土匪對上未來皇帝，是以卵擊石。

而這些掌握在我手中的。

便是我與他談判的籌碼。

裴席也沒料到我如此大方。

這是一個對他百利無一害的交換。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你不願入宮？」

我面無表情：「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隻想做自由的鳥。」

不想做金絲雀。

不願入那滿腹算計的深宮。

裴席聲音微顫：「好，我答應你。」

18

朝廷的兵很快就退。

李介言眼神晦暗，欲言又止。

我裝作無所謂開口：「你應該也知道了，小時候救你的不是我，你要報恩就去找她。」

「入了朝廷當了兵，還能建功立業，去了這土匪的汙名，說不定以後見到你，我還得尊稱你一聲將軍呢。」

再說，裴席是未來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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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還能得個從龍之功。

前途無量，可比當個土匪強。

李介言眼尾猩紅：「好，我會去報恩。」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在原地盯著那背影遠去。

讓你去就去？

一點都不留戀。

搞得我的眼淚很多餘！

我抹掉淚。

和寨子中的弟兄們喝了最後一杯酒。

「其實我也沒啥本事，能當土匪頭子都是靠大家捧！

「我知道大家入山寨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如今有個機會可以不用當這人人唾罵的土匪，可以當兵建功立業！可以抬頭挺胸堂堂正正做人！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弟兄們！幹！」

【嗚嗚嗚眼睛要尿尿了！】

【楚蓮不入宮，那她何去何從啊？】

【等等！我們女主的高光時刻就這樣草草過去了？】

【放心吧，女主永遠是女主，怎麼可能會被女配搶了光環？】

19

我提著酒壺出了寨子。

門口的枯樹旁坐著沈度和許臻。

許臻一身白衣，手中捻著一個平安符。

清冷，情緒穩定。

仿佛我和他依舊是夫妻，依舊是友人。

「這是我誦經百日的平安符。

「此次一別，便是千裡。

「阿蓮，我祝願你永遠平安順遂。」

平安符上帶著檀香。

我接過，釋懷一笑：「多謝。」

兩人對視無言。

我與沈度更甚。

不願多說，抬腳離開卻被沈度拉住手腕。

他動了動嘴，無聲。

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盯著他紅腫的眼：「若想殺我，我等著。」

射給沈康的那一箭，我沾了毒。

中毒者第一月會渾身如被大火灼燒。

第二個月內髒又如被螞蟻蠶食。

第三個便會五感全失，毒發身亡。

我已經很仁慈了。

給了沈度三個月盡孝的時間。

即便沈度要殺我，我也不後悔。

我堅定大步離開。

身後沈度說什麼，我早就不在意。

而那一句「你知道的，我永遠對你下不了手」。

隱在風中，無聲無息。

20

秘密基地是我娘的墓地。

地下石門打開，小妙就撞進我懷裡。

「娘，小妙好想你。」

我蹲下，她蹭了蹭我的脖子。

「小妙，如果我殺你爹爹，你會恨我嗎？」

小妙眨著大眼，更加抱緊我。

「那一定是爹爹犯錯了，惹娘親生氣！

「娘親沒錯！娘親永遠是對的！」

我摸了摸她的頭：「我說的是你的親生父親。」

小妙愣了愣：「他拋下我，他不要我，他不是我爹！」

「娘親永遠是我的親人，我永遠站在娘親這邊。」

彈幕飄過：

【沈度不是小妙的爹？我錯過了什麼？】

【小妙六歲，沈度到寨子不過兩年怎麼可能生出小妙？】

【這又是什麼瓜？有沒有人劇透！】

【你們沒看番外嗎？小妙親爹是沈康，沈度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

我摸了摸這張和沈度七分像的臉。

好乖好軟糯好想親！

這麼想，也就這麼幹。

沒錯，當初沈康在都城養了個外室。

恰逢外室臨盆之際，匈奴來襲。

沈康逃之夭夭，外室差點死於非命。

是我娘救下的她。

後來我娘死了，那外室也難產而死。

孩子是無辜的。

大人的事不應該牽扯到小孩。

更何況，我很喜歡小妙。

她永遠是我的家人。

21

我爹一籌莫展，一臉肉疼。

「囡囡，你犯什麼傻？

「招安就算了，還把咱們這麼多麼年的財寶全都交給了太子，如今咱們三個該怎麼活啊？」

他嘆了又嘆。

我拍了拍胸脯：

「爹放心，女兒肯定能養活你們兩個！

「再說，這叫破財消災！

「咱們寨子那麼多人的命肯定比財更重要！」

我爹這才有些安慰。

我拉著小妙在我娘墳前磕了頭。

放我的招財入了深山。

最後拉著我爹來到一個破廟前。

我爹看著破敗不堪的廟呆住。

「你說，那麼多好東西，你就隻給自己留了個破廟？

「你這孩子，咋這麼實誠！」

我豎起指頭搖了搖：「不不不，這不是一般的破廟，這是財神廟！」

我爹：？？？

小妙撓撓頭：「財神？娘親！我們要發財啦！」

我吧唧親了她一口：「沒錯！」

「咱們要發財了！」

彈幕一陣【挖槽】。

【這……不是番外裡，提到的一處金礦？】

【沒錯，就是金礦！別看它破，它富啊！】

【楚蓮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她怎麼知道的？】

【她真的不是穿越者或者重生者嗎？】

我對著天空叉腰：「本人如假包換。」

「隻不過我有你們這個外掛啊。」

彈幕又是一陣【挖槽】飄過。

22

三月後，太子裴席登基。

王詩青封為中宮皇後。

我捧著比金子還貴的杯盞走在金碧輝煌的宮道上。

身後是一個個身材魁梧的兄弟拉著一車的瓷器。

每個瓷器上都印著【楚】字。

沒錯，今日是封後大典。

而我作為皇商。

護送楚氏瓷器到宮中。

遠遠地，我聽見萬官朝拜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路過冊封大典。

我從門縫裡瞧見小小的黃袍和紅袍，兩者相得益彰。

與腦海中的畫面重疊。

帝後相敬如賓，恩愛兩不疑。

彈幕也在賀喜：

【嗚嗚嗚男女主終於在一起了！】

【還好楚蓮沒入宮，劇情裡她入了宮，帝後在這裡恩愛，她卻在緣蓮殿中被惡奴欺辱，聽著女主封後的消息還被氣暈過去！】

【宮裡都是吃人不吐饅頭！】

【樓上，吃人確實吐不出饅頭，但吐得出骨頭……】

我的腳步一頓。

抬頭【緣蓮殿】三個字赫然出現。

鬼使神差，我推開那扇破敗的門。

裡頭蜘蛛網遍布。

地上有黑色的幹了的血漬。

我仿佛在這個殿中，看到了原本的「我」。

一個擺脫不了命運的我。

「阿蓮……」

身後的低啞聲帶著試探。

我轉身，卻見到了本應在封後大典上的裴席。

他滿眼血絲，整個人疲憊不堪。

連龍袍都皺巴巴。

「阿蓮……你沒死……」

他欲上前，卻又頓住腳。

我心裡一頓鄙視。

嗯？狗皇帝咒誰呢！

面上恭恭敬敬：「民女見過陛下。」

聽見我的聲。

他緊繃的身體松了下來。

緊接著，是無聲的淚。

「朕做了個夢，夢裡你孤零零死了。

「死在朕最愛你的時候。」

彈幕狂刷：【啊啊啊？什麼？他覺醒了？還是重生了？】

【知道原本的劇情又怎麼樣？後悔不過都是因為失去了！】

【嘖嘖嘖男人的賤性！擁有時不珍惜，失去後再後悔。】

【知道又如何，人家又不愛你！給姐滾！】

見我露出驚恐的神情，裴席眼帶瘋狂。

他把我擁入懷：

「朕隻是想讓你聽話，讓你乖一點，從未想過害死你。

「是朕做錯了，朕不該逃避對你的感情，明明隻是想冷著你，讓你低頭而已。

「不過一切都不晚！一切都來得及，朕全都想起來了，這次朕一定會好好珍惜你。

「你會原諒朕的對嗎？」

男人會跪在地上求你原諒。

會哭著說他錯了。

但這不是他真的知道錯。

隻是他不甘心。

我面無表情掙脫開他的懷裡：

「陛下，你在說什麼，民女聽不懂。

「扶持你多年、愛你多年的皇後還在等你呢。

「她才是和你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不過是個民女，配不上皇上。」

裴席愣住，手足無措。

「不是的，朕隻是許她皇後之位，朕可以把愛都給你。

「阿蓮……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朕？」

也許那個死在冷宮的「我」愛過他吧。

可我不是她。

我毫不猶豫：「不愛。」

「一點都沒有。」

彈幕：【猶豫一秒都是對那個死去的楚蓮不尊重！】

【好好好！追妻亂葬場！我等著狗皇帝死！】

【等等樓上他要死了，女主咋辦？】

【你不知道嗎？這是部大女主文，女主愛的是權，帝王她是一點都不愛。】

【這麼說，狗皇帝雖渣但也可憐，沒一個愛他……】

我：……

到底是誰在可憐一個後宮佳麗三千，呼風喚雨的皇帝？

怎麼不來可憐可憐我！

裴席的手在抖：「朕可以給你後宮所有女人都沒有的寵愛，你留在朕身邊好不好？」

我後退一步：

「君無戲言。

「你答應過我的，我不入宮。

「入宮後不過是重蹈覆轍罷了。」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

踏出門時，他啞著嗓子喊住我。

「朕後悔了。」

我輕輕一笑：「皇上，世上沒有後悔藥。」

23

「阿蓮，你以為你還能離開朕的身邊嗎？」

低低的聲音落下。

殿中瞬間湧出一群帶兵侍衛。

彈幕爆起：【我勒個強取豪奪？】

【難道楚蓮廢了這麼大的勁，依舊逃不過劇情？】

【裴席他……瘋了ťū́₈！女主還在外面等他呢！】

裴席緊緊攥住拳頭：「我也不想這樣的。」

「可放你離開，除非我死！」

我皺眉看著他的癲狂，無聲嘆息。

「裴席，你不過隻是不甘心而已。」

我一步步靠近他：「如果得到我，你就能放下，我無所謂。」

手慢慢攀上他的脖頸，帶著安撫。

如果他死才能讓我離開。

那我當然是，讓他死！

袖口內一根釵子滑落到掌心。

在裴席滿臉期待中，我狠狠扎進他的心髒。

「裴席，如你所願，死吧。」

冷漠的聲音入他耳。

愛我？你怕了嗎？

我想，他是怕了的。

裴席眼裡有震驚恐慌，還有不忍。

還有後悔。

是後悔沒對我好點？

還是後悔沒讓我離開，讓我有機可乘殺了他？

我想，一定是後者。

彈幕：【大結局：女配噶了男主，女主成女帝！完美！】

【楚蓮好狠……我好愛……】

【這一刀也算是給死在冷宮的女配報仇了……】

【此時播放一首 bgm：如果愛忘了，淚不想落下，那些幸福啊，讓她替我到達～】

撲哧入肉，他嘴角溢出鮮紅的血。

所有侍衛驚呼，揮刀指向我。

裴席艱難抬手制止。

「阿蓮……原來你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死……」

他無力開口，血流得越來越多。

說完他竟哈哈大笑。

Ṭŭ̀⁴隻不過那笑聲悽涼又苦澀。

外頭的王詩青聽到動靜。

驚呼著便要讓侍衛拿下我。

「楚蓮！你瘋了？弑君，這可是誅九族的罪！」

我抬手擦拭臉上的一滴血。

「是他瘋了。」

裴席捂著胸口癱倒在地。

王詩青指揮著侍衛衝向我。

冷光一閃，劈頭落下的劍被另一個人攔截住。

「皇後娘娘手下留情！」

沈度毫不費力地把劍挑落在地。

擋在我身前。

「皇上的龍體重要。

「至於人，便先由在我看著。」

王詩青怒視我一眼後，傳太醫救人。

釵子刺入不深，並未傷及性命。

但我毫無悔意的樣子激怒了王詩青。

「即便沒刺到要害，但刺殺皇帝，必須死！」

我跪在地上，挺直腰板。

毫無卑躬屈膝之意。

用著隻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開口。

「皇後娘娘，不也等著他死嗎？」

王詩青早就懷上了龍嗣。

隻等生出來是個皇子。

裴席便再也沒有用處。

她一驚，手中帕子捏緊：「你在胡說什麼！」

「來人！給我……」

「住手！」裴席和沈度異口同聲。

裴席蒼白著臉：「放她走。」

「朕……不想再看見她……」

眼神中有懼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