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你這邊的人呢，一個二個毛都沒長齊，就學黑社會當大哥大了？江筱然覺得太逗了。不過學校也就是這樣，越年輕越想裝老成，還總是覺得自己又酷又拽，落在大一點的人眼裡，就是個非主流少年。

　　顧予臨沒說話，籃球從懷裡飛出去，差點砸到夏阮。他笑：“不好意思，我也無意。”

　　校園扛把子怎麼能接受有人這麼對自己？

　　夏阮當然是忍不了，上去就是一記左勾拳，聲音響得像是能把骨頭打碎。

　　圍觀群眾發來驚呼，眼見著顧予臨抹了一把嘴角，微微勾起唇角——那是他要發怒的前兆。

　　江筱然看到有幾個好事者已經拿出了手機拍攝，她心裡一驚，不行，顧予臨不能出手傷人！

　　江筱然往前踏了兩步，一時間沒有想好對策，不知是誰順道把她往前推了一把，她踉跄了兩步，正好停在了顧予臨身前——

　　他眉頭立刻一皺，無奈力道已經揮出去，即便是收回了一大部分，卻還是因為慣性，觸碰到了她的肚子。

　　——其實一點都不痛，因為顧予臨已經收回了大部分的力道。

　　江筱然自己感覺得到，但那一刻說不清是茫然還是恐懼，她下意識地就蹲了下來。

　　顧予臨也俯下身，將搖搖晃晃的江筱然扶穩：“你……沒事吧？”

　　她緩了會兒，這才意識到，突如其來的那股，從小腹一路往上竄的疼痛，可能是因為自己大姨媽快來了。

　　……

　　這痛來得很不是時候，一下一下，尖銳而酥麻。

　　她撐不住了，抬起手緊緊抓住顧予臨的袖子，隻能發出幾聲嚶嚀。

　　趙嘉映明顯也是悟錯了形勢，以為她是被顧予臨給打了，慌忙趕了上來，慌慌張張攥住她袖子：“怎麼樣，要不要去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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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聲鼎沸，嘈雜在江筱然耳朵邊，把她腦袋震得生疼，她一時間說不了話，也站不起來。

　　好死不死，上課鈴又打響了。

　　催命符般的上課鈴提示她：開學第一天，可不能遲到。

　　江筱然深呼吸一口，來不及回答顧予臨，就捂著肚子飛奔進了教室。

　　圍觀群眾收回手機和看熱鬧的心態，對這意外表示猝不及防，而後匆忙趕回去上課。

　　因為是意外，大家也根本就沒想到錄像。

　　某個男生在跑回班的時候還心有餘悸：“我靠，剛剛好像是我不小心把人給推出去的……”

　　終於跑到了六班，江筱然找到自己的位置，這才如釋重負地癱在座位上。

　　趙嘉映緊隨其後：“到底有什麼事沒有啊？”

　　她沒什麼力氣，弱弱答：“沒事，就是肚子好痛。”

　　“所以，你為什麼要去幫夏阮擋那麼一下啊？”趙嘉映真的不懂，眼睛都比平時睜得大，“你認得夏阮？還是對他有意思？”

　　“誰說的？怎麼可能。”江筱然說，“那時候那麼緊張，我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不知道誰推了我一把……而且我也沒受什麼傷，顧予臨打得一點都不痛，就跟我們平時打鬧的力道差不多。”

　　“我剛剛蹲在那兒，是姨媽痛。我姨媽快來了。”她解釋道，解釋完了才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不過這樣也挺好，因為這個烏龍，兩個人好歹沒再打架了。萬一沒上去，他們倆這場打架會變成鬥毆吧，搞不好還會惹來警察，進局子留案底什麼的……”

　　趙嘉映：“我靠你不早說，剛剛差點把我嚇死，以為馬上要給你辦喪事。”

　　江筱然笑：“別跟我貧了，手機給我看看。”

　　趙嘉映把手機遞過來。江筱然想起之前看過的錄像裡，顧予臨穿著跟今天差不多的衣服，同一個男生打得不可開交，差點演變成校園鬥毆。

　　這次好歹沒釀成什麼惡果，她還隱隱有些後怕。

　　老師很快抱著書本進來了，敲了敲黑板，開始上第一堂課。

　　“好，現在把書翻到第十面。”

　　江筱然畢竟是轉來的，這次上的六班理所當然是平行班。為了盡快適應學校生活，她周末特意報了補習班，跟父母主動提起的時候他們還吃了好大一驚。

　　上一世，雖然聽了很多“高一高二要打好基礎”的硬道理，但大多數人不都是到了高三才卯足勁兒學的嗎？

　　——就好像世上的很多大道理，隻有你切實經歷和體悟過，才會有感悟和成長。

　　當年高三，江筱然幾乎一天隻睡四個小時，有了切膚之痛，她這才長了記性，準備一步步踏實地學。

　　上完了一節數學課，腦子暈暈乎乎的，她正想趴下來睡一會兒，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走過來，叫了她一聲：“你是江筱然嗎？”

　　她點頭：“是的，怎麼了？”

　　“教導主任讓你去辦公室一趟。”

　　“教導主任？”

　　“嗯，好像是今早顧予臨跟夏阮的事情。”見江筱然起身，那女生提示道，“他們倆都不太好惹，你以後要注意點。”

　　江筱然笑笑：“好的，辦公室在哪裡？”

　　“對面那棟樓，５０１。”

　　想到可能又可以見顧予臨，江筱然自然有點興奮。剛下了樓，正低著頭注意腳下的石子時，忽然感覺面前一黑，陽光被一個人擋住了。

　　她在陰影裡抬頭看，看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夏阮。

　　她禮貌地問：“有什麼事嗎？”

　　夏阮也挺高，長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皮薄薄的，是言情小說裡被作者寵幸最多的眼睛。而此刻，那雙眼睛正笑意滿滿地看著她：“你喜歡我吧？”

　　怎麼大家都這麼想？

　　“你誤會了，”她特真誠地說，“我之前都不認得你。”

　　“那你幹嘛替我擋拳頭？”

　　那是意外好嗎？江筱然默默腹誹，不想多做解釋，尷尬地一笑帶過：“因為我第一天轉學過來，不想看到大家不和睦……”

　　夏阮瞥過眼睛，輕嗤一聲：“哼，聖母似的。”

　　江筱然沒理他，抬頭就看到前面顧予臨的身影。陽光下，他的輪廓翻出淡金色的勾邊。

　　她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完全不管後面夏阮不滿的神情。

　　沒走幾步，顧予臨很快發現了她，微微側身問：“好點了嗎？”

　　“嗯，好點了。”她血液上湧，像喝大了似的。

　　上樓的時候她也跟得緊，還能聞到顧予臨身上薄荷味兒的香氣，是洗衣粉還是肥皂？什麼牌子的？

　　不知是這麼跟顧予臨一起走路讓她蕩漾，還是爬了五層樓實在讓她累得夠嗆，反正到了辦公室，江筱然的臉已經紅透了。

　　主任示意他們三個站成一排，江筱然剛好在中間，還特意往顧予臨那邊靠了靠。

　　教導主任率先開口，打斷她的神思：“聽說今早你們打架了，怎麼回事？”

　　沒人說話，江筱然掀起眼睑看了一眼顧予臨，他還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不打算開口。

　　眼見這兩尊佛沒有一尊願意開口，教導主任把目光轉到了江筱然這裡：“你叫什麼？”

　　“江筱然，江水的江，‘綠筱媚青漣’的筱，然後的然。”她刻意解釋了一下，生怕顧予臨記不住。

　　教導主任推推眼鏡：“江筱然是吧？聽說你今早被顧予臨打了，是怎麼回事，你說來我聽聽。”

　　“也不是被打了。就是今天早上我看到同學們都圍在一起，就去看了看，發現他們兩個好像有點誤會，然後夏阮就打了哥……顧予臨一拳，”她指指顧予臨，“我因為緊張往前走了兩步，剛好有人把我推過去了……就……”

　　說完她急忙解釋：“不過我沒受傷，當時蹲在地上是因為腹痛。”

　　差點把顧予臨叫成哥哥了……

　　教導主任皺了皺眉，似乎不太相信。

　　江筱然這才想到自己錄了視頻，呈上了“證據”。

　　她先發制人：“我當時也是路過，不知道顧予臨會不會打人。也許他隻是想嚇嚇夏阮，沒真的準備打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不理解筱然為什麼會那麼喜歡顧總的，指路第二十八章～

☆、第3章 再遇

　　嚇嚇？顧予臨在內心對這個詞不屑一顧。

　　畢竟確實沒發生，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是怎樣的，主任自然是不能多說什麼，隻說：“下次要注意，這種事堅決不能發生第二次……還有，你這手機哪來的？學校不是不允許帶手機嗎？”

　　……脫離學校太久，竟然忘了這茬，江筱然欲哭無淚：“我、我為學校做貢獻嘛……”

　　主任對她的話表示十分感動，然後沒收了她的手機。

　　出了辦公室，江筱然覺得心情很復雜，走了兩步想起顧予臨，回頭一看——身後已經沒有人影。

　　她摸摸胸腔中那刻仍在持續亂跳的小心髒，強忍住想要和他二十四小時相處的衝動，帶著莫名其妙的嬌羞走回了班。

　　趙嘉映指著她的臉頰：“你臉怎麼這麼紅啊？被教導主任扇巴掌了？”

　　“愛情，”她用因為緊張而變涼的手背去冰自己的臉，“我被愛情扇了個巴掌。”

　　趙嘉映翻白眼，不理她，按著手中的水性筆繼續結題：“母胎ｓｏｌｏ的人真可怕，對於你，一年四季都是春季吧？”

　　她難得地沒有反駁，懷著悸動的心情跟趙嘉映分享：“诶，嘉映，要是有天你發現你穿越回了過去，發現你正跟一個還沒紅的明星在一起，你會幹嘛？”

　　趙嘉映握著筆杆，在填空題裡寫好答案，然後也指了指她的書本。

　　“什麼意思，珍惜當下嗎？”

　　趙嘉映搖頭，目光難掩嫌棄：“我的意思是你別做夢了，這個習題，是昨天的英語作業，五分鍾後檢查。”

　　“……”

　　晚上回家之後，才發現口袋裡裝著一個東西。

　　江筱然翻出來一看，是方方正正幾塊膏藥貼，上面寫著“舒緩疼痛”。

　　他什麼時候裝進來的？

　　江筱然看到裡頭還夾著一張字條：一貼六小時，用完如果還疼，來十班找我。——顧予臨。

　　真不愧是她愛豆，年紀輕輕，還沒紅就知道寵粉了！

　　她暗暗想著，也許這個烏龍，還不算太差。

　　她把字條取出來，拿寬寬的透明膠過了一層塑，然後放在自己書本裡整齊地壓好。就差點香把它供奉起來了。

　　這時候的顧予臨跟成年的他也差不多，不怎麼愛說話，說話也是淡淡的，但卻格外記得在小事上照顧人。

　　看來他不是裝的，她這個愛豆，飯得很正確啊。

　　隻是現在這情況吧，她到底是繼續當女友粉呢，還是遵從於年齡差，當一個姐姐粉？！

　　思考了半天沒得到結果，她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到了學校，趙嘉映還在趕作業，她伸了個懶腰，覺得心情很好，貼過去說：“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哦！”

　　趙嘉映抓了個小籠包把她嘴堵上了。

　　“整天元氣滿滿，也沒見你胸前滿滿一下。”

　　她蹭著趙嘉映的袖子笑，校服的袖子是棉麻的，蹭起來微微有點扎臉。

　　趙嘉映寫出的“Ｌ”被她蹭成了“Ｚ”。

　　趙嘉映斜眼看她，她這才立馬坐直身子，說：“你還有什麼作業沒寫，我幫你。”

　　“除了歷史作業，還有一個建議書，你建議書寫好沒？”

　　江筱然：“你別嚇我，什麼建議書啊？”

　　“噢，你昨天去教導主任那裡了。班委下課來說，區裡有個藝術節比賽，我們學校要出三個節目。建議書就是寫你對班上出節目的建議啊，至少一個想法，自己有能力的就把自己寫進去。”趙嘉映筆停了停，繼續說，“對了，夏阮好像會去。”

　　江筱然：“顧予臨呢？”

　　“你問他幹嘛？”趙嘉映頓了頓，看到江筱然欲說還休又閃著光的眸，若有所思地壓低聲音反問，“不是吧？！”

　　班上人來得差不多了，趙嘉映抬筆，用另一邊戳了戳前面女生的肩膀：“徐凝，顧予臨出節目嗎？”

　　徐凝應該是文藝委員，聽了詢問之後轉頭去看手裡的表，半天才轉過頭，表情有些奇怪：“去的。你們問他幹嘛？”

　　江筱然不是傻子，看到這個眼神就明了了一大半。這個叫徐凝的女孩子，可能對顧予臨有點別的意思。

　　革命尚未開始，情敵就出現了？！

　　江筱然笑著搖頭：“沒事，我就問問。”

　　不同於粉絲對愛豆那種深情而盈滿愛意的眼神，學生時期的喜愛具體有兩種表現方式：一種是明顯的示好，比如提到這個人名字就會變得高興，或是看到他就不自覺想笑。

　　第二種，就是稍微內斂些的暗戀，遇上對自己目標感興趣的人，會下意識變得有點防備。

　　出早操的時候，趙嘉映過來跟江筱然咬耳朵：“你看上的人……是顧予臨？”

　　江筱然：“……謝天謝地，你終於沒繼續智商掉線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是當時打架的時候一見鍾情嗎！”趙嘉映八卦之魂爆發。

　　知道那才奇怪了。

　　江筱然拍拍她的肩膀：“就是車站那個驚鴻一瞥，我相中了他。”

　　“臥槽，你這個膚淺的顏狗！”趙嘉映指控她，指控完又畫風一轉，開始替她分析，“他在學校好像挺受歡迎的，那個徐凝，好像喜歡他诶。我上次看到顧予臨路過我們班門口，她眼睛眨都不眨，目送別人離開。”

　　“喜歡他的人可多了，”江筱然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卻頓了頓，及時捕捉到重點，“顧予臨什麼時候路過我們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