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傍晚早些，樓下樹蔭這檔沒那麼熱，她就和周母還有宜宜下樓去玩。

　　宜宜一股腦混在那些玩伴中間，到處跑啊跳啊，頭發都湿透了。還好背部有墊著條毛巾，也懂得時不時跑過來拿暖水壺喝水。

　　周母和那些帶孩子的老太聊著天，其中就有韓母，說什麼話題都能扯出一堆話來。

　　婆媳間關系的話最多，都是些生活中的摩擦，大家都說羨慕周母，和閨女女婿一起住，那處起來自然是沒有親密無間的。

　　周母笑：“我和小夢娘倆確實處得好，不過我那親家母人也很好，她和小夢之間互相尊重著，做什麼事有商有量的，也好說話。其實都是一家人，計較那麼多做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那些老太想到之前在這邊照顧的林母，還很印象，心想那位也是和善的主，對雲夢確實跟對親閨女差不多，雲夢有本事也值得婆婆這麼對她。

　　難道她們要用對待親閨女來和兒媳婦相處？

　　老太們隱隱約約悟了，繼續深入聊這個話題。

　　周雲夢坐在周母身旁，這會偶爾有風吹過，雖然帶著夏日的燥意，但聊勝於無。

　　她邊聽著老太們的聊天，時不時好笑搖搖頭，眉眼彎彎，又注意著宜宜那邊的動靜，確保孩子在視線範圍內。

　　夏日很難熬，一天比一天悶熱，迎來了六月高考，七月出成績，接著各高校錄取，考生們焦急地等著錄取通知書。

　　每當有郵差到村裡，那些參加高考的人翹首以盼，恨不得郵差來自己家，遞來他們最想要的東西。

　　周雲夢一直有和山茶保持信件往來。

　　知道她復習狀態很好，知道她高考發揮得不錯，知道她高考後在地裡幫著幹活，也沒放棄學習，還去書店買了一兩本回來看。

　　再就是收到她的好消息，被錄取到滬市大學中文系了，這是山茶的第一志願。

　　周雲夢回想起五月在老家的時候，山茶和她說過為什麼填這個志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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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嬸，我從小就很佩服你能寫文章賺錢，一直以你為目標向你學習，我也想成為你這樣的人，所以想報中文系。我的成績應該是考不上京大的，考滬市有把握一點。”

　　“而且三嬸你以前經常託滬市的同學幫忙買東西，我對那邊也很好奇。如果我在那邊讀書的話，你就可以直接喊我幫忙東西了，我很樂意的。”

　　周雲夢聽了這個理由哭笑不得，心裡卻流淌起綿延不絕的暖流。

　　她感動山茶能夠這麼敬重自己，也高興自己影響了一個女孩的命運，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在學業中，山茶的語文最好，寫過一些散文詩也挺不錯，故事塑造那些還是她之前教的呢。

　　她也是真的喜歡語文。

　　報這個志願，周雲夢自然是支持的，還好好鼓勵了她。

　　如今山茶得償所願，周雲夢也為她高興。

　　雖然暫時回不去老家，她還是找時間進超市裡挑了一兩樣適合山茶的東西，再趁著去農集市買肉蛋時，去縣城攤位那給她挑了身羊城來的漂亮裙子。

　　把這些當做畢業和考上大學的禮物，全都郵寄回南城送給她。

　　兩人一直保持著聯系。

　　金秋九月，夏日炎熱未散，一場秋雨灑過，終於有了些許涼意。

　　這天夜裡，林津平摟著愛人說：“小夢，滬市那邊有軍校骨幹技能培訓，組織派了我和幾個戰友過去那邊學習半個月。”

　　“我打聽過，那邊管得不嚴，國內各軍區的人都過去學習，提供不了那麼多住宿房間，是允許出去住招待所的。”

　　“我問過以前也有人帶家屬去的，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滬市看看？”

　　林津平知道愛人經常看滬市雜志，對那邊也是向往的。因為自己工作的興致，休假的時間很緊湊，除了往返老家外，沒有陪小夢去過別的地方。

　　他覺得愧疚，才有了這次的計劃。盡管如此，也還是因為恰好要去滬市培訓才決定的。

　　周雲夢知道林津平這麼問，那肯定是了解清楚沒有影響的。

　　她欣然點頭：“好啊，我還沒去過滬市呢，想著以後找機會去來著，正好這次先去看看。”

　　林津平見她答應也高興，嘴角揚起：“好，那到時候我們住招待所。”

　　“就是我白天集訓沒辦法陪你，隻能晚上陪你散散步。中間倒是有一天可以休息，到時候再和你逛逛滬市。”

　　話裡帶著歉意，周雲夢聽到了。

　　她抱住林津平說：“沒事，我自己逛也行。滬市不還有山茶嗎，她沒課的時候我和她去逛也行。你培訓要緊。”

　　林津平親了親她瑩潤的臉頰：“好，那等通知什麼時候出發，我們就一起過去。”

　　周雲夢應好：“咱行李也簡單，收拾兩三件換洗的衣服就好了。”

　　“就是得和宜宜溝通下，讓她在家和娘作伴。”

　　如果是休假去旅遊，那自然能帶上宜宜，還能帶上周母。但這次林津平主要是去集訓，帶愛人就夠顯眼了，拖家帶口不合適。

　　林津平頷首：“好，或者明天我來說也行。”

　　周雲夢：“還是我來說吧，我已經想好說辭了。”

　　林津平：“怎麼說？”

　　夫妻倆挨得極近，像在咬耳朵，時不時有笑聲溢出，再後來，是別的聲響。

　　翌日早上，周雲夢睡到自然醒。

　　她緩了會後起身，扎好頭發後先去洗漱。

　　周母見她起床，就先去廚房加熱早飯。

　　宜宜剛在客廳裡看識字卡片，見娘起床出來，她甜甜地喊了聲“娘早上好”後，心思就沒在學習上了。

　　把識字卡片收起來放回框裡，她貼心地跑去房間把娘的搪瓷杯端進去給外婆倒溫水，接著捧出來放飯桌上，自己也坐在那等著。

　　她總是習慣陪娘吃早飯，婆孫仨人聊著天。

　　周雲夢出來時正好可以吃，早餐是荷包蛋和白粥。

　　她坐下先喝了半杯溫水，再就著白粥吃荷包蛋。荷包蛋煎得外圍金光燦燦帶著酥脆，蛋白滑嫩，滴上幾滴醬油格外香。

　　她邊吃著早飯，邊和宜宜還有周母聊天，問她倆早上做了什麼。

　　之後才提起要去滬市的事。

　　“宜宜，最近部隊組織你爹去滬市培訓半個月，娘跟著他過去滬市那邊逛逛。家裡就隻剩你和外婆了，你得照顧好外婆，可以嗎？”

　　宜宜愣住：“啊，娘你要和爹去滬市啊，還去半個月？”

　　她隻知道滬市是娘經常託同學給她買很多漂亮衣服的地方，自然也是向往的。孩子愛跟爹娘，她也不例外，自然也想跟著去。

　　周母也愣住，她望向閨女，知道小夢這會在和宜宜商量事，沒貿然開口問。

　　周雲夢點頭：“對啊，這是部隊決定的，去半個月，正好可以帶個家屬，你爹就帶我去了。”

　　宜宜聽到隻能帶一個家屬，整個人就泄氣了。她還想著說和娘商量，讓她和外婆都一塊去呢。

　　小孩子是很好商量的，隻要能戳中她的點。失去希望後，宜宜心中很快又湧現出自豪感，她要負責照顧外婆哎。

　　她拍拍小胸脯道：“娘你放心，你和爹放心去滬市吧，我肯定把外婆照顧好。”

　　說話跟個小大人似的。

　　周母忍不住笑出聲，配合應道：“好，那外婆可就等著宜宜照顧了。”

　　周雲夢見她同意：“好，那宜宜好好照顧外婆，外婆也好好照顧你，你倆互相照顧。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禮物。”

　　宜宜湊近眨眨眼興奮問：“是漂亮裙子嗎？”

　　周雲夢：“我會看看，如果有的話給你買。”

　　宜宜拍拍手：“好耶！娘你放心，我肯定照顧好外婆，也會聽外婆的話的。”

　　周雲夢：“好，那我和你爹就放心了。”

　　接著宜宜興奮問什麼時候去滬市，坐火車去嗎之類的，周雲夢也都回答著。

　　等吃好早餐，對門妹妹喊宜宜去她家玩，得到娘的允許，宜宜一溜煙就跑過去了。

　　家裡就剩周母和閨女，她問：“小夢，你這去滬市具體是咋回事啊？”

　　周雲夢笑：“就剛和宜宜說的差不多，津平過去那邊培訓，家屬可以跟著過去，我就想著去滬市逛逛。”

　　“因為是培訓，也不好全家一起去，等下次找機會咱再一起去一趟滬市。”

　　周母懂了：“你去逛逛也好，我們就不用了。你放心吧，我肯定把宜宜給你帶好。”

　　周雲夢笑了笑：“有娘你在，我和津平肯定放心。”

　　於是這事就這麼定下來。

　　在林津平得到出發通知後，他回到和愛人一說。

　　周雲夢挑了一天收拾東西，她的兩三身換洗裙子和貼身衣物，順帶把林津平的行李也收拾了。

　　他的就更簡單了，常年穿軍服，帶了四件白背心還有貼身衣服。

　　得虧這會夏末未盡，天氣普遍還是熱的，滬市那邊也是，帶的衣服也簡單。但周雲夢還是各拿了一件外套。

　　接著就是一些隨身物品，錢票之類的。最後收拾了兩個包裹。

　　出發這天，宜宜還是忍不住哭，還要一邊哭一邊保證：“爹娘你放心，我肯定聽外婆的話，也會照顧好外婆的。”

　　周雲夢心軟抱住她那柔軟的小小身子：“宜宜在家乖乖的，娘會想你的，回來給你帶漂亮衣服哈。”

　　從這孩子出生後，她還從沒離開過宜宜超過一天。與其說她陪著宜宜，倒不如說宜宜陪著她。

　　這次一去就半個月，宜宜一哭她就心軟了。

　　林津平也抱過閨女哄了下，帶著不舍。他經常出任務，每回出發之前最舍不下的就是妻子女兒。

　　哄完後，夫妻倆和她們道別。

　　周母點頭：“去吧去吧，你們倆路上小心。”

　　宜宜揮揮手：“爹娘再見！”

　　她眼眶還是紅著，但已經不掉眼淚了，還能露出甜甜的笑容，試圖讓爹娘安心。

　　周雲夢轉身沒回頭，林津平攬著她下樓。

　　早晨的風襲襲吹來，滿腔不舍的情緒才慢慢平復。

　　夫妻倆聊著天到家屬樓門前等車。

　　這邊陸續有去集訓的人過來，相識的湊在一起聊天，隻有少數人帶著家屬。

　　家屬樓這邊的人基本上都眼熟，周雲夢和人對上眼笑了笑算作問好。

　　這回專門有軍用車載著他們到火車站，火車票也是統一買的，一群人佔了兩節車廂，好不熱鬧。

　　周雲夢和林津平待在一起，也不覺著無聊，夫妻倆有說不盡的話題，說累了就喝口水，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