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之照出國的第四年,安明佑代替佟家桂成了綏城商會的一把手。
安之照出國的第六年,綏城起了很多新樓,人們也趕起了時髦,街上出現了許多西裝裝扮的「紳士」。
哦對了,安老爺還娶了一個新姨太,很年輕。
第七年,我用攢了多年的錢,買了一件最新式的羊毛西裝外套。
我想,安之照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一定比街上那些梳油頭的「紳士」們看上去更俊俏。
終於在第八年,安之照回來了。
那一天,綏城不少百姓都前來圍觀,尤其是女子們。
她們有的穿旗袍戴禮帽,有的把發髻梳得一絲不苟。
中式的,西式的,中西合璧的。
所有人都翹首以盼,要一睹這如今在綏城如日中天的安家未來家主的模樣。
老城門口放起了鞭炮,安之照回來了。
他騎著皮毛黑得發亮的馬兒,穿著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
個子蹿得很高,得有一米九。
胸膛更加寬闊了。
臉上的線條也更加鋒利,臉也更加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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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裡青澀的少年氣已經褪去,轉變得更穩重成熟。
我在簇擁的人群中靜靜地觀望著他。
心想,我的衣服到底是買小了。
他一勒韁繩,握著手裡的皮鞭緩緩向我走來。
人們主動散開讓出一條道,又都伸著脖子看向道路盡頭的我。
安之照笑得很溫柔,他說:「懷素,我回來了。」
他說完,勾手就要攬我:「這八年我每天都很想你,你呢?」
我卻猛地後退一步,手裡提著那件裝著羊毛西服的手提袋,指甲陷進了肉裡。
我低著頭,拼命眨著眼。
安之照見我不說話,皺了皺眉,見我手裡精致的袋子,又勾起嘴角:
「懷素,你還特意給我準備了禮物?」
我將手提袋藏到了身後,咬著唇說:
「不……不是給你的。」
安之照一愣:「那是給誰的?」他盯著手提袋上「男士禮服」四個大字,眼神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他每次快要發火前的模樣。
我嗫嚅道:「少爺,八年太久了。人心,會變。」
安之照的臉登時變得煞白,他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可怕弄疼了我,便又無措地放下手臂。
「懷素,你喜歡上別人了?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
「少爺你說笑了。我隻是個下人,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不信!」安之照掰過我的肩膀,扣住我的下巴,逼著我仰起頭,然後侵入我的口腔。
幾秒後,我的耳光清脆地落在安之照的臉上。
我滿臉淚水:「安之照,你鬧夠了沒有!
「我是人,不是你的玩物。」
安之照渾身一震,我自己也被嚇到了。
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
「張懷素,你一直都認為我在玩你?」
安之照眼睛通紅,身上的光芒好像一瞬間黯淡了下去,頹然地向後退了一步。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表情。
即使是當初安明佑強迫他出國,安之照的也沒有露出這樣絕望的表情來。
我又軟下了語氣:「少爺,謝謝你對我的好。即使從今往後不再是安家的人,我也會衷心祝願少爺一生順遂的。」
「你要離開安家?」安之照再次受到打擊。
「我保證,以後沒有你的允許我不會再碰你一下。懷素,別走,別離開我好嗎?」
我嘆了口氣,卻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身後傳來安之照痛苦的聲音:
「懷素,我一直都沒有食言,我付出了所有的真心。
「張懷素!你這個騙子!」
13
安之照說過,他不稀罕做安家的少爺。
可我卻不能讓他因為我,而做不了安家的少爺。
安明佑的小姨太生了個兒子。
安之照不再是安家唯一的繼承人。
在護送安之照的車馬即將到達綏城的時候,安老爺卻攔住了我。
他瞧了一眼我手上的手提袋,對我說:
「給你兩個選擇,一,和安之照一起離開安家,從此我就當沒有他這個兒子。二,你自己離開安家,斷了他的念想,安Ṱûₓ之照就還是安家的大少爺。」
他又說:「如果你選擇第一條路,一旦你們不再是安家的人,哼,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安明佑竟然讓我白白等了這八年。
他一句話,就將我所有的期盼撕了個粉碎。
不,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我這種人,怎麼能攀得上少爺?怎麼能入得了安明佑的眼?
是我太過愚蠢。
無論如何,我不能害了安之照。
他天生就是少爺,是嬌子,是明月;而我天生就是庸人,是塵埃,是野草。
我不能讓他同我一起落進生活的泥淖之中。
那這個惡人,就由我來當吧。
14
不久之後,我聽說安之照要娶妻了。
那麼快,我有些錯愕。
但很快又釋然了,我們年歲都不小了,娶妻生子,理所應當。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安家掛起了紅燈籠,不少綏城的老百姓都前去道賀,喝一杯喜酒。
俺姥爺很大方,禮錢來者有份。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半個城的人都空了。
我關上單薄的木門,不準備湊這個熱鬧。
可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拍門聲。
我單薄的木門都快被他拍散架了。
我心疼壞了,修個門要不少錢的:「敲得這麼急,是討債嗎?不去領安家的禮錢,來我這裡發什麼瘋?」
低沉隱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是來討債的,情債。」
我渾身一顫,來的人居然是安之照。
就在我猶豫開不開門的時候,安之照已經一腳踹開了那門。
這下子,門板直接裂成兩半,也沒有修的必要了。
我盯著地上:「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你成親的日子。」
安之照一身喜袍,紅豔豔的,禮帽上還有一朵鮮花。
他將禮帽一摘,扔在地上。
斜睨著我,眼神裡烏雲密布:
「不結了。」
我錯愕地抬起頭:「不結了?
「那……你爹……」
安之照將我橫抱而起,粗暴地打斷了我的話:
「安家的少爺,我不當了。少拿那老東西壓我。
「張懷素,你甩不掉我的。」
他將我狠狠扔在木板床上,堅硬的木板隔得我骨頭生疼。
他卻不管不顧,直接壓在我身上:
「你說過,你會等我的。
「這八年,我爹用盡了各種手段逼我放棄你。
「甚至不惜給我下藥,把我關起來,整整一個月,屋裡隻有一個裸體的女人。
「我每次克制不住的時候,就用石頭磨成的鈍刀,割自己的肉。」
他說著,一把扯開自己的長袍。
胸膛、腹部、下腹……
猙獰扭曲的傷痕撞入我的眼睛。
我的心髒,像是被一隻手攥緊。
好痛。
他一定很痛。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安之照愣了片刻。
但很快不甘的怒火又將他點燃:
「張懷素,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不放過你。
「我不會放過你的,這輩子都不會!我不管你喜歡上誰了,你永遠都是我的人。」
他兇狠地吻上我的脖頸,刺痛傳來,脖子被他咬出血痕。
我卻沒有推開他,而是雙手輕輕環上他滾燙的脊背。
我接納他所有的舉動,心甘情願。
安之照動作一僵,看向我的眼神水汽氤氲,竟是落下淚來:
「張懷素,你真的,不喜歡我了?」
我緩緩褪去自己僅剩的衣服,雙唇覆上他湿潤的眼睫:
「少爺,我喜歡你。
「永遠都隻喜歡你。」
15
安之照還在喘著氣休息,我卻突然說:
「綏城不能再待著了。
「你爹不會放過我們,至少不會放過我。」
我將安明佑威脅我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安之照。
安之照一拳狠狠砸在牆上:
「八年前,他向我保證。隻要我能熬過這八年,還是一心一意愛你,就會成全我們。
「老東西!」
我勸他:「他怎麼說也是你爹,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安之照冷笑:「他是為了自己,掌控著安家,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我嘆了口氣,可這時候屋外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安明佑已經率著烏壓壓一群人將我家圍了起來。
他穿著黑色的長袍馬褂,胸口還佩戴著一朵鮮花,眼皮耷拉,隻是迅速掃過了我,就皮笑肉不笑地對安之照說:
「新郎官,禮堂的人還在等你回呢。」
安之照將我摟在懷裡,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
「我不回,永遠都不會回去了。」
安明佑的臉黑了下來:
「這可由不得你!
「你生在安家,身上流著我安明佑的血,沒有我安明佑,你算什麼東西?」
安之照低著頭,背卻挺得筆直:
「在被你關起來的那一個月,在你給我下藥的那一刻,我和你的父子情分,就已經到頭了。
「我不會再回安家!從此,我安之照和安家恩斷義絕,和你安明佑再無瓜葛。」
安明佑兇狠的目光轉向了我,他咬牙切齒地說:
「早知道, 我當初就不該把你從人販子手裡買下來。就該讓你死在那發爛發臭的茅屋裡。
「我兒就是受了你這妖孽的迷惑!
「給我殺了張懷素。」
隨著安明佑的暴喝,那些壯漢手拿鐵棍就衝到了我面前。
鐵棍對著我的面門就砸了下來,這一棍下去, 我一定會沒命。
我閉上眼睛, 卻遲遲沒有等來預想的疼痛。
再睜眼,是滿臉鮮血的安之照, 他替我扛下了那一棍。
眼淚立馬奪眶而出, 我瘋狂地撲上前去擦他額頭上冒出的鮮血。
可怎麼擦也擦不完!
安明佑眼下的肌肉一顫, 揮了揮手說:
「繼續打!」
那些大漢卻不敢動了:「老爺,可少爺他……」
「打!他擋就連同他一起打!」
第二棍, 來得比第一棍輕許多。
安之照在前頭擋著, 那些人不敢下死手。
亂棍之下,盡管安之照拼命維護,我還是被打中了後背和胸口。
甜膩的血腥氣上湧, 溢滿我的口腔。
我卻不敢喊痛。
可安之照卻瘋了。
他猛然站起身:「老東西,你打我, 我受著。可你不能動他。
「誰動他,誰就得死。」
說著, 安之照反手抓住幾個人的鐵棍,用力一撂, 那幾個人就一頭栽倒。
剩餘的人見狀, 立馬就要圍上去。
可安之照卻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手槍。
那槍口, 對準的是安明佑。
所有人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讓我帶他走。」
許久,安明佑嘆了口氣,再沒了剛才的精神氣。
此刻的他,就像是綏城裡一個愛喝茶遛彎,再尋常不過的老頭。
「讓他們走。」
夕陽西下,太陽的餘暉將我和安之照彼此攙扶的影子拉得很ẗṻₘ長。
「倒是有我當年的風範。」
安老爺一聲輕嘆,消散在風裡。
16
安之照在前頭拉著馬,我坐在馬背上。
我們再次經過了綏城外那片廣袤無垠的麥田,太陽照著麥穗,金黃燦爛。
我們自由了。
我跳下馬兒, 安之照堅實的臂膀接住了我, 卻沒有立即將我放下。
他抱著我轉了個圈:
「以後,我就隻是安之照, 不再是安家的少爺。
「你是張懷素, 是我安之照的心上人, 不再是任何人的僕從。
「離開了綏城,我們就都是一樣身份的人。
「懷素,你願意跟著我嗎?」
我埋在他懷裡, 輕輕說:
「我願意。」
後來, 我們在寧城定居。
起初, 那裡的人隻以為我和安之照關系要好的朋友,並沒有多在意。
安之照憑著留洋學來的知識,以及生意頭腦, 在寧城生意越做越大。
我們從一開始的小木屋,住上了和過往安家一樣的大宅院。
安之照這個外鄉人成了紅人,不少人來說親,可都被他回絕。
久而久之, 寧城裡的人也開始懷疑起我倆。
如今在寧城根基已牢,安之照幹脆也不裝了。
他說:
「我家已有了一個掌櫃,那就是張先生。
「我有他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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