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蕭晏笑笑,道:“聽說你算命很準,我也想算一算。”
瞎道士連稱不敢,但見蕭晏笑而不語,隻好硬著頭皮道:“善人是想算姻緣,還是問前程?”
蕭晏道:“若是都想算呢?”
瞎道士下意識忽悠道:“姻緣自有姻緣的算法,前程有前程的算法,這個——”
蕭晏長眉微挑,他立即改口,打著哈哈道:“既然善人想算,自是都可以,都可以,還請善人伸出手來,讓貧道一觀。”
蕭晏便伸出左手來,腕間的佛珠發出細碎輕響,瞎道士驚訝道:“善人信佛?”
蕭晏道:“怎麼,你們坐經拜道,還有什麼忌諱不成?”
“非也非也,”瞎道士又看了他一眼,解釋道:“隻是貧道觀善人面相,不太像,許是看走眼了。”
說著,又去看他的手相,細細看了半天,滿口誇贊,無非是說前途無量,潑天富貴雲雲,又說他來日會遇到貴人,得其相助,平步青雲。
裴言川在旁邊聽他胡謅,樂不可支地道:“你再給太——咳咳,再給這位公子瞧瞧姻緣。”
瞎道士這次竟猶豫了一下,啞火了,不是他不想誇好話,而是這位公子,他手上壓根就沒有姻緣線啊。
好在蕭晏並沒有打算真的聽他胡吹,隻收回手,淡聲道:“罷了,其實我今日請道長過來,是另有他事。”
瞎道士忙道:“善人請講。”
蕭晏看著他那恭敬順從的樣子,不知怎麼,忽然又想起另一個人來,微妙地頓了一下,才道:“祥雲擁五色,青鸞歸帝京,瑤池春似海——”
沒等他念完,那瞎道士大驚失色,轉身就想開溜,卻被徐聽風一拽衣領子,險些沒勒死,大聲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拱手告饒:“善人!好漢!饒我這一回!”
“寶鼎煥宸章,”蕭晏慢悠悠地念完最後一句,微笑著看他,道:“按照本朝律例,詐欺與盜竊同罪,十文以下杖二十,十文以上一貫以下,杖四十,五兩以下杖八十,徒三年,這十兩以上麼,杖殺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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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沒什麼變化,就仿佛在背書一般,最後四個字說得尤其平靜,那瞎道士卻當即面露驚恐之色,抖如篩糠,差點沒當即給他跪下了,哆嗦著道:“善人,是我一時糊塗,財迷了心竅,我——”
蕭晏卻隻是抬了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爾後慢條斯理地道:“事已至此,我倒也不是要把道長逼上絕路,隻是想給道長提一個小小的建議。”
瞎道士這會兒身家性命都捏在對方手裡頭,豈敢有不聽?急忙忙道:“善人快請講,快請講,我定然銘刻於心,斷不敢忘。”
蕭晏的指尖輕叩桌面,笑道:“道長這筆十兩銀子的生意,如今苦主正滿京師的找你,欲奉上重金,求道長化解劫難,我的意思也很簡單,道長盡可以多多磨礪他們。”
瞎道士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隻是神色驚疑不定地看著他,蕭晏也不同他繞彎子了,微微眯起鳳眸,輕聲道:“父母不慈,兒女也不必一味愚孝,道長覺得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瞎道士再蠢也反應過來了,連忙答應道:“善人說的是,貧道明白您的意思。”
嗐,這說來說去,原來是要他繼續誑那一家子啊。
……
慈恩寺在京郊位置,依山而建,遠遠望去,殿群氣勢恢宏,青煙嫋嫋,籠罩了大半個山頭,這是皇城腳下最大的寺廟了,足足有近百年的歷史,香火十分鼎盛,每逢初一十五,來此處拜佛的香客絡繹不絕,車馬如龍。
廟裡燒香的人多,煙火氣也旺,蕭如樂總被燻得咳嗽,兩眼淚汪汪,憋氣憋得都快背過去了,看起來十分可憐,輕羅便帶著她去別處玩了。
長公主帶著黎枝枝先是去了正殿,裡面有不少人在拜菩薩,也有僧人在念經,梵聲陣陣,間或有罄聲木魚聲,和在一處,明明熱鬧,卻又透著一股子奇異的寧靜祥和。
黎枝枝還是頭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她仰頭望著那近乎頂天立地的金身佛像,垂眉斂目,一手拈花,悲憫地望著跪拜的信徒,她有些被震撼到了,許久沒有說話。
直到長公主問她:“枝枝也要去拜一拜麼?”
黎枝枝有些赧然,長公主卻笑著將一炷香遞給她,親自領她到菩薩面前,旁邊有一對母女,那女兒隻有八九歲,似乎是第一次拜菩薩,懵懵懂懂,母親便替她整理衣裳,把亂翹的鬢角仔細撫平,絮絮道:“整整齊齊的,才是敬重佛祖,好了,乖囡囡,快跪下來。”
黎枝枝低頭看了看,忙把裙擺也理整齊了,恰在這時,一隻潔白溫暖的手伸過來,替她把散落的鬢發捋到耳後,黎枝枝一怔,正好對上長公主的目光。
她溫柔地笑了笑,語氣憐愛道:“不必太緊張了,心誠則靈,小乖乖,快拜菩薩吧。”
那一瞬間,黎枝枝的臉倏然漲紅了,殿內聲音嘈嘈,卻皆不入耳,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用眼角餘光瞧長公主,學著她的模樣跪下,畢恭畢敬地雙手拈香,一絲不苟,生怕有一點錯處。
仰頭望著寶相莊嚴的菩薩,黎枝枝輕輕吸了一口氣,舉著香,許了一個很大膽的願望。
願望之所以是願望,正是因為它過於渺茫,黎枝枝從沒想過有實現的那一天,她隻是奢想一下罷了,畢竟除了廟裡的那位金身菩薩,沒人會聽見。
她想,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希望菩薩能給她一個像長公主那般好的娘親。
作者有話說:
一更
第三十四章
得知長公主來, 慈恩寺的主持親自相迎,拜完前殿的菩薩,他又領著長公主一行人去了後面的佛堂, 那裡也有一尊菩薩,除此之外, 還有無數燭臺,盛滿了燈油, 正徐徐燃燒著, 燈芯明亮,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燈油特有的氣味, 無端端讓人覺得沉重。
有一位年輕僧人正在念經, 木魚聲聲,在佛堂內漸漸蕩開, 主持引著長公主到其中一個燭臺前, 道:“兩日前才新添了油, 貴客今日不必添了。”
長公主頷首,她望著那燭臺,一點橙色的火光輕輕跳躍著,不算很亮,仿佛一陣微風都可能吹滅它, 卻一直靜靜地、固執地燃燒著。
“這是長明燈。”
大約是察覺到了黎枝枝的目光, 長公主轉過頭來,向她笑了笑,道:“薔兒去後,我便在慈恩寺為她點了長明燈, 每個月過來看看, 替她祈福, 如今竟也有十年了。”
黎枝枝怔了一下,她立即想起傳聞中所說,長公主曾有過一女,但是早早就夭折了,原來是叫薔兒。
她看著那盞小小的燈,燭芯如豆,火光微弱,卻經久不熄,因為每月都會有一個人上山來,親自為它添燈油,上香祈福,竟然一直持續了這麼多年。
黎枝枝心中一時間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羨慕亦或是酸楚,原來世上也會有這樣好的母親啊。
隻不過是她的運氣不好而已,並非人人都和那個女人一樣不堪。
思及此處,黎枝枝便覺得心裡愈發難過,她站在這裡,甚至莫名有一種自慚形穢之感,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地壓著她,讓她喘不上氣。
她之前怎麼敢許那樣的願望?
“怎麼哭了?”
長公主微微訝然的聲音令黎枝枝回過神來,她這才發現視線有些模糊,眨了眨眼,忙伸手用力擦拭了一下,卻不知如何解釋,這裡點了這麼多長明燈,沒有一盞與她有關,她卻站在這裡哭起來,在旁人看來,這未免太過矯情了些。
黎枝枝不想讓長公主也這麼覺得,便隻好小聲撒謊:“對不起,我方才忽然想起死去的娘親了,讓殿下見笑。”
一旁的慈恩寺主持聽罷,便誦了一聲佛號,溫和地道:“施主節哀,若是有心,也可以在敝寺為令堂大人點上一盞長明燈,日日祈福。”
別說黎夫人還沒死,就算她死了,黎枝枝也絕不會為她點長明燈,不做個小人兒用針扎她就不錯了,可主持的提議也是好心,黎枝枝一時間不知怎麼拒絕。
正在她絞盡腦汁的時候,長公主卻忽然開口道:“這麼久沒見到阿央,也不知她跑哪裡去了。”
黎枝枝就坡下驢,忙道:“咱們還是去看看吧。”
長公主欣然同意,順便拉起她的手,兩人一道出了佛堂,清白的日光從檐下照進來,如今正是初夏的天氣,日頭並不曬,落在人身上反而暖融融的,清風吹拂而過,帶來不知名的植物氣息,十分好聞。
長公主倒是沒急著去找蕭如樂,隻是帶著黎枝枝在寺裡闲逛,散步一般,她來過許多次,對這寺廟已經很熟悉了,很耐心地向黎枝枝介紹景致,又說了許多佛家的典故,有些她聽得懂,有些卻聽不懂。
每當這時候,黎枝枝都覺得自己像個笨蛋,心裡暗恨不已,上輩子學了那麼多沒用的東西,怎麼沒有好好研究佛法,哪怕多背幾本經書,也好過現在這般,蠢得連話都接不上。
看著少女面露茫然的模樣,雙眸清澈明亮,懵懵懂懂,自有一股子天真在其中,長公主便覺得心中憐愛愈甚,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笑吟吟道:“真是可愛。”
黎枝枝頓時漲紅了臉,忽然之間,她就明白了蕭如樂的感受,倘若她有翅膀,這會兒應該已經飛起來了,這也太……
正在這時,長公主忽然側過頭去,那一瞬間,她的目光變得很銳利,如箭一般,透著鋒寒的意味,令人禁不住心生驚怯。
黎枝枝從未見過她露出那種眼神,有些不好形容,又冷又厲,倘若對面是一隻獵物或者敵人,此刻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
“殿下?”
長公主迅速恢復了平日的溫和,伸手牽起她,解釋道:“有人在那裡窺伺我們,看樣子是已經跟了許久了。”
說著,又安慰黎枝枝一句:“不必害怕,對方既然這般鬼祟,想必不敢明著來。”
黎枝枝定了定神,點點頭,長公主道:“我們先走吧。”
兩人一道往前殿的方向走,誰知才轉過一道回廊,黎枝枝便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熟悉的穿著,熟悉的面孔,婦人滿面堆笑地迎過來,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意識到方才長公主看到的人是誰。
一直跟在她們身後窺伺的人,正是黎夫人,她什麼時候跟上來的?是在進寺廟前,還是進了寺廟後,亦或是……她出府的時候?
那一刻,黎枝枝心緒紛雜,幾乎要竭盡全力,才沒有讓自己失控地叫出聲來。
她死死地盯著黎夫人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像一隻受了巨大驚嚇的貓兒,渾身不自覺地微微發著抖,甚至沒能發覺長公主正在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如同無聲的安撫。
“你為何會在這裡?”
黎枝枝的聲音很低,壓抑著隱隱的憤怒,並沒有多少尊敬的意味,尤其是當著長公主在場,這讓黎夫人覺得很失面子,她不好較真,隻是似嗔似怪地道:“你這孩子,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跑出來玩也不和家裡打一聲招呼,可把我急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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