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又納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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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書名:駙馬又納妾啦 字數:3366 更新時間:2025-01-03 17:00:34

「雲柔姐姐,因著妹妹的緣故,讓姐姐受了三月禁足之苦,妹妹於心難安,今日才來叨擾。」她並不知道我已知她與我的淵源,仍端著假惺惺的面孔,「姐姐心有疑惑,為何妹妹會突然來到這裡,此事說來話長,自打那日宮宴後,驸馬……」


「婉夫人不必多想,既然來了,好好住下便是。」我打斷她的話。這個女人比我大了十九歲,居然稱我為姐姐。


她似乎噎了一下,仍不死心地轉開了話題:「姐姐,妹妹來這兒好幾月了,竟不見其它姐妹,這是為何?莫非她們不願見到妹妹嗎?」


我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其中緣由,妹妹日後自然會知曉。」


「姐姐可曾見過她們?」看來,她已經開始起了疑心。


「自然見過的。有幾房姨娘身子不好,常年不大出門。另有幾房在吃齋念佛。七姨娘年前有了身子,近日行動不大方便,不常出來。六姨娘自幼失聲,也不大愛與人來往。」


我留意到,當我提到七姨娘懷孕時,她竟真的流露出一絲微怔。


——看那樣子,她是真的愛上了沈風啊。


「原是這樣,」她看起來神情仍有些恍惚,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問道:「姐姐可曾注意過,這府中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我心裡暗覺可笑。


「不曾有過,妹妹是剛來,住得不大舒坦麼?」


「我……」她咬了咬下唇,不說話了。


「驸馬那樣喜歡你,你若是住著不舒坦,去尋驸馬便是了。」我淡淡道。


她似乎眉頭皺得更緊了,絲毫沒有放松些。大約是知道我說不出來什麼,便起身告退。


「對了,婉夫人,」我叫住她,意味深長地笑道,「在這裡住久了,得記著——除了你的眼睛,別的,什麼也不要信。」


她天青色外袍下的身子微微地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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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後不久,七姨娘「生產」了。


我趕到那座小院子時,婉夫人和沈風已經在那兒了。婉夫人緊緊靠在沈風懷裡,我知道那不是故意做給我看,她臉色白得像紙,眼睛裡充滿了恐慌。


沈風看向我,對我微微一笑。


那座正在有女人生產的小院子裡,安靜得能聽到婉夫人的呼吸聲。


「妾身見過公主。」婉夫人的聲音細若蚊吟,勉強把沉默的空氣撕開一道口子。不知是不是因著晚上的風涼,她始終靠在沈風的懷裡。


我不去看她,她倒是巴巴地向我搭話:「這院子裡怎麼這樣安靜,七姨娘她……」


我涼涼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七姨娘不大愛出聲。」


我的表情大約是嚇到她了,她瑟縮一下閉上了嘴。又抬頭去看沈風,可沈風也隻是對她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院子裡涼風乍起,卷著幹枯的秋葉在地上啪嗒啪嗒地彈跳。七姨娘緊閉的房門被從裡面砰地一下打開,三四個端著水盆的婢女腳步匆匆地走出來,像看不到我們似的,把水盆裡的東西潑在地上。


婉夫人伸著頭飛快地掃了一眼,拉了拉沈風的袖子,小聲道:「怎麼端出來清水啊?」


沈風仍不開口。


「婉夫人以為是什麼?」我略略偏頭看向她,輕描淡寫地笑了下,「血嗎?」


她扭過頭去,不再看我。


倒是沈風身後的小廝「好Ťṻ₎心」地開口道:「婉夫人,公主府裡,不興見血的。」


婉夫人不說話了。我心裡暗暗覺得好笑,生孩子能不見血嗎?這都能忍住不問,不愧是在宮裡待過那麼多年的女人。


我瞥了眼她依偎在沈風懷裡的模樣,即便是在深宮待過那麼些年的女人,仍是逃不過一個情字。想來她也是從未真的被愛過吧。因此在察覺到被愛時,便如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願意全身心地信任對方。


於是她才想不到,自己的枕邊人,那顆深埋在皮肉之下的心髒,一邊愛著她,一邊想殺她。


真可憐,我卻隻覺得她好笑。


沈風在七姨娘的房門口站了一晚上,婉夫人自然也乖乖地陪著。那個所謂的「孩子」,最終當然是沒有出現。


整整一晚上隻是不停地有婢女端出一盆盆清水,沈風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婉夫人也隻好始終緊緊抿著嘴。


秋天夜裡的風很涼,冷風卷著枯葉敲打在地上沙沙地響,婢女來去匆匆的腳步聲也是沙沙地響。沈風攬在婉夫人腰間的手臂始終不曾動過,他的臉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像是一尊冰冷的石像。


她不怕麼?怎麼可能。


她隻是太相信沈風了。


——真是可笑。


在黎明時分,沈風一言不發地松開了婉夫人的手轉身走了,她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匆匆地看了我一眼也跟著去了。


婉夫人著了風寒,服了好幾劑藥。


即使她病在床上,沈風也日夜不理地照拂她,就連那些藥,也都是他親手喂進她的嘴裡。


那些藥,自然不會要她性命。沈風那麼愛她,怎麼忍心親手殺了她呢。


自然是要她自己在絕望中慢慢地死掉才好。


她風寒快要好的時候,終於來找我了。聽說,她已經做了好幾個晚上的噩夢。


「妾身見過公主。」她行禮的姿勢還是很標準,不知道心裡真的恭敬能有幾分。


「公主,妾身來了許久,還不曾見過其他姐妹們。去了幾次,卻是吃了閉門羹,姐姐可否帶妾身去見見各位姐姐?也算是……認個臉熟。」


她怎麼會想見沈風其它的妾呢,大約是七姨娘生產一事,徹底引起了她心底的不安。


她應該也感覺到了吧,那些姨娘雖說時不時地傳出些消息,可真正見過她們的人……似乎並沒有。


「婉夫人那麼想見幾位姨娘麼?」我淺淺地笑道,「我曾對夫人說,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夫人,如果你的眼睛看不見你想看的東西,你如何信它們?」


「公主……公主說笑了,」她強扯出一個笑容,「妾身膽子小,別嚇唬妾身。」


「夫人若是想見她們,」我不理她的話,自顧自對身邊的婢女道:「玲瓏,你去帶夫人見見那幾位夫人。」


「是。」小婢女屈膝應聲,走到婉夫人身邊,細聲細氣道:「夫人隨奴婢來。」


一個時辰後,婉夫人去而復返。這一次她失了禮數,一個人不管不顧地闖入了我的殿裡。


「沒有人!」她的聲音大得刺耳,「那些院子,就隻有下人而已!」


「下人不是人麼?」我慢慢地描著指甲,淡淡地笑。


「我進去了,沒人攔我,那些下人都像沒看見我一樣……我起初以為,是院子裡的姨娘出去了,可我去了七個院子,都沒有!」她似乎有些語無倫次,急切地想從我這裡求證些什麼,「根本就沒有什麼姨娘,是不是?」


「婉夫人,我勸過你不要去。」我掃了她一眼,她臉上的恐懼,像極了被烈火焚燒的女巫,「我說過,你的眼睛看不到你想看的東西。」


「這都是你的陰謀吧!你……你騙過了驸馬,你騙不過我!你把那些小妾都弄走了,你把她們殺了!」她咬著牙盯著我,眼神裡是裝出來的兇狠——她纖瘦的身體在恐懼中抖得像糠篩,「你是不是也要殺了我?我告訴你,不可能的!驸馬他愛我,就算我死了,他也不可能愛你的!你該知道他一開始想娶的就是我……」


「婉夫人!」我提高了聲音打斷她,「慎言。」


「你別騙自己了!」她似乎真的失去了理智,不知道在說服誰一樣絮絮叨叨地繼續說著,「驸馬就是愛我,他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我告訴你,我告訴你。我一眼就看穿了,他愛上我了!他隻愛我,他不會害我的,不會讓我受傷的!在這裡……在這裡,誰都別想傷害我!」


「婉夫人,言多必失。」我垂眸看著臺階下歇斯底裡的她,她的眼睛裡盛滿了絕望和瘋狂。我想到了四年前那個匍匐在我宮殿前哭泣的婉貴人,那時的她穿著天青色的宮裝,即使是跪著,身段也是柔婉曼妙的。


是什麼把她變成了這幅樣子呢?


是那幾劑風寒的藥,還是沈風的愛,還是……她自己的愛?


或許都有吧。


在那之後,婉夫人大病一場。她開始吃更多的藥,沈風也更寸步不離地陪著她。每一服藥,都是沈風親手熬足了時辰,再親手喂進她嘴裡。


她開始無休無止地做噩夢,她那座緊緊挨著沈風書房的院子,幾乎夜夜都會傳來女子的驚叫聲。所幸沈風徹夜陪著她,於是婉夫人的夢魘,總能在天明之前被安撫下來。


她似乎從來沒有向沈風問過那些姨娘的事。我知道,她是信了我的話。她不相信我,但忍不住要信我的話。


眼睛看不見想看的東西,她便不能再信任眼睛了。


而沈風如果不能解答她想知道的事,她還能再騙自己,沈風不會傷害她嗎?


大概是不能了。所以,她不敢問。


她怕死在這座神秘的公主府裡,可她更怕得知沈風會害她的事實。


沈風對她一如既往地體貼,他們整日裡如膠似漆。沈風的眼裡真的滿是對她的愛意,那愛意是做不了假的。沈風愛她,正是因為沈風真的愛她,他的刀才更鋒利。


我沉浸在看著婉夫人一點一點瘋魔的快意中,卻從未深想過沈風的痛苦,或者說我一直逃避這個問題,直到那一天。


就在那天晚上,我突然被悽厲的女子叫聲驚醒。我猛地坐起來,卻看見沈風竟背對著我坐在我的床頭。那是我們很久沒有過的近距離的,單獨的接觸。


「是婉夫人?」我問道。聽這聲音,似乎並不是從她院子那個方向傳來。傳出聲音的應當是廢棄許久的那一處偏殿,沈風大概在兩年前就封了那處院子,再不許人進,想來如今雜草已經長到很高了。


「是她。」他低著頭,嘴角抿得很緊,「走。」


他帶著我,在廢棄的西側殿的一個角落裡,我透過濃密的樹叢,看見了蜷縮在枯草叢中的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