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也奚都驚了。
“季燕北……”她想讓他清醒些。
然而不開口還好, 一開口更是讓季燕北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
林也奚常年練劍, 倒是不怕疼,可她難受:“別……別……”
就在這大腦一片混混沌沌時。
林也奚忽地靈光一現。
對了!
清心咒!
她方才抽到的四品清心咒!
講真的,這麼高品階的清心咒用在這裡,著實有些浪費了。
但沒辦法,她打不開空間袋,手頭有且僅有這麼一個清心咒。
其實把人給弄成這樣子。
林也奚是不介意負責的。
隻是眼下這情況和這地點都不對。
且不提隨身老爺爺在圍觀,還有那俯視整個畛域的大司命,都讓林也奚瞬間萎了。
季燕北如瘋裡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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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清醒得很。
這要是都下得去手,她怕不是個變|態!
林也奚好歹是摸到了清心咒,催動靈氣將其點燃,胡亂貼到了季燕北的心口處。
一陣陣涼意擴散。
不愧是四品的符箓,林也奚都跟著“清心”起來了。
沁涼的清涼蔓延了整個屋子。
旖旎倏然散去。
滾燙的欲念也隨之降溫。
季燕北明顯怔了怔。
林也奚要好得多,她畢竟是清醒的。
“那個……好好休息。”她可算能開口說話了。
季燕北垂眸看她,漆黑的眸子緩慢聚焦,而後喉結湧動了一下。
林也奚:“???”
不會吧,四品清心咒都沒用?
季燕北閉了閉眼,輕籲口氣道:“是‘我行佛’。”
林也奚察覺到了季燕北的不同,她驚喜道:“你醒了?”
清心咒牛啊。
不隻是降溫,還直接喚醒了季燕北!
季燕北按住她的腰:“別亂動,我維持不了太久。”
林也奚:“!”一動不敢動了。
她眼巴巴看著他。
季燕北索性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林也奚眨眨眼。
季燕北隻覺掌心痒得很,無奈道:“師姐,眼睫也別亂動,聽我說。”
林也奚:“嗯嗯!”她急死了,又不敢貿貿然催促他。
季燕北好歹是平復了情緒,說道:“我行佛狀態很不穩,估計是被壓了太久,一直沒有足量的供奉……祂需要信仰,大量的信仰。”
他頓了下,意識到眼下不是細說這個的時候,抓住重點道:“我行佛掌握的天道應該是‘心執’,能夠放大心中執念,暴露內心最深層的渴求。”
林也奚忍不住問道:“那要怎麼辦?”
她其實很好奇,為什麼季燕北會知道這麼多?
他不是農家子出身嗎?
在上蒼瀾峰之前,不是都沒有開始修行嗎?
隻是眼下,顯然沒有問這些的時間。
季燕北悶哼了一聲,顯然他撐不了太久,立刻說道:“我心中執念便是你,不可滿足我的執念,否則我即便出了這畛域,也未必是真正的我了。”
林也奚聽得神色一凜,又道:“鹿白和蔣雲照他們也都在這畛域中……”
季燕北神態冷凝:“無論是誰,若是在這畛域中了卻心中執念,你必須將其殺死。”
他道:“包括我。”
林也奚心下一震。
感受到了大司命的恐怖。
人非人,我非我。
這的確是超出人類的認知範疇了。
林也奚又問:“祂為什麼不殺了我們?”
季燕北:“信仰。”
“大司命需要信徒來錨定人性。”
林也奚愣了愣。
她大概明白了季燕北話中的意思。
化天境的修士在執掌一條天道後,成為了大司命。
大司命十有九瘋。
並不是他們想要瘋,而是“天道不公”。
無善無惡的存在顛覆了人的基本認知,必然會瘋。
況且,何為瘋?
何為不瘋?
若是以人性為錨定,便需要人來信仰。
“我行佛”將他們困在這畛域中。
不是要殺了他們。
而是要徹頭徹尾地侵染他們。
若是他們了卻心執,滿足執念。
那走出畛域的剎那,他們便不再是曾經的自己,而是“我行佛”的虔誠信徒。
從此之後,
他們活著意義便是,
宣揚祂的名。
季燕北撐不住了。
一個四品清心符,隻讓他清醒了這麼一會兒。
他松了捂著林也奚眼睛的手,望進她眸中道:“你要拒絕我。”
林也奚怔怔地看著他。
季燕北:“……你要讓我求不得。”
說罷,他忽地伸手,扣住了林也奚的後頸,吻上了她柔軟的唇。
動作激烈蠻橫。
林也奚知道,季燕北還是清醒的。
清醒地壓抑著。
隻是這一瞬間的力道,竟比不清醒時還要瘋。
清心符有副作用。
比如此時的季燕北,雖說又回到被侵染的狀態,卻昏睡過去了。
林也奚輕喘著氣,好半晌才緩過勁來。
她和衣躺下,依舊挨著季燕北。
今晚應該不要緊。
她能蹭一夜是一夜。
雖說凝靈丹未必有必要,但轉盤上還有清心符,若是能拿到也是好的。
焚天清清嗓子,開口了:“季小子以前怕是遭過大司命。”
林也奚也在想這個。
若非經歷過,又怎會這般清楚。
隻是也說不通。
他若隻是僥幸從某個大司命的畛域中正常走出,又怎會知道“我行佛”?
他不僅道出了這個大司命的名諱,更是點透了祂掌握著哪條天道。
他甚至知道如何破解。
了卻執念會沉淪。
那便死守著執念。
隻是這般死守著執念,“我行佛”會放他們走嗎?
焚天道:“季小子說得沒錯,這大司命狀態極差,若是能撐住了祂的侵染,沒準真能脫離畛域。”
他頓了下,給林也奚解釋道:“畛域的張開也是需要能量的,不可能無限存在,況且這其中有很多人,若是有九成都沉淪了,那……畛域也是會開的。”
“我行佛”的目的不是把人永遠困在這裡。
而是將其徹底侵染後,讓他們出去宣揚祂的名。
所以,畛域總會打開。
到時若是林也奚等人守住了“心執”。
還真能順利脫離。
跌進這畛域的,有九成人都是屠殺同門的黑衣人。
他們若是沉淪了……
林也奚握緊手中破天。
她沉吟道:“鹿師姐和蔣師兄的‘心執’是什麼?”
焚天知道她在想什麼。
季燕北是不在乎旁人的,林也奚顯然不能。
黑衣人她會一個個手刃,可同門的幸存者,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焚天到底是閱歷豐富,說道:“他們在宗門裡應該便情投意合了,所以這‘心執’肯定不是廝守終身。”
林也奚認真思索著。
她對鹿白和蔣雲照也不算特別熟悉。
在此之前,她隻和蔣雲照接觸過。
蔣雲照是丹陽峰上的年輕翹楚。
性格張揚脾氣略有些暴躁。
人嘛,不壞。
林也奚雖在他那兒吃了閉門羹,還被他嘲笑過。
可蔣雲照仍是給她遞出來個方子。
顯然是怕她自個兒胡來煉丹,炸了丹房,傷及自己。
來到神虛境後,能看出鹿白和蔣雲照情分不一般。
鹿白拼死救他。
蔣雲照也是不要命地維護她。
如今在這畛域裡,兩人又洞房花燭夜了。
若這是他們的“心執”,那林也奚做什麼也晚了。
他們已然了卻。
林也奚想想乾坤宗的規矩,並沒有同門不可雙修的限制。
尤其是丹陽峰這般早期的正統十二峰,其實很樂意看到同門的年輕弟子結緣。
這於傳承有好處,若是能誕下子女,必是生來靈胎。
所以說,鹿白和蔣雲照不必為此而執著。
他們隻要情投意合,成親是順理成章的事。
那麼,他們的“心執”是什麼?
林也奚想到了之前聽到他們倆的對話。
鹿白似乎是從什麼地方逃出來的。
蔣雲照是與她躲在此處。
他們似乎在怕那地方。
“生離死別!”林也奚悟了,她松了口氣,“若是這樣的話,有解。”
焚天道:“的確,隻要讓他們別經歷生死離別,就可以了。”
夜已經深了。
周圍也安安靜靜的。
林也奚留心著外頭的動靜,若是有什麼危險,她能第一時間起來。
至於這同衾共眠的任務……
慢慢來吧。
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先撂這了。
季燕北的“心執”十分明確,她不敢胡亂招惹他了。
這一夜倒是意外得安靜。
林也奚早早醒來,輕手輕腳下了床。
清心咒的效果非常強橫。
季燕北還在昏睡中。
林也奚檢查了他的身體,發現沒什麼問題後,略微松了口氣。
焚天解釋道:“不全是清心咒的副作用,估摸著還有他強行清醒後的反噬。”
林也奚:“有可能。”
她心思一動,想著若是季燕北就這麼睡上三日……那日常任務豈不是……
不大現實。
況且這畛域裡隻是看似平靜,誰也說不準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季燕北這般昏睡著,十分危險。
林也奚沒有急著喚醒季燕北。
且先等一等。
他畢竟受了傷,能好好休息,也有助於恢復。
她出了屋子,迎面碰上了鹿白。
鹿白瞧見她從季燕北屋裡出來,隻抿嘴笑笑,說道:“早飯一會兒就好。”
林也奚應了下來,她惦記著鹿白與蔣雲照的“心執”,想著找機會多和他們聊聊,確定下他們到底是什麼狀況,以及有什麼危險……
擄人什麼的,她不懼。
誰來擄,她砍誰。
正這般想著,蔣雲照竟從外面回來,他滿臉喜色道:“離仙師來了!他說這幾日會留在村子裡,若是茗雀樓來人,他定會將其趕走!”
離仙師又是誰?
茗雀樓到底是什麼地方?
林也奚正想問一問,就見到一人掀門而入。
他身量筆挺,穿了一身雪白法衣,腰間別著一個翠色玉笛,通身氣度清冷高潔,原本狹長的桃花眼也因眼尾下垂,不再那麼蠱惑人心,而是如寒山冷松般疏離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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