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守寡後我找佛子算命求子,沒想到對方是已出家的竹馬。
禁欲冷臉的佛子低下頭:「你想要個孩子?」
我以為他要怒斥我品行不端。
可他清和平朗地說:「好。」
1
我夫君死了,昨天還是前天崩的,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得有個孩子。
沒有孩子,我也得死。
我抱著棺材板,蹲在皇陵口,嚎了半宿。
等大臣皇戚都走完了。
我的貼身宮女花株扶起我。
她替我輕輕揩去臉頰的淚水。
外人看來,我粉腮含春,盈盈可憐。
我知道,我長了一副好皮囊,不然臣子們也不可能都罵我禍國妖後。
他們說我腰肢細軟,擅蠱惑君上,攪得整個天下烏煙瘴氣,混沌不堪。
他們著實愛放屁。
Advertisement
但這種屁話,卻可能讓我死。
我皺著眉,壓下花株的帕子,細聲詢問:「可都安排妥當了?」
花株點頭:「如今,您隻需要在天正大師那替君上祈一晚上的福,天快亮時,乘機去找三王爺就行。」
我松了口氣。
若我是妖後,天正大師就是世間第一清正的出家人。
我隻聽聞過他講經極好,卜算也絕佳,是個慧眼如炬的年輕和尚。
想必,他能本分念經。
這晚,定無波無瀾。
2
我穿了藕荷色小衣。
小衣束得緊,但清涼。
我搽了點香粉。
臨走前遠遠一照,銅鏡中的我窈窕多姿,妖媚至極。
我披上狐裘大氅,瞬間掩蓋住曼妙身材。
佛殿中,天正大師還未到。
我跪在佛像前,默默祈願。
——信女此生不求情愛,但求富貴榮華。
——願佛祖保佑我能得一子,作遺腹子。
——保我太後之位,免我殉葬之危。
「娘娘到了,花株說,您有一事想請一籤,讓我卜算?」
聲音清冷平靜,像是雪頂含光,巍峨,不可侵。
我擺出和善微笑,扭頭。
面前的男子帶發修行,散發披垂,眼珠深黑。
眼尾一顆小痣,與眉心處的紅痣,恍若連成了一把刀,將他半張臉劈出刀光劍影。
他的面相,又寒戾,又慈悲。
我愣住。
裴釗然!
這不是我那位毀了親事的竹馬,裴釗然嗎?!
3
裴釗然眼皮微抬,毫無驚訝。
他似乎早就知道了是我。
也難怪,作為名聲大噪的天正大師,他的見識肯定比深宮的女人多。
我松了一口氣。
我了解裴釗然,他是個冷心腸,與任何人都疏遠至極,他不在乎任何人,但同樣,他也不會主動加害任何人,而且嘴也極嚴。
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微笑地起身,衝裴釗然行禮。
「見過大師。」
他冷然地看著我,伸出的蒼白手腕,戴著一串佛珠。
他走過我的身旁,往香臺上供了一炷香。
「不認識我了?」他問道。
我琢磨不透他的用意,又覺得此刻也不是敘舊的好時機。
我要在寅時三刻去見三王爺。
為求一子。
我可不想和別的男人有糾葛。
我笑著敷衍:「自然認識。」
我不想接裴釗然的話,我深知裴釗然也是個寡言的性子,想來他也不會主動和我聊天。
可裴釗然沉默了一會兒,竟然又問道:「你病了?」
「啊?」
「今晚不冷,你卻穿得如此厚。」
我張口結舌,他觀察入微,問話又突然,我一時半會竟然不知道怎麼解釋。
隻能木著臉,狀若平常地脫了大氅。
「是,是有點熱。」
大氅下,是我精心換上的小衣。
裴釗然的眼神落在我的鎖骨上,他瞳孔一縮。
含霜般的神情竟然出現波瀾。
他捏緊佛珠,猛然低下頭。
他一慌亂,我倒是反而不尷尬了。
我堂堂正正地盤腿坐下,慈眉善目,平易近人地看著裴釗然。
「大師,該念經了。」
裴釗然僵了下身子,緩緩轉身,他閉著眼,面露正色,不曾看我。
他坐在蒲團上,手中的佛珠按動,輕輕發出鈍響。
隔了一會,他澀聲問:「你要請什麼籤?讓我為你算什麼?」
我笑了笑,撫摸我的小腹問:「大師,幫我算算,我可會懷子?」
裴釗然猛地睜開眼睛。
他竟然目光銳利地看向我。
一瞬間,眼神飛快變換,最後沉沉掃過,帶著醋意和怒火。
「你要向誰求?」
4
我微微訝然,下意識警惕地往後一縮。
我以為裴釗然性格淡泊冷漠,誰曾料想,他竟也有這麼強勢的一面。
「此事,和大師無關。」
但裴釗然仍抿唇盯我。
電光石火間。
竟然二指一屈,拽住我的手腕。
我下意識反抗,胡亂抓去了他的發帶。
青絲垂落,讓他這張美人臉更魅若豔鬼。
表情卻依舊明明是高潔聖僧。
「你未有孕。」他蹙眉。
繼而頓悟。
我飛快抽出我的手,冷冷道:「大師,你何必如此追問。你難道不知道,君上駕崩,妃嫔陪葬。」
我深怕他走漏風聲,讓我前功盡棄。
我語含責備:「你還要阻我的路,生生害了我這條性命嗎?」
裴釗然捏緊佛珠。
我越發覺得不對,站起身,眼下已快到了約定的時候,便想找個借口,離開。
盤坐在地上的裴釗然卻捏住我的裙擺。
他低著頭:「你想要個孩子?」
我用力扯回我的裙擺,一邊顫抖地笑:「如何?你覺得我行為放蕩,要讓我跪在佛前贖罪嗎?」
那隻手卻更為用力,不依不饒地揪著我的裙擺。
手背青筋畢現,腕骨都從素衣中露了出來。
「好。」他竟然清朗平和地說。
「我幫你。」
5
我驚訝。
心怵難道天之驕子裴釗然對我這個禍國妖女還有憐憫?
但又不願和他牽扯。
我便披上外套,簡短說:「多謝。但我不需你幫我,你莫阻我的路已是萬幸,眼下我趕時間,勞您讓讓。」
清冷佛子的手指依舊緊緊捏住我的裙擺,反而回扯了一下。
我不由慍怒。
時間不待人,此事本就是宮Ţų₄闱秘辛,今日誤了時機,恐三王爺多心,再不肯與我合作。
我用力拽我的裙擺。
爭執間,那檀木佛珠搖搖晃晃,門外更漏滴滴墜墜。
「娘娘。」花株擔憂而著急地在門口喚我。
「這就來——」我急亂之下,一腳踢中裴釗然的側腰。
他斂眉,面容越發沉靜,多了幾分禁斷的威懾。
他褪下佛珠,拇指和食指張開,飛快翻動,用那串佛珠牢牢纏住我的腳踝。
「你不是說要幫我嗎?」我冷笑掙扎。
裴釗然垂眼:「你以為的幫,是讓你去找三王爺?」
那不然呢?
我思緒一頓,終於掙脫開。
腳踝間那細線穿成的佛珠崩散開來。
「娘娘?」花株剛要闖入。
裴釗然卻打開了門。
他平靜地看著門外的侍衛和驚訝的花株。
側身拈起一顆還沾著我體溫的珠子。
「邪祟作亂,觸怒佛祖。煩請各位通稟,暫緩入陵,以免君上泉下不安。」
他背著月光,整個人清冷皎潔,黑沉沉的眼睛注視著我。
「皇後早逝,煩請貴妃娘娘代勞——於此處守陵足月,日日祈福,安魂震祟。」
他微微眯眼,嘴角勾起,頗有深意道:「百鬼不侵。」
我癱坐在地上。
完了。
足月……
我還如何去找別的男人,珠胎暗結。
6
我於偏殿睡下。
花株與我皆神色鬱結。
寅時三刻已過。
天色是黎明前最深沉。
忽然門扉被輕叩三下。
竟然是帶著絲絲冷氣和湿湿霧水的裴釗然。
他神色寡淡,卻像是在外頭站了許久。
「娘娘,我來講經說法。」
他微微一睨,方才還說他壞話的花株便愣愣看著那張臉,下意識順著他的意,往出走。
那張臉,蠱惑人心。
誰說我是禍國妖妃,分明裴釗然才是。
等室內隻有我二人時。
裴釗然徐徐揚起袖子,腕骨上那串極長的佛珠被他重新串好,在手腕上繞了幾圈。
珠子之間,是一根被搓捻到極細的紅線。
「我不大會這種事,但我不會失言,幫你,便要懇切幫你。」他平靜說。
溫涼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眼目絲毫沒有尋常男子該有的意動。
我大驚失色,終於明白他說的幫是何意。
自然,比起風流成性的三王爺,這位禁欲高冷的佛子似乎更不容易惹人懷疑。
我猶疑了一下,在保命和拒絕之間徘徊,飛快決定,拿下他。
我剛要主動。
那對漠然如冰的眼立刻制止我。
「不可。」
有什麼不可?
我抿唇,剛要收回手,裴釗然卻單手把住我的手腕。
「亦不可。」
「大師,似乎你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拒絕。」我挖苦道。
當年,裴家敗落,我好不容易說服爹娘恪守婚約,沒想到我剛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裴釗然,便遇到了他登門退婚的事情。
簡直如同響當當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裴釗然極靜地盯著我。
我聽見裴釗然的聲音:
「不可是因為,這事就當作我逼你,此後不管誰來審判,佛前人後,都是我裴釗然一人之錯。」
他平淡而簡短:「我領罪受罰,我下苦厄地獄,我墮邪神之道,與你無關。」
我一愣,剛要看他的表情。
他遮住我的眼。
靠近時,我才感受到裴釗然短促的呼吸。
「娘娘,三王爺忽然來佛殿了!」花株急切地拍打著門。
8
我下意識要起身。
裴釗然卻蹙眉摁住我。
眼睛極為深黑。仿佛藏著幽幽鬼火。
「專心。」
門外,腳步聲漸近。
「天正大師,本王夜中驚夢,恐被鬼祟所惑,特來此請大師解惑。」
裴釗然閉住眼,開口說話,語氣比常日更冷,又凝又澀,帶著股驚醒時的沙啞。
「王爺乃天潢貴胄,怎怕鬼祟驚擾?」
三王爺的聲音越發不耐,他本身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想著把天正大師喚走,再偷偷找我。
「大師,煩請您來府中誦經納福,本王實屬無奈,一片殷切,無法再等,煩請大師應允。」
「一片殷切,不可再等。哼。」裴釗然低低說,冷笑。
「他是在說與你聽。」他挑眉,眼角燭火的光影跳動。
我自然知道,但不懂裴釗然想要什麼回答,便沉默起身,理好衣服,披上大氅。
那廂,裴釗然的衣領嚴嚴實實蓋在了喉結以上,又是一片森嚴絕倫的凜冽威嚴。
他盯了我一眼,見我久久沒有反駁,神色不愉地握拳。
我又不知道他發的是哪門子瘋。
反正他向來讓人摸不著頭腦。
裴釗然開門搪塞了三王爺幾句,讓他去正殿稍等,回來後,靜靜看著我,似乎等我說些什麼。
我思索了一下,咬牙掏出錢袋,數了三四塊金錠。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事於我於你都不好,你我絕口不提,都忘了吧。以後,我們還是陌路人。」
裴釗然的眼睫一顫,不可置信地瞪我。
他嫌少。
我隻好把整個錢袋都塞進他的手裡。
「你放心,日後,我做太後,我兒為太子,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從他身旁走過,扶著花株的手,走了出去。
剛出殿門,我就龇牙咧嘴,一瘸一拐。
媽的,裴釗然。
一個吃素的,精力怎麼這麼多!
三王爺元君炎,風流成性,放蕩不羈。
他額頭一枚朱砂印,聽說是自打從娘胎裡帶的,有人說他是仙童轉世,沒承想,長大後是個混世魔王。
他正百無聊賴地在正殿歪著,看見我,咧嘴笑了笑,又皺著鼻子問:「怎麼沒過來?」
「本宮祈福時,感沐君上往日恩情,故心中後悔,本宮欲將身家性命交予天意,足月後,若君上憐憫,蒼天開眼,能讓太醫診出喜脈,我感激涕零,若無子,本宮便甘願為君上殉葬。」我神情慷慨而高尚。
元君炎哈哈大笑,笑容殆盡,一臉戾氣。
「你算個什麼玩意,說來說來,說走便走,把本王放在哪裡?」他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拽住我的手腕。
「膚如凝脂,延頸秀項。」他嗅了嗅我脖頸的味道,笑道,「你與裴釗然訂婚,又被送入宮,本王錯過了兩次,這番絕對不會再輕易拱手讓人。」
他一把拽著我的頭發,將我推倒在蒲團上。
我大驚失色。
他先前裝得極好,彬彬有禮,此時撕破偽裝,原來是個下Ṫūₓ流瘋批。
特麼的,跟老娘來這套?
我暗罵,那隻手將要揪住我的大氅一把撕開時,我翻身一滾,滾到案臺邊,一把抄起香爐,往他頭上抡。
灰色煙塵中,「鐺」的一聲嗡鳴,撞得響亮,回聲嫋嫋。
元君炎氣紅了眼,掏出一把寶石刀鞘的小刀,漠然道:「婊子,你完了。」
他單手奪過香爐,一腳踢到我的肚子上,我滾到桌腳,痛到弓起腰。
他照著我捂肚子的手,又踢了一腳。
我眼前銀光一閃,下意識用手臂一擋,小刀劃出的血痕,深可見骨。
「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我咬牙回道,忍住痛哼。
他挑眉,大笑著狠狠踩住我的手,盯著我那對忤逆他的眼:「想陪葬,那我挖了你這對招子,送你上西天好了。」
他的腳壓在我的肚子上,歪頭:「你說,就算你懷了皇子,經得住我踢幾次?我們試試,如何?」
他蹲下身,匕首懸在我的眼皮上。
將要落下——
9
「砰。」
門被推開。
那人手指有力,生生扭斷了鎖頭。
裴釗然站在一眾官兵裡,臉色陰沉駭人,如同美修羅。
他看著我,又看了看元君炎。
神情平和地說:「王爺,這是要做什麼,您要在佛前犯殺戒嗎?」
元君炎丟了刀子,笑嘻嘻道:「怎敢,這天正大師的法號是皇兄賜給您的,您是我朝第一天師,除了陛下,誰敢犯您的晦氣呢?」
裴釗然頷首不語,向元君炎合掌。
我吐了口血,花株忙扶起我。
元君炎扭頭看我:「大師,貴妃娘娘最受君上寵愛,便該殉葬,也該讓娘娘準備準備了。」
裴釗然道:「娘娘今日祈福,佛珠忽崩,該是有邪祟侵入,娘娘需先於寺中修行足月,等清正邪氣後,再做打算,不然即便殉葬,恐驚擾聖陵。」
元君炎沉沉俯視我:「好。那我這個做皇弟的,得替皇兄記著。一月後,切莫有人渾水摸魚。」
沉冷的威脅後,元君炎闊步而出。
等殿內無人,裴釗然靜靜看著我,然後脫了外袍,披在我扯爛的大氅上。
「娘娘,她抱不動你。」裴釗然看著吃力撐我的花株。
他等我下文。
我哦了一聲,捂著肚子,縮成一團,自個步步往前移。
忽然身體一輕,被人隔著袍子抱起。
裴釗然沒看我,神情像是念了一段司空見慣的經文。
可晚風吹到我耳邊,讓他模糊的囈語變得更為清晰。
他嘆道:「娘娘。我的娘娘。」
我心中一動。
又苦笑,恐怕隻是錯覺。
10
次日。
元君炎被太後叫入宮內。
食齋,抄經,閉門思過。
聽聞是有大師說,君上暴斃,是命犯太歲,兄弟反衝,朱砂印是煞星,煞星若真衝了君上,帶煞者就會頭疼腫脹。
太後將信將疑,摸了摸元君炎的頭,他果然略帶痛色。
熱門推薦
小申我不哄你了
剛剛步入高中的阿寧與申耿翔開啟了一段快餐式”戀愛,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詳情請看不一樣的"VCR"
永綏吉劭
大婚前夕,我便知道季如方在外養了一 個嬌媚的外室,還有了兒子。那孩子都 七歲了。七年時間,上京城裡一點兒.
穿成小狼後被狼王哥哥強制了
我穿成了狼王的弟弟,靠舔哥填飽肚子。誰料狼王發情,竟將我拖入深洞。我:「我是你弟!」他:「弟弟是媽媽留給我的妻子,不然我為什麼把你當媳婦兒養?」我:完蛋了,碰到真骨科了。
無名之輩
"有人在殘疾夫妻開的早餐店吃了霸王餐。 我無辜背鍋,被人堵在家裡潑糞。 全網都鄙夷、譴責我。 說我是年輕人中的敗類,社會的渣滓。 他們不知道,這個罵名是我自願承擔的。 被罵得越兇,我就越開心。"
還你的吻
穿成惡毒女配時,女主剛好撞見我和男 主擁吻。我大驚失色地把男主推開,反手把女主拽過來摁在牆上。
破曉
四十歲,我得了肝癌。丈夫卷錢跑路。 死對頭聽說後,花重金為我救治,陪我直至臨終。再睜眼,我回到二十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