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書名:村裏村外 字數:4126 更新時間:2024-10-18 12:16:07

「臉挺幹凈。」

人人都在忙,唯有王珩矜貴地背著手站在一旁,仿佛是個地主老財在監工。

監工就監工唄,他還彎著唇角嘲笑我。

一屁股坐在土坷垃上,我雙手在臉上使勁劃拉揉搓一番,然後仰頭齜牙問他:「現在呢?」

他盯著我,面色一紅,忽然扭過了頭去,安芝卻笑嘻嘻地來摸我的臉:「大姐姐你好像黑老虎哦。」

黑老虎是秋妹養的一隻黑貓,那可真是黢黑黢黑的啊。

但別瞧它黑,抓耗子是一絕,一天半夜,我聽見耳邊「嘎巴嘎巴」的聲音,當時沒在意,等天亮看見血跡和殘骨才知道,這家伙抓到一隻耗子,在我枕頭邊啃呢。

啃完,它還直接趴我枕頭邊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大覺。

說我像黑老虎,這還了得,我逮住安芝,使勁撓她癢癢,笑完鬧完,天空烏雲越來越厚重,風裡開始攜了春雨的氣息。

五六個人和一頭牛,兩畝地很快就種完了。

我們一席人剛到家,貴如油的春雨就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我奶早就得到了消息,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飯,貼餅子、燉大棒骨、風腌肉幹和芝麻拌野菜。

王珩對芝麻拌野菜頗有興趣:「這道菜鮮嫩爽脆,入口微苦,嚼之有味,真不錯。」

因為他後晌嘲笑了我,所以此時我也借故嘲笑他:「這是苦麻菜,漫山遍野都有,怎麼,王公子沒見過?」

我奶隔著好幾個人,仍能用筷子準確地敲到我的頭。

「叫小舅舅!啥王公子王公女的!」

Advertisement

王珩:「……」

吃完晚飯,雨勢未消,我娘為眾人準備了莊稼人的茶水——泡婆婆丁,我爹憨厚地招呼大家喝,王珩卻悄無聲息地躲開了。

上次他領教了我爹的鄉野式熱情,頗有些無福消受,所以這次,他主動端著碗猛喝了幾口,然後開溜了。

但屋子這麼小,屋外又下著雨,他能躲到哪裡去。

西屋,我爹在待客;東屋,我奶特愛追問他的八字,左右衡量,他選擇坐在灶間的板凳上,和蹲著燒火的我,面對面。

洗過臉,梳好辮子,換了一身鄉下丫頭的幹凈衣裳,此時此刻,在柴火的烘烤下,我覺得渾身舒暢。

連帶著,心情都愉悅極了。

「泡婆婆丁的水雖苦,卻能清火降噪,你多喝點也沒事的。」

望著對面的王珩,我好脾氣地道。

他紅著臉點點頭,顯然口不對心:「很好喝。」

我笑:「睜眼說瞎話可不好,日後千萬別教壞了芝安和安芝。」

「不用我教,有你教就好。」

「呦——」我奇了,「不嫌我是鄉下丫頭?」

王珩挑挑眉,一副氣結的模樣:「我何時嫌過?」

我歪著頭,好笑地盯著他,他似乎想到我是指後半晌在田埂的事,臉色浮現出一絲尷尬:「你年紀小,心眼也小,開個玩笑而已。」

哈哈,我心眼哪裡小了,其實我也隻是覺得,逗他很有趣。

屋外春雨淅瀝,灶間柴火噼啪,我們就這樣坐了很久,時而沉默,時而說說話。

等雨終於歇了,夜也深了,他忽然說:「孤竹書院對面有一間鋪子空了出來,九十兩銀子,我買了,你想想做何生意比較妥當,等我自隨州回來,你告訴我即可。」

我一怔:「這麼貴。」

他又淡淡道:「不貴。鋪子後院有三間屋,盛夏時清風河怕是要發水,往返危險,到時芝安便可以住在鋪子裡,你有間鋪子,也省得挑擔在街上叫賣,姑娘家的,長此以往,若遇到個登徒子,徒惹麻煩。」

「鋪子也擋不住登徒子啊。」

「無妨的,距離鋪子不到一百米就是縣衙。」

我笑:「你都想得這麼周全了,我還能說什麼?不過我有一件事要麻煩你,我姑媽嫁到隨州,已經近十年沒有音訊,你能不能替我奶去看看她是否安好,我奶惦記她,都要得心病了。」

「這個不難,你把地址給我。隻是,別再說『麻煩』這個詞了,一直以來,是我們欠陳家太多。」

柴火映襯下,他的面容格外的紅,格外的俊俏。

王珩把鋪子的鑰匙交給了我,我去看了,果然那九十兩銀子,沒白花。

鋪子原本就是做吃食生意的,桌椅板凳、廚房家什和各種米面糧油的渠道,老板都留了下來。

而後院的屋子、水井和石碾,也都是現成的。

王珩眼光真好,這樣的鋪子,緊挨著書院和縣衙,真真是搶手貨呢。

我琢磨著,這間鋪子可以用來賣小餛飩和芝麻餅,順帶著再賣一些家常的糕點和湯水。

對了,馬奶奶是吃食行家,我還得麻煩她再寫幾個吃食方子才行。

人間暮春,芳菲初始,就在我一門心思要掙大錢的時候,京城也發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件是三皇子被特赦了,第二件是四皇子被圈禁了,第三件是皇上又又又改年號了。

平心而論,當今皇上在位二十年,稱得上「明君」二字。

在他的治下,邊境無狼煙,民間少餓殍,當然,如果遇到天災就另當別論了。

但再英明睿智的皇帝,也擋不住在年老時會對年富力強的皇子生出莫須有的疑心,更擋不住他對長生不老和天命所歸有著狂熱的追尋。

他忌憚每一個兒子,打壓了這個,就看那個不順眼,圈禁了這個,就覺得那個更有野心。

除此之外,他還開始服用丹藥,將年號改了又改。

從隆慶到永昌再到萬徽,老百姓都要蒙圈了,每天發問:「今年又是哪個年頭啊?」

咳,真夠能折騰的。

不過對於我們莊稼人而言,這都不算事,啥年頭都得種莊稼填飽肚子不是?

今年雨水多,從暮春到初夏,已經接連下了好幾場雨,就在安芝纏著我給她做槐花飯的時候,王珩回來了。

他不僅回來了,竟然還把我姑媽和表哥一起帶了回來。

06

我姑媽陳玲,曾經是桃水村一枝花,當初村裡很多小伙子都想娶她做媳婦。

但有一年,姨姥姥來我家串門,說她在隨州有個堂侄,家境殷實,人品厚道,關鍵還沒娘,我姑媽若是嫁過去,不會有婆母壓一頭,直接就能做掌家娘子。

於是我奶奶心動了,收下十兩銀子的彩禮,把女兒遠嫁了到隨州。

最初那幾年,雖然隨州距燕州有千裡之遙,卻因著姑父經常往京城這邊做生意的緣故,姑媽每隔一兩年就能回桃水村住幾日。

但近些年,姑父的生意漸漸往南疆轉了,姑媽便再沒來過,甚至,連書信都很稀少。

為此,我奶時常罵罵咧咧:「沒良心的丫頭片子,這是眼裡沒娘了,真是白養了她!」

但暗地裡,她卻淚眼漣漣,後悔不迭:「哎,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把她嫁那麼遠。可憐見的,若遭點難,娘家想幫也幫不上啊。」

可誰能料到,這回,她竟然帶著兒子和全部家當回來了。

一時間,我們家稱得上是狼哭鬼嚎、雞飛狗跳。

陳家閨女被休的流言,自張寡婦看見我姑媽下了馬車進家與我奶抱頭痛哭的那刻起,就像瘟疫一般迅速在桃水村傳開了。

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幾乎全村的人都來了我家,平素交情深的,都擠在屋裡拉著我姑媽哭哭啼啼;交情不深的,便都圍在院子裡,扒著門框和窗戶框探著腦袋滿臉好奇地往屋裡瞧。

真是離了個大譜,我居然被人群擠在了最外圍。

「嘿,劉婆子,屋裡說啥哩——」

我身邊的一位嬸子伸著脖子朝趴窗戶框上的劉大娘焦急地喊。

劉大娘被擠散了頭發、踩壞了鞋,身子趔趔趄趄的,卻還有閑工夫傳話。

「嗐,張寡婦瞎說,玲兒不是被休,是她漢子死了,那家的親戚想吃絕戶!」

「玲兒身邊那個不是她兒子嗎?有兒子呢,吃啥絕戶啊?!」

「我再聽聽——嗐,玲兒說那邊欺負她娘家離得遠,想吞了她漢子置下的鋪子田地。」

「啊?臭不要臉的!那玲兒就這麼回來了?」

「這不正說呢嘛——聽著了聽著了,嘿,真解氣!玲兒說有人幫了她們娘倆,還鬧到了縣衙,財產保住了,但她和兒子不想再留在那邊,這不就回來了嘛!」

「不走了?」

「不走了!」

身邊的嬸子眼珠子一轉,頓時笑得連眼毛都看不著了:「你說巧不巧,我娘家兄弟的媳婦前些日子不是沒了嗎,我瞧玲兒跟我兄弟挺合適,劉嬸你費心給撮合撮合?」

這算盤子珠子,隔著老遠,都快崩劉大娘臉上去了。

劉大娘登時就開罵:「呸!方才還喊我『劉婆子』呢!你這個人真是,癩蛤蟆腚上插雞毛——不是正經鳥!你那兄弟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天高地厚!他配得上玲兒?快蹲茅房瞧瞧自己長啥樣吧啊!」

「哈哈哈哈——」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陣哄笑聲。

我:「……」

站在我身邊的王珩:「……你們桃水村的人,說話都挺——」

我揚眉,眼刀子警告:「挺啥?」

他立刻扭轉話風,帶了幾分求饒之意:「挺好聽。」

一別近兩個月,他的眉目間多了幾分沉穩,看起來更加清貴俊逸了。

這一趟,應該不容易吧——

他是外地行商,卻能從周家那群如狼似虎的親戚手中,奪回屬於我姑媽的財產,並順利地將他們母子帶了回來。

熱門推薦

他的損失

他的損失

"嫁給陸執第三年。他35歲。我不到 21,剛大四。我還沒想好是否要做全職 太太。就聽到他和一幫圈內大佬閒聊..."

掃黃現場重逢前男友

掃黃現場重逢前男友

我蹲在路邊買烤腸,隔壁的洗浴中心有警察掃黃,順便把我也抓走了。到派出所時,正好遇到了我的警察前男友。

隻此青山綠

隻此青山綠

"我懷孕難產,性命垂危之時。 特命下人去請祁昭想讓他以將軍府的手諭,傳宮裡的太醫相救。 他卻忙著和百花樓裡的行首調風弄月,讓手下匆匆打發走了我派去的人。 幸而穩婆子經驗豐富,我雖誕下死胎,卻保住了一條命。 在我親手將自己的孩子一寸一寸地埋進土中時。 祁昭卻因為執意要納青樓女子為妾,而鬧得滿城風雨。 一時間,整個汴京城中的高門貴女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隔天夜裡,我秘密進宮面聖。 「皇上,七年之約已到,我是時候該離開將軍府了。」"

病嬌拿穩追妻劇本

病嬌拿穩追妻劇本

攻略宋沈玉九次,就被他殺了九次。從古代到現代,從校園 到婚紗。第十次我開始擺爛時,他卻開始主動接觸我刷好感 度。

我不要你

我不要你

我媽媽是重生的,她從小喜歡和秦綿比。 同樣懷孕後,媽媽身材走樣,接不到戲,秦綿卻更有人氣。 她恨得咬牙,要我發誓比過秦綿兒子,隻要失敗,就對我又打又罵。 我又沒考上第一後,她徹底瘋了,要系統把秦綿的兒子換給她。 「沒用的東西,你不配做我女兒,我不要你了。」

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

為了錢,我勾搭全校最有錢的富二代當了男朋友。這個富二代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