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的車也到了,我立刻扶著梁泊聞就要上車,江以川卻卡著車門:
「這麼遲了,你要跟他去哪裡?」
「我跟誰在一起與你無關,別來沾邊。」
我說著就給了他一腳,直接關上車門。
「箐戈,你最近對著他吃火藥了?」
梁泊聞的語氣多少是有些幸災樂禍在。
「我沒拿火藥炸了他已經很克制了。」
13.
梁泊聞的肩膀脫臼了,接好後,夜也深了。
幹脆找了間 VIP 病房先住下了。
我皺眉望著他:「你倒是能忍。」
「架我打的多了,這點傷小意思,就是沒想到你的身手這麼好,這麼多年了,都沒好好問過你,怎麼這麼能打?」
「練出來的。」
「你一個千金還需要會這個,反正胳膊還有點痛,你跟我講講分散下注意力。」
我剝橘子的手僵住了,他瞧著我的異樣:「要是不想說就不說。」
「也沒什麼不想說,就是有點久了,好像是幾輩子之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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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剝著橘絲邊說。
我不是生來就是個千金小姐。
所以我會打架。
並不淑女。
因為在十五歲之前,我一直生活在筒子樓裡,有一個窮得靠身體養活著我的媽。
不同男人的出入,他們看著我的眼神讓我感覺到了恐懼。
他們就像是在等一隻羊羔長大的惡狼。
好的是,我的父親,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輕的時候太過風流了。
中年時候遭了報應,出了車禍,膝下的兩個孩子在那場意外裡喪生了,而他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而我的母親是年輕時候跟他有過一段風月事的女人。
我是他的孩子,母親快死的時候,將我送回了沈家,做了親子鑑定,確認了關系。
我成了沈家唯一的孩子。
我的過去自然是被沈家抹去了,被塑造的是一個生長保護在國外的千金。
十五歲歸國,在那之後,我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十五歲之前,我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讓自己長出獠牙。
不然那些惡狼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將我吞了。
開始打架是毫無章法,後面多了倒是有了經驗。
可在回沈家之後,他們總會讓我做一個淑女,我的舉止有跟從前相似的地方,他們就會露出厭棄的表情。
所以我盡力地在學著一個淑女的樣子。
十六歲那年,梁泊聞見我動手打人那次。
是我看到那個男生,他想偷拍女生的裙底。
曾經破落的浴室裡,一隻長滿皺紋的手,拿著老款手機的記憶破土而出。
那次,我沒控制住,將他的頭拿在手裡,拼命地往牆上撞,直到頭破血流。
正好就被梁泊聞撞見了,而那個男生平日裡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事情傳出去之後,成了我對那個男人愛而不得,校園霸凌他。
梁泊聞自然地將我手中的橘子拿了去,一口悶了:「那你該跟我說,我上去補兩腳,也不會因為誤會針鋒相對這些年。」
「我現在就想給你兩腳,我剝了那麼久才幹淨,你一口給我炫了。」
14.
我也不想招惹江以川,他卻像是瘟神一樣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他等在了我家門口,看上去胡子拉碴,腳邊有不少的煙頭,看上去應當是等了一整夜。
他拉著我的手:
「要是你覺得以前我的求婚太隨便了,我重新追你,你別再見梁泊聞。」
我看著他,神色平靜。
這要是我上輩子,我得高興成什麼樣。
可是我現在隻剩下惡心,他為了另一個女人表現得對我這麼殷勤。
愛原來是可以偽裝。
我朝他譏諷地笑了笑:
「江以川別再假惺惺,我知道你喜歡江昕妍,不能跟她在一起,那你出櫃,然後終身不娶,單身一輩子就好了,這樣也能讓她死心,你也別禍害其他任何人。」
他的整個面色僵住了。
他在驚愕我是怎麼知道的。
「所以能別再纏著我了嗎?我看著你就想吐。」
江以川的面色因為我的話變得蒼白如紙。
我在決定擺脫他之後,將我身上所有的刺都給豎起來了。
就為了防止他的靠近。
江以川拉著我的手,急切地解釋著。
他確實在跟江昕妍出去那年,是為了跟她告白,出了車禍。
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能跟江昕妍在一起,不然她會死,這次的車禍是警告。
所以他才會提出跟我聯姻,但是自打上次我提出了解除婚約。
那個禁制他的聲音消失了。
他是真心想要跟我在一起,他發現這些年,我在他身邊他才會感受到快樂。
我望著他想到了十四歲那年見他的第一次。
就因為那一次,我上輩子搭上了一生。
15.
十四歲那年我被拉進了小巷,我媽的常客將一百塊塞在我的胸前。
他說知道我們缺錢,目光裡充滿了貪婪、色欲。
他的手伸向了我的褲子,我恐懼尖叫,眼淚流了下來。
我用我的牙咬他、踹他。
可是他的力氣太大了,是江以川路過了那條巷子。
他推開了男人,擦幹了我的淚,將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幫我報了警。
那一刻,他是我的光。
在重逢後,他並沒有認出我。
畢竟那年我看著幹癟得很,瘦得不行,留著短發,身上有股野勁。
在重遇那年,我已經看著像是一個出生名門的名媛。
我本意拒絕聯姻,可因為是他,我欣喜接受。
可上輩子我把光握在了我的手間,變成了刺向我身體的利刃。
讓我痛不欲生,死過一次,再怎麼樣也該醒悟了。
他又不是曾經的他,我不能將曾經經歷過的那些痛苦責怪在他身上。
我也做不到毫無芥蒂地同他再重新開始。
我不帶著尖銳的情緒,平靜到了可怕,一字一頓對他說:「放過彼此,別再見了。」
他頹敗地走了。
16.
一周後,江昕妍來找我。
她紅著眼眶,哭著對我說:
「你去看看我哥,他已經燒了幾天了,卻不肯去醫院,嘴裡都會不停地喊著你的名字。」
我看到了在馬路對面的江以川。
他瘦了不少,臉色白中泛紅,整個人看上去虛了很多。
兩隻眼睛就死死地盯著我。
「生病了就請醫生去看他,我也不是藥。」
我懶得搭理她,別耽誤我上班。
最近進了沈氏,公司裡有的是事要我應對。
不知道江以川是不是聽到了,還是我表現出來的冷漠態度,讓他眼神暗淡了。
我當做沒看到,就想開車上班。
「你就這麼țûₙ狠心,再見他ťṻ₇一面都不肯?」
「你不是喜歡他,現在趁著他生病是好機會,你多照顧。」
她卻不聽繼續同我拉拉扯扯,非要拉我去看她哥。
一輛車直直地朝我們的位置撞了過來。
江以川第一時間推開了我。
他跟江昕妍都被撞飛了。
血花在地上漫延。
我跌ţů₆落在地感覺到了手腳一陣冰涼。
那輛車沒有半點減速的意思,他要的就是我們的命。
我記下了車牌號,快速地撥打了報警電話跟急救電話。
17.
梁泊聞沒在沈氏等到我,知道我出事了,第一時間趕來了醫院。
他第一時間看了我全身,確認除了掌心擦傷外,沒有任何的事。
他伸手抱住了我:「沒事就好。」
我幹咳了兩聲,他才松手。
他的表情不太自然:「人抓到了嗎?」
「抓到了,已經審出來了。」
撞我們的是一個身患絕症的人。
目的就是要我們的命,所以當時半點剎車的意思都沒有。
他本來想要在撞完人之後直接開到海裡自殺身亡,做成無差別殺人。
但是因為我當時立刻提供了車牌號,被警察攔截下來了。
提審過後是當日江昕妍在酒吧得罪的那個男人僱人報復。
那個男人現在已經以買兇殺人罪被逮捕了。
醫生出來說病人一直念叨著我的名字,要見我。
我去見了江以川。
他整個頭被包裹著,沒了曾經的意氣風發的樣子,看上去特別像一個僵屍。
他急切地拉上了我的手,緊緊拽著。
「箐戈,我們是不是結過婚,相愛地相處了兩年,我們還有過一個孩子?」
我聽到這些話,就知道他也看到了曾經發生的那些事了。
「是啊,但是我們沒有相愛,從始至終隻有我單方面地愛你而已。」
我至今都忘不了在廢墟下,他拼命嘶吼著到底有多愛江昕妍的畫面。
時刻提醒著我過往那些年是多少可笑。
「那天是她騙我,她說她來了之後,你就氣走了,回雲城了,我是之後才知道你也在廢墟下,在知道你死後,我真的很痛苦,日日待在你的房裡,看著你留下來的一切,我才知道我錯了,這一次我選了你,我還有機會嗎?」
我抽回了手:「不重要了。」
江以川恐怕是覺得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我死了,成了朱砂痣,所以他緬懷。
現在我不要他了,他死死糾纏。
那要是江昕妍死了,怕是也會是永遠的白月光。
「我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已經不愛你了,這次的事,本來就是江昕妍惹出來的,我隻是被牽連的無妄之災,出於人道主義,醫療費我包了。」
我看著他連續不斷滑落的淚,沒了半分感覺。
那個十四歲救我於深淵的少年,死在了那場廢墟裡。
沒有誰能真的救贖誰。
我就算是個炮灰,也有我自己的人生,不該被其他人牽連。
「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見了。」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我聽到了隔壁病床上江昕妍的聲音在嘶吼著她的腿。
她在怪江以川為什麼第一時刻沒有推開她。
像是瘋了一樣地在罵著他。
她哭喊著要他為她負責一輩子。
18.
我選擇了去修一個工商管理學位。
能夠更好地管理沈氏,現在才知道錢才是真的能夠給自己足夠的安全感。
在上飛機的這一天,我看到了報紙上的新聞。
江家養女在一場車禍上喪失了雙腿,而江少爺的雙手以後將不能再提重物。
救贖文照進現實。
兩人患難見真情,兄妹要成夫妻,婚期定在了明年的正月初六。
下面配了張圖,很詭異。
江昕妍笑得很誇張,而江以川面無表情。
「前未婚夫要結婚了,你有沒有興趣開啟一段新的感情?」
我聽到了聲音,抬眼看去,看到了站在我面前的梁泊聞。
「我還沒有做好接受下一段感情的準備。」
「我願意等。」
「那要是有,我一定讓你第一個。」
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幫公司提升七個點的收益利潤,來堵住那些老頑固的嘴。
他入座在我的身旁,痞痞地笑了:
「那我拿著愛的號碼牌等你。」
脫離了主角的圈子,炮灰也可以有自己的人生。
飛機上,我睡了一覺,又夢到了這段日子以來一樣的夢境。
看到了一個男人抱著骨灰盒,一步一叩首地在爬階梯。
足足地爬了一萬階梯。
他進入到了高山上的寺廟之中。
有個高僧,對他說:「施主,人各有命,這是她的命運,人死如燈滅,你連著叩首了三個月,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都說佛祖慈悲,我就想求個機會,她還年輕。」
高僧嘆了口氣:「若你願意拿你餘生的半數壽命、財富來換,那就給她個機會,換一個不被束縛的人生。」
他想也不想地應了下來,等他轉過身下山的時候。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是梁泊聞。
原來我重來過的人生,是他換來的。
我還是想等,等我確認真心愛他。
不是因為一時的感激而在一起。
若是我真的愛他,那無論剩下來多少日子。
我都會攜著他的手,堅定地走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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