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快快快!”她推他,“快走,他們回了!”
顧予臨頗為不舍地看了一眼她的房間。
“別看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看,”她把他推到門口,“你再不走以後就看不到我了!”
父母一直給她做思想工作,告訴她不能早戀;就算早戀吧,偷偷摸摸不給知道就算了;現在把人都帶上門了,她還不得被狠狠罵一頓啊。
這樣來回一想,不難想出她轉學的原因,萬一因此又轉到別的學校去了,那真是太不劃算了。
把顧予臨推出門,她把門關好,隻留下一個小口,手往外推,示意他快點走。
他摁電梯,她直接大吼:“還等,萬一他們走上來就完了——走樓梯去,快點!”
他轉身,走了兩步,很快折返回來,神色嚴峻。
臥槽?!?!
來了?!
他折回來,把門往外一拉,她的手還緊緊抓著門把手,被這麼一拉,由於慣性,整個人也被拉了出去。顧予臨就勢抱了抱她,這才飛快地下樓了。
她差點對著他的背影吼出聲。
幸好父母還沒來,她一顆心還在七上八下,趕快進去,把門關好。門剛關上,外面就傳來電梯打開的聲音。
“江筱然,開門。”
江筱然?!母親一叫她大名,她下意識就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墊著腳輕輕走到房間裡,又聽到外面喊了第二聲:“江筱然!”
她假裝剛聽到,略一沉吟:“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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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噠噠噠地跑了過去。
門打開,立馬轉過頭去喝水,等了半天下文,結果隻聽到母親笑眯眯地問:“聽說你期中考的還不錯?”
……今天這一個二個都來嚇她了?
不就是大三的她馱著高二的身體嗎?早戀都算不上,得罪誰了這是!
“是的,還可以。”她乖巧地說,“我回房間寫題了。”
沒寫兩題,窗戶又一響。
她計從心來,在窗戶上呵了呵氣,用手指在上面畫了個問號。想了想,抹掉,又換成了一個愛心。
少女情懷總是詩啊。
被束縛在家裡的日子很好過,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寫作業,時間過得很快,唯一不好的,是隻能跟顧予臨通過手機聯系。
但這兩天,兩個人之間發的消息也少了很多。
江筱然正隱約有點擔心,李嘉垣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李嘉垣開門見山:“你在哪兒呢?現在有時間嗎?”
她太陽穴突地一跳:“我在家,怎麼了?”
“我聯系不到顧予臨啊,打電話也不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李嘉垣焦急道,“他上次這樣還是在家裡發燒了,來不及給手機充電,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還是我去他家發現的,但是我現在在外面,趕不回去啊,你看看你能過去一趟嗎?”
江筱然立刻去衣櫃裡拿外套:“好,我馬上過去。”
幸好上次去他家的時候,他給她錄入了指紋,江筱然穿好衣服,出了房間。
“幹什麼去?”
“昨天跟嘉映約好出去看電影的,忘記說了,”她看看手機,“我都好幾天沒出門了。”
“行了,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出了電梯,江筱然渾渾噩噩。
左右也是發燒而已,沒什麼可怕的……但,隻要一想到那個人是顧予臨,他可能渾身滾燙地躺在床上,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就覺得好害怕。
關心則亂,越關心,越心亂。
匆忙攔了車,一路上她讓司機師傅開快點,再快點,司機都不禁訝異:“小姑娘要去幹什麼啊,這麼慌?”
慌慌忙忙趕到地點,幸好顧予臨家裝的是指紋鎖,上次來的時候,他順便把她的指紋也給錄入了。
她打開大門,感覺房間裡很悶。
徑直走到他房間裡,她看到他正一個人蜷在床上,身上蓋了厚厚的被子,床頭櫃上擱著一版膠囊,還有一隻溫度計。
生病的滋味不好受,他整個人的眉頭全是皺起來的,以往健康的皮膚呈現淡白色,嘴唇也有點泛白。
“……顧予臨?”
他動了動。
江筱然伸手去探他的額頭,燙的,還有點厲害。手在他鼻翼兩側刮了一下,一層薄薄的冷汗。
她心痛得要死,俯下身跟他商量:“咱們去醫院吧,好不好?你燒的好嚴重。”
他眼睑動了動,身子往她這邊又靠了靠:“不想去。”
不過……現在外頭風好大,要是出門,還有可能被吹得更嚴重。
“那我隻能叫家庭醫生了,”她斬釘截鐵道,“必須得叫醫生來。”
他蹭了蹭她的手臂:“隨便吧。”
江筱然下樓去買退燒藥,上來燒了水喂他喝,又給他量了體溫,把數據匯報給醫生。
醫生半個小時之後趕來了。
給他掛了水,開好藥,這麼一折騰,一下午已經快過完了。
她給他煮了粥,說什麼都逼著他喝一點,喝完之後針正好打完,她催他去洗個澡,然後再睡。
他抱著換洗衣物,問她:“那你呢?”
“我不走,今晚陪著你。”剛剛已經跟家裡說好了,就說今晚在趙嘉映家睡。
他本來正往洗手間走,可能是因為發燒,動作有點遲緩,聽了她這話,“咚”一下撞到了什麼東西上。
他在裡面吃痛地吸氣,抱怨道:“留下也不選個我身體好的日子。”
剛剛燒到三十九度的不是你嗎大俠?現在還有心情講段子?
浴室裡傳來哗哗的水聲。
她把溫度計放到一邊,準備睡前再給他量一次體溫。正在清理醫生留下來的藥,突然看到有一個被扣下來的相框。
木質的相框,內容卻被人扣在了桌上,隻剩後頭的一個支架,孤零零地吊在那兒。
江筱然撥了撥那個支架,拼命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卻終究沒有克制住,拎著相框的一角,把整個相框給翻了起來……
既然是放在這裡的,可以給人看吧?
果不其然,相框裡頭裱的是一張合照。
幼年顧予臨跟……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兒,看起來差不多大。女孩子和他靠得很近,笑得甜極了,頰邊兩個淺淺的酒窩,眼睛又明又亮。
照片裡的顧予臨抿著嘴角腼腆地笑,模樣比現在青蔥了不少,還沒有完全褪掉嬰兒肥。
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江筱然心中一震,而後匆匆將相框再次扣了回去。
她聽著浴室裡的水聲停下來了。
顧予臨很快穿好衣服,一邊擦頭發一邊往外走,發梢的水還沒完全擦幹,匯成小小的一股,斷斷續續地往下淌。
他從櫃子裡扯出吹風機,坐在床頭,朝她招招手:“來幫我吹頭發。”
她坐到他身邊,打開吹風機開關,喧囂的嗚嗚聲裡,開始若有所思。
手指一遍遍從他的發根劃到發尾,湿潤的發絲也慢慢被吹幹,她看著他閉眼休息的睡顏,心中一時酸酸澀澀。
……好想問,可該怎麼問?
頭發吹幹了。
她輕輕叫他:“吹好了,快睡吧。”
他直接鑽進被子裡,被子蓋到肩膀上,又拍了拍一邊的床:“你也來?”
“我先去洗。”
洗過之後,鑽進被子裡。
被子已經被顧予臨捂熱了,他手伸過來,搭在她腰上。
“等等,先量一下體溫。”
確定他已經退燒了,江筱然這才關了臺燈。
他呼吸聲很淺,應當是真的不舒服,維持一個姿勢好半天都沒動。江筱然以為他睡著了,忽然聽到他說:“怎麼想到過來的?”
“李嘉垣跟我打電話……說你電話打不通,怕你發燒了。”
他笑:“他倒會討巧,自己怎麼不來?”
“他在外頭忙吧,”江筱然湊近了一些,“他畢竟沒有我會照顧人嘛。”
他悶悶地笑。
她又問:“之前你也燒過,是他來的?”
“嗯。”
“他怎麼照顧你啊?”
“你絕對想不到,”他嘆氣,“我燒糊塗了,他也不懂,從底下買了藥過來,隔一段時間就摸我的額頭,把我吵醒了好幾次。然後下去給我買吃的,買了一份糯米什麼的……”
她被逗得直笑:“我就說吧,男孩子哪有女孩子懂。”
“特別好。”
“啊?什麼好?”
他重復一遍:“你能來,我覺得很好,我很高興。”他的語氣朦朧柔軟,讓她的心也逐漸開始塌陷。
“其實不來也沒關系,發燒了,我自己一個人睡兩天就好了,等到餓了,下去買一份粥,和著藥一起吞,很快就好了。”
他想,原來被照顧是這麼一種感受,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那種全身心被人在乎著的感受,真是出乎意料地令人滿足。
“原來是原來,那已經不重要了,”她回抱住他,想拼命給他傳遞暖意,“現在你有我了,你不會一個人了,你生病有我,不高興也有我。以後生病了,要告訴我,不然我會擔心,知道嗎?”
她繼續說:“我之前生病了,除了同住的柳輕輕,也是最先告訴你的。”
他動了動身子,腿壓在她身上。可能是病過一場,讓他變得尤其需要安全感,而她的出現像他的安神劑,讓他覺得自己可以全身心地依託她。
像海上的浮木,原本隻是需要一個拾柴者,隻是需要一個歸屬。但當湍流來襲,他不隻需要被拾起,更需要被抱緊。
他們兩個都覺得,他們的靈魂從未如此靠近,如此需要交流和撫慰。
他慢慢地說:“我以前,一直覺得命運欠我很多東西。”
她在等他的下文,等著等著,發現他睡著了。
她將他往懷裡摟了摟,也睡了。
少年的身體真的恢復得很快,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顧予臨已經好了一大半了。
江筱然還有點惆悵,昨晚抱著她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多萌啊,滿眼都是期待她摸摸頭舉高高,結果現在呢……
她被他摁在床上,初晨的光透進來,描繪出他流暢的下顎輪廓和喉結。喉結輕輕顫動了一下,顧予臨似笑非笑地從上方俯視她。
正當江筱然覺得該發生一點什麼的時候,門鎖“滴”地一響,外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人呢,在不在啊?”
李嘉垣,媲美瘟神夏阮的李嘉垣。
顧予臨深吸一口氣,忍了又忍,從她身上起來,正起身,就對上推門而入的李嘉垣。
李嘉垣:“……”
看了一眼躺著,臉紅著的江筱然:“……”
爆發出一聲大吼:“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們倆在一起睡覺!”
“想多了。”江筱然衣衫頗整地反駁。
李嘉垣更驚訝了:“你們抱著睡了一晚上,什麼都沒發生?”
江筱然失笑:“行了,別開玩笑了,他還病著呢。你怎麼來了,一個人?”
“嘉映在外面呢,我們出去吧。”李嘉垣先轉身了。
顧予臨幽幽地嘆了口氣,也跟著出去了。
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她還沒反應過來,一下子撞進他胸膛裡。
他在她頭頂若有所思道:“以後指紋,就隻存你跟我的。”
“知道了。”她笑著推他。
四個人決定一起出去吃飯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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