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自以為說得還算雲淡風輕,但早已心如擂鼓。
這家伙要是敢說什麼否定的話,我就給他扔下馬車,自己追去吧。
藥味湊近了,更濃鬱了幾分。
他冰涼的手指撫過我的唇,似乎是要落下一個親吻。
最後卻隻是貼了貼我的面頰。
幼獸似的。
我聽見那溫潤低啞的聲音說。
「是,我心悅你。」
「十二載,都是你。」
15
我是倉惶裡逃下馬車的。
什麼十二載,都是我的話。
也太羞恥了。
這人是在說甜言蜜語吧?是吧?
我怎麼總覺得是口腹蜜劍的刀子?
走得太快了,給前面的人撞了個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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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一眼,呦,不是顧明淵他爹嗎。
這老頭賊眉鼠眼的,瞅啥呢?
我身後能有啥?
小白蓮?
可惜了,我把人給關回去了。
我越過他,徑直走向大哥下首的位子。
不少朝臣都暗搓搓的打量我。
第一次接受這樣多的目光,倒是讓我覺得奇怪了。
大哥來迎接我,開口第一句就是。
「十真懷了?你怎麼不在家多陪陪他,這剩下的夫婿我給你挑了再送府上一樣的。」
聽聽這驚世駭俗的話,好懸沒給我嗆死。
「可別,謠言止於智者我的哥。」
大哥嘖嘖兩聲:「可惜了。」
可惜啥?可惜是假的?
沈十不能生?
我真的會謝。
16
宴會就是吃吃喝喝,賞賞花,再看美女跳跳舞。
大哥府上有西域進貢的美人兒。
他不喜美色,又不能給西域那邊退回去,就圈養在府上。
但凡辦什麼事兒了,就拉出來讓人表演。
有人說他不解風情,他就毫無負擔的罵回去。
「怎麼,我流連酒色你給我處理公務啊?」
「得了吧,就你那點眼界,早晚給我搞得民不聊生。」
有下屬看中了跟他要。
他也拒絕。
「家裡媳婦哪個不是個頂個的好?再不濟,還有東街的姐兒,哪個不是千嬌百媚裡寵出來的?」
「整日就惦記著這點外邦的,出息。」
防火防盜防探子,從我做起。
不過……這臺子中央那個。
我定睛一瞧。
?小白蓮?
不是,她到底哪裡來的本事。
我真的服氣了。
小白蓮也看到了我,挑釁的衝我笑了笑。
我翻了個白眼,叫了聲大哥。
不到三秒的功夫,小白蓮就被帶下去了。
她好像懵了,還念叨著什麼。
「這走向不對,不是的,不該這樣,我才是主角。」
放屁,就該是這樣的走向。
在太子府上,主角是我哥好吧。
就像她分不清公主府上誰才是主人一樣。
認不清自己位置的人,在京城這種地方,都是死得最快的。
17
大哥知道沈十沒懷,就給我揣了三個世家公子。
說什麼都要我帶回去。
三個都是文人風範十足,生得也一個比一個俊俏。
就是都有些瘦。
也不知道大哥是什麼審美。
「別嫌棄,邊關那邊的要等過年才回來,這幾個瘦瘦巴巴的你先收下,等過年,哥再給你挑幾個武將。」
啊這……哈……哈……哈。
「那真是……謝謝哥了。」
深秋天黑得早。
半路馬車還給壞了。
刺殺的人衝出來的時候,三個瘦弱的男人,竟然都想往我懷裡鑽。
?拜託,我看起來很能打嗎?
再說了,人來刺殺,肯定挨我越近越危險啊,咋想的,真沒腦子。
我躲開三人的糾纏,那劍已經到了跟前。
被暗處出來的沈十輕飄飄的挑開了。
「日,不是說那暗衛懷孕了嗎?怎麼還跟著?」
得,不用看沈十臉色,我都知道這刺客要嘎。
前前後後來了三波人。
最後一波人是鬼哭狼嚎的逃跑的。
一邊跑一邊嚎:「沒懷沒懷,兄弟們快跑,別來了。」
我瞅前方提刀站著的男人一眼。
有理由懷疑最後這波人被放走的原因是他想洗刷謠言。
18
我等著沈十給我坦白怎麼個喜歡我。
結果他一回府就沒影了。
瞧瞧,瞧瞧這態度。
果然,人與人之間還是要有點距離感的。
院子裡有秋千,還是沈十做的。
我上去晃悠兩圈,琢磨自己的本心。
我喜歡他嗎?
之前看到小白蓮碰他的時候,恨不得直接將人給剁了。
聽到的被東西絆到的聲音該就是沈十躲對方的時候發出的。
後面沒躲過去,剛好被我開門看著了。
父皇說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奇妙。
並不是單純的搭伙過日子。
喜歡會在意對方的一言一行,會想無時無刻都見到他。
會離不開他,也害怕他的離開。
他與別人是不同的,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是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顧明淵死之前,我從來沒有考慮過婚配這個問題。
畢竟我生來就站在權利的巔峰,除了掀翻父皇做女帝,再沒有更高的。
父皇沒什麼男女觀念,如果我野心勃勃,拿出與野心同等的頭腦來,他一樣可以廢棄大哥,讓我做皇帝。
我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這世間的男兒郎,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日後嫁給誰,也都一樣。
因為隻要我想,這婚嫁契約就形同虛設,我想要什麼樣的男子,照樣可以肆無忌憚的弄來。
沈十,沈十。
我反復琢磨這兩個字。
在口齒間溢出血腥味的時候想起許多前塵。
19
沈十小時候跟我一樣,粉雕玉琢的。
母親那時候還在,誇贊我們是金童玉女。
她會帶我們放紙鳶,帶我們做貓貓狗狗的小糕點。
父皇不怎麼參與,但批閱奏折的空隙總會笑著看我們。
人人都道公主好福氣,在天家能受皇上如此恩寵。
人人也都道沈十好福氣,不知道哪裡來的髒小子,能跟皇上的掌上明珠一起長大。
我不明白宮中的老人為什麼說沈十是髒小子,他分明幹幹淨淨。
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初見時他的那雙眸子,也是幹淨的。
我很小的時候就會看人眼色。
明白什麼樣的人是真心待我,明白什麼樣的人是虛與委蛇。
沈十跟我待在一起,並不開心。
但他待我呵護備至。
就好像,我是明珠,不僅是父皇的,也是他的。
父皇沒跟我說過沈十的身世。
但我偶然聽老嬤嬤講過。
他是前朝兵部尚書的曾孫,在祖父奪取天下的時候被抄了家。
沈十是偏房庶子,成了漏網之魚。
父皇南下遊歷的時候在船上撿到了他。
沈十下水捉魚很厲害,比船夫豢養的鳥更聽話。
他知道陷入淤泥裡怎樣最快的逃生,明白什麼樣的水渦底下藏著大家伙。
但來到我身邊之後,我再沒有見過他下水。
他甚至畏水,像是畏懼幼時受人驅使的往事。
我落水那年,他救起我之後,大病了一場。
我就鬧著父皇讓他把皇宮裡所有的湖水池子全都圍起來,欄杆加了兩層。
那時沒覺得什麼。
現在想來,大抵也算是一種害怕失去的恐慌。
或許更早些,沈十就已經在我的生命裡不可或缺了。
如果不是那突如其來的一吻。
我們或許還要錯過很多年。
20
身後突然有了推力,輕輕的。
我像是被風溫柔的託起,在輕飄飄下墜的時候,落入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
沈十圈著我,拿出了一個古樸的檀木盒。
花紋繁瑣,樣式極盡精巧。
那修長的手指輕巧的撥弄,在用力時青筋微微顯露。
咔噠一聲,鎖開了。
我聞到冷香的同時,也聞到了身後傳來的血腥味。
我蹙眉:「傷口崩裂了?」
他嗯了一聲,沒多說。
傷在肩頭,是去殺顧明淵那夜被其拼死反撲的。
本來這幾天已經養好了。
檀木盒裡是一隻白玉手镯。
頂好的料子,在月光下,襯得水似的,潤澤無聲。
中間圈了一絲暗色深紅,平白又添了幾分貴氣。
沈十捏了捏我的手,給我戴上了。
嗯……所以這一個時辰沒在,是去給我準備禮物了?
我想從秋千上下來,他不讓,落了吻在我的側臉。
我也想親親他,但是這樣的位子脖子很酸。
所以趁著沈十不注意,我迅速蹿了下來。
隻是一轉身,有些傻眼了。
今夜月光很亮,看著很清楚。
沈十身上的衣服,破了很多,頭發也有些亂。
我繞到他身後,他想跟著轉過去,藏起來不讓我看。
我兇了他一句:「站好,別動。」
大大小小的傷痕縱橫交錯,跟那婢女汙蔑我一樣,但比她嚴重太多。
這是鞭子抽出來的痕跡。
沈十顯得有些無奈。
他捏了捏眉心,看我紅了眼眶,隻能輕聲哄。
「不怎麼疼,我皮糙肉厚。」
「隻是這東西在皇上那兒,既然決定跟你坦白心意,自然是要拿回來。」
我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
「那你跟我說啊,我去拿。」
「早晚要被你氣死。」
沈十看著我,就像在許多年前。
那目光溫潤專一,像是這世界這麼大,卻獨獨隻有一個我。
「這是我的責任穗歲。」
「短暫的歡愉滿足不了我。」
「我要跟你長命百歲,在世人皆知的情況下。」
21 沈十番外
沈十雖是兵部尚書之子, 但實在偏遠。
他的母親有自己的心上人,被強迫後以此為恥。
生下沈十後, 除了那個檀木盒與手镯,什麼也沒留下。
兵部尚書有很多兒女,最次的父愛也輪不到他頭上。
知道有了這麼個孩子, 還是個男孩,就意思意思安排了個小院子,派了個瞎眼的老僕從來照顧。
活下來,就算他福大命大。
活不下來, 就是命數本該如此。
老僕從心善, 對待小沈十盡心盡力。
沈十沒有名字, 唯一的十還隻是因為他在那些庶子裡排行第十。
老僕從死的時候,五歲的沈十把自己賣給了一家漁夫,以此換得碎銀二兩,給老僕從簡單下葬。
他長得粉雕玉琢的, 漁夫一開始想把他送去當小倌。
這麼轉手一賣,可比花出去的多多了。
但沈十說自己有用, 可以抓魚,也可以幫忙賣魚, 以後一輩子, 賺來的銀子肯定比直接賣掉多得多。
「老娘要是嫁不出去,你這輩子也別想好過。」
「我親」沈十抓了很多魚,還幫漁夫躲過了幾塊暗礁, 從此他就被留了下來。
沈十不喜歡那樣的日子。
永遠湿漉漉的身體,曬不幹的衣服, 手被水泡到泛白,滿身都是魚腥。
這樣過了一年,某日上岸的時候,漁夫突然說, 有人要買他。
漁夫很開心,說那人出了他這輩子都想不到的價格。
沈十第一次穿上了新衣服,還用了帶香味的胰子,被帶走的時候沒什麼波瀾。
他坐上馬車,在長達數日的晝夜顛倒後,終於到了地方。
女孩子聲音稚嫩, 嬌嬌軟軟的撲閃著一雙眸子,透過車簾的縫隙看他。
「爹爹, 這就是穗歲的新玩伴嘛?」
男人捏了捏女孩頭上扎著的丸子。
「穗歲不可以這麼說, 他首先是獨立的人,然後才是你的玩伴。」
女孩思考了一下, 明白過來。
「知道了爹爹,穗歲不會強迫哥哥做不喜歡的事情。」
那麼幹淨的靈魂,精巧到被風微微揚起的碎發都像是神明落下的親吻。
沈十想起來女孩給自己命名的時候說。
「你要審時度勢,我就是你的時, 也是你的勢。」
她不明白。
其實從初見的那一刻, 她就已經是自己的全部了。
她是沈十數十年的混沌裡,唯一一縷光亮。
這世界這麼苦,幸而深情無錯付。
我在貧瘠的土地上,為你開疆闢土。
親愛的姑娘, 可否俯身,垂憐我一腔赤誠。
我會是你,最忠臣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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