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起來了,Ṭû₈今日是我的出殯之日,今日一過,世上再無江清月。
隔著白色的面簾,我試圖看清沈長遙此時的眼眸。
素白的紙錢漫天飛舞,有幾片被風吹上城樓,我伸手接住為我賀喪的飛花,握在手裡輕輕磨著。
城樓上一白一黑的身影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看了半晌,心裡哪怕再無波瀾,也感到無端的煩悶。
我轉過頭去,想要看身後的男人。
他卻將我身子攬在身前固定住,右手虎口掐住我的下颌,硬迫著我往前看去。
趙衍彎腰下來,眼眸幽幽地盯著前方,炙熱的氣息灑在我的耳邊:「江清月,看清楚,從今往後,你同他徹徹底底沒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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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一怔,愣愣地看向前方,直覺這是個好機會。
於是,我抬起手輕輕地攀上那截硬邦邦的小臂,感受著指尖手心下的灼熱和緊繃,我輕聲道:「侯爺,清月要多謝你,讓我看清了這等忘恩負義、冷血無情的人。從今往後,清月隻跟著你,隻要侯爺不嫌棄,我……我心中便隻有侯爺一人。」
身後的氣息停頓了半晌,我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感受他指尖在我臉頰處劃動。
我心中打鼓,哪怕對著沈長遙我都未曾這般直白地表達過情意,可眼前的這個男人我不過剛認識幾日。
想到這我又有些後悔,也許此刻的我,看起來更像個下賤的浪蕩女子,趙衍他喜歡人妻,或許喜歡的是那種隱蔽與強迫帶來的愉悅,我這般直接的示好,他會不會不為所動。
幸好,他動了,趙衍收了手,將我攏在懷裡,我聽到一句若有若無的「好」。
城樓風大,聲音被吹散幾裡遠,我疑心有些聽錯又不敢問,隻好乖乖地任他抱著。
回了府上,我跟在趙衍身側用過膳,他又急急忙地趕去軍營,我隻好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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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屋內空蕩蕩的桌子,我叫來烏梅:「早上放在這的吃食呢?怎麼不見了?」
我原想著東西都涼了,叫人拿去倒了算了。這個房間的東西,沒有我的吩咐,大約不會有人動,所以我才出此一問。
烏梅說:「是侯爺讓人撤了下去。」
我點點頭,剛要讓她下去,她支支吾吾地似乎想要說什麼,我讓她直說。
烏梅這才開口:「侯爺,羊生說侯爺吃不了桂花糕,會長疹子,所以……」
羊生是趙衍身側的那個小侍衛,我知曉,他跟了趙衍十幾年。
我記下了這茬事,幸好他忙去了,沒來得及吃那些東西。
烏梅在身側伺候我,而白羽經常出入侯府,許多外頭的消息都是她帶給我的,想來應當是趙衍示意的。
也正如此,我知道我爹果真在那日之後,就離開了京城。她沒說他去哪兒了,但我知曉,我爹應當是回武安縣了,那裡埋著我娘。
沈家昨日出殯之事動靜不小,京中百姓都在街頭巷尾議論沈家的重情重義,議論沈長遙與夫人的伉儷情深。
然而,無人在意的角落裡,沈長遙換上了緋紅官袍,手持笏板一腳踏進了皇權之下的核心之處。
蟬鳴蛙叫,夜色昏昏催人眠,月牙高懸在樹梢。夜晚的府邸,四處掌了燈,幽靜無聲的書房內此刻隻聽得聲聲壓抑的喘息。
我不知如何去討趙衍歡心,他冷落我太久了,偶爾回來一兩次也是匆匆忙忙,我若是一直這樣無聲無息地待在後院,我那些計劃當如何實施。
於是今日他難得在書房裡忙,我便開始引誘他,他應當是愛我的身子的,不然如何能用那麼大一個官隻為換那一夜之歡。
我喝了些小酒壯膽,推開書房時已經臉色微微酡紅,用指尖覆在他腰間絲绦,稍稍一捻,靈活地挑開絲結。
趙衍低頭看向我,下颌緊繃,眼中似燃著一簇簇火焰。
我將瑩白的手臂繞上他的脖頸,抬著臉親親舔舐著他的喉結,餘光中看見他放在椅上的手猛然握緊。
從緊閉的嘴唇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深邃的眉眼,我一路吻過,他終於無法克制。
可在最後關頭,我卻抑制不住恐懼,那晚的記憶如潮水奔湧而來,讓我渾身緊繃,下意識地推他:「別……」
趙衍伏在我身上,聞言,高大的身軀瞬間僵住,抬眸看向我,原本炙熱如狼的眼神瞬間平靜,他沉沉地看了我一眼,便起身背對著我整理衣衫。
「不願的話,不必勉強自己,別再有下次。」他側首看我,眉目冷硬,與方才的繾綣柔情判若兩人。
趙衍走了,將書房留給了我,他書房裡有張大床榻,就是我此刻躺著的這張。
我的酒早就醒了,呆呆地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的月色,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什麼。我這樣算什麼,又想利用人家,又什麼都不願付出。
我這時想起,方才親吻他脖頸時,隱約有看到一些紅點,似乎是起了什麼疹子剛消退的樣子,可我忘了問了,我應當關心一下的。
那晚之後,趙衍開始破天荒地天天待在府裡,哪怕有時必須去上值去軍營,他都能按時趕回府陪我吃飯。
我們很有默契地閉口不提那晚的事,與他同處的時間越來越多,我漸漸摸清他的喜好,開始有意無意地往這方面尋找一些話題。
我進他的書房拿了好幾本兵書,一有空就苦讀,隻為了能在闲聊時同他說上幾句,我甚至還看一看政論史書,在他處理公務時偶爾瞥上幾眼,給出幾句見解。
不過他似乎不大喜歡我說這些,我能感覺得出來,每次我刻意要同他說這些時,他都有些回避,我就會想是不是說得太多,涉及了什麼秘事,此後開口就越發小心。
反而我偶爾提到一兩句我喜歡的書畫古琴,他會更為歡喜,甚至一些名家畫作和殘譜他都認識,有時還會接我的話,然後抿著唇看著我,待我點頭後,他的眼眸中有一瞬間的光亮。
難道他其實也有一顆文人才子的心,奈何走上了武將一道?
這日,我正在房中為趙衍繡香囊,我聽白羽說他的生辰快到了,我也不知送什麼,索性就繡個香囊給他。
他來時,我正在研究樣式,聽到腳步聲,連忙將東西藏了起來。
「你……沈長遙他前些日子在推行田谷改制一事上有功,太傅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估計明日就要請聖上賜婚。」
我如今可以自然地親近他了,拉著他的手,讓他坐下,問道:「侯爺,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趙衍看著我:「你若是覺得膈應,我明日可以毀了這門婚事。」
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思索他這話的用意,是想要試探我是否還在意沈長遙嗎?
「我沒有什麼好膈應的,侯爺你忘了,是你說的,從那日起,我便與這個人沒有關系了,他要娶什麼人,同我有何相幹?」我笑著說。
不僅不相幹,我甚至還要確保這婚事能成,李雲芊必須嫁給沈長遙,她若是不嫁,我要怎麼看好戲呢?
沈長遙的母親不是個好人,她識字不多,滿腹的鄉野心思,平日裡又刁鑽難容人,我往日多是為了省事也為了沈長遙才對她多番忍讓。可是李雲芊是太傅千金,這個身份哪怕是配太子也是夠的,她必然不會讓沈母好過。
至於為什麼李雲芊甘願下嫁,不過是她早就對沈長遙傾心。
那是在我與沈長遙成婚的第二年,李雲芊對他一見鍾情,甚至逼他休妻再娶,而沈長遙當時或許是天真未泯,尚未知曉權力的滋味。
他冷眼看著李雲芊,與我十指緊扣,讓她死了心,他這輩子隻會愛我一人,哪怕是死也不會改變。
趙衍湊近看我,像是要在我臉上看出什麼東西,可他的眼眸裡印出了兩個小小的我,皆是一臉笑意的坦蕩模樣。
我趁機加了把火:「這樣大好的婚事他想必也不會拒絕,若是他真拒絕了,說明……」
話未說完,趙衍冷哼了一聲,扣住了我的手腕,輕聲道:「不會有這個機會。」
6
趙衍生辰這日,府上還是靜悄悄的,我有些詫異,以他在朝中的勢力,得知他生辰,隻怕門檻都會踏破,怎會如今安靜。
烏梅這才告訴我,他對外的生辰是捏造的,在九月十七,而今日才是他真正的生辰。
白羽是烏梅的姐姐,她脾氣不是很好,不過是對她的妹妹,她有些生氣地看著烏梅:「你怎麼什麼都說,侯爺的底子都要被你扒沒了。」
烏梅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反駁道:「我跟夫人說,又不跟別人說!」
「你最好是這樣!上次你還跟牆角的那隻狗念叨侯爺不喜歡吃板慄!」
「那我是怕還沒到夫人跟前,我就給忘了,我拿狗記一下不行嗎?!」
夏日炎熱,暑氣正盛,院中放了大桶的冰納涼,我搖著扇子,笑著看向拌嘴的兩姐妹。
白羽如今專門成了給我送消息的人了,也不知道是誰授意的,她一有空就給我說道沈家的事。
譬如沈家的新夫人跟婆母鬧得不可開交,鬧得那沈大人天天都不想回府。
我心裡哂笑,那是自然,前世李雲芊進門時,我是府裡的羞恥,人人都能罵上一句,她跟沈母更是有了共同的泄恨對象,如今我不在了,她們自然就會針鋒相對。
我領著烏梅兩人將府內小小地布置了一番,生辰面、生辰宴還有幾個紅燈籠,好歹意思一下。
烏梅湊近我身側,小聲道:「侯爺看到會很開心的,從來沒有人給侯爺過過生辰,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有夫人在真好。」
趙衍回來時,我正指揮著小廝掛房檐上的燈籠,我一路後退,沒注意到身後的臺階,以為自己要摔倒時,他從身後將我攬住。
我轉身看他,抬眸的瞬間綻出一個笑容,巧笑嫣然道:「侯爺,生辰快樂。」
他在我腰間一攬,將我放在平地,隻說了句:「下次別做這麼危險的事。」
我低頭看了眼那不到半尺的臺階,思考著它的危險程度。
那個țũₖ繡了好幾天的香囊,我磨蹭了半天沒拿出去,實在是因為繡工太差,原本想繡一隻虎的,結果線頭一歪,生生成了隻病貓,屬實有些不吉利。
結果,烏梅在一旁撓了撓頭,天真地問:「夫人,你給侯爺繡的香囊呢?」
我:「……」
趙衍從籃子裡翻出了那個香囊,看了半天:「你繡的?」
我點頭。
「給我繡的?」
我繼續點頭。
他看了半天,憋出一句:「這隻兔子還挺可愛。」
「???」
算了,兔子就兔子好了。
趙衍將香囊隨意地收進手中,轉頭帶我出了府。
我有些怔愣地看著熱鬧的街道,才想起我似乎是許久許久都未出來過了。
長達數十裡的長街縛了燈山彩樓,千盞萬盞花燈閃爍,滿地灼灼光輝,熱鬧的煙火氣讓人心中安定。
趙衍緊緊地牽著我的手,穿過叫賣的人群來到垣河邊上,他的手上提了數個孔明燈候在一側。
據他所說,他們那裡的習俗是生辰這日可以祈願,將願望寫到孔明燈上,放上空中。
趙衍將筆和燈遞給我,讓我寫祈願。
我想了想,今日是他生辰,於是提筆寫道:「願侯爺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趙衍拿過去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將燈扔進河裡,開口道:「不要寫我,寫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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