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說那兩人會不會也同你一般?畢竟我瞧著他們可與我先前記憶裡的大不相同了。」
「——褚岐。」
20
褚岐身子猛地一僵。
他抬頭難以置信地盯著我,可半晌後陡然又卸下了所有力氣。
像是早有猜測,而如今不過是最終確認了。
「真好。」他的眼眶驀然紅了起來,眨也不眨地盯著我,「奴的殿下也回來了,真好。」
「好嗎?」
我歪頭,隨手捻起一塊精美的糕點。
忍不住感嘆:「確實挺好的。畢竟本宮被關在那地方時,心心念念的唯有我府上這些糕點了。」
「可本宮吃不到。於是本宮便隻能吃著那些腐肉,咬著那些死耗子,腦子裡想的卻是這些糕點。哦,三皇子殿下可能還不知曉那些是什麼吧?畢竟三皇子當年最落魄的時候,可還有本宮尋著法子給你送些吃食呢!」
我笑眯眯地盯著褚岐看。
手中匕首又往前刺入了幾分。
褚岐臉色慘白如鬼。
一時間不知是疼的,還是因著其他什麼。
他渾身在發顫,疼到弓起身子,但手還緊緊攥著我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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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別說了——求您。」
他緩了下,嗓音艱澀:「殿下要是恨極了,就往奴身上多捅幾刀子。若是殿下不喜歡這身體留下傷疤,那奴就再去換一次皮。」
「可本宮不想髒了手。」
我松開了匕首,厭惡地往後退了一些:「還髒了本宮的糕點。」
我扔了手中的糕點,又碾碎。
褚岐扯起一抹乖順的笑:「那奴便自己來。」
於是他一刀一刀刺著自己。
都挑著一些致命的地方。
玉白色的長衫很快就鮮血淋淋。
「殿下別看,」褚岐半跪在地上,聲音發著顫:「……醜。」
「的確很醜。」
我點頭,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可褚岐,你還沒有死的資格。」
於是宋宛宛趕過來的時候,便是看到這麼一副血淋淋的場景。
「安陽!」
她尖叫了起來:「這是在承安寺,國師還在這,你怎麼敢!」
「本宮有何不敢的?」
我臉上還沾著褚岐的血,偏頭看向宋宛宛的時候生生把她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笑:「本宮說過,心情不好便要殺人。若你想要救他,那本宮大可以看在父皇的面上把他送給你。」
「殿下!」
這次出聲的是褚岐。
他想要抓住我的袖口,卻又怕自己弄髒了我的衣裳。
於是伸出的手重又縮回,費力地仰頭求我:「殿下,不要把奴送人好不好?」
「真髒。」
我避開他,語氣厭惡。
「那奴便先去洗洗。」褚岐費力地站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洗好了就不髒了。」
眼眶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淚。
宋宛宛看不過去了。
她讓人強行打暈帶走了褚岐,臨走前還要和我放下狠話。
「安陽,你好自為之!」
我笑吟吟應下。
21
我做了個夢。
夢裡的宋宛宛是異世之魂,天命之女。
故而這個世界的天之驕子都會被她逐漸吸引。
直到我死去。
所有人都仿佛大夢初醒。
鎮塔時我所聽到的那些並不是錯覺。
那日後,知道了真相的三人先前有多愛慕宋宛宛,之後便有多恨她。
他們囚禁了宋宛宛,日復一日地折磨著她,又懲罰著自己。
而我隻是冷眼看待這一切。
直到夢醒。
直到確認了這一世的褚岐已然變成上一世我死後的瘋癲偏執模樣。
但他是一把很好用的刀。
所以褚岐還不能死。
可我不信褚岐。
準確來說,我並不信任何人和事。
包括那個夢。
22
褚岐被宋宛宛帶回了將軍府。
他傷得很重,再加上體內又被我下了蠱蟲,因而昏睡了許久。
而宋宛宛便在這短時間費心費力地照顧著他。
她自以為是在救人做好事,卻沒想她把外男帶入將軍府、又親自照顧外男這件事早已引起了將軍府的不滿。
更何況皇帝還有意想要替宋宛宛和凌青淵指婚。
然而將軍府再不滿也隻能咽下。
因為宋宛宛和凌青淵發生了關系,而宋宛宛還是公主。
凌青淵便是在這不久之後,恢復了上輩子的記憶。
他記起這一切的時候,將軍府被抄家了。
罪名是謀反——
有人在凌將軍書房的暗室裡找到了一件龍袍。
凌家男丁盡數處死,女眷發配邊疆充軍妓。
這和宋宛宛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但她畢竟是昭帝好不容易尋回的女兒。
於是昭帝下令強行帶回宋宛宛並囚於宮中,原本打算在祭祀大典上的宣布身份的事情也提前了。
隻說是將軍府尋到了安康公主,又怕賊人不死心,於是便先隱瞞身份留在將軍府上。
全然不提宋宛宛和將軍府有什麼幹系。
謊言很拙劣,但沒人敢不信。
宋宛宛也是仗著此,跪求昭帝放過凌青淵,甚至不惜說出自己懷了凌青淵孩子的事情。
昭帝大怒,下令直接斬殺凌青淵。
這件事到底讓昭帝對這個剛找回來的女兒心生了不滿。
尤其是此時的凌青淵已經被宋宛宛偷偷放走了。
他來找了我。
渾身湿漉漉的,狼狽極了。
我並不驚訝,隻是在注意到他從懷裡掏出的木馬時微微有些愣神。
「安陽,」凌青淵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木馬,試圖扯起一抹我熟悉的笑容:「你看,我把它修好了。」
木雕的小馬燒了自然是不能復原的。
可凌青淵尋了相似的木頭,又一點一點雕刻成相似的摸樣,再湊了起來。
可再如何相似,都不可能是原本的小木馬了。
我沒接過,而是安靜地看著凌青淵。
然後叫他:「阿淵,我的手和腳都好疼啊。」
上輩子,是凌青淵把我抓到了宋宛宛的面前,又是他親手挑斷了我的手筋和腳筋。
凌青淵眼眶倏然紅了起來。
他頹然地放下了手,半晌後才啞著聲問我:「你也回來了,是不是?」
「真好,現在什麼都沒有發生,你還是被寵愛著的安陽公主。」
凌青淵說著說著,聲音帶上了哭腔。
向來桀骜不馴的小將軍此時斷了一身傲骨,半跪在我面前近乎掩面而泣。
隻不斷重復著「真好」。
我不為所動。
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把長劍。
那是凌青淵慣用的佩劍。
我告訴凌青淵:「凌家造反的事情是我告訴父皇的,你會和宋宛宛發生關系亦是因為我給你們兩個下了陰陽雙生蠱。」
我的母妃是南疆人。
「凌青淵,你還有一次殺了我的機會。」
23
上輩子的凌家亦有造反之意。
隻是沒等事情暴露就被我提前察覺壓了下來。
但這件事還是被昭帝知道了一些,好在證據都已經被我毀滅了。
昭帝猜忌心重。
為了護著不知情的凌家,凌將軍以死謝罪。
他把凌青淵拜託給了我,又央求我不要告訴他真相。
他在凌青淵心中一直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答應了。
但凌青淵不能出現在昭帝面前。
於是我廢了他的武功,借著面首之由將他護在了公主府內。
所以凌青淵也因此恨上了我。
他覺得凌家的覆滅亦和我有關。
這些事,上輩子的凌青淵是在我死後才知道的。
那把劍被凌青淵重新握在了我手裡。
許久後,他低聲問我:「你一直在救我,對嗎?」
我沉默了許久,又對他笑:
「我其實挺後悔救了你的。」
我一直都很相信凌青淵。
所以他才會和宋宛宛一起,給了我最致命的一擊。
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凌青淵的臉頰滾落。
「因為我不信你,是嗎?」
他顫著聲問。
我曾經試圖和凌青淵解釋,但他不信。
他隻信宋宛宛。
而此時的凌青淵也並不需要我的回復。
他隻是帶著哭腔,茫然無措地問我:「可是安陽,我明明是想要保護你的啊。」
小時候的凌青淵說的最多的,便是「等我長大當將軍了,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可是真等長大了,反倒是他傷我最多。
我沒有回答,隻安靜地看著他。
「安陽。」
凌青淵小心翼翼地叫我。
他朝我笑,又和小時候那般做錯了事同我撒嬌。
但聲音在發顫:「我把命賠給你,好不好?」
「賠給你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24
凌青淵提著劍離開了公主府。
第二日就聽見宮中傳來消息,說有人行刺安康公主。
刺客當場伏誅。
公主受驚,又見刺客是當初的凌小將軍,悲憤欲絕中小產了。
又聽說,凌青淵死前看向了某個方向,臉上帶著笑意。
他說:「真好,我終於保護了你一次。」
可我知道事情不僅如此。
凌青淵用宋宛宛的血殺死了自己體內的陽蠱。
陽蠱死了,陰蠱就會夜夜發作。
宋宛宛得不到安生。
我在公主府呆坐了一夜,直到手腳冰冷而又僵硬。
就該如此。
本該如此。
起身時腳邊踢到了一個東西。
是凌青淵留下來的小木馬。
「殿下,可要留下?」
身邊侍女詢問。
我垂眸看了一會,然後朝外走去。
「燒了吧。」
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25
褚岐被他的部下救走了。
但他很快就又回到了公主府,依舊是以宋念安的身份。
身上沒留下一點傷疤。
「堂堂宋國三皇子可真是下賤啊。」
我的語氣裡遮掩不住對褚岐的厭惡:「你可知先前你每碰本宮一次,本宮都要回去清洗好多遍。」
褚岐臉色煞白。
可即便如此,褚岐依舊執意留在公主府。
甚至還戴上了他最為厭惡恐懼的鐵鏈。
——在褚岐很小的時候,他曾被其他皇子用鐵鏈拴住當狗。
而上輩子,褚岐也把鐵鏈用在了我的身上。
他覺得鐵鏈是屈辱,而我曾在大秦皇宮內對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屈辱。
所以他毫無負擔地利用我回到了宋國。
然後又回到了宋宛宛的身邊。
可這次——
「殿下,」褚岐近乎痴迷地仰頭看我,語氣滿是乞求,「奴很有用的。求您、求您——利用奴。」
於是我讓褚岐去殺人。
殺的是李成康的兒子。
殺到他隻能想到我這唯一剩下的親生女兒。
褚岐每次回來時都一身傷,可幾天後那些傷疤都不曾留下。
但隨之帶來的,就是褚岐的身子愈發虛弱。
他用著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在懲罰著自己。
又或者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向我表達他已經畸形而又患得患失的愛戀。
可我並不需要。
於是在褚岐殺光了李成康的兒子後,我解了他身上的蠱毒,又留下了他的一隻眼睛。
「你欠本宮的已經還了。」
我語氣冷靜:「你現在可以回宋國了。」
褚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殿下不要奴了?」
「你快要死了。但回去,說不定還有救。」
「那就是還沒有死!」
褚岐身子在顫抖,近乎嘶吼出聲。
他死死地盯著我,神情癲狂:「可我還沒有死……你恨凌青淵,所以你要了他的命。但你不要我的命……你為什麼不要我的命……為什麼……」
褚岐的表情似哭非哭,手卻緊緊攥著我的裙擺。
「本宮從未想要過你們的命。」
我笑了笑,用匕首割斷了褚岐攥著我的那片衣擺。
我要殺的,自始至終都隻有宋宛宛一個人。
可就如宋宛宛所言,她是天命女主。
我殺不了她。
所以我隻能借她親近之人動手。
凌青淵的死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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