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對頭最近十分不對勁。

我隻不過像往常一樣懟了他兩句。

這廝沒回嘴就算了，竟然還哭了。

「你不疼我了。」

我：？

我什麼時候疼過你？

「我不是你最愛的寶貝了。」

我：？

你不要瞎說哇！

1

「他這裡——」

我帶著死對頭去見了他的媽媽，抬手指了指太陽穴，「壞了？」

死對頭媽媽擦了擦眼淚，「也不算是。他隻是出了車禍之後不記得人了而已，唯一記得的就是你。」

我看了眼柔柔弱弱地靠在我身上，把玩著我手指的人。

他仿佛似有所感，抬頭朝我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婆。」

我一下跳出好幾米遠，「誰是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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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跑了過來拽了拽我的袖子，像隻可憐巴巴的大金毛，就差朝我搖尾巴，「你是我老婆。」

我瞬間炸毛，「閉嘴！腦子不好就別亂說話！」

死對頭的媽媽握住我的手，「好孩子，幫幫我們吧，他能不能恢復記憶就看你了。」

「不不不！我不行的……」

我媽照著我的後腦勺就是一掌，「讓你上你就上，少廢話！」

死對頭晃晃我的袖子，「老婆。」

我欲哭無淚，「乖啊好大兒。」

02

我從小就是大人們口中的「好孩子」。

直到隔壁搬來了一個「別人家的孩子」。

長得倍帥，謙遜有禮，成績優異，各種獎項拿到手軟，精通四門語言三種樂器。

我媽常在我面前將他誇得天花亂墜。

一次兩次我隻覺得他厲害，次數多了，我這心裡便十分不是滋味。

我不服他比我厲害，他嫌我搶了賀媽媽的關注。

我倆表面和和氣氣，私底下誰都看不慣誰。

「賀明州！我跟你勢不兩立！」

「我媽喊你去吃飯，去不去？」

「去！」

誰讓賀媽媽做飯這麼好吃啊。

3

「老婆～」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好說話！」

賀明州眨巴眨巴眼，「老婆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飯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快回去睡覺吧。你困了？啊對對對，快走吧快走吧。」

我推著賀明州往外走。

賀明州扒拉著門框，「老婆，我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麼還要各住各家啊？我們應該睡在一起……」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這是可以說的嗎！

4

最終賀明州還是贏了。

我媽收拾出一間客房讓他住下。

賀明州抱著枕頭，「老婆你不陪我一起睡嗎？我怕黑。」

怕你個大頭鬼啊！

我媽握住我的拳頭，在我的耳邊低語：「淡定淡定，他腦子不好使。你就把他當你兒子，哄睡了就走。想想你賀阿姨，她為了報答你，給了這個數。」

我媽伸手比了個五。

行，我忍。

我硬擠出一絲笑容，「我陪你。」

我媽走了出去，向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還十分貼心地為我關上了房門。

賀明州麻溜地上床鑽進被子裡，又拍了拍旁邊為我空出的床鋪，「老婆，快來。」

我硬著頭皮坐了下來，「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不想聽。」

「不，你想。」

我決定給他講個白雪公主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有多久？」

我一時語塞，「反正很久就對了。」

「哦。」

賀明州抓著被子邊邊，「然後呢？」

「有一個國王和王後……」

「是哪個國的國王和王後？」

「煩死了！不講了！給我睡覺！」

我怒氣衝衝地捂住他的眼睛。

「老婆，你這樣我更睡不著。」

我能清楚感覺到他的睫毛掃過我的掌心。

痒痒地。

「我說一個數，你立馬給我睡著！五分鍾！」

「好吧。我乖乖睡覺，你不要生氣。」

賀明州果然閉上了眼。

我心滿意足地收回手，看起了小說。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靠在床頭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我仿佛看到有人溫柔地扶我躺下，為我蓋好被子。

「做個好夢，我的綿綿。」

5

這一覺我睡得十分舒爽。

第二天清早一偏過頭，就看到了一張放大的俊臉。

賀明州眨眨眼，朝我笑笑，「早安老婆。」

媽呀！

我發出一聲土撥鼠尖叫，一骨碌摔下了床。

「老婆！你沒事吧！」

賀明州急急忙忙下床，一個公主抱將我抱上床，「摔著哪裡沒有？」

「我沒事。」

我揉了揉摔疼的腰，「我們昨晚……在一張床上睡的？」

賀明州坐在我身邊，幫著我揉腰，「昨晚你玩手機玩睡著了，我怕你睡得不舒服，就扶你躺下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繃不住笑了一聲，「沒想到老婆睡覺這麼不老實，一晚上盡顧著給你蓋被子了。」

喂喂喂別揭我老底啊！

我不要面子的嘛！

我紅著臉給了他一腳，「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哦。」

賀明州閉上嘴，向我打了幾個手勢。

我看得一頭霧水，又給了他一腳，「說話啊！你啞巴了？」

賀明州委屈巴巴地控訴：「你不讓我說話。我聽老婆的話。」

我：……

大可不必。

6

「老婆，你好好坐著，我去給你做早餐。」

「诶不用……」

我的話還沒說完，賀明州已經進了廚房，興致勃勃地要給我大展身手。

直到他敲壞了第十二個雞蛋，我媽實在看不下去，把人請了出來。

我媽把我倆推出了門，又將哈士奇的繩子塞進我手裡，「求求你們了，別禍害我的廚房了。」

「對不起老婆……」

灰姑娘賀明州耷拉著腦袋，蔫了吧唧的。

我嘆了口氣，摸摸他的頭，「算了，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吶，去遛狗吧。」

7

我錯了。

真的。

賀明州哪是在遛狗啊，明明是狗在遛他！

「老……老婆！怎麼……怎麼讓它停下啊！」

哈士奇在前面撒歡地跑，賀明州跌跌撞撞得跟在後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捂臉。

簡直沒眼看。

「老婆！」

賀明州好不容易制服了哈士奇，趕緊拎著它跑到我面前向我告狀，「老婆！它欺負我！」

「汪！汪汪汪！」

哈士奇不服氣地叫喚兩聲。

「老婆你看看！它還罵我！」

賀明州與哈士奇大眼瞪小眼，「不許叫！本來就是你的錯，你還有理了！」

我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賀明州，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好玩啊。」

「你笑了。」

賀明州抬起手，溫柔地撫了撫我的發絲，「想哄你笑一笑真不容易。」

我又莫名其妙紅了臉。

「老婆，你真好看。」

賀明州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將我抱進懷裡，「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我賺翻了。」

8

這天晚上，我們一大家子都坐在客廳看電視。

我媽看看我，又看看賀明州。

我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咋啦媽？我臉上有東西？」

「你就沒發現你和明州之間有點問題？」

「有什麼問題？」

我吃下賀明州喂到嘴邊的橘子，「有籽。」

「吐這裡。」

賀明州伸出手，我將籽吐到他的掌心。

一套流程下來行雲流水，我媽看得眼都直了，「這還沒問題？」

我默默坐正了身子，「有……有問題嗎？」

「你平常就這麼欺負小賀？」

我媽氣得當場就要請我吃一頓竹筍炒肉。

「媽媽媽媽！我哪裡有欺負他啊！」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你就這麼使喚人家？人家還是個病人！」

我媽痛心疾首，「盛綿綿！你良心過得去嗎？」

我眼神飄忽。

「照顧」了賀明州大半個月，我已經習慣了和他的相處模式。

行吧，其實都是他在伺候我。

也許……可能……大概……我是使喚得過分了點？

「不要打綿綿。」

賀明州擋在我面前，「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的錯，我樂意被她使喚。」

「盛綿綿，你是傻人有傻福啊。」

我媽恨鐵不成鋼地拉著我爸回房去了。

「老婆別怕，我護著你。」

賀明州驕傲地挺起胸膛，臉上仿佛寫滿了「求表揚」三個大字。

「乖啦。」

我揉揉他的小腦袋，「我的騎士。」

9

「賀明州。」

我託腮看向廚藝日益熟練忙著給我做飯的某人，「這都一個半月了，你不用去醫院復查嗎？」

賀明州將菜端上桌，「我不喜歡醫院。」

「哎，你這諱疾忌醫的毛病可不好啊。」

我淺淺盛了一碗飯，「晚點我陪你去。」

「你是不是嫌我是個累贅了？」

賀明州暗自垂淚，「我懂，你嫌我煩了。你覺得我是個傻子給你添麻煩了。」

天地良心，我可真沒這個想法。

誰要是說賀明州是個傻子，我絕對第一個跟他急。

他除了分不清人亂認老婆之外，其他時候那個腦子…哦喲，轉得快的喲。

一不小心就被他帶進溝裡去了。

這段時間我也摸出些門道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哄著他，不然他就跟個三歲孩子似的，能跟你鬧上許久。

「哎喲，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我握住他的手，就差指天發誓了，「乖乖，我這不是關心你嘛。咱們去看看好不好？不然我不放心。」

賀明州盯了我許久，上揚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住，「好。都聽老婆的。」

10

我出門應該看黃歷的。

我竟然在醫院遇上了分手半年的前男友。

嘖，晦氣。

綠了我的前男友摟著他的新歡向我耀武揚威，「喲，盛綿綿，離了我這麼可憐了？看病都一個人來了。」

我懶得理他，自顧自地在機器上掛號。

「哎呀盛綿綿，當初分手我就跟你說了，我這麼好的男人，你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我實在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能閉嘴嗎？我男朋友還在診室門口等我呢。」

「少裝了。」

前男友嘁了一聲，「你說你當時給我服個軟多好？我這麼厲害的人，自然有很多崇拜者，你有什麼不能忍的？不如你現在說兩句好話，下一個我還能考慮考慮你。」

「好啊。」

我笑，「我這麼漂亮的美女自，然也有很多追求者，如果你能接受綠成王八的話，我倒是可以優先考慮考慮你。」

前男友變了臉色，抓住我的手腕，「盛綿綿！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極力掙扎，「你放開！」

「盛綿綿我告訴你……」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臉上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我被人拉到身後，賀明州衝上去又補了幾拳，惡狠狠地揪著他的領子，「我連句重話都舍不得對她說，你憑什麼對她動手！」

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趕緊上去拉住賀明州的手，「不要打了賀明州！」

賀明州忿忿不平地收了手，仔仔細細地檢查著我的手腕，「都紅了……我打得還是太輕了！」

我抓住他的衣服，「別……隻是印子而已……我沒受傷。倒是你，手打得疼不疼？」

賀明州想了想，委屈巴巴地癟癟嘴，「疼。他皮厚，我手疼。」

我被他逗笑了，牽起他的手吹了吹，「還疼嗎？」

「不疼了。」

賀明州低頭吻了吻我的發頂，「有你在，我就不怕疼。」

11

這段時間，我發現賀明州十分不正常。

他經常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比如現在，我隻不過問他我新買的裙子好不好看，他竟然告訴我：「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有病？

然後他甩出一張銀行卡，「女人，想要什麼自己買。」

我翻了個白眼默默走開。

我不理他，他自己也會湊上來。

在我煮方便面的時候，他會說：「女人，你在玩火。」

在我打遊戲的時候，他會邪魅一笑，「有意思。」

我實在忍無可忍，「賀明州！你抽的什麼風！好好說話行不行！」

賀明州一言不發走進客房。

我尋思著我話是不是說太重了，想著去房間看看情況，一進去就看見賀明州捧著一本書喃喃自語：「怎麼沒用呢……騙人的玩意兒。」

「你在看什麼？」

我冷不丁地出聲，把他嚇了一跳，他趕緊把書藏到枕頭底下，「沒……沒什麼。」

我故意板起臉，他不敢忤逆我的意思，把書拿出來遞給我。

隻見那本書的封面上寫著幾個大字：

《追愛語錄：女人都愛的霸道總裁》

我一陣無語，「你還信這玩意兒？」

賀明州耳尖泛紅，不敢看我，說出的話卻有那麼幾分委屈：「因為我想讓你喜歡我……」

我反駁道：「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賀明州瞬間亮了眼，「那你是喜歡我嗎！」

這回輪到我不好意思了，「啊……也許……可能……隻有那麼一點點吧。」

在他對我撒嬌的時候。

在他為我學做飯弄傷手的時候。

在他費盡心思逗我笑的時候。

在他為我挺身而出的時候。

我確實，很難不動心。

12

「賀明州。」

我皺著眉，一臉糾結，「我遇上事了。」

賀明州也跟著緊張起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別著急，告訴我，有我在不用怕。」

我拿出一排指甲油，「那你覺得哪個顏色好看啊？」

「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你嚇死我了。」

賀明州長舒一口氣，笑著伸出手和腳，「我挑不出來，你不如自己塗上看看？」

「真乖！」

我興高採烈地給他塗上指甲油。

於是我媽和賀媽媽進門就看到這麼一副場景——

賀明州乖乖坐在沙發上，任由我將他的手指頭和腳指頭塗得五彩斑斓。

「這個顏色怎麼樣？」

「會不會太豔了，我覺得食指的那個顏色好看。」

「這個？」

我拿起一瓶指甲油，餘光瞥見站在門口石化的兩位媽媽，尷尬地笑了笑，「媽……賀阿姨……你們回來了啊……」

賀媽媽最先回過神來，「啊對……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賀明州舉起手在兩位媽媽面前炫耀了一番，「好看吧？我老婆塗的。」

賀媽媽抿唇不語轉身就走，走之前還拍了拍我媽的肩膀，「這兒子我不要了，送你了。」

「哎等會兒，我跟你一起走……」

我媽趕忙追了上去。

我踢了一腳還挺得意的某人，「讓你亂說話。」

賀明州邊欣賞著他的「美甲」，邊把我攬進懷裡，「我得意，我驕傲，我有這麼好的老婆，我為什麼不炫耀。」

我：……

出現了，炫妻狂魔。

13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早晨。

我發現了賀明州的秘密。

我像往常一樣，迷迷糊糊地起床去洗手間，經過賀明州住的客房時，意外聽到了我爸媽和賀媽媽還有賀明州的對話。

「傻兒子，這麼久了，你怎麼一點進展都沒有？」

這是賀媽媽的聲音。

「明州啊，阿姨都快演不下去了，簡直辣眼睛。」

這是我媽的聲音。

「盛姨，媽，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綿綿喜歡上我的。」

「那你可快點啊，媽每次見到綿綿都怪心虛的。」

他們……一直在騙我？

我猛地推開房門，嚇了他們一跳，賀明州也明顯慌了，「綿綿……你……我……」

「閉嘴。」

我看向後面站著的三人，「爸媽，賀阿姨，你們能先出去嗎？我想和他單獨談談。」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地走了出去。

「賀明州。」

我對上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騙我？」

「是。」

我閉上眼，聲音都有些顫抖，「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賀明州回憶起了往事，「我父親走得早，母親為免睹物思人，帶著我搬到了這裡。

「小時候我總嫌你博了我母親的關注，可我的視線又何嘗不是一直在你身上。可你好像很討厭我，把我當成你的死對頭，我不敢表露我的心意，想著做對歡喜冤家倒也不錯。

「我曾問過你，我說『如果我們三十歲還沒有對象，不如就湊一對』，你當時……」

賀明州苦笑一聲，「把我罵了一頓。所以那日出了個小車禍之後，我就想到了這麼一出，拜託我媽和盛姨陪我一起演戲。」

「其實……我並不討厭你。」

我想了想，「怎麼說呢，我隻是覺得你比我優秀太多，我媽又老在我面前誇你，我不服你比我厲害，唔……我應該是把你當成我的假想敵了。」

平心而論，賀明州從小到大對我一直不錯。

他會給我買我愛吃的，會給我補習作業，我闖禍了也會給我兜著。

我好像隻是因為不服他比我厲害，才一直把他當死對頭，習慣了與他拌嘴吵鬧，其實心裡並沒有多討厭他。

「原來是這樣……」

賀明州喃喃自語，如釋重負，「也怪我，怪我不夠勇敢，若是我能直截了當跟你說清楚，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對不起綿綿，我知道我做錯了事，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我先走了。」

「等等。」

我叫住了他，向他張開雙臂，「抱我。」

賀明州不發一言，將我抱了起來。

我揪揪他的耳朵，「我原諒你了。不過我還要罰你——」

賀明州忙不迭地點頭，「好好好，你罰什麼我都認。」

「我要罰你——」

我湊近他的耳邊，「和我吵鬧一輩子。」

14

自從確定了關系，賀明州直接化身為我的腿部掛件。

我走到哪兒，他就黏到哪兒。

「綿綿，你要出門？帶上我唄。」

「綿綿，你站那兒別動，要去哪兒我抱你去。」

「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