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書名:離於愛者 字數:3234 更新時間:2025-01-09 17:43:14

就會有第二次。


第三次……


程峰將兩人赤條條堵在床上,瘋狂暴打時,我正領著幾個學生回家。


他們是校記者團的學生,因為我論文拿了國家級大獎,專程來家裡採訪我的寫作環境。


當然,時間巧合上做了一點刻意安排。


17


沈修白視角:


被程峰堵在床上時,我在羞辱和絕望中看到了很多人的眼睛。


安真的眼睛,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震驚、哀傷、難過、無助……


她是那麼理性、溫柔、委曲求全又脆弱單純的女人。


我對不起她!


我也不知道和夏黛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程峰把她帶來時,我是很看不上她的。


她一雙眼睛太過直白,欲望和野心絲毫不加掩飾,和安真的溫婉柔和截然不同。


我和她單獨遇到,她總是熱情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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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在電梯裡,睜大眼睛直直看著我,忽然發出一聲輕嘆,「沈老師,你睫毛好長哦!」


有時過來敲門,指著腰部對我央求,「沈老師,幫我拉下拉鏈好不好,我手扭了使不上力,求求你了!程峰又不在!」


還有的時候,她忽然穿著半湿的衣服衝過來,害怕地說洗澡時發現家裡有壁虎,讓我幫她趕走。


那天我把壁虎趕走後,她身子一軟倒在我身上,我不得不伸手抱著她。


香氣縈繞,滿懷溫軟,我身下一緊,發現自己竟然有了反應。


我對自己又失望又鄙夷。


於是大肆表達我對她的反感和不喜,以至於安真奇怪地問我時,我也隻能倉促的以替程峰不平為借口。


大概是我對她的態度太過冷淡,她不再在我面前做那些事,卻轉頭和樓裡其他的男人打情罵俏起來。


我震驚地發現自己竟然吃醋了,甚至夢見她在我身下戰慄求饒。


後來,我慢慢控制不了自己了。


表面冷淡嫌惡,身心卻時時注意著她。


直到那天,電梯下墜時,我竟下意識抱住了她。


……


安真向我提出了離婚。


我跪在地上向她承認自己的齷齪、無恥,淚流滿面。


她是那麼溫柔善良的女人。


雖然痛苦,卻沒有對我說出一句狠話。


她看我的眼神,甚至帶著一份悲憫。


畢竟,我們夫妻四年,當初,還是她主動追的我。


她那麼愛我,我卻傷害了她。


我懊悔、痛苦、又愧疚之極,對於離婚協議上她提出的條件,毫不猶豫籤了字。


我萬死不能彌補對她造成的傷害!


被捉奸在床後,事情影響太過惡劣,學校開除了我。


我沒了家庭、事業、愛人、房子、錢、聲譽……


這些年,我憑著天賦和努力苦苦建立的積累。


驟然間,灰飛煙滅。


我成了一無所有的人。


夏黛被程峰掃地出門,她本就沒上過班,也不願回到老家。


無處可去,她找到了我。


彼時她幹瘦憔悴,臉上被程峰的暴打破了相,整張臉透著苦相和刻薄。


她目眦欲裂地盯著我。


「你上了我,就必須對我負責!是你把我害得這麼慘,你別想甩了我!我會纏著你一輩子!」


我看著她面目扭曲的樣子,忽然對很多Ťúₓ個夜裡想她的自己感到惡心。


我知道自己甩不開她,本質上,我其實不是擅長面對衝突的人。


和安真在一起的日子,我們從未吵架,解決任何問題都輕而易舉。


我以為是自己能力強。


現在才意識到,是安真的性格本身主導了我們的相處模式,她對什麼事都雲淡風輕,並不在意而已。


夏黛強行搬進了我的租住的小屋。


為了生存,我跑外賣,做代駕。


歷史經驗告訴我,人的命運總是起起伏伏。


哲學理論告訴我,要用發展的觀點看問題。


我相信,安真還愛著我。


當初是她主動走過來自我介紹的。


是她主動追求的我。


她主動陪我去老家住過一段時間,為了得到家人認可,甚至自掏腰包,給我全家人進行了體檢。


她那種性格,唯獨對我這麼主動。


我辜負了她最純真最深刻的愛!


我相信,如今的境況都是暫時的。


一旦度過人生低谷,一切還有機會。


……


半年後,我在一家高級餐廳前等代駕時,意外就看見了她。


第一眼,我竟沒認出她來。


她完全變了模樣。


頭發高高盤起,露出天鵝般的白皙長頸,穿著黑色露肩晚禮服,細細的高跟鞋,身上的珠寶耀眼翡翠。


貴不可言。


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我怔怔地看著她,像在做夢。


一個男人從後面旋轉門出來,披了件西裝在她身上。


她轉頭,對他莞爾一笑。


男人眼神發亮,神情滿是愛慕和寵溺。


我認出了那個男人。


銳方科技董事長,宋聞。


她曾經說,「不熟,師母的學生而已。」


我像個凝固的石像,僵立不動。


他們站在臺階上,等司機開車,細碎的溫柔輕語聲傳來。


「小真,我們去法國度蜜月吧?」


「沒時間呢,我有個新的論文開題了。」安真望著清冷的夜空輕嘆。


宋聞沉默了一下。


「小真,你可以在我面前完全做自己。」


安真沒吭聲。


宋聞繼續開口,「這個世界上,我應該是最了解你的人了。」


安真輕笑了聲,「哦?」


宋聞攬過她的肩,目光灼灼直視著她:


「我知道你對於理想的執著,你當初放棄我選擇那個人,無非就是因為他符合了你各方面的條件,你知道嗎?這幾年,我無數次懊惱自己當初沒有學歷史。」


「小真,像利用他一樣利用我吧,我不介意,我不會像他那麼愚蠢,我會給你最好最頂級的生活和研究條件,你想幹什麼我都會毫不保留地支持,隻要你愛我,學著愛我,好嗎?」


安真的頭發被晚風吹動,她唇角彎了彎,輕輕吐出一個字。


「好。」


宋聞紅著眼,動情地抱住了她。


……


我像個沒有知覺的靈魂遊蕩在大街上。


剛才的話,瘋狂地在我腦中竄湧、排序、組合。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安真第一次向我迎面走來,自我介紹的話是:


「師母向我介紹的你……」


我顫抖著拿起手機,撥通了師母的電話。


每年中秋,我都會陪著安真去看往關教授夫婦,他們對我很熟悉。


師母遲疑的聲音傳來。


「小沈?」


我抑制住洶湧的情緒,顫聲問:「師母,我就問一件事,你為什麼把我介紹給安真啊?」


電話那邊沉默許久,低嘆回答:


「她說想找個合作研究對象……小沈,她未必純粹因為這點,當初肯定還是喜歡你,才會嫁給你。」


我掛了電話,將頭深深埋進了腿間。


無數件小事在塵封的記憶裡蜂擁而至。


她笑著說,「最好的生育體驗年齡是女人 25,男人 27,我明年就到時間了,你明年也到了。」


她到我宿舍參觀,見我房間整潔幹淨,歪著頭問我:「你很愛做家務?」我笑著說是,又說自己拿手的其實是做菜。她當時笑著說了句,「不錯。」


認識一段時間後,她不經意問我,「你家長輩都健康嗎?」我告訴她,「不僅健康,都是壽終正寢,還有長壽基因。」她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她曾說要盡快完成人生基本任務。


她把每晚討論時間看得很重要。


她給我全家做體檢。


……


我像個遊魂般回了那間出租小屋,夏黛正在亂七八糟地翻我從以前家裡帶來的箱子。


我尖聲質問她為什麼碰我的東西。


她諷刺地啐我一口,「全是垃圾,一件好東西都沒有!」


說完, 順手將手頭本子朝我的臉砸來。


本子落在地上攤開, 上面寫了一行話。


字跡娟秀,落筆工整, 是安真的筆跡。


我直直看著那句話。


一動不動。


【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若離於愛者, Ṭŭ̀ₒ無憂亦無怖。】


我慢慢笑了起來。


捂住肚子, 越笑越厲害。


夏黛驚恐地看著我,「你瘋了!」


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多可笑啊, 那個男人, 在找她要愛!」


說完這句話,我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是三天後醒來的。


在醫院走廊的臨時床上, 醫生遞給我一張寫著我名字的診斷書, 上面赫然幾個字:


HIV 抗體, 陽性。


耳邊響徹著夏黛的哀嚎:


「是程峰那個混蛋!他在國外被傳染了,傳給了我!我一輩子都完了!」


我直直瞪著天花板。


靈魂,往無底深淵轟然墜去。


18


我在機場, 準備啟程和宋聞的法國蜜月之旅時, 接到了阿司的電話。


自從我三個月前, 突然決意嫁給宋聞後,我就沒了他的消息。


他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幾個月後自己又出現了,一切如常。


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總有需要特殊空間的時候, 所以並不擔心。


就像這次, 他又自己出現了。


我笑著叫他。


「阿司, 你在哪裡?」


他依然是鎮定,充滿力量的嗓音。


「我在尼泊爾。」


我怔愣, 「你怎麼去了尼泊爾?」


阿司慢慢說:


「安老師,你曾經說, 研究完哲學和歷史的關系後, 就要來尼泊爾, 研究哲學和宗教的關系。」


我歪了歪頭。


「唔,我是說過。不過我改了下課題順序, 這次的開題是哲學和社會學。阿司,我不去尼泊爾了, 想先體驗幾年各階層的人生百態呢。」


阿司平靜地說:


「我知道, 但是沒關系,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安老師, 你總會來的, 對嗎?」


我沉默,沒有說話。


阿司也沒有說話。


前方,宋聞牽著點點走過來, 笑容爽朗地喊我:


「小真, 該登機了,我和點點都比你快哦。」


點點哈哈大笑,「媽媽真慢!我和爸爸贏了!」


我對著電話, 輕聲:


「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掛了電話,我笑著向他們走去。


安真的下一個人生階段。


開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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