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被誇得不好意思，好在臉因常年在地裡幹活曬得黝黑，也看不出來那點紅。

　　他輕咳一聲，宣布開飯。

　　林母笑說：“今晚這些飯菜可都是老大老二媳婦倆商量著定下的，我就幫忙打個下手。看起來還挺成樣子的，光是看著就已經流口水了。”

　　林大嫂笑道：“我們倆那都是參考著三弟妹以前教我們的菜來做的，二弟妹手藝好，這飯菜味道肯定不錯。”

　　林二嫂謙虛：“主要還是三弟妹的菜色好，我和大嫂各自負責一半的菜色，做出來都很不錯。”

　　因著過年，她家男人去雲夢朋友那拿肉，對方還特意拿了隻雞。知道自家愛吃排骨，也拿了點排骨。

　　家裡肉多了，才安排得起這麼多菜。當然，她們也是預備足了肉菜留著年後吃的。

　　總不能吃了除夕夜這頓飯，新年頭天就餓肚子了，多不吉利。

　　大家笑了起來。

　　周雲夢跟著大家笑，這樣溫馨熱鬧的過年氛圍，她真的很喜歡。

　　林母拍板子道：“行了行了，你們都別客氣了，快開吃。”

　　林父伸了第一筷子，其餘人也都各自伸筷子搶著吃。

　　今晚有五道菜，紅燒肉、蒜香排骨、菌菇炒肉片、蔥姜焖雞、蒜蓉炒腌大白菜。

　　湯的話，是黑豆芝麻骨頭湯。

　　這頓年夜飯啊，吃得在場大人小孩個個盡興。

　　大人小孩都要添飯，連周雲夢都吃了整整一碗飯，肉菜吃得最多的是紅燒肉和蒜香排骨，蔥姜焖雞味道也好，她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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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究營養均衡，她自然也吃了不少蒜蓉炒腌大白菜。

　　腌大白菜帶著點酸，添上蒜蓉好像又別有一番滋味，怪開胃的。

　　邊吃邊聊著天，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

　　周雲夢還算克制，其餘人吃得更飽。飯桌上五盤菜吃得都隻剩一點，那一點還是為了討個好意頭，才強忍著沒吃的。

　　這是莊稼人一年到頭唯一一次浪費糧食。剩一小塊肉剩一小條青菜的，看著怪肉疼的。

　　每個人碗裡都裝了一碗濃黑透亮的湯，這麼久了還嫋嫋飄著熱氣，

　　但這會大家都吃不下了，也不急著喝湯，就這麼坐在飯桌上聊著天。

　　周雲夢和林津平挨坐在一起，她正笑著聽林母說話，垂在一旁的手突然被包裹進寬厚溫熱的掌心裡。

　　她望向身旁人，隻見他眉目如畫，硬朗的面龐柔和下來，嘴角輕揚，一副認真聽林母講話的樣子。

　　誰能想到，桌子下他悄悄牽住她的手。

　　林津平望過來，朝她笑了笑，仿佛隻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夫妻對視，而後又開口應和著林父的話。

　　短暫的對視中，周雲夢看懂了他的眼裡的意思。

　　她杏眸微彎，心裡像是吃了跳跳糖，甜味泛開，頻繁跳動著。

　　周雲夢手稍微掙扎下，對方估計以為她不喜歡這樣，寬厚溫熱的掌心松了力道，想要收回去。

　　她抓住那手掌，輕輕摩挲著，掌心貼著掌心，十指相扣，嚴絲密縫，溫涼和灼熱緊緊貼合在一起。

　　夫妻倆再次不經意間地對視。

　　——沒有不喜歡。

　　——我很高興。

　　兩人很快又移開視線，嘴角都控制不住地上揚著。

　　聊到稍微騰出點肚子來了，湯也變得溫度正好，一個個都喝起這黑豆芝麻骨頭湯來。

　　黑豆芝麻濃香，冬日裡一碗湯入胃，直叫人忍不住發出聲滿足的喟嘆。

　　湯喝完，這場年夜飯也算結束了，但又還沒結束，大人們轉到廳裡坐著聊天，孩子們在院子裡玩。

　　他們都是趁著下午日頭好先洗了澡的，這會穿著各自最好的衣服，可勁地鬧騰。

　　過了會，林大嫂林二嫂說要先去收洗碗筷，晚點還要守夜呢。

　　林母和周雲夢也跟著去幫忙。

　　這回林大嫂林二嫂倒沒拒絕，畢竟這些算輕省活。不過也隻讓周雲夢幫著收拾碗筷，洗碗筷鍋盆那些她們來就好。

　　婆媳妯娌四人在院子水井旁聊著天。

　　等洗完碗後，大家都各自回了下房間，轉眼到了孩子們最快樂的時間。

　　由林大嫂起了個頭，先給林父林母遞了紅封。

　　林父林母坐在主位椅子上，笑得眉目慈祥，欣慰道：“哎好，老大媳婦你們有心了。”

　　林大嫂再給排排站的四個孩子們派發紅封。

　　孩子們興高採烈，笑得超甜。

　　“謝謝娘！”

　　“謝謝大伯娘！”

　　輪到林二嫂派發紅封，同樣是先公婆後孩子。

　　接著是周雲夢給林父林母，還有孩子們派發紅封，祝福二老身體健康，孩子們健康長大。

　　林父林母笑得堪比彌勒佛：“哎好好好！”

　　孩子們異口同聲喊：“謝謝三嬸！”

　　周雲夢摸摸山茶烏黑的秀發，笑著和她們說：“不用客氣。”

　　林大哥、林二哥和林津平三兄弟坐在一旁笑著看著自家媳婦孩子，歡快熱鬧又溫馨，心裡像是被什麼盈滿，脹脹的。

　　林大嫂舉著手裡頭的紅封笑說：“三弟妹，不如你把宜宜抱出來吧，我還想著把這紅封親手送給她呢。”

　　林二嫂也舉起手裡僅剩一個紅封了，開玩笑說：“是啊，我也想親手把紅封給宜宜，就不勞你這個當娘的代收了。”

　　林母這回也跟著附和：“對，等宜宜出來，孩子們湊齊了正好可以派紅封。”

　　她和老頭子等了這麼久，總算能給老三的孩子派紅封了，光是想想就激動。

　　周雲夢笑著應好：“行，那我回房間抱宜宜出來。”

　　見林津平已經先她一步起身，周雲夢對上他的眼神，示意他接著聊天好了，自己去抱孩子出來。

　　房間裡點著煤油燈，不至於讓宜宜醒了看見滿室昏暗害怕。

　　孩子睡了有兩三個小時了，周雲夢走過去，先坐在床邊俯身輕拍下她的小胸脯，邊柔聲哄：“宜宜我們先起床好不好？爺奶和兩個伯娘都等著給你派紅封呢。”

　　打過招呼後不容易讓小孩子受驚。

　　宜宜小眉毛皺了皺，嘴巴張開吐了口氣又合上，放在小腦袋旁松垮地握成小拳頭的手指動了動。

　　一副要醒來的樣子。如果這時候沒人理她，她也許就會繼續睡過去。

　　周雲夢輕輕抱起她，這孩子迷糊著呢，乖乖地任由她抱。過了會可能是清醒了，掙扎幾下表示自己的不高興，咿咿呀呀的。

　　這點起床氣像她。

　　周雲夢豎抱著宜宜，左手搭在孩子膝蓋窩那，讓她趴在自己懷裡，右手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哄著。

　　“宜宜乖，外面奶和兩個伯娘都在等你呢，要給你派紅封，哥哥姐姐們也都等著你。我們出去好不好？”

　　宜宜：“啊啊啊。”

　　周雲夢直接抱了她出去。

　　廳裡的燈光照得滿屋亮堂，大人小孩的說笑聲飄蕩在空氣中傳來，宜宜慢慢清醒。

　　一看見這麼多人，澄澈的杏眸閃著亮光，嘴巴咧開，兩頰的小酒窩不能再顯眼了。

　　周雲夢笑道：“宜宜剛在房間裡還迷糊著，一到廳裡這邊知道大家要給紅封就精神了。”

　　大家都笑著和她說話。

　　大人們：“宜宜醒啦！真可愛！”

　　孩子們：“妹妹！”

　　宜宜：“啊啊啊！”

　　林父樂道：“宜宜這是和我們打招呼呢。”

　　林大嫂走過來遞了紅封給宜宜：“宜宜，大伯娘給你的紅封，拿好了啊。”

　　她把紅封在宜宜面前晃了晃，然後塞進宜宜的手裡。

　　紅色對孩子說是亮眼的，自然被吸引住，宜宜小手抓著紅封，舉到娘面前晃了晃，啊啊啊喊著。

　　周雲夢笑，抱著她調整姿勢看向林大嫂：“來，我們宜宜謝謝大伯娘。”

　　宜宜露出燦爛的笑容：“啊啊啊。”

　　把林大嫂心都給柔化了：“哎呦宜宜不用和大伯娘客氣。”

　　林二嫂也發紅封，宜宜照樣笑著接過攥緊在手裡，啊啊啊地喊著。

　　林母坐在那瞧著眼饞，好不容易老二媳婦給完紅封了，招呼著：“來來來，你們幾個孩子都過來，從大到小啊，奶也給你們發紅封。”

　　四個孩子自覺排排站，滿臉興奮。

　　周雲夢抱著孩子笑說：“那宜宜就站最後一個。”

　　大家瞬間笑開。

　　林津平看著小夢抱著閨女笑得明眸善睞，心裡一片柔軟。

　　為了讓孩子待會能接林母的紅封，讓老人家高興高興，周雲夢想著說拿過宜宜一隻手的紅封。

　　結果這孩子正興奮上，說什麼都不樂意給，小手攥得緊。

　　周雲夢也就由著她了。

　　林母在一旁給孫女孫子發紅封，喚來一聲聲“謝謝奶！”

　　輪到宜宜時，林母笑得眉目慈祥：“來，爺奶今年也能給宜宜發紅封嘍，平安長大就好。”

　　剛給別的四個孫子孫女發紅封時，她也是祝他們平安長大。

　　林母拿出紅封遞給孩子：“來宜宜拿著。”

　　宜宜看見紅封就想伸手去接，小拳頭上還攥著個紅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