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秘書提著飯盒給了顧清淮，顧清淮站起身放到桌子上，把筷子遞給我。

我終於問出了之前一直沒來得及問的問題。

「為什麼總給我送飯？」

我一出聲，其他三人也看向我。

顧清淮沒在意，打開飯盒擺在桌面上。

接著視線定格在我，星眸專注。

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三人卻都能聽到。

「看不出來嗎？」

「我在追你。」

14

一時之間，我有些怔愣。

顧清淮則俯身湊近，低聲誘哄，「幫你踹掉那三個討厭鬼，不好嗎？」

「有我在，他們不敢做什麼。」

顧清淮一看就是浸潤生意場多年的，一句話就能抓住核心。

我立刻換了副小女人姿態，聲音也變得矯揉造作起來，

「親愛的~真是辛苦你了！下次我給你做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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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秦弛眉心微蹙。

尹星河不爽，直接回懟，「他點個外賣有什麼辛苦的？」

方珏舉手，「我也餓。」

顧清淮無視，坐在椅子上，把我拉到懷裡，又把劇本塞給我。

「你看你的劇本，我喂你。」

我心裡都擰巴成了麻花，但礙於其他三人看著，我隻能也豁出去了。

一口一口吃著，我也逐漸進入到了劇情當中，認真揣測著臺詞以什麼語氣呈現。

一勺飯喂了過來。

我下意識偏頭去吃。

勺子卻越來越遠。

去追飯。

額頭被親了一口。

那一刻，我都震驚了！

顧清淮顧總，他被奪舍了？？

哪裡學得這麼土又老套的招數！

顧清淮表情淡然的仿佛剛才隻是我的錯覺。

但秦弛和尹星河仿佛吃了蒼蠅的表情又告訴我，事情真的發生了。

秦弛反應最快，拿起手機咔嚓一聲，一頓操作後，開口，

「拍給你媽了，希望她會滿意你的十八線小明星。」

顧清淮點點頭，絲毫不慌，「秦叔叔還不知道你和你妹妹的事吧。」

秦弛一動不動，拿出手機又是一頓操作，站起身，「還在兩分鍾裡，已撤回，再見。」

尹星河聽得正高興。

顧清淮漫不經心調轉了槍口。

「聽說尹叔叔今年想增資擴股，尹總這樣玩忽職守，天天來看別人女朋友，我們顧氏真的很難注資啊。」

尹星河有些不可置信，蹭的站了起來，「顧清淮！你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幾百億的生意？！」

聲音大得我都抬起了頭。

卻看顧清淮還是那般雲淡風輕，但說出的話分量極重。

「當然不是，隻是讓尹家放棄你。」

「尹星月不行嗎？又或者……尹氏旁支眾多，憑什麼頂頭位置都是你家坐？」

尹星河定定地看著顧清淮，發現他沒有開玩笑的痕跡。

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垂下了眸，突然笑了，「害，老顧，這你就見外了，咱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這幾天的事是我不對，嫂子，失禮，告辭！」

這就又走了一個。

我心中升起了一股佩服之情。

顧清淮又看向方珏。

小青年哪受得住這種氣場，連忙起身，「顧……顧哥，我去吃飯了！」

地方空了一大片，我心都舒坦了許多。

「牛！」

我給顧清淮比了個大拇指。

「你男朋友這麼厲害，你不表示表示？」

顧清淮輕笑著，聲音愉悅，指腹若有似無地在腰間摩挲。

夏天的衣服本來就薄，我幾乎是瞬間臉就紅了起來。

寵溺專注的目光像是被包裹進巨大柔軟的棉花糖中。

我仿佛受了蠱惑一般。

緩緩湊近。

快速地親了一下。

然後就慌張地像隻兔子一樣跑開。

15

直到一天的戲收工，我仍然坐在監視器前。

一遍又一遍地看著。

不是我敬業過了頭。

而是這片子它根本不進腦啊！

動不動就讓我回想到下午坐在顧清淮腿上主動親他的那一秒。

我想起之前剛在一起時去看電影，他在影片落幕時也親了我。

夏日的冷風吹著，我摸了摸臉頰，有些發燙。

真是太擾亂心智了。

「時導，還不睡啊！」

最後一名道具組的工作人員也收了工，和我打招呼。

我站起了身，「現在去睡，你也快回去睡吧。」

我覺得也許我睡一覺就能變得正常。

但事實上……

我失眠到凌晨一點。

接著垂死病中驚坐起。

驅車趕往五十裡。

等到快兩點鍾時，我站在了顧清淮家的門口，敲得一聲比一聲急促。

顧清淮睡眼惺忪，看到我還有些詫異，應該是沒想到我會來。

「出了什麼事嗎？」

我環胸，帶著質問，「你到底什麼意思？不會把我當你的白月光了吧！」

兇狠的語音，尾音卻帶了細微的顫音，像是虛張聲勢。

我心跳的厲害，受不了沉默，於是又立刻說：「我錢攢夠了，不當替身了。」

沒等他回復，轉身就要走。

我自顧自地給這段關系畫了個句號。

卻被男人一把拉住。

「我沒有什麼白月光。」

我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那你最開始找我做什麼？」

聽到我的問題，顧清淮氣笑了，咬牙切齒，「看電影，去公司吃飯，把你介紹給所有人，你說我找你做什麼？！」

他聲音有些大，我縮了縮脖子。

心裡卻開心得不行。

見我沒說話，顧清淮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讓你產生那麼多的誤會，但明明我每次都是認真的。」

「既然這樣，我再重新說一遍。」

「時珂，我們在一起吧，」

「認真的。」

16

好奇怪。

來的時候腳步重得像灌了鉛。

偏偏轉身往回走的時候，輕得像是要飄起來。

「要不要住我這裡？」

顧清淮低聲道。

「不用不用。」

我臉紅地連忙擺手，幾步走到我的房間，開始摸錢包裡的鑰匙。

結果，啥都沒有。

……

顧清淮斜靠在門邊，笑得雀躍，「來吧，我的新女朋友。」

此時此刻，我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即將進入狼窩，一步步走得緩慢，腼腆得厲害。

而回想起一個月前的彼時彼刻，我還是混得如魚得水的女海王。

有心無心，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三條船是三條船，按著人設即興表演，像醫生看病人的果體，不帶一絲雜念。

水泥封心多年的我非常明白，你信他，允許自己喜歡他，便是同能傷害自己的刀也給了他。

「你這裡好大啊……」

我觀察著房間，這裡幾乎是尹星河那邊的兩倍。

「是啊，當初買來想和你一起住的。」男人聲音沙啞，還帶了些委屈。

「那也行。」我小聲道，接著拉了拉他的衣角，「那個房子賣出去了，月底就要搬，你想我搬過來嗎？」

顧清淮頓了頓，「不行。」

接著猛地把我抱了起來，「明天早上我送你，順便把鑰匙給我，我自己搬。」

17

從來我都知道自己想做什麼，而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做成，結果如何。

八年前玩得好的同學認為我是瘋子，有臆想症，嘲笑我的劇本。

五年前的經紀人蘭姐對我說：步子別邁太大，容易扯著蛋。

三年前的中介老王說我要識時務者為俊傑，在金錢面前，自尊算個屁！

而電影首映禮上。

依然有全程未抬頭的影評人，說我哪裡哪裡不行，就是來騙票房的。

可當我看到，母親在結尾處淚流滿面時。

我知道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成功了。

他們的時代，以別樣的方式重現了。

回憶像是個依依不舍的戀人，在做他最後的告別。

文藝片市場不大，很多影院不看好，排片率不高。

不過迫於顧清淮，尹家的影院還是給了面子。

有了顧清淮的站臺，一系列的宣發造勢都緊跟其後。

再加上好評如潮。

上線第一個月還不到一個億的票房，第二個月直接破了五億，最後更是累積超過八億。

這在小導演拍的文藝片裡可以稱得上是奇跡了。

打在我賬戶的錢，是做夢都會讓我笑醒的程度。

月底如約準備開個慶功宴，我去了顧清淮的辦公室。

等了一會兒，卻聽到——

「你這麼賣力做什麼？還力薦到威尼斯戛納去，我家開電影院的，就她那片子好是好，留個豆瓣八分，票房能讓她不虧就不錯了……」

「要我說，女人就不能慣著，你讓她事業不順了，自然不就回家給你相夫教子了嗎？」

我的椅子背對著他們，他們沒發現。

我很想上去給尹星河一拳。

但我還想聽聽顧清淮怎麼說。

他會不會也覺得……

他幫我，是做錯了。

這群詭計多端的狗男人！

明明我們這些女人就會真的希望他們好！

顧清淮似是翻開了桌上的文件，漫不經心道：

「我家珂珂是天上的雲朵，可不是籠中的鳥。」

「她是追求完美的理想主義者，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標，我是她的信徒，自願追隨。」

顧清淮說得平淡，我聽得都快哭了。

卻聽到尹星河鄙夷的一聲，「你真惡心。」

氣得我直接轉了過來一拍椅子，「你才惡心呢！尹星河！再惡心也沒你和你的小情人惡心！」

兩人被我嚇了一跳。

顧清淮意識到說得話被我聽到，有些尷尬的撇開了頭，卻紅了耳朵。

尹星河也不惱，偏頭對顧清淮淡淡道：

「你女朋友被你剛才的話弄得很感動，你可以趁機把她變成你老婆。」

顧清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盯著尹星河，接著錘了一拳，小聲道：「這也太草率了？！」

尹星河無辜地擺擺手, 「可她剛剛點頭了。」

顧清淮立刻看向我。

我再次笑著點點頭。

誰知下一刻……

顧清淮直接跑了出去。

我著急喊道：「你幹嘛？今晚還有慶功宴！」

「讓他們等著！」

接著是門「砰」地一聲。

房間裡就剩下我和尹星河。

他沒了笑，說了聲「恭喜」。

我想了想, 認真問道：「他真沒什麼白月光吧……」

尹星河翻了個白眼，不想理我，轉身要走, 手機卻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又停了下來。

熟又不熟的兩人，尷尬了十分鍾。

顧清淮衝了進來, 把一大捧鮮豔欲滴的玫瑰塞給了我。

然後看了尹星河一眼。

接著對我單膝下跪。

「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笑著點頭。

他又像變魔法似的掏出了鴿子蛋大的鑽戒套我手指上。

全程著急得不超過一分鍾。

隨即站起來, 沒先擁抱我。

而是奔向了尹星河。

我：？？

搶過尹星河拍照的手機, 顧清淮手指快速操作著，松了一口氣。

看著蒙圈的我，笑了笑。

「我叫他拍下來了，證據確鑿。」

「你可以保持沉默, 但你所說的話將會成為呈當證供。」

「就留給你明天去和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講吧。」

還真是無奈又甜蜜。

我主動去抱顧清淮，邊撒嬌道：「好吧, 把我抓回家吧，關一輩子。」

旁邊的尹星河搖了搖頭, 「還是你倆惡心……」

我不服, 也搖了搖頭, 「不不不……」

「你小情人的演技才是最惡心的。」

18（番外顧清淮）

我頭一次見這樣的女孩兒。

墳頭上倒旺仔。

突然秦弛又給我發了條信息。

「（畢」零下十度的京都，泡在水裡演浮屍, 比一旁帶資進組的女演員不知道敬業多少倍。

哆哆嗦嗦地上來無人理會，可見著了盒飯裡的雞腿就會笑。

鮮明鮮活，叫人移不開眼。

思念漸深，我覺得那應該是喜歡了, 所以我託人認識了她。

她好像很天然地做一些親昵的動作，我以為她對我也有好感。

我以為我們在一起。

可接下來的相處，又讓我覺得虛假。

我想著，如果她真的喜歡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的。

所以我提了分手。

然後聽到了她的——「也」。

草！

想殺人，真的！

想把她關小黑屋, 想用某種不可言說的方式讓她痛哭求饒，想看她懊悔然後說：其實我也喜歡你。

但看著她澄澈的眸, 我就知道, 我什麼都做不了。

她走後，我像失戀一樣喝酒消遣或是沉迷工作, 卻又忍不住夜裡去反思為什麼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

沒有結論，也控制不住。

所以像舔狗一樣，又一次次湊了上去。

敲開她的門，看她真實可愛毫無防備的樣子。

凌亂的頭發微卷, 我沒忍住揉了揉。

於是她炸毛的像隻小獅子。

那一刻, 我分清了，這才是真實的她，是我喜歡的她。

秦弛和尹星河對她的在意早已超出了他們平時的狀態，不知道他們自己有沒有發現。

但我是個商人, 奉行威逼利誘，趕跑了所有對手。

我承認我有點兒卑鄙，但我也沒那麼差吧。

我會對她很好的。

畢竟我是真的愛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