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枝

首页 | 分類:短篇虐戀 | 字數:3764

第1章

書名:連枝 字數:3764 更新時間:2025-01-04 15:00:19

三皇子犯下大錯,流放嶺南時,隻有我一人願隨侍在身。


歸京之後,三皇子母妃論功行賞,問我要什麼。


我眼前突然飄出一排彈幕:


【這惡毒女配不會真想當三皇子妃吧?】


【笑死,一個下賤的宮女也想嫁給皇子,人家青梅竹馬的女主才是正宮好吧。】


【壞人姻緣天打雷劈,活該被送給乞丐糟蹋。】


彈幕看得我陣陣發涼。


我悄悄撕碎了三皇子寫給我的婚書,跪地磕頭:


「求娘娘賜奴婢良籍,允奴婢歸家。」


1


貴妃娘娘臥榻高坐:「隻是如此?」


其實我還想要些銀子和田地,但不太敢說。


貴妃娘娘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


「免你奴籍乃五年前就定下的事,算不得賞賜。」


是了。


三皇子李承謹南下賑災,回京便遭言官狀告其貪墨賑災銀兩。

Advertisement


因此惹得皇上大怒,將其貶為庶民,流放嶺南。


平日裡想做皇子妃的貴女們閉門不出。


宮女太監使盡手段攀新主子。


唯獨我。


因為八歲那年三皇子的救命之恩,自願隨其流放。


那時,尚未成為貴妃的辰妃娘娘許諾於我,回京之日,便賜我自由之身。


這五年似乎過得格外漫長。


李承謹因被皇上厭棄,自此鬱結於心,出發沒幾日,便一病不起。


是我磕破了頭,才求得押送的官差幫忙尋了一碗別人熬剩的藥湯給李承謹喝。


也是我,連背帶拖,生生扛了兩個月,才將他活著帶去了嶺南。


流放之人,無田無地,無片瓦遮身。


隻有幹夠了活才能換取一碗摻了米糠的幹飯。


金尊玉貴的三皇子殿下挑不了石頭,下不了田。


所以我要一個人掙兩個人的口糧。


為了夜裡不餓著肚子睡覺,我每日天沒亮就上山,同當地的鄉民搶野菜野果。


晚上替人漿洗衣裳,換幾個銅子,偶爾買點肉給李承謹打牙祭。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五年。


我看著自己長滿裂口,糙得能劃破皮的手。


貴妃娘娘說得對,那是我應得的。


「娘娘大恩,若還能賜奴婢一點回家的盤纏和二三十畝田地就好了。」


我怕獅子大開口惹怒貴妃,又小心地補充:「少點也行。」


貴妃沉默了半晌。


大概不明白,我受了整整五年的苦,為何如此的無怨無悔。


畢竟這五年,全靠我,三皇子才能活下來。


不說要三皇子自己許給我的正妻之位,哪怕給三皇子做妾,也比那點不起眼的賞賜好。


「連枝,恩賜一旦定下,便無更改之地,你可想好了?」


彈幕再次出現,吵得亂七八糟:


【臥槽,惡毒女配轉性了?】


【欲擒故縱,絕對是欲擒故縱,一心想上位的惡毒女配怎麼可能隻要這麼點東西。】


【其實惡毒女配滾了也好,男女主之間也不會那麼多誤會了。】


【女主但凡聰明點,現在把惡毒女配送去給乞丐玩弄,自己就不用被虐了。】


【女主和男二最配,不接受任何反駁!】


我伏地叩首:「奴婢想好了。」


……


貴妃娘娘說,待衙門開印後,便遣人替我去改籍。


時值正月,衙門要過了元宵後才會重新開印。


還有十日,我就能離開了。


2


李承謹回京後,就住進了皇上賞給他的新府邸。


戶籍未改,我還是三皇子的婢女,隻能回三皇子府。


帶著貴妃娘娘賞賜的五百兩銀票和嬤嬤插在我頭上的金簪進門時,就聽見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謹哥哥,來追我啊~


「快來,快來呀~」


敢在三皇子府上如此放肆的沒有幾人。


我有意避開,卻還是被撞了個猝不及防。


我沒事,撞我的人卻跌倒在地。


雙眼泛紅地說著疼。


沒等我有所反應,臉上瞬間挨了重重的兩巴掌。


火辣辣地疼。


打我的婢女眼中盡是不屑:「賤東西,竟敢衝撞主子!」


彈幕也再次出現:


【好爽好爽,不愧是女主身邊的嫡掌婢,就該狠狠地扇這個惡毒女配!】


【女主總算出場了,嬌軟易推倒的美女誰不能愛。】


【等下惡毒女配肯定要發癲害女主,男主呢,還不來英雄救美。】


【不覺得這場面很綠茶嗎,主子倒了不先扶主子,著急扇巴掌,沒事兒吧?】


我從彈幕中得知,撞我的人是三皇子府的表小姐。


貴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也是李承謹青梅竹馬的表妹。


如果沒有那場流放意外,他們早就成婚了。


雲瑤對李承謹一往情深,痴等了他整整五年。


李承謹一回來,她便上門探望。


會以照顧之名,長居三皇子府。


雲瑤起身後,柔柔的教訓了自己的婢女,又同我賠不是。


「連枝姑娘到底伺候過謹哥哥多年,如何輪得到你來教訓。


「身邊人被我慣壞了,還請連枝姑娘不要同她計較。」


我也不敢計較。


我搖搖頭,想要離開。


但被攔住了。


雲瑤視線落在我頭頂的金簪上,眼中有些異樣。


「連枝姑娘頭上的金簪有些眼熟,可否讓我瞧瞧?」


我不想。


雲瑤的婢女見我不願,上前抓著我的頭發就要搶。


我與她爭搶時,雲瑤在旁邊拉架。


爭執間,不知怎的就劃傷了雲瑤的臉,一道紅痕瞬間冒出了血跡。


雲瑤驚惶失措地跌倒在地。


「小姐!」


「雲瑤!」


追著雲瑤而來的李承謹一來便看見了這一幕。


他慌亂地將雲瑤抱在懷中,指揮婢女去請大夫:「進宮,請太醫!」


隨後,對我怒目而視:「連枝,是本宮太縱著你了嗎?


「還是你在外幾年,忘了自己奴婢的身份!」


我張嘴想要解釋:「我沒有……」


雲瑤捂著臉落淚,為我辯解。


「謹哥哥,不怪連枝姑娘,是我不該阻攔她打人的。」


卻越發激怒了李承謹。


「如今回了京,還改不掉你在蠻夷之地學來的潑婦行徑,當初就不該帶你回來!


「道歉!」


李承謹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和冷漠的眼神。


刺得我挨了兩巴掌的臉更疼了。


我又想起,雲瑤倒下前,在我耳邊說的那句話。


她說:「一個賤婢,也配和我爭皇子妃的位置。」


是的,所有人都覺得我不配。


包括李承謹。


我恭敬地跪下,道了歉。


雲瑤替我求情:「謹哥哥,我不疼的,就別為難連枝姑娘了。」


李承謹橫眉怒目:「你可知臉對女子來說有多重要……」


我突然想起嶺南的舊事。


我被石礦的管事看上了,要納我為妾。


李承謹得知後,為給我出氣,悄悄狠揍了管事一頓。


敗露後,管事上門報復,要打斷李承謹的腿。


我不停磕頭求情,足足磕滿了一百個頭,磕到頭破血流,才終於換的管事高抬貴手。


那時,我癱在泥地上。


李承謹抱著我竟然落了淚。


他向我保證,說將來回京,絕不會再容人欺我辱我。


更不會讓我隨意給人磕頭認錯。


可如今回了京,第一個讓我磕頭認錯的人,還是他。


我低頭笑了笑,嘴裡泛苦。


比之前吃過的苦,還要苦。


我拔下貴妃賞我的金簪,猛然往臉上一劃。


李承謹眼中閃過慌亂:「連枝,你……」


看著我臉上不斷往下流的血,李承謹想伸手來為我擦拭。


雲瑤突然在他懷中咳嗽了起來。


咳得滿臉通紅。


李承謹的手到底沒伸出來,而是匆匆抱起雲瑤進屋。


無人喚我起身。


我跪在地上捶了捶自己凍麻的腿,看著紅色的血染紅了白色的雪。


在心裡安慰自己。


還好,還好。


還有十日,我就能離開了。


3


我好像病了。


病到竟又想起了李承謹寫婚書哄我的事。


那是我們回京前半年,京中傳來辰妃晉為貴妃的消息。


仿佛一夕間,嶺南所有大小官員都知曉,李承謹這顆棄子很快就要重回萬人之上了。


於是紛紛前來祝賀。


有攜禮的,也有攜人的。


都想趁李承謹還沒走,在他面前露個臉,攀上這根高枝。


隻不過李承謹這幾年在嶺南吃夠了苦頭,又極為厭惡這群捧高踩低之人,所以誰都沒給好臉色。


卻不想,這些人在李承謹面前沒討著好,竟打上了我的主意。


那日,我去河邊浣洗衣裳。


回家後,就見泥巴院裡堆滿了綁著紅綢的箱子。


還有一位城裡的富商,賠著笑在巴結李承謹。


李承謹同樣面上帶笑,隻是不達眼底。


見我回家,他衝我招了招手:「連枝,過來。」


他指著富商問我:「這位陳員外想為自己的小兒子求娶你,你意下如何?」


「正妻,正妻,連枝姑娘聰明能幹,又是殿下身邊的紅人,我陳家以禮相待,並許諾犬子屋裡從今往後隻有連枝姑娘一人。」


那位陳員外抓住機會補充。


隻是越補充,李承謹眼底的涼意越甚。


他還悄悄掐我的手臂,暗示我回絕。


我驀然想起了阿珠在河邊問我的話。


阿珠是我在嶺南結識的姐妹,一直以來多虧有她的幫襯。


她問我是不是要跟著三皇子回盛京了。


我點頭,我是李承謹的婢女,不跟他走,我還能去哪兒?


我聽到阿珠又問:「連枝,那你舍得你一手拉起來的點心生意嗎?」


嶺南此地,盛產水果。


山上野生的,村民自家種的,一年四季都有,多到吃都吃不完。


山上的果子沒人打理,酸溜溜的,百姓不愛吃,倒便宜了我和李承謹。


第一年,過得最艱難的時候,我們沒少吃那些酸果子,吃得胃裡泛酸,牙齒泛酸,見著都難受的地步。


但也是因為這些酸果子,讓我們的日子逐漸好了起來。


我用甘草和茅根混著果子一起煮水,煮出了泛著甜味的飲子。


靠著這些飲子,我掙到了買糖的銅板。


又靠著買來的糖,做出了果子點心。


然後收購果子,請人幫忙,帶著村裡人將這賣飲子,賣點心的生意做了起來。


沒賺到大錢,可若是能一直經營下去,也能保我衣食無憂。


我喜歡自己做生意。


不喜歡在宮裡當奴婢,不喜歡對人下跪磕頭。


我沒想嫁給陳員外的兒子。


卻想留在嶺南做個普通的商女。


所以,面對李承謹的暗示。


我遲疑了。


也因此惹惱了李承謹。


他單方面生了我好些日子的氣。


當時果子豐收,我忙著賺錢,還被陳家人糾纏,實在沒工夫哄他。


直到,宣李承謹回京的聖旨抵達嶺南。


他要歸家了。


我跪在他面前,求他把身契還給我,讓我留在嶺南。


李承謹被我給氣笑了,轉頭在桌上抽一張紙,寫了兩個字。


「賣身契沒有,婚書倒是有一張,就看你敢不敢要!」


兩個字那張我沒接,李承謹又補了好長一段。


他誇我,說要許我正妻之位,甚至按上了手印。


後面又說好話哄我。


他說:「連枝,我沒有你不行。」


我在他的眼裡確實看到了情意,是給我的。


我大概是被鬼迷了心竅。


又或者是對他也有情。


竟然接了婚書。


還極為小心地收著。


那晚,李承謹高興得不行。


從背後擁著我,帶著我的手,一字一字地寫了好多張婚書。


寫的我心裡脹脹的。


可是,那厚厚的一疊婚書。


在回京後,突然都不見了。


4


我是被疼醒的。


有人拿著什麼東西在重重戳我臉上的傷口。


還在我床邊闲聊:


「也不知殿下怎麼想的,一個賤婢,竟然給她用和表小姐同樣的傷藥,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