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

「你接受了？」

我繼續點點頭。

他不說話竟轉頭要跑。

我趕快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解下圍巾圍在了他脖子上。

「你瞎跑什麼呢，這圍巾是她送你的。」

「不信。」

他回頭，眼睛裡卻已經有晶瑩的淚水流出。

「你別不信，她說要送給我家小朋友。」

「哼，上面有別人的味道，我不喜歡。」

「上面也有我的味道啊，你不喜歡？」

「我……」

賀知敘往圍巾裡縮了縮脖子，紅紅的鼻間蹭了蹭柔軟的布料。

「你還生氣嗎？」

「不生氣了。」

「你剛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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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沒有呢……太冷了。」

真是個倔強的小鬼，哭鼻子了也不承認。

等到回屋，我讓賀知敘稍等片刻，自己到浴室洗了個澡。

我出來後發現他靠在沙發上睡著了，脖子上還圍著那個圍巾。

於是，我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拿起手機拍下了我們為數不多的合照之一。

27

後來，賀知敘破天荒地想去演藝圈。

盡管我心裡萬分不願意，但是咨詢了一圈人並接受了賀知敘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事實之後，我就不再阻止他了。

但是這完全打破了我的想象和計劃。

我原本決定向他坦白的心也戛然而止。

演員是公眾人物，有著許多的條條框框約束著他。

我不能貿然地去阻擋他走向夢想和成功。

於是，秉承著這樣的想法，我在後來的四年時間裡把自己埋進了工作裡。

賀知敘在這條路上越走越發光，也越來越忙碌，和我一樣。

他上大學的整整四年裡，我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他參加畢業典禮的前一天晚上，他破天荒地跑到了我的公司邀請我一同參加畢業典禮。

「陳溫言，你會來吧？」

「抱歉，我盡量。」

一是我那天真的有兩個會議安排，時間上我可能會來不及。

二是我見到賀知敘的時候心開始不規律地跳動，這讓我很害怕。

我甚至不敢抬頭，生怕看見他眼裡的失望。

可是，我是幸運的。

第二天，我開完第一個會議就趕到了學校，還好趕上了合照環節。

穿著學士服的他比我高出了一個頭，滿臉笑容地站在我身邊，拿著我送的花束。

賀知敘，畢業快樂。

祝你前程似錦，心想事成。

28

「所以，你這麼久不談戀愛是因為喜歡知敘？」

我媽一臉鎮定地看著並排站著的我和賀知敘。

「媽，您甚至一點都不驚訝……」

「我是你媽，也是知敘的半個媽，你們在想什麼我還不知道嗎？隻是替你們幹著急罷了。」

「所以你同意了？」

「我當然同意啊，這下大明星真要成我家兒子了！」

「媽……」

賀知敘紅著臉先看了我一眼，再看向我媽喊了一聲。

「哦莫，我的乖孩子。」

我媽緊緊地抱住了賀知敘，再一伸手把我也拉進了她的懷裡。

「我真幸福，你們也要幸福。」

29

「……」

黎千初看著坐在對面的我倆，臉上是一副我早就懷疑了的表情。

「千初，真的抱歉。」

「陳先生，你有什麼好抱歉的，你讓賀知敘向我道歉。」

「我憑什麼跟你道歉啊？」

「就憑我倆合作了那麼久你都不懂我的意思，還汙蔑我喜歡陳先生。」

「汙蔑？千初，你這麼說就過分了，我好歹也一表人才……」

我嘴角抽搐，這姑娘怎麼和知敘一樣亂講話。

黎千初拿起前面的水杯一飲而盡，再生氣地倒了一杯。

「你自己不說清楚，還一個勁地和陳溫言套近乎，誰看誰懷疑啊。」

賀知敘也不甘示弱地喝完自己的果汁，把我的那杯也喝掉了。

「不是，你吃我一個女生的醋幹什麼啊，陳先生又不可能會喜歡我。」

「當時我也不確定啊。」

然後，兩雙憤怒的眼神統統向我射來。

「都怪你不說清楚！」

兩人異口同聲。

「好好好我的錯。」

我毫無招架之力。

30

「喲，你終於聽我的話了。」

方芸一臉明媚的笑容向我們打著招呼。

「我正式地介紹一下，這是賀知敘，這位是方芸。」

「你這麼嚴肅，我怪不好意思的。」

方芸說著，向賀知敘伸出了手。

「你好呀，小朋友，我就是你的假想敵。」

賀知敘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了握她的手。

「所以你們這正式在一起了？」

「是的，隻暫時向外界保密，隻有幾位熟悉的人知道。主要是現在輿論環境對我們這個群體不太友好，知敘在演藝界也算剛出頭，不能貿然行事。」

「聽見沒，小孩，陳溫言對你這般好，你還老鬧別扭。」

「我哪有……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是我誤會了。」

賀知敘先嘟囔了一嘴，也開始正式地道歉。

「別別別，你們倆還真是般配，說嚴肅就嚴肅起來了，搞得跟我是來審判的一樣。」

方芸擺了擺手示意我們放松些，再從包裡拿出了兩個精裝的小禮盒遞到我們跟前。

「送你們的新婚……呸，祝福啊祝福。」

「總是讓你費心，方芸，但是謝謝你。」

「不拆開看看嗎？」

我拿起禮物細心地拆了開來。

裡面是十分典雅的相框，放著我和賀知敘的合照。

對，就是賀知敘睡覺的時候我偷拍的那張。

這這這，我慌張地看向賀知敘，但發現他竟然不為所動。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你以為我當時真睡著了呀。」

啊，這小子怎麼那麼小就開始學會詐人了。

「而且，方芸姐上次來找你的時候，給我講了這些事情。」

「這些事？哪些事？」

「秘密。」

「哈哈哈哈，隻有陳溫言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方芸指著我大笑了起來，賀知敘也跟著笑我。

行，你們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我馬上又要走了，這次見面也是為了和你們道個別。」

「你要去哪裡？」

「去我和她約定的地方，之前是我沒有勇氣去，現在有了，是你們給我了這個勇氣。」

最後，方芸一個人瀟灑地開車離開了，我們也回到了自己的家。

31

晚上，我們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突然看見播到了個美食頻道。

「知敘，你最近有吃過那個你喜歡的蛋糕嗎？」

「沒有，自從你不主動給我買了之後，我再也不吃了。」

「為什麼，我記得你可喜歡了。」

「不是你買的就不好吃了。」

「放屁，那次我給你買，你說太甜了不好吃。」

「那次是你惹我生氣了，所以不好吃了。」

「要不我現在訂一份，你嘗嘗好不好吃？」

「可以，但是……」

「但是什麼？」

賀知敘突然壓了上來，重得我有點喘不過氣。

「但是現在我更想嘗嘗你。」

……

32（番外）

「賀知敘，該喝牛奶了。」

說話的這位是我的……養父。

其實也不算是養父，他比我大八歲，頂多算是我哥哥輩的人，但他常常以爸爸自稱。

「你就不能聽聽爸爸的話嗎？

「告訴爸爸你想要什麼，我給你買。

「爸爸想你了。」

當然, 這些都是我上大學之前他經常說給我的話。

隻是後來, 我立志當一名演員，他的態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曾經不顧別人的眼光當眾牽我的手、捏我的臉，甚至抱我。

或許他隻是把我當作是他的家人，但這些舉動對我來說意義非凡。

我也曾把他當成是可以替代我父親的人, 可以當我長兄的人，但是後來我發現並不是。

看到他在宴會上和別的年輕人談笑風生, 我會感到生氣；看到他跟新來的保安小哥打趣聊天，我會感到異常的焦躁。

我認真分析過我的這些情緒變化, 也有親自詢問過我的心理醫生。

他是一個儒雅的男士，每天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色衣服來跟我談心交流。

「醫生，我這是怎麼了？」

他認真地聽完我的症狀，嘴角竟莫名地上揚了起來。

「少爺，你這是戀愛了。」

「咳咳，我沒有。」

「可你分明臉紅了, 講述的過程中的神情明顯是在回憶某個人在的場景。」

「……你說得對，但是, 我這不是病了？」

「當然不是。」

醫生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看著外面的漫天雪花, 好像有片刻的出神。

「喜歡和愛在本質的並沒有對錯，讓你產生愛意的可以是任何人任何物。」

「那我該怎麼辦？」

「做你想做的。」

我想做的……我想做的好像隻有好好待在陳溫言身邊。

隻要他不離開我，我就可以永遠不去解開我的心扉。

可是, 後來發生很多讓人很不愉快的事情。

例如, 陳溫言開始和女生約會相親。

例如, 陳溫言開始不主動給我買我喜歡的蛋糕。

例如，他知道我要做演員後，開始對我冷漠至極。

我一時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到底是討厭我當演員, 還是討厭我這個人。

上了大學之後，我們好像徹底變成了陌生人。

我很少回家, 他也變得無影無蹤。

隻有在回陳家團聚的時候，我們才能匆匆見一面，但也隻是一面。

但是, 在我要上臺表演第一個舞臺劇的時候，他專門從出差的地方飛回來參加。

但是, 在我要開拍第一部電影的時候, 他幾乎每天都探班, 還給劇組的人買奶茶零食。

但是, 在我畢業的那一天，他打著我送的領帶站在了我身邊和我合照紀念。

在學校的最後一晚, 我躺在床上反復看著那張合照上笑容燦爛的陳溫言。

我到底想要什麼？

當年醫生的話一直回蕩在我耳邊，促使著我做出忠於自己的選擇。

最後，我決定挽救心裡快要熄滅的火焰。

我取消了已經聯系好的公寓預訂, 毅然決然地搬回了陳溫言的家。

「你……回來了？」

看見我的陳溫言有些驚訝, 這和我想得不太一樣。

我放下手中的行李跑去抱住了他。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陳溫言的手掌心溫柔地拍在我背上，獨屬他的清香縈繞在我鼻間。

異樣的體溫和亂跳的心髒仿佛也預示著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

我突然眼眶一熱, 更是抱緊了陳溫言。

「賀知敘，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再抱會兒。」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