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裡面看去，沙發上，周延蹺著二郎腿，額前細碎的劉海被揉得亂作一團，眼眸昏暗不明，指尖的煙也冒著猩紅的火光。我不在意他看沒看我，我在意的是他身旁的安時綿。

9.

安時綿乖巧地坐在他身邊，披著微卷的長發，一襲白裙，眨著月牙眼一臉天真爛漫地看著我們。

她捧著杯子，裡面是牛奶，那是周延給的獨一份嗎？

同桌倒是大大方方，大跨步走了進去，還一邊說道：「喝就喝。」

我也跟著走了進去，裡面燈光昏暗，閃得我眼睛疼。

小宋關上門：「咱都是高中生喝什麼酒啊，今天延哥是壽星，延哥說什麼就什麼，行嗎？」

同桌粲然一笑：「還是明初會說話。」

小宋被誇得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

我很自然地把禮物放在那一堆禮物中間。

周延身邊沒了位置，我就隨手拿起一杯雞尾酒淺嘗了一口，去了同桌坐的旁邊，這味道還不錯。

「玩得開心就好。」周延吐出一口煙霧，沒有太多情感地說道。

「周延，幫我拿一個草莓，太遠了，我拿不到。」安時綿糯糯的聲音響起來，像是在撒嬌。

她的聲音很小很細，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吵亂的包間裡我聽得一清二楚。

昏暗的燈光，周延看向她，然後起身從桌子上拿幾顆草莓，遞給她。

安時綿眼角彎彎笑著接過，咬了一口，一臉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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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覺得好累啊，我幹嘛要來這裡自己找罪受呢？

這是第一次，我在這個世界感覺到那麼地孤獨，好像全世界都隻剩我一個人了，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下午。

天空飄著大雨，我一個人淋湿全身，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我低下頭，玩著手機。

「周延？」我同桌疑惑地出聲。

我抬頭，恰好與他對視。

他眼裡好像有些無奈，他的語氣冷冷的：「蘇格，起來。」

我無措地站起來，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帶我離開這個包間，留下一臉懵逼的眾人，但是也沒有人出聲，隻是默默看著我們離開。

他開著摩託車來的，不讓我拒絕直接帶我上了車。

我坐在他後座，抱著他精壯的腰，吹著涼風，他不說話，我好想問他你到底屬不屬於我？

他帶我來到海邊，我和他下了車，他邁著長腿走到沙灘上，我邁著小步子跟在他身後。

「蘇格，老子沒欠你的吧？」他突然回頭，看著我。

少年的背後，是一片大海，沒有盡頭。

我搖頭。

「你到底什麼意思？是在玩我嗎？」

我不理解，不過還是輕飄飄一句：「有嗎？」

「操。」

他氣急敗壞地踢了一旁的石頭，還揚起來一些沙子。

「周延，你是在生氣嗎？生我的氣，為什麼呢？」我很正經地問他，我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結果。

「所以，你想聽什麼？」周延面朝著大海。

我想聽你說「你喜歡我，想聽周延喜歡蘇格。」

10.

「我想和好吧，像以前一樣。」

想了半天，還是把我想說的話終究還是壓在了心底。

「好。」周延應下了。

我與他就坐在沙灘上，吹著海風。

我偏著頭看他，他的眼睛直直看著海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看不清他的心。

很快，期中考試到了。

我覺得試題難度很大，但我做得很流暢。

成績不過三天就出來了，剛好年級第十。

我同桌想要拉住我的手：「蘇格，你要走了嗎？舍不得你啊。」

我也舍不得，但還是要收拾東西麻溜地走了。

「真走？」周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的桌前，看著我整理東西。

我抬眼，然後點頭。

他和小宋一起幫我把書搬去火箭班，那裡很安靜，都在低頭自習，沒人去注意我這個新同學。

那裡很壓抑，我深呼吸，沒事，就最後一年了。

再然後，我在火箭班交了一個好朋友，和 9 班的同學漸漸沒了什麼來往，見面僅僅是打個招呼，畢竟火箭班和 9 班離得很遠，一個在一樓，一個在五樓。

周延剛開始會來火箭班找我，但我沒什麼興致，聊幾句就沒了話題，小宋也會給我送東西，送完就走。

我和 9 班的老同桌家離得近，周末會約奶茶。

有一次我和同學去樓下拿競賽申請表，我特地路過 9 班，透過窗戶，安時綿正在指導周延寫作業。

周延抓耳撓腮，看見這些語文題目就頭疼，數學題目他還稍微能懂。

少女沒有不耐煩，隻是小幅度笑著少年的蠢笨，然後繼續給他講題。

暖洋洋的陽光打進來，歲月靜好。

同學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才意識到我走神了，競賽老師的嘴一張一閉，我完全沒意識到老師講了什麼。

走出辦公室。

「抱歉啊，剛剛走神了，沒聽清老師說的什麼，你能給我說說嗎？」我有些不好意思。

「競賽大概在兩個月後，叫我們好好準備參賽資料，競賽提前一兩天要去 S 市準備一下。」同學給我說道。

「準備什麼資料？我們一起吧？」我第一次參加競賽，不太了解。

同學點頭。

我們一起去學校打印室，打印資料，我看見他的個人資料，楊承，他是隔壁理一班的。

理一班，就是全班理科成績都很好很好，文科成績欠點。

我們一起參加的是 Q 大的物理競賽，競賽一等獎是保送 Q 大物理系，二等獎高考錄取分下降 20 分左右。

我隻需要二等獎就夠了，這樣我的成績就能穩上 Q 大，而且還能選到心儀的專業。

楊承是想要一等獎，他語文和英語隻是在及格線徘徊，進 Q 大還是很危險的。

自從進了火箭班我的成績直線上升，與全年級第六名隻差幾分，一直穩定在第七第八左右。

最近也一直在班上刷物理競賽類的卷子，我和楊承平時還要補課，弄得我身心疲憊，但是為了夢想，我喝下咖啡依舊挑燈夜戰。

時間過得很快，快到我都忘了有多久沒和周延在一起說話了。

「這題目你又做錯了。」楊承把卷子放ŧű̂²在我的桌子上，無奈地對我說。

老師沒空給我們改卷子，我們隻能在自習室互相批改。

11.

「啊？」我接過卷子，一看又是最後一道大題最後一個小問，那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太理解過，因為我隻要把握前面全對就好了。

我多想告訴他，我不需要一等獎，我隻需要二等獎就好了。

可看見他用紅筆認真給我錯題做批注，上面寫了詳細的解題過程，還有需要理解的知識點，我就說不出口。

「其實這個題目隻要……」他好看的手指在我的試卷上比劃，十分認真。

幾分鍾，我好像聽懂了些，我埋頭寫完，遞給他，他終於滿意地笑了。

他物理真的很好，所以他做的卷子幾乎是全對。

又一次補完課，周延在校門口等我。

「你最近一直準備競賽？」周延突然發問。

我點頭，好久沒看到他了呢。

「多補點腦子。」周延遞給我一袋子核桃。

我忍不住想笑：「周同學，吃核桃真的會有用啊？」

「安時綿說吃核桃補腦。」周延理所當然。

「嗯，是該補腦子了，用久了都不太靈光了。」我接過袋子，收起了笑。

我退出了男女主的圈子，我生活在了小說的暗線劇情裡，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隻記得在一場籃球比賽後，兩個人會真真正正在一起。

我與他並排一起走，我發現他身上沒有了煙草味，取而代之的是肥皂味，小說中的安時綿不喜歡煙草味，他就戒掉了。

「你戒煙了？」我試探性問他。

他眼底閃過驚喜：「你怎麼知道？」

「沒聞到。」

「好學生不是都不吸煙嘛，你都這麼努力，我也得加油，努力成為一個好學生。」周延十分勵志。

是為了安時綿？對啊，隻有為了安時綿他才會改變的。

「那你可要加油，追上別人不容易哦。」我假裝不在意地調侃他。

他點頭：「是不容易，離得可太遠了。」

「別灰心，遲早是你的。」我鼓勵他，我想我真的讀書讀傻了，勸自己喜歡的人努力去追別人。

「遲早是的。」他眼神定定地看著我，像是要把我吞入肚中。

我莫名緊張，落荒而逃。

競賽時間快到了，我和楊承一同去了 Q 大參加考試，百年名校，書香校園。

上飛機之前周延給我發消息，說等我回來告訴我一個好消息，我沒回，我得安心準備考試。

考試那天，我們在考場外面。

楊承一直安慰我說別緊張，放輕松就很好，他說我已經很厲害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看著他一直喝水，不是，大佬，緊張的是你吧，喝這麼多水不會想上廁所嗎？

「你別喝了，快考試了。」我終於忍不住扯住他再次想灌水的手。

他那雙好看的手捏緊水瓶子，青筋暴起，他極力壓抑著，他真的太緊張，這樣會出問題的。

進入考場的鈴聲響起，我沒時間多想，拉著他就進了考場。

題目不是很難，我飛快地寫下答案，到最後一題，和上次楊承給我講解的類型一樣，我沒有絲毫猶豫寫下過程和答案。

我與時間賽跑，最後一秒鍾我停下筆，考試鈴聲終了。

12.

我覺得這些題目根本難不倒楊承，但是我沒想到的是，楊承走了，明明我是看著他進考場的，可是他缺考了。

打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在陌生的城市裡，我和老師一起想辦法找他，很久才知道他已經回去了。

我聽到以後，心裡說不出來的難受，在這場戰鬥中我與他是對手，可我依舊希望他能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