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阿花在一旁緊張地看著,直到樂歸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她才猛地松一口氣。
本來還想替樂歸說幾句好話來著,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帝江和樂歸的身影已經從前殿消失。
本就安靜的前殿這次連樂歸的低喃都沒有了,阿花摸摸鼻子,瞥見靜靜躺在地上的無量渡,想了想還是把東西撿起來,翻來覆去地檢查好幾遍。
完好無損。
樂歸又做夢了。
夢裡是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家。
爸爸正在廚房忙活,端了一個又一個的菜上桌,樂歸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來回跟了幾次後,爸爸無奈停下:“你有事沒事?”
“我跟跟你還不行嗎?”樂歸小聲反駁。
“礙手礙腳的,耽誤我幹活兒,”爸爸橫了她一眼,“去沙發上坐著,等你媽回來就可以開飯了。”
“我現在就餓了。”樂歸理直氣壯。
爸爸往她嘴裡塞塊蘋果:“那就先去客廳嗑點瓜子,你媽馬上就到家了。”
樂歸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去了客廳,結果剛一坐下,玄關就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回來啦?”爸爸從廚房探出頭來。
媽媽答應一聲,看到桌子上滿滿當當的飯菜驚訝了:“怎麼做這麼多菜?”
“你忘啦?慶祝你閨女拿了獎學金啊。”爸爸笑著提醒。
樂歸放下瓜子衝了出來:“什麼?媽媽你竟然忘了?這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拿獎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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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工作那麼忙,忘了也很正常吧?”媽媽板著臉說完,突然從背後掏出一束花,“噔噔!我笨蛋閨女好不容易拿一次獎學金,我怎麼可能忘記!”
“媽媽!”樂歸尖叫著接過花,用力地親了她一口。
爸爸在一旁羨慕得很,也把臉伸了過來,一邊伸還要一邊為自己辯解:“雖然閨女大了,不好跟當爹的太親密,但偶爾親一下臉應該沒問題吧?”
“沒有問題!”樂歸叭地親了他一下,快樂地抱著花去找花瓶,“媽媽,我要用那個玻璃瓶裝花,就是你前幾天買的那個,你放在哪裡了?”
身後無人應答。
“媽媽?媽媽……”
樂歸猛然回頭,身後灰茫茫一片,沒有爸爸媽媽,沒有好吃的飯菜,也沒有她熟悉的三室一廳。
“爸爸?媽媽……”
“媽媽?”
“媽媽!”
樂歸倏然驚醒,措不及防落入一雙沉靜的眼睛。
樂歸僵硬地躺著,許久之後才眨了一下酸脹的眼睛,緩慢地環顧四周。
是蒼穹宮的寢殿,她此刻躺著的床、不
遠處的桌椅,還有擋著忘還池的屏風,都是不久前剛添置的。
這裡的每一樣東西,都熟悉得讓她絕望。
樂歸呼吸顫了顫,僵硬地將被子拉過頭頂,徹底阻隔了帝江的視線。
“尊上……”
“嗯。”
樂歸不說話了,隻是過了一會兒又喚他。
“嗯。”帝江靜靜看著被子上隆起的小包。
許久之後,她第三次開口:“尊上。”
“嗯。”帝江一如既往地回應。
“……無量渡真的沒壞嗎?”情緒最為崩壞的時候已經過去,但樂歸一開口,尾音還是透出輕微的顫抖。
帝江這一次沒有回答。
樂歸讀懂了他的沉默,於是小小的鼓包顫抖得愈發厲害:“所、所以,無量渡真的沒用,是我自己因為穿進來時剛好拿著無量渡的周邊,就覺得無量渡可以幫自己離開……是我自己想當然了,才會走上一條錯誤的路。”
話音剛落,帝江掌心的溫度便隔著被子傳遞過來。
樂歸胡亂擦了擦眼睛,好一會兒才悶悶道:“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放棄了……”
“在發現敝犴臺和低雲峰隔著將近兩千座魔山時,在看到大師姐掛在院子裡的屍體時,在後山桃花樹下給你侍酒時……我沒有美貌沒有女主光環,沒有大殺四方的能力,也沒有一拼到底的勇氣,我就是個普通人,普通人在這樣的世界,努力也是毫無意義……”
“我知道自己是個廢物,所以早就放棄回家這件事了,我甚至想過拿著從蒼穹宮廢墟裡偷來的紅寶石去凡間,賣點錢湊合著過完這輩子算了,我這人其真的沒什麼出息,最擅長的就是接受現實。”
“可是老天好像很喜歡跟我開玩笑,不斷地告訴我還有希望,讓我始終沒辦法真的放棄,直到最後才……昨天晚上,我真以為自己可以見到爸爸媽媽了。”
她捂住眼睛,壓抑地抽泣一聲,便再也沒了動靜。
帝江靜靜坐在床邊一言不發,許久之後突然身形一動。
被子下面的人察覺到他要走,連忙伸出一隻小小的手,默默揪住了他的衣角,帝江垂眸看去,恰好看到纖細手腕上的黑色镯子。
“你想要什麼?”他開口問。
“你要走了嗎?”樂歸的聲音啞得厲害。
帝江靜了一瞬:“我不走,隻是給你倒杯水。”
被子下面安靜片刻,又一次傳出她的聲音:“我不渴,你進來。”
帝江眼眸微動。
片刻之後,床邊空無一人,被子下的小小鼓包,變成了大大的鼓包。
樂歸昏過去後睡了一夜,此刻正是清晨,懸日明亮的光線照在寢殿,每一個角落都亮堂堂的,唯有被子下面仍是漆黑。
樂歸蜷在狹小擁擠的空間裡,憑借本能抱住帝江,將臉埋進他的脖頸。帝江不甚熟練地將手放在她的後背上,靜了片刻後又將人完全抱住。
氧氣漸漸減少,眼淚帶來的潮湿和熱意將兩人包裹住,樂歸緊緊抱著他,臉上的淚水全都蹭到他的皮膚上。
“尊上,對不起,”掉了太多眼淚,鼻子堵得厲害,樂歸再開口時,聲音沉悶又含糊,“我就是太難受了,才會口不擇言,我……我沒覺得和尊上的相識毫無意義,我也不後悔和尊上成婚,我就是……”
“樂歸。”
黑暗中,帝江聲音冷靜:“這時候就別善解人意了。”
樂歸倏然安靜。
日上三竿,整個低雲峰都籠罩在溫暖的光線下,若不是天上時不時有巨大的生物遊過,真叫人以為這裡就是山明水秀的人間。
前殿之中,幽濘們安安靜靜地蹲在架子上,法器按照大小依次羅列,就連先知鏡也規規矩矩擺在桌案上。自從樂歸將它們整理安放過幾次,它們便學會了自我管理,除去每天的放風時間,其他時候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偌大的宮殿再沒有像以前一樣下不去腳。
“這世上最痛苦之事,不是一步未走便輸得徹底,而是辛苦走完全程,卻發現自己功虧一簣,”在聽完阿花講述的前因後果之後,狸君緩緩開口,“真要是一早放棄,樂姑娘未必會這麼痛苦,可就差一步就能與家人團聚,卻被迫接受失敗,於她而言未免太殘忍了。”
“所以你也信她不是癔症?”阿花忍不住問。
狸君掃了她一眼:“你若不信,也不至於來問我。”
阿花抿了抿唇:“挺匪夷所思的,但看她如此傷心,我就算不信也變得相信了。”
狸君笑了一聲:“可惜無量渡沒用,否則我還真想隨她一同前去,瞧瞧她口中的現實世界。”
說罷,他突然玩味地看向阿花,“無量渡真沒用?”
“……我不知道,”阿花木著臉,“但凡是涉及現實世界的事,我都一無所知,但她沒能回去是已定的事實,所以……應該是沒用吧。”
“可聽你轉述,她似乎就是被無量渡帶到這裡來的,無量渡又怎會無用呢?”狸君沉吟,“她前天晚上醉酒時不是說過,帝江的無量渡並非她想要的,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世間還存在第二個無量渡?”
“……醉酒之人的話怎麼能信,我以先知鏡魂體的身份告訴你,這世間隻有一個無量渡,不存在第二個。”阿花淡淡道。
狸君笑笑:“不過是胡亂猜測,你這麼嚴肅做什麼?”
“我怕你的胡亂猜測被樂歸聽到,叫她再生出不該有的幻想,”阿花想起昨夜的樂歸,眉頭便緊緊皺起,“再有一次希望破滅的事,她隻怕會瘋掉。”
狸君這下不說話了。
前殿裡靜悄悄,隻餘透進窗子的光線流轉。
不知多了多久,阿花嘆了聲氣:“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有帝江陪著,應該不至於出什麼事。”狸君回答。
阿花扯了一下唇角:“算了吧,昨晚樂歸情緒崩潰時,主人什麼都沒做,直到樂歸昏過去,他才幫她安神……他陪不陪的估計對樂歸來說沒什麼區別。”
“情緒宣泄出來是對的,換了我也會和帝江做一樣的選擇,”狸君笑道,“好歹是開了情竅的人,哪至於什麼都不懂,你就別操心了。”
話音剛落,王座後面的牆上出現一道門,帝江從門裡走了出來。
“……你怎麼出來了?”狸君不解。
帝江:“她說想一個人靜靜。”
“她說要一個人靜靜,你就讓她一個人了?”狸君不可思議。
帝江掃了他一眼:“我下了禁制,若她輕生,我會第一時間知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狸君對上他沉靜的眼眸,隻覺腦殼都要大了,“你難道不覺得,現在的她需要你的安慰?”
帝江沉默一瞬,想到樂歸推開他的樣子。
“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帝江說完,見狸君還要廢話,便淡淡補充一句,“我摘了她的镯子,確定她是想獨處才離開。”
狸君:“……”這種不懂風月的家伙是怎麼先他一步討到媳婦兒的?還有,想不想獨處跟镯子有什麼關系?難不成摘了镯子就能讓他聽到樂歸真實的想法?
大概是他把‘鄙視’二字表現得太明顯,帝江直接把人撵了出去,一並被撵出去的還有一面鏡子。
看著前殿的門砰地在面前關上,阿花抱著鏡子一臉無辜:“不是……你得罪他,關我什麼事啊?”
“他應該也想一個人靜靜,而你太吵了。”狸君好心解釋。
阿花:“……”
“看樣子他是不想讓你摻和這些事了,不如你跟我去敝犴臺小住兩日,禍害一下他珍藏的那些酒?”狸君一手接過鏡子,一手攬著她往外走。
阿花立刻掙脫:“我才不跟你去。”
“哦。”狸君答應一聲,抱著鏡子自顧自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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