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真的順著他的話開始思考。
感謝疼痛,讓我在困倦中還微妙地保留了一絲清醒。
大概是因為,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吧。
已知的慘烈未來像一把刀懸在我頭頂,讓我每一次對上顧洲寒充斥愛意的雙眼,就會想起另一個人的眼底,痛失愛人的瘋狂和絕望。
我每天心懷揣揣,不停地祈求上蒼,這隻是一個不太好笑的笑話。
可當我意識到自己被跟蹤的那一天,我驚恐地跑回家。
推開門,顧洲寒提著小蛋糕,笑著跟我說:「寶寶,歡迎回家。」
明明是溫馨的歲月靜好,我卻止不住地渾身發冷。
五年了,我還活在名為過往的陰影裡。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會給你機會的。」
我又補充了一句,「很多很多的機會。」
顧洲寒意識到我是在回答他的問題,眼淚掉得更多了。
落在唇上,又苦又澀。
我剛想幫他擦擦淚水,眼前驟然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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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我聽到了機器運轉的滴滴聲。
病房裡的燈沒開,顯得窗邊的身影更加沉默無聲。
「水……」
喉嚨幹澀得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刀割。
顧洲寒的背影晃了晃,踉跄著來到我床邊。
感應燈亮了起來,我看清他的模樣。
不知熬了幾夜,眼裡都是紅血絲,連胡茬都沒整理幹淨。
整個人比我還狼狽。
「曉曉,對Ṭú₌不起,是我一直沒發現。」
顧洲寒把棉籤沾了水,一點一點為我湿潤唇瓣,眼裡的愧疚幾乎快要把我淹沒。
「對不起。」
他喃喃自語,三個字翻來覆去,痛苦極了。
薄薄幾頁診斷書被壓在花籃下,邊緣起翹,應該是被人翻了很多次。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最多是除了器官衰竭,又多了個什麼小病小痛。
我習慣了,可顧洲寒並不是這麼想。
他攥著我腕骨的力氣極大,垂著頭鼻音沙啞,一向挺拔的肩膀也垮了下來。
我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像在安撫小狗一樣。
「我在呢。」
「沒事。」
顧洲寒一僵,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我的掌心。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抬起頭,朝我露出一個笑。
「曉曉,生日快樂。」
我沒扎輸液針的那隻手被套進了什麼,冰涼,有些硌人。
我借著昏暗的燈光一看,那是一串嶄新的佛珠。
滿打滿算,一共二十五顆。
是他送給我的二十五歲生日禮物。
我眼眶微湿,心軟到說不出話來,隨即又想起了什麼,驚慌失措地去看他的膝蓋。
他上次跪了一路,養了三四個月才好。
「乖,別動,你身體還沒好。」
顧洲寒把我按回病床上,又替我掖了掖被角。
我被迫裹成蟬蛹,稍微一掙扎,在他略帶威脅的目光裡無奈地偃旗息鼓。
「我已經知道怎麼解決了,無論是系統,還是姜予。」
他收起柔軟的情緒,銳利的眼裡閃過鋒芒,亮得驚人。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12
顧洲寒很忙,照顧我的同時,還在外間支了個小桌子處理公司事務。
與此同時,他還帶來了一名身穿道袍的颯爽女子。
她說她叫秋月,受人之託來解決問題。
我又想起了那串佛珠,鼻尖一酸。
秋月在我幾處大穴點了點,撫著不存在的長須嘖嘖稱奇。
「這破成篩子的身體,不好搞,不好搞啊。」
顧洲寒從堆成山的文件裡抬起頭,冷靜地把金絲眼鏡摘下。
「事成之後,再加一百萬Ṱű̂₁。」
「好嘞!」
秋月眉開眼笑,對我摸了又摸,像看到了什麼奇珍異寶。
「不好搞的事,遇上我秋月,絕對給你搞成!」
我:……
負責例行檢查的小護士對她成見頗深,趁她出門抓著我偷偷說小話。
「姐姐,你和你老公可別被騙啦!她最擅長坑蒙拐騙!」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我反倒沒第一時間注意到小護士對顧洲寒的稱呼。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臉已經都紅透了。
「怎、怎麼說?」我結結巴巴地問。
小護士剛想說話,門外傳來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
「小茵茵,這種事情怎麼能叫坑蒙拐騙呢。」
秋月晃蕩著進來,半倚在牆邊笑盈盈地看向我們,「你們負責身體上的,我負責精神上的,這波叫中西合璧。」
「別說得那麼難聽嘛,小茵茵。」
被當事人抓住小辮子,我連忙把被子拉了上去,假裝自己不存在。
小護士氣炸了,「別叫我小茵茵,我有大名的,我叫何晴茵!」
秋月哦了一聲,還是笑,「知道啦,小茵茵。」
小護士被氣走了,連記錄的筆掉到地上都沒撿。
秋月嘆了口氣,把筆撿起來,用帕子擦了擦灰裝進自己的兜裡。
「別怪小姑娘,她們家和我家一樣,世代都和怪力亂神之事沾邊。」
「不過自從最疼她的爺爺意外離世後,她就對這些深惡痛絕了。」
我訥訥張了張嘴巴,不知道說些什麼。
畢竟秋月和小護士的氛圍著實太古怪了,剛剛我們三個人都在,她們卻自成一個結界。
撇去這些趣事不談,顧洲寒肉眼可見地越發焦慮。
我有時半夜驚醒,總會看到他趴在我床邊,以一種極其沒有安全感的姿勢蜷縮著。
他應該是在做噩夢,漂亮的眉眼緊緊擰著。
「曉曉,別走!」
在他喘著粗氣醒來之前,我迅速合上眼睛假裝沉睡。
我的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顧洲寒夢見了什麼?
答案隱隱約約浮現在腦海裡,我不願細想。
在這種怪異的氛圍裡,姜予來了。
13
不得不說,世界對女主還是偏愛的。
在顧洲寒和秋月的警惕下,我還是被抓走了。
當我被冷水潑醒時,發現自己被繩子綁著,四周是空曠的風聲。
不遠處是燈紅酒綠的高樓大廈,顯得這個天臺更加破敗。
「醒了?」
姜予蹲下來,拍了拍我的臉,笑得怨毒。
「你們實在太不聽話了,那我隻能動用些小手段了。」
我不鹹不淡,「所以你想殺了我?」
我這副模樣著實刺激到了她,姜予傾身上前,掐著我下巴,逼我露出疼痛的神情。
「這怎麼能叫殺呢?」
她瘋狂地笑了笑,「我是作者,是這個世界的創世神,碾死你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
電光火石間,我串起了所有因果。
「所謂的系統是你弄出來的,但你發現系統根本沒辦法把世界線糾正,於是你想把我這個變數殺了。」
姜予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你懂什麼!」
「這是我的世界,我想幹什麼都可以!」
「不。」
我一邊觀察她的表情,一邊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是你愛上了顧洲寒。」
身為作者,她愛上了自己筆下的角色。
甚至不惜把最大的惡意,灌注在另一個角色身上。
她寫出了我,卻又厭惡我。
姜予尖叫一聲就想來捂住我的嘴,「閉嘴!」
天臺的門被狠狠踹開,凌厲的罡風伴隨著秋月的口哨聲一起襲來。
「喲喲喲,這出好戲沒了我怎麼能唱得起來?」
「異世界的魂,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呀。」
姜予被狠狠甩到地上。
我趁機扭動著站起來,手和腿都被綁住了,隻能一蹦一跳地過去。
秋月這時候還能開玩笑,「哪來的小僵屍?」
我悄悄翻了個白眼,躲在她身後開始用刀片割繩子。
「顧洲寒呢?」
秋月一邊結印一邊回復我,「他和姜予的綁定太深了,現在正因為忤逆劇情意志,深度昏迷送往 icu 了。」
我一愣,險些被姜予丟過來的石頭砸到。
秋月有些崩潰,「姐,你別關心他了,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我連忙點頭,跑到角落裡繼續割繩子。
沒想到,姜予卻瘋了一樣朝我這邊衝過來。
秋月奮力阻擋,她寧願被傷到也要來殺我。
我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抵在矮牆邊,身後是萬丈深淵。
冰冷的刀鋒直直闖進我眼裡。
「去死!!」
姜予裂開扭曲的笑容,帶著勝利的興奮。
秋月離我太遠,一邊跑過來一邊吼,「你煞筆啊,快躲開!」
久未上線的系統控制我的四肢百骸,讓我動彈不得。
混蛋,我也想動啊。
我的瞳孔隨著距離縮短越來越渙散。
在刀尖即將扎進我心口的時候,我不知道從哪生出的力氣,掙開繩索用力揮開她的手。
姜予吃痛,小刀啪嗒一聲落地。
秋月敏銳地抓住破綻,施法把她禁錮住,口中還在不停地念咒。
天幕的烏雲翻湧,閃電若隱若現,突然一道劈開了黑暗。
「出!」
一個金燦燦的小人從姜予頭上浮了出來,連帶著我也身體一輕。
小人還在不停掙扎,尖叫著。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作者!我是創世神!」
秋月揮手,小人便像張紙一樣,不斷扭曲變薄。
在它徹底湮滅前,秋月毫無感情地笑了笑。
「世界一旦被創造出來,便是獨立不可幹涉的,就算是作者也沒有這個權力去改變。」
「妄想登天成神,最後隻會墜落成塵。」
14
一切塵埃落定。
我和顧洲寒買一送一,在病房裡又多加了張床。
他醒後,非常勤奮地繼續處理文件。
我好奇地瞥了一眼,才發現文件名字是大寫加粗的——
《姜家公司收購策劃書》
哦豁。
顧洲寒合上文件,捏了捏我湊過去的臉。
「我本來就沒想和她在一起,隻是為了打消她哥的警惕心,才努力和她演戲的。」
他說得點到即止,我卻想到了更多。
顧洲寒是作者最鍾情的角色,也是受控制最深的角色。
他被推動著走劇情的同時,卻因為愛我,潛意識裡生長出了反抗的枝節。
一點一滴,拼湊成如今的破局之法。
我們比其他徹底 be 的世界線,多了些運氣,闖出了一個獨屬於我們的 he。
對,系統沒說,我也大概能猜到。
它展現給我的慘烈結局,隻是我和顧洲寒不按劇情走的萬千世界線之一。
因為姜予每次殺我,都透露出濃濃的違和感。
但神機妙算如系統,也想不到它眼裡最微小的分子,竟敢弑神吧。
我埋在他懷裡, 吸了吸鼻子, 「我怕。」
怕自己悄無聲息地死掉,也怕顧洲寒永遠醒不過來。
顧洲寒緊緊抱著我,「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寶寶。」
我緊緊攥著他的衣領,拼命點頭。
是啊, 都過去了。
等待著我們的未來, 是燦爛又明亮的。
「顧總,你答應給貧道的……」
秋月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被小護士氣得拉住了。
她還努力扒拉著門框大喊。
「承惠三百萬, 親, 您是想現金還是轉賬?刷卡也是可以的,我這裡有 POS 機哦!」
修道之人果然身強力壯,秋月還有闲餘的力氣,從兜裡掏出一條熟悉到扎眼的佛珠,朝我晃了晃。
「親, 要來一條嗎?有鈔能力的話,可以免去三跪九叩哦!但許願效果就不保證啦!」
小護士終於忍不住了,撓著她的痒痒肉把她拖走了。
臨走前,還貼心地幫我們關上門。
「親——」
小護士怒吼, 「別喊了!人家小情侶都要被你嚇跑了!」
15
我沒有告訴顧洲寒,我還做過Ŧũ̂₉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滿目蒼涼, 悽清的天空沾上詭異的血色。
一道寂寥的身影坐在綿延不絕的斷壁殘垣上, 孤身仰望著月亮。
「是你救了我。」我篤定道。
姜予的刀尖,我本來是躲不開的。
但冥冥之中, 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頂替了系統,控制著我反擊。
我嘆了口氣,叫出了他的Ṱű̂⁶名字,「謝謝你, 顧洲寒。」
他慢慢回了頭。
熟悉又陌生的臉上, 飽經滄桑, 沉如刀鞘。
他輕輕笑開了,像懸在心頭很久很久的心願, 這一刻終於得到回音。
「不用謝我,我隻是無數次祈求上蒼,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曉曉救下來,即使代價是死去。」
「命運終於憐惜了我, 把福報應驗在你身上。」
凜冽的風嗚嗚吹著, 我鼻尖酸澀。
「顧洲寒」細細打量著我, 從眉間到唇角。
「你是蘇曉曉。」
他語氣難得的低落,「卻不是我的曉曉。」
我上前一步,看著濃重的黑暗從遠處席卷而來,輕聲說:
「那裡很冷很孤獨, 她很想你。」
「顧洲寒」愣住了。
他慌張地想把身上的血跡都擦掉, 擦了一會又落下淚來。
「我……我也很想她。」
黑暗徹底籠罩了我們。
夢也醒了。
睜開眼的一剎那,溫暖的陽光灑在我的眼皮上,掠起一片光影。
窗外繁花盛開,顧洲寒輕輕在我眉間落下一吻。
「早安, 寶寶。」
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早安。」
新的一天開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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