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芝低笑，眼眸裡帶著調侃：“這裡有一份外國客戶的名單，你口語怎麼樣？雖然他們習慣郵件來往，不過偶爾也會來公司看看....所以口語得會的。”

　　蘇簡頭皮一掀，一陣發麻。

　　她大學時，過了六級，口語跟手寫都可以，但那是大學時期，這麼多年，她早忘光了。

　　趙曉芝見她神情，挑眉，也沒客氣：“所以周總為何把這個職位給你？”

　　蘇簡手摩擦著桌子。她也想知道。

　　心裡一瞬，萌生退意，趙曉芝又道：“蘇姐姐還是學習學習吧，我可不想等我走後，業績就給那個賤人搶走。”

　　電商目前還有兩個人，一個剛進兩個月，一個跟趙曉芝鬥了兩年，處處被趙曉芝壓一頭，如果趙曉芝高升，她的機會自然就來了，趙曉芝留下的單子如果蘇簡沒有能力拿下來，就會分出去給另外兩個人。

　　“我盡力。”蘇簡捏著名單，全是英文，她隻看懂一些。

　　桌面上有趙曉芝剛發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工資單，薪資驚人。

　　蘇簡看一眼....

　　想起廖承那日在中山二巷斜坡說的話，再想想，這麼多年不獨立的經濟，吃著趙東駿的，喝著趙東駿的，被拋棄時，最為狼狽，尤其是去年一年，囊中羞澀，頹廢不已，又想到母親還有蘇木，母親惦記的在黎城買套房子，回去甩小叔大伯的臉。

　　蘇簡收回思緒，坐直身子，認真聽趙曉芝的交接。

　　人在溺水裡重生，上岸便會爭先恐後地呼吸空氣，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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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頂山莊，棋牌室。

　　周啟又贏了，李成浩笑著給他送錢：“不能跟你打牌，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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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啟叼著煙，笑笑。

　　李成浩抬手，坐在身側的一直發姑娘就給周啟倒酒，姑娘手腕細白，倒完離開前，周啟掀眼皮看一眼，李成浩見狀，對姑娘再抬手，姑娘伸手，握住周啟端酒的手指，周啟偏頭似笑非笑地看她。

　　男人眉目俊朗，蘊含笑意。

　　姑娘再見慣場面，臉也免不了一紅，她起身，坐上周啟的大腿，端起酒喝了一口，在他眼神下慢慢地靠近他。

　　周啟沒動，任由她湊近，在她快到唇邊時，他頭微微一偏，把玩著煙，帶著犀利道：“下去吧。”

　　姑娘身子一僵，喉嚨一緊，酒盡數吞了進去，她急急離開他的腿，有些無措地看了眼李成浩。

　　李成浩趕緊揮手。

　　她一臉失落地離開。

　　人一走，自動麻將滾動聲傳來，牌桌另外兩個，笑著瞪李成浩一眼，李成浩臉色尷尬，拍到馬腿了？

　　這時，他手機一響，他接起來，那頭秘書說了幾個名單，李成浩一手拿牌一邊應著：“簡歷我看過了，你給那個叫蘇簡的打電話，就要她了。”

　　周啟抬眼：“要誰？”

第12章

　　李成浩被打斷，愣了，下意識道：“公司正招秘書助理，一清水鎮來的女人，長得挺白嫩的，我...”

　　周啟挑眉：“哦？她投你簡歷了？”

　　李成浩不明所以，但老實回答：“投了，周總，您認識？”

　　周啟把玩香煙，眼眸淡淡：“簡歷我看看？”

　　李成浩當即掛斷，點進郵箱，將簡歷提出來，遞給周啟，周啟往下劃拉，長腿交疊，看得認真，半響後，他低笑一聲，手機遞還給李成浩，說：“李總，你給她打個電話，說錄取她，看看？”

　　李成浩下意識反問：“真錄還是假？”

　　周啟似笑非笑，沒應，李成浩嘖笑一聲，拿著蘇簡的電話，撥打過去。

　　他放揚聲器，牌桌上另外兩個也無心碰牌，臉帶興味地看著，電話很快接通，蘇簡柔柔的嗓音從那頭傳來：“喂？”

　　隔著金屬電流，女人嗓音被溶解，卻顯得更好聽，柔得撓心，李成浩呼吸一頓，看眼周啟，心想難怪了....

　　周啟笑著示意，李成浩咳了一聲：“蘇小姐，我是凌晟貿易公司的，我看到你的簡歷，覺得你很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明天有時間過來面試嗎？”

　　女人似乎愣住了，半響後，她低聲問道：“幾點？”

　　李成浩挑眉，又下意識地看向周啟，周啟又點燃煙，咬在唇角，似笑非笑，李成浩繼續往下說：“九點。”

　　女人應話：“好的。”

　　一時間，包廂沉默，均看著周啟，等他下一個指示。

　　周啟笑笑，挪過李成浩的手機，略低頭：“三更半夜的，接到電話讓你面試，連多問兩句都沒有，你是真的想離開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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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簡怎麼也不會想到，投出去的簡歷會有回響，這令她找回了些許的自信心，一時也沒注意到此時快晚上十點半了，而等回復了對方的話，正斟酌著掛電話時，那頭卻出現一道她怎麼也想不到的嗓音。

　　她愣住。

　　周啟？

　　周啟低笑一聲，不等她回，掛了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傳來，蘇簡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在職期間向別家公司投簡歷，被自家老板發現了。

　　那笑聲透過話筒，帶著些許諷意，在耳邊不停地回響，久久不曾散去。

　　她本是可以拒絕的，但這一個多月來，在公司那個境地，無路可退，前途茫茫，她才會應了對方的話，表示第二天去面試一下，給自己多留一個機會，誰知道這竟然是周啟的套，想到這裡，蘇簡心裡又惱起來。

　　一整夜沒睡好，頭重腳輕，蘇簡在公交車上呆坐著，胡思亂想，若是周啟將她開了，那就開吧。

　　然，進公司後，銷售部便開早會，七八個業務員坐在會議室裡，蘇簡第一次參加隻有業務員的會議，公司的業務員分成線上跟線下，泾渭分明，銷售區域規劃明確，各自負責，線下業務員負責店鋪批發，線上業務員負責工廠以及三線外城市以及外國客戶。

　　看似線下業務員的業績表感人，實際上真正的大頭都在線上，互聯網不容小覷。

　　蘇簡那個位置才令人眼紅。

　　開會時，挺多人盯著蘇簡，蘇簡光做筆記都忙得不行，認真的樣子像小學生，吃麟這才真正正視蘇簡。

　　太老實了，能做好這份工作嗎？

　　按他的看法來說，蘇簡的性格在後勤部是最好的。

　　趙曉芝還沒離開辰利，她低頭跟蘇簡咬耳朵：“除了那個新進的你跟她偶爾聊聊就好，其他人你就少跟他們說話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還有公司不讓吃回扣，你這點可得記得，小心人給你下套。”

　　“好的。”蘇簡感激。

　　趙曉芝呵呵一笑：“姐姐，你真的三十歲了嗎？”

　　純得跟紙似的。

　　蘇簡抿唇笑笑，有些羞恥。

　　期間池麟讓蘇簡做個自我介紹，蘇簡站起來，看著個個眼睛帶著審視的業務員，柔柔地介紹起自己。

　　男性業務員嗤笑一聲，滿臉曖昧地道：“難怪提你上來....”

　　蘇簡聽到他們這番說，又想起趙曉芝昨日說的話，渾身不自在，以前隻看到趙曉芝在這個職位上的風光，聽說她的薪資數字，卻沒看到這背後流言蜚語的心酸，她悄然看了眼趙曉芝，趙曉芝笑得從容淡定，撥弄發絲，露出鴻溝....

　　這樣，她怕是多年都學不會。

　　介紹完坐下，蘇簡又心煩意亂起來...

　　幸而會議不長，很快散會，業務員時間都是金錢，一散會各自忙碌，該出門的出門，打電話的打電話，蘇簡路過後勤部，撞上周懷雲，周懷雲斜著眼睛，高高在上地從她身側走過，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趙曉芝嘖笑：“蘇姐姐，上貨的時候你還是自己去盯著吧。”

　　蘇簡點點頭。

　　按周懷雲的性子，難免不會在中間下絆子。

　　三天很快過去，趙曉芝該教的都教，留下一個私人的微信號，讓她有問題就發微信，便帶著自信離開辰利，去啟盛上班。

　　對這個熱情的女孩，蘇簡意外地跟她性格合得來，趙曉芝有點像風風火火的孟丹琪。

　　至於那晚那通電話的背後是什麼目的，蘇簡也沒再見過周啟。

　　公司風平浪靜，她在新工作當中，忙碌而充實。

　　一個星期過後，蘇簡在這個位置坐踏實了，就把這個事情給忘記了，職業生涯步入另外一個階段。

　　但凡每一份工作，都不可能沒出現問題，一開始還好，都是些長期持續拿貨的客戶，蘇簡按照他們的要求擬單子發貨，但是不能不開發新客戶，或者跟進趙曉芝之前留下隻聯系到一兩次還在持續跟進的客戶。

　　蘇簡剛在著手準備，就見系統裡多了幾家客戶，均剛拿過貨，處理貨物的人就是同是電商的朱霞，她不知何時，從她手裡搶走了這幾個客戶...

　　早晨例會。

　　池麟手裡捏著最新客戶名單，看著蘇簡似笑非笑...

　　其他人也跟看好戲似的，蘇簡臉上火辣辣的，她才做不到一個星期，本該是自己的客戶卻已經落入別人的手裡，朱霞懶洋洋地撥弄筆頭，臉上帶著報復性的笑容...被趙曉芝壓制兩年多，她終於出頭了。

　　散會後，蘇簡收到趙曉芝的微信。

　　趙曉芝：【蘇姐姐你幹什麼吃的？】

　　趙曉芝：【雖然這不關我的事，可是還是令我很不爽。】

　　不止趙曉芝，群裡也在偷偷笑話她。

　　沒這個金鋼鑽就別攬瓷器活。

　　隨後，加上一些外國客戶聯系她，她在電話這頭口語結結巴巴的，好久才說通一句話，客戶在那頭不耐煩，掛了電話，緊著發了一份全是英文的投訴信，蘇簡整個人幾乎崩潰，幾個夜晚都沒睡好。

　　兇狠的壓力隨之而來，她終於知道這個位置的難，加上工廠裡面機器出事，貨物跟不上，固定拿貨的客戶接到電話不能理解，反而一個勁地指責，要投訴，這比她在後勤部時，忙碌成狗，常常加班更累。

　　她留下來加班，可是加了又像是沒加，她發現跟趙曉芝都能好好的客戶，到了她手裡就特別難搞。

　　同時的，還有客戶要求趙曉芝回來，否則就要老板親自跟他們聯系。

　　老板會聯系嗎？那當然是不會的，不然要這些業務員幹嘛？

　　蘇簡隻能硬著頭皮周旋。

　　林芳琴：【這周都加班五天了，周六日還打算上班？】

　　蘇簡：【我想盯盯明天的出貨。】

　　林芳琴：【趙曉芝剛來都沒你這麼辛苦。】

　　蘇簡看著這話，半天沒吭聲，隻用手撐著額頭，眼眶有些紅，錢是真的不好賺，房子，面子，經濟獨立？

　　都像是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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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難，公司誰都看得到。

　　大部分都是看好戲的，看她什麼時候堅持不下去，走人了，好把這個位置空出來。

　　周啟出差回來，當然是聽說了。

　　池麟在電話裡道：“周總，我看蘇簡她還是適合後勤。”

　　周啟把行李遞給司機，揉著額頭坐上後座，唇角一勾道：“這就受不了了？”

　　池麟道：“她就不是這個性格，不適合做這個。”

　　周啟看著窗外，笑了：“再讓她多做一個月吧，不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