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非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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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書名:替身非替身 字數:3850 更新時間:2025-01-06 14: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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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在黑暗中躍動。

他拍著手給我唱生日快樂歌,低啞的嗓音別有一番韻味。

我吹滅了蠟燭。

陸瑾玄開了燈,我把蛋糕一分為二,他一半我一半,兩個人坐著吃。

「許了什麼願望?」

二十四歲的段初玖,總是加班到很晚。

熬著最晚的夜,做著最刻苦的工作,當最累的社畜。

那時我眼下的黑眼圈很重,氣色很差,總是神色恹恹。

甜膩的動物奶油在嘴裡化開。

我咬著叉子,含糊不清地回答他:「一夜暴富。」

二十二歲起的每一個生日。

我的願望都是這個。

?

我覺得有點困了,但是又不想睡。

就停了腳步,和陸瑾玄一起坐在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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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衣服當坐墊給我坐著。

兩個人一起看波濤陣陣的大海,看遠處嶙峋的礁石,看漫天閃爍的繁星,看皎潔冷白的月亮。

我們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浪漫的本質是無聊。

風聲呼嘯。

我聽見陸瑾玄輕聲說:「今晚月色真美。」

轉頭,恰好對上他的眼睛,像是撞進了另一片海。

一片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的海。

深邃又清澈。

「是啊。」

我點頭附和道。

「適合刺猹。」

28

月色涼薄。

一如那晚。

第三次了。

我想。

我扳開放在我腰間的手。

一字一頓。

「陸瑾玄。」

「我們分手吧。」

我的速度很快。

當天晚上就麻溜打包出走,陸瑾玄沒攔我。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隻是靠在門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地看我收拾東西,面色慘白,眼眶卻有些紅。

等我關好行李箱,他卻先我一步拿了過去:「我送你過去。」

「不用。」

我從他手裡搶過行李箱,「姜惜霜馬上就過來了。」

他的手落了空,啞聲道:「好。」

「那我……過幾天再來接你回來。」

我沒理他。

手機叮了一聲,姜惜霜已經到樓下了。

陸瑾玄跟在我身後一起下了樓。

我把箱子塞進她車後座。

陸瑾玄沉默著看著我上了車。

姜惜霜對著他揮了揮手。

「別再熬夜了玖玖。」

「過幾天我再接你回來。」

他又重復了一遍。

我仍舊沒理他。

姜惜霜沒讓我們冷場:「放心吧,她在我那兒指定給養好。」

陸瑾玄嗯了一聲。

「拜拜。」

姜惜霜揮手,然後一踩油門開走了。

?

街邊夜景不斷變換。

「怎麼了?」

姜惜霜忽然出聲。

我死死盯著窗外的景色,眼睛漲得酸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沒時間了。」

我輕聲道。

或許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太大,又或許是我聲音太輕,我的回答就這樣消弭於風中。

「什麼?」

我收回目光,露了個笑:「小情侶吵架吵掰了。」

29

我知道姜惜霜沒多久就又要回國外,所以陸瑾玄才會那樣篤定地說過幾天來接我。

「還有點事情,辦妥了我就回國內發展了。到時候咱倆就能天天見面了。」

晚上我和姜惜霜擠在一個被窩裡,像小時候那樣,講悄悄話。

「你們倆真掰了?」

她還有些不相信,「我還準備幫陸瑾玄一把呢。」

「你幫他幹嗎?」

「那還不是因為你喜歡他啊,你們倆真奇怪,你明明也喜歡了他很多年啊。」

我有些驚愕,姜惜霜瞪大眼睛,生氣了:「你這什麼表情?」

「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

「什麼鬼東西,我又不是傻子,當年他生日,你送他袖扣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我看著她莞爾。

「所以說,為什麼不繼續和他在一起呢?」

「因為……」

我想了想,「人生下來的時候就是一個人,走的時候也該是一個人。」

「你和我講哲學呢?」她皺眉,「可以理解為,你是單身主義嗎?」

「差不多。」我含糊道。

「問題不大。」她做了個總結,「我也不是養不起你。等我回來我們倆就住一塊兒。」

我哈哈笑。

「那你未來老公咋辦?」

「不衝突,到時候我把隔壁也買下來,我和老公吵架了就搬你那兒去住。」

小時候我們倆也講,以後長大了,有了各自的家庭,買房就買一塊兒。

好姐妹,不分離。

從前總是信誓旦旦。

長大才知道,這對我們來說,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

我看著她笑。

「你要不先住我這,別去你之前那個小破出租屋了。」

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你出國了我正好休帶薪假,熬夜熬多了總不好,我要回老家休息幾天。」

「好哇。」姜惜霜眉開眼笑。

我們倆聊了一夜,從十幾年前的小事講到最近,聊著聊著,也不知道誰先住了嘴,慢慢地睡了。

?

我頭一回上班遲到。

驚呆了同事。

我也沒想到,這種小事也成了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路過茶水間時,偶然聽到裡面在講「勞模」今天遲到了。

我聽著裡面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勁爆的還在後頭呢。

30

我在姜惜霜家舒舒服服住了一個星期,陸瑾玄沒有來找過我。

周五的時候,我清理了辦公室,搬了一大堆東西從裡面走出來,不少人眼尖,看見我,像聞到魚腥味的貓。

馬上湊了過來。

「初玖,這是怎麼了?」

「辭職了。」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辭職了。」

問問題的人語氣裡無半分關心,全是想聽八卦的迫切。

我看著她,彎了彎唇角。

「金主說要養我。」

她眼裡流露出幾分果然如此。

「哎呀初玖你真是好福氣。」

我面色一凝,快步走開了。

擦身的一秒,我聽見她在身後說:「不就是被有錢人看上了嘛,擺什麼臭架子。」

腿上的力道一松,嘭的一聲,所有東西呼啦啦落了一地,我也差點跌倒。

姜惜霜之前給我寄的一個小瓷人被摔得四分五裂。

我似乎總在摔碎東西。

在公司的最後一天,還是狼狽收場,我蹲下身子,手哆哆嗦嗦地去撿那些東西。

視線中憑空多出一雙手,迅速地幫我收好了所有的小東西,碎片也被她清理掉了。

是公司新來的實習生。

愛笑的,像個小太陽一樣。

「玖玖姐,你還好嗎?」

我看著她,口中喃喃。

「什麼?」

「謝謝,我沒事。」

我撐著牆站起來,腿還是有些軟。

「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些扔了?」

「扔了?」

她一愣,有些驚愕。

「嗯。」我語氣平淡,「以後用不上了。」

「好吧。」

她點點頭。

「謝謝。」

我身形仍有不穩,差點再次跌落。

小姑娘在一旁擔憂道:「要不我扶你下去吧玖玖姐。」

「那謝謝了。」我扯出一抹笑,「我有點低血糖。」

「不客氣!」

小姑娘眼睛亮亮。

31

辭職的第二天,我和姜惜霜出去嗨了一天,晚上回家時還意猶未盡。

晚上她在臥室打包行李,第二天的飛機。

我坐在床上,曲著腿看她收東西,帶的不多,十幾分鍾就把她那個小行李箱裝滿了。

小時候寒暑假我們回奶奶家,瘋玩一個多月。

等到臨近開學,兩個人又點著燈狂補作業。

再到最後一天,兩個小孩子邊哭邊收拾東西,告別假期。

姜惜霜蹲在行李箱旁邊清點,垂眸時的模樣與當年煤油燈下的小女孩重疊。

我抱著腿,眼眶再一次酸脹。

「二狗。」

「嗯?」

她抬眸望向我,嘴角笑容溫婉。

我張了張嘴,有些艱難。

難得正色道:

「希望下輩子,我們還做好姐妹。」

她一愣,隨即咧嘴笑開:

「那當然啦!」

32

我們講了一晚上的話。

第二天上午,鬧鍾響起,我們倆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

我們坐出租車去了機場。

我幫她推著行李,進了航站樓。

她取了票,還有時間,我們倆坐在長椅上,繼續昨晚沒講完的話題。

「等你休完假回來就住我那兒吧,房租你意思意思就行了。」

「再說吧,你要去多久?」

「應該兩三個月吧。」她有些不確定。

「嗯,我不在,記得照顧好自己。」

「?」

她伸手捏我的臉,「盡說胡話,嘎子,到底誰照顧誰?」

我被她硬扯出一個微笑,兩人鬧作一團。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我們倆身邊停下:「惜霜。」

我松了動作,抬眸看見許久不見的陸瑾玄正死死盯著我,眼下青黑明顯。

心髒鈍痛。

我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姜惜霜態度自然:「你來了。」

「嗯。」

兩人交談幾句,陸瑾玄的目光卻一直放在我身上,我垂眸,態度冷淡。

姜惜霜看了一眼時間,起身道:「不早了,我準備登機了。」

我跟在她身後,一路送她到安檢門前。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看我們,莞爾:「送到這裡吧,我走啦。」

我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仔細端詳,又笑開:「好。」

姜惜霜轉身,拖著箱子要往裡走,輪子在地上留下一串聲音。

隻是五步。

在她將要邁入安檢門的一剎那,我忽然拔腿,衝了過去。

一步之遙,我腳步打顫,再一次要摔倒在地。

前面的人卻忽然轉身,動作迅速將我摟進懷裡。

懷抱清香柔軟,聲音溫柔,還帶著笑意。

「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伸手摟住她,肩膀打顫,頭埋在她肩上,淚水終於掙脫出來,一點一點,打湿了她的肩膀。

「姜惜霜。」

我啞聲喊她的大名,聲音含糊不清。

「你要好好的。」

「一定要好好的。」

33

姜惜霜笑說我多愁善感,又不是再見不到,怎麼忽然情感泛濫。

我哭得一聳一聳,說不出話。

最後她又抱了抱我,說她盡量早點回來。

我點點頭,看著她的背影一點一點遠離,最後消失在那道安檢門後。

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就走。

陸瑾玄跟在我身後,喊了我好幾聲,我沒有理他,最後卻在航站樓前不小心倒在他懷裡。

「玖玖,今天回家嗎?」

他抱著我,小心翼翼地問。

我從他懷裡抽身,站在車道前想去攔出租車。

「你去哪?我送你。」

他聲音微顫,聽得我心頭難受,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

我咬了咬唇,回頭時眼神冷淡。

「陸瑾玄。」

「你聽不懂人話嗎?」

「我說,我們分手了。」

他面色又白了幾分,眼神有些破碎,不過一會兒,又被他掩去,裝作沒聽見,仍舊固執道:「去哪?我送你。」

我有些氣悶,收回目光,語氣不善:「行,你送吧。」

我要回姜惜霜家,正好打車也挺貴,冤大頭願意送我,我也樂得省下一筆錢。

34

陸瑾玄把我送到姜惜霜家門口,我開了鎖,趁著他沒說話,先一步把門關上了。

合上門的那一剎那,他眼中的頹唐,我看得分明。

下午我收拾了一下姜惜霜的家,又聯系了上門回收舊衣服的人,等我坐上回家的高鐵,隻帶了一個小包。

鑰匙被我寄給姜惜霜了。

從我畢業以後,很少回家,隻有過年的時候,匆匆回去幾天,又匆匆回來上班。

家裡隻有媽媽一個人。

爸爸跳樓那年,我剛高考完。

他在家裡消失了大半年,隻說工作忙,高考前一天,隻是錄了一段視頻發我,讓我好好休息,不要怕,說他等我金榜題名。

我給他回了語音,他卻沒有再回。

我那時想,等我高考完,就能自己去打工,也能減輕一點家裡的負擔。

我對高考並不感到害怕,因為我踏踏實實準備了三年,終於等到這一刻。

我滿懷自信,隻等考完錄取通知書下來,我回去和爸媽炫耀。

卻沒想到,比錄取通知書先來的,是爸爸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