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浮小聲嘟囔:“居然還有天生白發的,長見識了……”
帶著淡香的水汽氤氲不散,燻得顧浮皮膚泛紅。
穆青瑤盯著浴桶裡的顧浮看了會,突然伸出一根纖纖玉指,戳了戳顧浮左胸的那團柔軟,語氣平靜地問:“這麼大,怎麼藏起來的?”
顧浮半點不害臊地反問:“大嗎?”
軍中比她胸大的男人多了去了,有的是身材健碩,胸肌自然也格外結實鼓漲,還有的是身上肉多,胸口軟綿綿兩團,閉上眼睛摸起來和女人的胸沒差。因為北境軍管得嚴,不設軍妓營,隻讓士兵們輪休的時候自己到鎮上找娼妓紓解,好些個餓鬼等不及,就會去找肉多的弟兄摸兩把解饞。
顧浮不僅看過,還好奇摸過,真心覺得有些男人的胸比她大多了。
穆青瑤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道:“反正比我大。”
顧浮滿臉嫌棄:“大也不是什麼好事,沒束緊跑起來會疼。”
穆青瑤幽幽地看著她:“我又不習武。”
顧浮:“我教你?”
穆青瑤:“……跑題了。”
這邊顧浮優哉遊哉地泡著澡,和穆青瑤闲聊,那邊皇帝出宮,親臨祁天塔。
皇帝即位九年,頭兩年受盡了挾制忍氣吞聲,從第三年開始才慢慢擺脫世家老臣的桎梏,如今已是真正說一不二的君王,執掌天下權柄。
如今這位帝王揮退了左右,獨自一人在祁天塔頂層與國師煮茶對飲。
祁天塔頂層風景獨好,朝北能將皇城盡收眼底,還能越過皇城隱約看見宮城裡華美的亭臺樓閣,朝南則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段,東西兩旁想看日出日落,也不會被別的建築遮擋。
國師習慣將四面的推門都打開,景色隻被柱子分割,像一幅幅會變換的風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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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則美矣,就是大冬天的,難免冷了些。
皇帝裹著鬥篷,捧著熱茶,見一旁桌上壓著張紙,上面用水墨勾勒出一雙隱隱有些熟悉的眼睛,便問:“是昨晚的刺客?”
國師坐在皇帝對面,滿頭白發被一條玄色織金的緞帶隨意系著,墜在身後。
他開口應答,音色如山澗冷泉,透著徹骨的涼:“她並非刺客。”
她去王府,多半是為了確定一路射箭撵她的人就在祁天塔上。
皇帝問他,語氣裡帶著些微妙的討好,活像個當爹的,在討自閉兒子開心:“那朕派人加強搜捕,替你抓她?”
國師將目光放到了那張紙上,望著紙上那雙微微上挑,充滿了活力與不馴的眼睛,說道:“臣自己抓。”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水月久安的地雷!
愛你=3=
☆、第六章
顧浮洗完澡穿上衣服,終於回了自己那闊別五年的小院子。
顧浮的院子名喚飛雀閣,顧浮小時候特別喜歡這個名字,覺得“飛雀”聽起來很自由,後來她才知道,燕雀飛不遠,就老琢磨著換個名,比如“鴻鵠”,或者“鯤鵬”什麼的。
再後來,她發現決定自己未來的不是住所的名稱,而是自己的選擇,便沒再糾結這個。
顧浮五年未歸,院裡的丫鬟大多都被調去了別的地方。
隻剩下一個叫明珠的,是衛嬤嬤的孫女,曾被一同帶去坐忘山給顧浮打掩護,也知道顧浮過去五年並不在坐忘山,這次回來後直接成了她院裡的大丫鬟。
顧浮對衣食住行不太講究,回了院子也不過到處看看,追憶追憶往昔,然後就準備帶著穆青瑤出門去吃金蟬軒的點心。
誰知還沒走出院門,二夫人李氏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身後還帶著好些個丫鬟。
“二姐兒。”李氏對著顧浮喚道。
顧浮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嬸嬸怎麼來了?”
李氏拉起顧浮的手,親切道:“這事本該昨日說的,一直沒得空闲,正好今天你在,趕緊挑幾個丫鬟,日後就是你院裡的人了。”
顧浮還沒徹底從男子的身份中調整過來,險些把“院裡人”聽成“房裡人”,頭皮一陣發麻。
回過神來才道:“嬸嬸,我在坐忘山上習慣了清靜,院裡就別留這麼多人了吧。”
李氏很堅持:“那可不行,沒聽說過誰家姑娘的院裡像你這兒似的冷清,旁的不說,大丫鬟兩個,二等的丫鬟四個總是要的吧。”
顧浮說不要也不行,顧家大老爺房裡沒有夫人,隻能讓二房的李氏掌家,李氏這些年唯恐做錯什麼被人說了去,顧浮若是她的女兒,不希望院裡人多,李氏定隨她性子去,偏偏顧浮是大房的,若院裡少了人,知道的說她縱著侄女,不知道的定要說她借著掌家之便苛待大房的姑娘,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再往顧浮院裡添幾個伺候的下人。
顧浮沒辦法,轉頭對明珠道:“去把林嬤嬤叫來。”
很快,顧浮口中的林嬤嬤就來了。
李氏知道這個嬤嬤,長得年輕漂亮,是老夫人從坐忘山帶回來的下人,聽說原是坐忘山下的農婦,攤上個好賭的丈夫要賣她做賭資,老夫人見她可憐,便把她買了下來。
她還知道,昨日就是這個嬤嬤在老夫人院外鬧了一通,才讓老夫人知道顧浮被罰跪,叫了衛嬤嬤去把顧浮從祠堂裡帶出來。
可見其言行舉止雖上不得臺面,但卻是個忠心護主的。
顧浮讓林嬤嬤挑人,自己請了李氏進屋喝茶。
林嬤嬤也不怯,還問顧浮想要怎樣的丫鬟。
顧浮回答幹脆:“要省心的。”
林嬤嬤笑著應下,先去問了李氏身邊的嬤嬤,從那嬤嬤口中了解了這些丫鬟的秉性,後又到那兩排丫鬟面前走了幾圈,問了些問題,最終挑出了一個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
選完人,李氏又在顧浮這裡坐了一會兒,叮囑顧浮有什麼需要一定要來找自己,然後才離開飛雀閣。
回去路上,李氏身邊的嬤嬤悄聲告訴李氏,說林嬤嬤挑選出去的,恰恰好都是這群丫鬟裡最木訥的那幾個。
李氏吃驚:“一個出挑機靈的都沒選?”
嬤嬤苦著臉:“老奴也提醒她了,可她說二姑娘隻要省心的。”
李氏想了想,搖頭道:“罷了罷了,左右有明珠在飛雀閣,應當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隻是這林嬤嬤,果然還是不懂他們這些大戶人家,平日裡得多教著些才行,可不能讓二姐兒的院子因她出什麼事。
今天的李氏,依舊為這個家操碎了心。
而看似愚忠的林嬤嬤,在李氏離開後,帶著新來的丫鬟們見過了顧浮。
按理該由顧浮給她們取新名字,顧浮嫌麻煩,讓她們沿用原來的,還說若真想換名字,就找明珠給她們取,由此奠定了明珠在這個院裡的地位。
吩咐完瑣事,顧浮帶上林嬤嬤去找穆青瑤,準備出門。
被留下看院子的明珠趕忙追出來,叫住顧浮:“姑娘,幕籬忘拿了。”
林嬤嬤折回去拿,拿好幕籬回到顧浮身邊時,聽到顧浮嘴裡抱怨麻煩。
林嬤嬤見左右無人,唇角勾起一抹旁人從未見過的風情萬種的笑,壓低了聲音嬌媚道:“早說了將軍不適合做大家閨秀,合該留在北境,漫天的黃沙與兵戈烽火才是將軍的歸宿。”
顧浮也沒和她客氣:“抗旨不遵是死罪,斷頭臺你替我上?”
林嬤嬤掩唇嬌笑:“奴可不敢。”
府裡的管事得了吩咐,早早便將馬車和隨行護衛備好,所以顧浮隻需去把穆青瑤帶上,就能出門。
顧家的馬車駛上大街。
馬車裡,除了顧浮、穆青瑤和林嬤嬤,還有穆青瑤的丫鬟,所以她們這一路隻是闲聊,沒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到了金蟬軒,顧浮和穆青瑤戴著幕籬下車,圍在帽檐上的紗羅垂至裙擺,隨著她們的動作微微揚起。
兩人定了二樓的雅間,點心茶水上齊後,顧浮又花錢在隔壁定了一間,讓林嬤嬤帶著穆青瑤的丫鬟到隔壁吃點心。
穆青瑤的丫鬟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暈乎乎地跟著林嬤嬤走了。
護衛守在門外,顧浮摘下幕籬,遠遠丟到了一旁。
穆青瑤則是動作輕柔地放下了幕籬,並端來一份點心,對顧浮道:“上月新出的‘滿船清夢壓星河’,很好吃,嘗嘗。”
顧浮仔細看了看,發現就是用蝶豆花泡水染色做的紫藍色花茶凍,花茶凍切成了略長的方塊狀,上頭還用豆沙捏出了一艘小舟,倒是和名字相襯,至於味道……
顧浮舀了一勺來吃,發現就是淡淡的甜而已,於是疑惑地看向穆青瑤,不懂這怎麼就叫“很好吃”了。
穆青瑤拿起自己的勺子,將捏成小舟模樣的豆沙壓扁,然後將豆沙在花茶凍上塗抹均勻。
“再嘗嘗。”
顧浮:“……”
她原先還不太敢動那艘小船,怕毀了意境,誰知這點心就是要這麼吃的。
顧浮又吃了一口,發現豆沙綿密的口感和甜讓這份花茶凍頓時變得有層次起來,還真就挺好吃的。
兩人吃著點心,消磨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期間顧浮總會時不時看向窗外。
“又要出去?”穆青瑤問。
顧浮摸了摸自己的臉:“很明顯嗎?”
“不明顯,主要是我了解你,旁人見你這般,隻會覺得你是才回京城,不習慣京城大街上的熱鬧。”穆青瑤說完又問:“要去哪?”
顧浮從袖子裡摸出一張小紙條,遞給穆青瑤。
這張紙條是顧浮從那顆蠟球裡弄出來的,上頭就寫了幾個小字,約她差不多這個時候到琳琅酒坊見,巧的是,琳琅酒坊和金蟬軒就隔著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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