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重生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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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書名:第三次重生後 字數:4257 更新時間:2024-12-31 16:43:35

陸野剛搬來那天,我們好多人都在小區裡看熱鬧。


因為除了滿滿一貨車的精致家具,還有那架黑色的三角鋼琴。


陸野在樓下背著書包乖乖坐在椅子上等搬家人員搬東西。


有小朋友上去跟他搭腔,他一臉茫然。


小區裡最擅長打聽消息的王嬸帶著滿足的表情走了回來:


「是那個陸老爺子的孫子,嘖嘖嘖,聽說媽媽是跨國公司的千金,孩子長得漂亮吧。


「可惜是聾子。」


是啊,聾子怎麼彈鋼琴?


王嬸繼續碎嘴子:「五歲時發了場高燒,耳朵燒聾了。」


人們的八卦心得到滿足後,便都慢慢散開了。


隻是那個小男孩兒,還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樹下,望著大門口的方向。


好像在等著誰。


直到快黃昏,陸爺爺拄著拐下樓來,兩人都沒說話。


但陸野很乖,站起來就跟著老人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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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小區裡成群結隊打打鬧鬧的小破孩們來,陸野顯得格外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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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小孩們在捉迷藏爬樹時,他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棵大梧桐樹底下。


有時候是看書,有時候玩模型。


更多的時候是跟陸爺爺下圍棋。


我就是覺得很不爽。


一個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的小男生,憑什麼被這些小破孩這樣辱罵。


我氣不過,抓一把沙子就丟在他們身上:


「人家不是啞巴,隻是不想跟你們這些幼稚的家伙玩!


「你們才是白痴略略略!!」


個頭最大的那個李胖虎手裡的糖葫蘆被我撒了沙子,氣得嗷一聲就撲過來要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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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脾氣也大,跟小朋友打架是三天兩頭的事。


撸起袖子就跟他打了起來。


我個子小,哪兒打得贏他,很快就被他摁在地上。


他掐我的臉:「蘇團團你再管闲事我揍死你!」


我一口咬在他胳膊上,死不松口。


李胖虎甩不開我,疼得嗷嗷哭,情急之下抓了旁邊的一個石頭就要往我頭上砸。


我死死閉上眼,但仍然不松口。


沒有疼痛。


卻聽到李胖虎哎喲哎喲慘叫起來。


我睜眼。


他的胳膊,被人拽住了。


是陸野。


他力氣好像很大,抓著李胖虎胳膊的地方,皮膚泛白泛黃。


像是快要扭斷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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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胖虎跟那群小破孩跟陸野跟我道了歉。


低眉耷眼地溜走了。


「原來你聽得到啊?」我手腕疼,甩了甩,「還以為你沒戴助聽器。」


他偏頭指了指耳朵,我看到裡面的助聽器換了新的。


小小的,幾乎跟耳機一樣。


「那你怎麼不揍他們啊?」我不滿道,「他們都罵成那樣了,你不生氣?」


他看著我,眉眼平靜。


他的眼睛在陽光下像是慄色的玻璃球,折射出兩種光線。


一種向陽,一種陰鬱。


我還在呱啦呱啦罵個不停:「你得揍他們。


「我爸說了,有人欺負你的時候你記得揪住那個領頭的,死命揍他。


「以後他們再嘲笑你的時候就會想起你那天不要命的樣子。


「這樣就不會輕易再嘲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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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眨了眨,睫毛好長。


我臉上被蹭掉了一點皮,火辣辣地有些疼。


我抬手想去摸,被他拉住手。


他打手語,但喉嚨裡也發出一些發音不太完美的詞:「等,著。」


啞啞的,好像很久沒開口說過話了。


後來我跟他熟了才知道,他失聰後就不愛講話。


越不講,發音就越生澀。


嘲笑他口音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他覺得煩,索性就懶得再開口。


陸野走開了。


我等了會兒,遇到從樓上下來的江盞。


他看到我臉上的傷口,笑了我幾句。


從兜裡掏出一張創可貼給我貼上,還在我傷口上摁了下:「看你以後還亂打架不。」


我疼得龇牙咧嘴。


陸野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


我跑去他旁邊拽著他胳膊,然後又拉著江盞一起往家走:「去我家吃飯,給我作證打掩護,免得我媽知道我打架又得揍我。」


結果回家後,我爸一眼就看出來了:「嘿,小朋友又跟人打架了是吧?」


我有點緊張,怕他跟我媽告狀。


我爸板著臉,故作兇巴巴,最後卻忍不住自己先笑出來:「下次再掛彩我就告訴你媽了啊,去洗手吧個笨豬豬。」


22


那天後。


我們三人便走得越發親近,上學放學都擠在一起。


陸野家的保姆管他嚴,不讓他在外面亂吃東西。


有一次我買了烤腸吃,吹了兩口就往陸野嘴裡塞。


陸野的保姆姍姍來遲,在校門口抄著手臂瞪他。


眼神特別兇。


陸野頓了下。


保姆走過來一巴掌奪走我遞過去的烤腸:「又是你!


「我們家小野從來不吃外面的路邊攤的!前幾天吃壞肚子就是你幹的吧?


「你這丫頭片子怎麼什麼都亂給別人吃……」


平日裡安靜乖巧的陸野突然伸手,聲音很冷:「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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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愣了下。


又不好發作。


畢竟陸野從小就是她帶大的,他也是最聽她話的。


雖然她僅僅是衝著陸家的錢才照顧這個小兔崽子這麼久。


好在她向來巧舌如簧,她說什麼陸野就聽什麼。


陸野最依賴的也是她。


但這才搬過來幾天,他竟然敢為了個丫頭片子跟她唱反調了?


保姆彎腰下來,試圖像以前那樣恩威並施哄他:


「小野乖,劉媽媽也是為你好,這些東西吃了會拉肚子的……」


陸野笑了笑,打著手語。


保姆臉色蒼白,不做聲了。


我因為為了跟陸野交流方便,也學了點手語。


他說的是:「上次拉肚子,是因為你懶得做飯給我吃了隔夜菜。


「有些事我不想說,別真的就把我當傻子。


「以後我的事,你少管。


「你隻是個拿錢辦事的保姆,不是我媽。


「我媽,是三堇集團的董事長。」


最後一句話,我竟然從一個小孩兒的手語裡看出了威脅的味道。


24


保姆身體晃了晃。


好像什麼東西被戳碎了。


她沒想到,一個這麼小的男孩兒,竟然什麼都知道。


都看得懂。


保姆先回去了。


陸野選擇跟我和江盞慢慢走回家,一路上我們吃了不少零食。


我問他:「這保姆又偷錢,對你還這麼壞,你們家怎麼還不把她辭退了?」


陸野:「懶得換。」


後來我漸漸發現,陸野骨子裡那點野性大概就是因為那次我護著他打架,全被激發出來了。


再往後,幾乎就沒人敢欺負他。


他才是我們三個人中,打架最兇的那一個。


25


我有一段時間大概是言情劇看得多了。


特別迷江盞那種類型的男孩子,也是上初中後,江盞有一次在我樓下等我上學。


那天我探頭向外看去。


江盞穿著白 T 恤,黑的短發,拿著顆籃球在樹底下站著。


風吹過,白雲、陽光、少年、蟬鳴。


每一樣都足夠令我怦然心動。


我甚至覺得,好像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上了江盞。


從那天起,我的眼睛便天天都粘在了江盞身上。


他不喜歡大大咧咧的女生,我就學會留長頭發,穿白裙子。


他喜歡莫菲菲,我就開始各種模仿莫菲菲的打扮。


學她走路說話,聽她喜歡的歌。


那些言情小說寫得沒錯。


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真的能卑微到極致。


後來莫菲菲過生日那天,他們在一起了。


26


那天也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我爸出了車禍,連最後一眼都沒來得及見到,我媽接到電話當時就暈了。


我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


電話是派出所打來的,讓我們前去認屍。


我媽暈倒後,我打完急救電話找了救心丸給她吃下,想去隔壁找江盞跟他爸媽幫忙。


敲了許久也沒人。


我突然就像被抽掉了全身力氣,坐在樓道裡失聲痛哭。


我爸爸……早晨出門的時候還跑進我房間,用胡子扎我臉叫我起床:


「笨豬豬起床,太陽曬豬屁股啦……」


還說下班後給我帶棗泥卷兒吃。


他還說周末帶我去海洋公園。


怎麼就食言了呢?


我渾身都在抖,樓底已經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27


我坐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突然有人衝我伸出手,我抬頭。


是陸野。


他好像剛打完籃球回家,頭發湿漉漉的,還有些微微喘氣。


他沒說話,比著手語問:「怎麼了?」


我話不成句:「陸……陸野……我爸……我爸被車撞了……我媽……我媽暈倒了我打了 120,江盞他們又不在家……」


他耐心聽完,揉了揉我的頭發:「別怕。」


然後拿出手機打電話。


替我打聽情況,確認到我爸真的沒了。


他陪我坐在地上等了會兒,救護車到了,我媽悠悠轉醒。


我要跟上去,他拉住我的手:


「做好心理準備,跟他好好說再見。」


我淚如雨下。


28


我媽一直躺在病房裡,一動不動,望著天花板流眼淚。


我二伯父陪我去認的屍。


清點遺物的時候,看到那一盒被撞得碎成粉末的棗泥卷時。


我號啕大哭,哭得坐在地上喘不過氣。


從今以後,我就成了沒有爸爸的小孩兒了啊。


再也沒有人會用胡子扎我叫我起床。


也沒有那個無論加班多晚回家,總是會給我帶小玩意兒小零食的人了。


陸野從頭到尾一直都陪著我。


他讓他家司機送我們回家,陪著我跟我媽回家。


給我們提前找好殯儀館辦葬禮。


第二天上車的時候,我抱著遺像從屋子裡走出來。


那天很冷,陸野替我打傘,他穿著一件黑色外套。


可能是看我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沒換,馬上又要去葬禮,徑直脫了他自己的外套給我罩在身上。


全程都沒說什麼。


29


「團團!」江盞跟他父母匆匆趕回來。


江盞穿著白色衛衣,就是昨天同學群裡他們一起去看電影的那件。


他旁邊坐著莫菲菲。


兩人的背影被同學拍了下來。


我這時候腦子裡什麼都裝不下。


隻想著待會兒葬禮上我還有沒有勇氣再看我爸爸最後一眼。


他就快被火化,被裝進那一方小小的盒子裡。


那麼小的盒子。


怎麼就裝得下那麼大一個成年人呢?


江盞見我不說話,彎腰低頭:「團團別怕,我爸媽都在,以後我們一家都會照顧你跟你媽媽的。」


恍惚中,少年的承諾就像往我心裡撒下了一顆種子。


那顆種子暗暗生根發芽。


最終結出那朵不屬於我的花。


30


我爸走後,我變得越來越不愛講話。


甚至天天晚上做噩夢,夢見我爸出車禍被撞得面目全非的模樣。


我每天悶頭讀書學習,好像那樣就能分散我對我爸的思念跟感情。


我媽也變了。


天天酗酒,家裡經常性看不見人。


我媽不管我了。


我知道她也在掙扎,在自救,她沒辦法整理好自己又來照顧我。


江媽媽每天喊我去他們家裡吃飯,變著花樣地做我愛吃的飯菜,把我當家裡人。


甚至有時候會跟江盞講,要好好照顧我。


我知道,江盞對我那麼好。


其實就是覺得我可憐。


但那時候我急切渴望著汲取那微末少許的溫暖。


江盞對我的一點點好,被我當成救我出苦海的救命稻草。


直到那天放學,我被幾個女生拉到校外的一間網吧廁所裡。


31


她們說我賤,說我勾引江盞。


說我不要臉。


但江盞跟莫菲菲在一起沒多久就分了手。


他說他跟她性格不合適。


那些女生把我頭發剪得亂七八糟的,我想還手,有人往我胸口上踹了一腳,痛得我根本爬不起來。


一整天,我都被迫坐在她們旁邊。


我手機被她們拿走了,網吧老板是她們的朋友也不理會我的求救。


直到晚上,網吧外頭來了幾個黃毛青年。


一進來,就衝她們打招呼擠眉弄眼吹口哨。


我隱約感覺不妙,趁他們不注意,我猛地衝出去。


卻在門口被另一個黃毛直接抱住。


一把扔上一輛小面包車。


路上,男的勒住我的手,把我的校服紐扣解開。


女的則是拍照。


那時候,我才知道。


我爸之前教的,其實也沒那麼好用。


當真正力量懸殊太大的時候,我的那點掙扎反抗,在這麼多人面前,都是無用的。


32


拍完之後我就被扔下車。


手機也還給我了。


我給江盞打電話,他又沒接。


哆哆嗦嗦準備報警的時候,陸野的第三十六通話電話打了過來。


他跟他家司機趕到的時候,我哆嗦得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他的聲音很低:「莫叔,報警。」


他蹲在我對面,少年的面容在路燈下顯得一半模糊一半清晰。


他打著手語,速度很慢,同時也在清晰吐字:


「我會找到他們的,每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其實知道是誰指使的。


是莫菲菲。


那女生中途接到莫菲菲的電話,她開得免提,但我一下就認出來了她的聲音。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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