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0
我還是給宋百川送晚飯。
但連著幾日他都不在,問了人都說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何時回來。
又過了兩日,雲京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我們五個人圍著爐子烘火,柱子送完貨回來。
他蹲在爐子邊,興奮地道:「東家,宋大人好慘啊。」
「怎麼說?」難道受傷了?
「剛才去六安侯府送酒,聽到他家兩個婆子在議論魏國公府。」
魏國公府雖是鐘鳴鼎食之家,但府內卻很亂。
老國公先後娶了三任夫人,宋百川是嫡長子,但他的母親在生下他後便去世了。
老國公給嫡妻守了二十七天,便新娶了夫人,夫人又生了兩個兒子,五年後也去世了,過了半年,老國公又續弦了第三位夫人。
「那老國公一共有幾個孩子?」青娟問道。
「六個兒子,七個女兒。」柱子咋舌,「家裡還有好幾房妾室。」
聽著柱子說魏國公府的事,我忽然明白,宋百川為什麼住在西苑不回家,為什麼他的衣服壞了卻要自己縫補,為什麼他明明是嫡長子,但卻不是世子。
「為了讓他當不了世子,國公夫人手段齷齪得很。」
「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往他房裡塞丫鬟,後又對外散播謠言,說他年紀小卻不學好,德行有虧。」
宋百川能有今日,全靠他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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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剝著慄子,低聲道,「各有各的難處。」
一直到年底,我都沒有見到宋百川,但也沒有見過鄭永意,聽說他還在西苑關著,他家裡人怎麼運作都不行。
我隱隱有種感覺,宋百川不想放他出來,畢竟鄭永意報復我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又或許是我想多了,我和他的交情,也沒到這個份上。
年底,我在保定,登州以及開封各開了酒莊。
趙氏酒譜上的十七種酒,我已經會了十三種。
曾經享譽盛名的趙氏酒,再一次回到酒客的餐桌。
「我明天去登州。」我和大家打了招呼,第二天就坐車去了登州。
路上車夫告訴我,最近朝中幾位皇子鬥得很兇,聽說二皇子還被刺殺了。
我驚了一下,前一世這個階段,形勢應該還沒有這麼白熱化吧?
直到最後二皇子勝出,我感覺也沒到血雨腥風的地步。
又或許是我置身事外,知道的太少。
登州的鋪子不大,但生意卻很好,我帶來的兩車酒,剛到就填補了欠下的訂單。
晚上在鋪子裡,我和掌櫃以及伙計討論接下來的計劃,忽然聽到砰的一聲響,我們驚了一跳,跑去院子裡,竟然看到有人往院子裡丟磚塊和火把。
磚頭砸破了酒壇子,火一落下就起了半人高的火焰。
「誰?!」我抄起門口的鐵叉就沖了出去,巷子裡幾個人正提著火把鬼鬼祟祟,見我一個女子,也不害怕,嬉皮笑臉地貼上來。
我們六對三,將這三個人打了一頓。
但也損失了十幾壇酒。
這之後,每天都有人騷擾酒莊。
「就是徐氏酒莊的人幹的,他覺得我們搶了他們的生意。」掌櫃道,「東家,地頭蛇不好惹,忍一忍吧。」
忍什麼?我不忍!
大不了就撤走,他能用陰的手段,我也能。
晚上我也往他家酒莊丟石頭丟火把。
第二日,徐家的人就找上門來,質問我,是不是我丟的火把。
「有證據就去告我,沒有證據就受著。」我站在門口,冷聲道,「要想鬧下去抱著一起死,那誰都別㞞。」
我將手裡的鐵叉插在門口,誰來我都不怕。
11
徐氏的人主動提出和我坐下來聊。
「你們賣的酒的類型和價格,我都知道。」我將兩家酒做了對比。
「你們主要是價格便宜,但酒都是烈性酒。」我道,「這樣,我將我家的老白幹和燒刀子撤了,專賣一些口感綿軟的,如何?」
徐氏的人同意了。
一場鬧劇平息下來。
大家都覺說我厲害,年紀輕輕便有這樣的魄力。
我哭笑不得。
「怎麼會不怕,隻是沒地方躲而已。」
當你沒有避風港時,就隻能自己往前沖,無論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都不能停下來。
其實那天我放火時,想到了蕭絨。
還記得有次也是別人欺我們鋪子,蕭絨半夜淋了一身雞血,提著刀站在那家人家的門口,嚇得他們一家人奪門而出。
自那以後,那家人再不敢上門搗亂。
我還記得蕭絨和我說的話:「別怕,以後這種事都交給我。」
現在沒了他,我發現我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
夜裡我們聚餐,大家都喝了些,送走掌櫃和伙計,我正要關鋪子的門,忽然有人抵住了我的門。
我一愣,待看清對方的臉,頓時愣住,「宋大人?」
宋百川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腹部一刀,後背還有箭傷。
他不讓我喊大夫。
「我教你怎麼取箭,你莫怕。」
「好。」我問他,「要不要喝碗酒,不會那麼疼。」
「不用,你動手吧。」
我聽著他的指揮,為他取箭,他全程沒有吭聲,我卻嚇得一身冷汗。
取完箭,宋百川道了一句:「我歇會兒,天亮喊我。」便昏睡過去。
他後半夜開始發燒,我用燒酒給他擦身子,守了他一夜。
第二天.
「大人醒了,喝點粥吧。」
宋百川喝了一碗粥 ,精神好了很多,我想問他為什麼受傷,但一想,又覺得不必問。
他辦的事應該都不是我該知道的。
「大人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我擰了濕帕子給他擦臉。
「昨日聽說有個酒莊的女東家和人打架。」宋百川語氣輕描淡寫,但眼睛裡卻含著笑,「我一想,如此潑辣的女東家,應該是你了。」
我哭笑不得。
「倒得了個讓人怕的名聲了。」
「挺好。」他輕笑道。
12
宋百川請我幫他買來幹凈的衣服。
「一身酒氣,你……」他出門來,神色不大自在。
「你後半發燒,我用燒酒給你擦身子了。」我怕他覺得我冒犯,忙解釋道,「我、我沒細看。」
說完,又懊悔自己嘴快。解釋了反而更尷尬。
果然,宋百川怔了一下,又笑著搖了搖頭,「趙東家非尋常女子,是宋某多慮了。」
他很快走了,我等了兩天見他不回來,就收拾好東西回京。
沒想到半道上,竟遇到了他。
他騎著馬,身姿筆挺神色自若,任誰都看不出,他身負重傷未愈。
「大人好巧。」我很高興遇到他。
「嗯,很巧。」他微微頷首。
「大人可要進車裡來歇會兒?」我掀了車簾,「馬給我騎,我會騎。」
宋百川的兄弟們聽著,各個面露笑意,你來我往地飛著眉毛互打眼色,我隻當看不見。
「滾!」宋百川回頭呵斥了一聲。
那些兄弟喊著:「大人剛才走得太慢了,急死我們了,我們現在可就真的趕路了。」
我有些意外。
宋百川進車裡來,我忙問他傷勢如何,他遞給我傷藥,臉上這才露出疲憊之色,「勞駕幫我換個藥。」
車內狹小,我跪坐在他身後,待揭開紗布不由倒吸了口冷氣。
雖受傷已經幾天,但他的傷口非但沒有愈合,反而更嚴重了。
「大人也太拼了。」我嘆了口氣,「人活一世短短數十載,不管多大的抱負,也得有身體才行。」
宋百川沒說話。
「不管做什麼,都應該先愛自己,隻有愛自己,才能愛別人嘛。」
這些道理,我也是經歷過七年的生不如死,才悟出的。
他依舊沒說話,我以為他生氣了,喊了一聲:「大人?」便撐著地探過頭從前面看他,卻不料碰上他的目光,我們皆是一愣。
我的臉迅速熱了起來。
剛還得意自己活了兩世,行事穩重不少,現在又犯了老毛病,做事莽撞不過腦子。
他看著我卻笑了,「趙東家,我聽到了你的教誨。」
我尷尬不已,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避去他身後接著上藥。
13
晚上宋百川沒和他的兄弟們匯合,而是和我一起入住了客棧。
伙計笑著道:「公子和夫人來得正巧了,還剩一間天字號房,這就給您二位開門去。」
「不是,開兩間。」我忙解釋,「天字號房給公子住。」
我雖沒看宋百川,卻覺得他在笑,而且他也不解釋,隻閑閑靠著櫃臺,不知在想什麼。
我斜了他一眼,他卻正好看過來,竟笑出了聲。
「不許笑。」我瞪他一眼,他忍著笑,背過身去。
伙計眼睛骨碌碌一轉,笑著道:「沒事沒事,還有兩間天字號房,這就給您二位開門。
「二位是外鄉來的,這會兒時間還早,可以進城去看燈會。
「咱們這元宵燈會要過了正月才撤。」
「不用了,我們……」我沒說完,宋百川卻道,「多謝,我們吃過飯就去。」
我錯愕地看著他。
他揚著眉梢,「這裡的燈會很有名,而且還有不少當地的酒可以品鑒。」
我頓時來了興致。
但去了燈會後,才發現根本沒有酒臺,宋百川輕描淡寫地解釋:「哦,大約是撤走了。」
我無言以對。
「想放河燈嗎?」宋百川問我。
我搖頭,「算了,隨便逛逛就好。」
但最後還是和他一起去放燈了,我不知他在河燈上祈願了什麼,我倒隨筆寫了一句,「祈願宋大人平安健康,所想所願皆成真。」
巴結人要做到滴水不漏嘛。
「寫了什麼?」他問我。
我迅速抄著水,推著燈走。
他輕笑,說了一句什麼話我沒聽清。
第二日我早早起來,借了廚房給他做了藥膳粥。倒不是我真的這麼賢惠體貼,主要還是難得和他一道走,我需要得抓緊時間多巴結他。
「大人,起床了嗎?」
他應了一聲,我推門而入,將粥放在桌上,視線一轉看到一盞河燈,我咦了一聲,不等我問,他已將河燈放到行禮去了。
「那個燈……」我問他,他面無表情地坐下來,冷聲道,「今日你要自己走了,我得趕路回京。」
我不敢再問,「哦,那您注意身體。」
隻是那個燈,好眼熟。
回京後,天氣漸暖,過了些日子,蔡元娘生了。
孩子滿月那天,蕭府擺了宴席,蔡元娘給我送來請柬,我隻當沒看見,才不送上門自討沒趣。
聽說蕭府賓客盈門,門庭如鬧市。
我不禁想起,父母剛去世後的半年,家裡和酒莊到處亂糟糟的,我們兩個沒錢,也沒有人接濟我們,常吃飽了上頓沒下頓。
於是經常去蹲墓地,偷別人的供品。
我們也經常被人追,還被人打過,蕭絨將我護在身下,任由那些人的腳落在他的身上。
「蕭絨,你一定得償所願,很幸福了吧。」
「說什麼?」宋百川不知何時出現在櫃臺前。
我一怔,隨即笑道:「大人今日有空?吃過晚飯了嗎?」
他搖頭。
「那在這裡吃?」我問他。
「好。」他找了椅子坐下來,看著我,「你做飯?」
我抓了荷包,拆了圍裙,「我做。這就去買菜,您坐會兒等等我。」
他說好。
我走了十幾步,又跑回來,「大人,今晚吃燉牛肉可好?」
他定定地看著我,看得很認真,一時竟沒有回答我 。
「大人?」我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他回神,頷首道:「我都行。」
青娟給我打下手,晚上我做了八個菜一個湯,宋百川坐下來,大家卻不敢,圍著站著看著他吃。
「若你們都站著,那我便走了。」他道。
我們都坐了下來,一開始還都拘謹,宋百川就要了一杯酒,所有人兩杯酒下肚,就飄了。
我們六個人嘰嘰喳喳說著話,都是些沒用的家長裡短。
「買肉要買劉嬸的,她的豬肉嫩。」青娟道。
「豬肉也有區別?」宋百川啜著酒,含笑問道。
青娟點頭,還不忘和宋百川碰杯,「大人像天上的仙子,不懂這些。」
「這肉啊,區別可大了。」
我見宋百川願意聽,便沒有阻攔他們,支著面頰也樂呵呵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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