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被林思淼牽著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看著空蕩蕩的攤子,不禁疑惑:「現在不過辰時,怎地街道上不見一人?」
正走著,被一人叫停了腳步。
「姑娘……」一個身著藕粉色束胸襦裙的女子向我們走來,她指了指手臂上跨著的花籃,「買花嗎?」
我隨手拿起一朵桃花:「這街道上空蕩蕩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她卻看向林思淼,素白的手指撥了撥花籃:「公子與姑娘是外地來的吧,可能沒聽說,最近我們這地方,不太平。」
她柔柔地向林思淼投去一個眼神:「奴家也是迫於生計,不得已而為之。」
林思淼卻沒理會她:「阿鳶喜歡這花?」他勾勾我的手指,「可還要些別的?」
我打量著手裡的桃花,在林思淼手心寫了個「探」。
林思淼委委屈屈地看我一眼,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錠銀子:「可否向姑娘打聽打聽發生了何事?」
小姑娘眼睛一彎:「那公子可是問對人了,奴家日日在這不見橋處賣花,這些事情還是略知一二的。」
眼看她離林思淼越湊越近,我一步上前,擋在林思淼身前:「我們找處茶樓詳談吧,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奴家名喚紅妝。」紅妝眼神在我與林思淼身上掃了一圈兒,「不見橋旁倒是有處茶樓,姑娘與公子若不嫌,我們可在此處詳談。」
紅妝說完,轉身走在前方帶路。
嘖嘖嘖,仙女不愧是仙女,走路都好看。
我正盯著紅妝那不堪一握的腰肢看得起勁兒,眼前一黑,林思淼這隻黑心狐狸繞到我身前,用手遮住我的眼睛:「好看嗎?」他悶悶地問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狗崽子,老娘看個美女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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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淼見我不答,俯身飛快地親我一下,將我的手放在他腰間:「阿鳶,我比她好看多了……」末了,像是害羞了,「不許看她,看我。」
我一把將他覆在眼前的手拿開,勾了他的脖子,親了親那看起來粉粉軟軟的唇瓣:「小氣狐狸。」
林思淼一ţü⁶雙桃花眼睜得圓滾滾,活像是被我輕薄得狠了,耳朵尖都染上了一抹豔紅。
他抿嘴,又要湊近:「再……再親一下。」
離得近了,林思淼高高束起的發尾掃到了我的臉頰,我眯眼:「再不走,就跟不上紅妝姑娘了。」
林思淼重新用手勾住我的指尖,牽著我向紅妝走去。
不見橋?我思索著,這個名字,好耳熟啊……
十八
茶樓離不見橋的確很近,透過窗子打眼兒一望便能看到。
不見橋立於潺潺溪流之上,映襯著四周十裡桂花樹,端的是一片靜謐風光。
「姑娘來得可不趕巧兒,等過些日子桂花開了,這不見橋處的風景才是極美。」紅妝見我望著窗外,笑吟吟道,「彼時,這不見橋四周有許多小姐公子相會呢……」
「隻是,行走於不見橋上,須得萬分小心。」
「紅妝姑娘何出此言?」我不解,問道。
她用帕子掩唇:「這不見橋下的溪水深得很,一不小心下去了,怕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不知紅妝姑娘說的怪事是什麼,能否仔細講講呢?」
紅妝瞬間變了神色,壓低聲音道:「姑娘可知,自四月前,絮巷鎮每月便會有一位少年郎消失?」
我點頭:「略知一二。」
她的視線落在林思淼眼角的淚痣上:「這些失蹤的郎君,單從各處看,並無任何相似之處可言,隻是——」紅妝單手託腮,對著林思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他們眼角都有顆小痣。」
林思淼微微側身,避開紅妝的注視:「是誰發現的這一規律,又是誰傳出來的?」
的確,自絮巷鎮出事,他們隻尋求了凌寒派的幫助。敖淅清楚這一特徵無甚奇怪的,她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紅妝輕笑出聲:「公子聽說過一個故事嗎?傳聞呀,有一對戀人,他們一個是百年經商世家的小公子,一個是青樓裡的歌姬。
「小公子與歌姬相識相戀,就在他們打算攜手離開絮巷鎮之際,那薄情郎卻拋棄了小娘子,小娘子被他的家人親手推下了不見橋。」她將目光投向窗外,好似目睹著歌姬被推下不見橋的那一幕,「自那之後,絮巷鎮就不太平呢。」
紅妝收回目光:「而那薄情郎眼角,可不就有顆小痣嘛。如此想來應是那歌姬冤魂不寧,跑來作祟的吧。」
「姑娘與公子是鎮子裡請來的吧。」紅妝起身微微屈膝向我們行禮,「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來找奴家。雖說奴家無甚仙力法術,可在這絮巷鎮待了些時日,消息還是很靈通的。」
我點頭,謝過紅妝。
紅妝卻笑了:「姑娘應當過些日子來的,到時候,桂花就開了。」她盈盈地走向窗邊,「漫漫十裡桂花,想來是無緣見了。」
十九
十五月圓夜,絮巷鎮的客棧。
月色清透地灑在鎮子裡,往常本就鮮有人煙的絮巷鎮在十五月圓夜像是完完全全靜了下來似的,十裡長街竟空無一人。
客棧裡,木念雲同敖淅坐在桌邊,二人一人憂心重重地望向窗外,一人單手搖著茶盞,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和林思淼。
彼時,我正在幫林思淼束發,冷不丁被這火熱的目光一掃射,手一抖,揪了幾根狐狸毛下來。
敖淅這個王八蛋。
前幾日我們分頭打探消息,所得的情報無非是那些早已知曉的事情。商定好按照原計劃行事後,這貨就一直盯著我的手腕。
敖淅挑眉:「這是什麼新花樣?」
我作勢要給他一拳:「給你也來一根?」
他輕巧避開,正色道:「用不用給你斬斷?」說著,躍躍欲試地就要掏出隨身佩劍。
「不用了。」我放下衣袖,將手腕隱了進去,「他過於缺少安全感了……倘若這樣能讓他安心點兒,就這樣吧。」
我拍拍敖淅的肩膀示意他放心:「這鏈子我隨便捏個訣兒都能斬斷……阿淼隻是,求個安心罷了。」
哎,小狐狸長大了,給他順毛也得這麼小心翼翼。
回憶畢。
我無視身後敖淅戲謔的眼神,捏捏林思淼的臉頰:「拽疼你了嗎?」
林思淼勾了我的手指:「不疼。」
林思淼勾著我的指尖滑向他眼角的小痣:「我喜歡阿鳶給我束發。」
我將黑繩纏好:「傻狐狸。」
「咳咳……」
我看向聲音來源,敖淅將握著的杯子放回桌子上:「束好了嗎?我們去隔壁的屋子守著吧。」說著,便起身向屋外走去。
「阿淼,萬事小心。」自打來到絮巷鎮以來,我就心神不寧的,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林思淼起身湊近,蹭蹭我的臉頰:「我知道的。」
二十
林思淼不見了。
我和敖淅一行人在隔壁屋子待了一炷香有餘,遲遲不見林思淼傳信過來,客房門處的陣法也未曾有反應……
「壞了,阿淼被帶走了!」我奪門而出,趕向林思淼所在的客房。
門一打開,果然——裡面幹淨得連根狐狸毛都沒有。
「感應不到阿淼的氣息。」敖淅收回通訊玉牌,搖搖頭道。
我盯著空蕩蕩的客舍,突然想到手上的銀鏈子,一點手腕,細長的銀鏈在月色下顯現出來:「順著它找。」
我捏了個訣兒,順著銀鏈找去,一路七拐八拐,卻是到了不見橋處。
眼見銀鏈越來越短,卻沒有尋到林思淼,反而看到了站在不見橋中央的紅妝。
幾日不見,紅妝仍身著一襲藕粉色襦裙,隻是露出的脖子平白多了一道紅痕。紅妝見我走來,將腕間的花籃放下:「宋姑娘怎會來此?」她看向我身後的敖淅和木念雲,「這是,宋姑娘的同門?」
我點點頭:「紅妝姑娘可曾見過前幾日與我同來的少年郎?」
紅妝顰眉,思索道:「約莫半炷香前見過林公子,看樣子好像是朝著桂花林深處去了。」她素手指向桂花林,「此處極易迷路,奴家領著諸位去尋尋看吧。」
我看向敖淅,詢問他的意見。
「我同阿鳶進林子,念雲,你守在這裡。」他從儲物袋裡拿出一物遞給木念雲,「通訊玉牌聯系,等我們消息。」
木念雲接過敖淅遞過來的東西:「念雲明白,師兄師姐萬事小心。」
……
桂花林深處簡直像是一個迷宮,我們跟著紅妝繞來繞去,最終卻是到了臨近茶樓處。
茶樓旁有一株極大的桂花樹。
真奇怪,先前來的時候我竟未曾發覺。
這桂花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碧綠的樹蔭纏繞間透出星星點點的鵝黃色。
順著那抹鵝黃看去,一高束著馬尾的少年郎正倚在樹幹上,他單手點著腕上的銀鏈,一腿屈起,另一腿隨意地垂下。微風吹過,少年的發尾連同銀鏈輕輕晃蕩出一個微小的弧度。
本是望著月色的少年郎順著銀鏈的方向見我走來,叮叮當當的鏈子碰撞聲裡,他輕巧地從枝頭落下。
林思淼攜著紛飛的桂花走來:「阿鳶,有些不對勁兒。」他抬手接下一片落花,「桂花開了……」
二十一
來不及詢問林思淼是如何到此的,我扭頭一看,原本荒涼的茶樓竟瞬間人來人往,熱鬧極了。
「這樣子,看起來像是五年前的光景。」紅妝端詳著進出茶樓的人道。
「五年前?」
她朝我頷首:「是五年前不錯了,那時盛行在額頭描桃花花鈿。」
敖淅摸著眉尾:「許是幻境,具體如何,還是去探探吧。」說著,轉身向茶樓走去。
我正欲跟上,林思淼卻一把拉住我的手,將一束桃花枝遞到我手上,卻也不甚言語,拉著我向茶樓走去。
我湊近些距離:「可曾傷到?」
林思淼乖巧地搖頭,他眸色微深地看向我們十指交錯間閃著細微光澤的銀鏈:「阿鳶很在乎我。」
我老臉一紅:這麼短些時候未見,林思淼竟變得這麼直球了?
……
茶樓裡。
我們挑了個位置坐下,屏風後傳來了交談聲。
「聽說那垂楊樓的宿昔姑娘今日要在不見橋處遊湖?」
「我看啊,遊湖是假,和那遲家的小郎君私會倒是真吧……」
「嘖嘖嘖,你說遲家一大世家,那遲家三郎怎好端端地看上一個青樓歌姬?」
……
「這樣看來,我們應當是入了幻境。」敖淅用手點著桌面,「這幻境可能與近日絮巷鎮發生的失蹤事件有關。阿鳶阿淼,你們怎麼看?」
「十有八九跑不了是那歌姬作祟,我們不妨先去不見橋處看看情況。」
林思淼贊同地點頭:「阿鳶說得對。」
「隻是,」我看向紅妝,「前路莫測,紅妝姑娘可要小心。」
紅妝用帕子虛擦眼角,向林思淼遞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兒,「那就拜託諸位護著點兒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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