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唐韻心頭一激,感激地道,“多謝三殿下。”
“嗯,先上來吧。”
唐韻爬了小半個時辰的牆,又在淤泥裡泡了一陣,腳步抬起來時,身上一片酸軟。
就算有雲梯,爬起來也尤其地吃力。
唐韻將那條絹帕綁在了右手上,衣裙和腳底全是淤泥,腿間腳不敢使力,身子的重心全放在了那隻手上。
“慢慢來,踩穩了。”三皇子蹲在了池邊,還剩三個臺階時,三皇子的手伸了過來,握住她胳膊,扶了她一把。
唐韻上來時,全身上下,也就隻剩下了一雙眼睛露在外,身子有些虛,一雙手腳,都在打著顫。
三皇子扶著她到了荷花池旁邊的臺階處,“人已經上來了,便沒事了,先坐會兒。”
“多謝三殿下。”唐韻確實有些走不動。
坐下來也隻緩和了幾息,便打起了精神。
此時的她已經是狼狽不堪,唐韻也顧不得端莊,埋著頭,趕緊清理起了鞋底和裙擺上拖出來的淤泥。
淤泥的泥漿沾了一手。
掌心裡系著的那塊絹帕,也已經面目全非,唐韻抬頭愧疚地看向三皇子,“待回去後,民女再賠三殿下一條新的。”
“一條帕子而已,唐姑娘不必客氣。”
唐韻搖頭,看向三皇子,感激地道,“今日若非三殿下前來,我怕是該命喪於此了,三殿下於我有救命之恩,民女自會銘記在心。”
“唐姑娘言重了。”三皇子一笑,“不過是碰巧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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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他也來了這一片,見到唐姑娘和一位秀女一同進來,出去時,卻隻見到了那秀女一人,這才進來瞧了瞧。
尋了一圈,聽到淤泥池子裡的動靜,才問了一聲。
不料,人還真在裡面。
適才遞雲梯時,他見到了池子的牆壁上塗滿了淤泥,應該是她自己試著往上爬過。
石牆太高,何況她還是個姑娘。
三皇子看了一眼已經被淤泥糊得看不出血跡的雙手,褪了身上的大氅,走過去,正欲給她搭在肩頭上,唐韻卻突地起了身,驚慌地道,“三殿下身子弱,夜裡又寒涼,趕緊穿上吧,可別受了寒。”
說完又笑著道,“三殿下放心,我沒事,今兒已經汙了三殿下的一張絹帕,斷也不敢再去廢了三殿下的大氅。”
三皇子見她如此便也沒再勉強。
重新披上了大氅,才問她,“還能走嗎?”
唐韻點頭,“能。”
三皇子彎身提起了身邊的燈盞,替她照了路,溫柔地提醒道,“仔細腳下。”
唐韻感激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從戲樓裡出來,到了御花園門口,三皇子才回頭將手裡的燈盞遞給了她,“這個時辰,逢春殿雖已下了鑰,管事嬤嬤想必還在尋人,唐姑娘趕回去,應該不成問題。”
唐韻沒去接燈盞,“三殿下今日已經幫了民女許多,這燈盞三殿下自己拿著吧,我看得見路。”
三皇子一笑,沒說話,隻回頭望了一眼緊緊跟上來的太監,又遞了過去,“拿著。”
唐韻這才接了過來。
“唐姑娘放心,今日我並沒有遇上唐姑娘。”
“多謝三殿下。”唐韻蹲下身,同他深深地行了一禮,確實不敢耽擱,時辰久了,她再不歸,管事嬤嬤就該出來找人了。
必定會鬧得人盡皆知。
唐韻轉過身,提著燈盞,上了前面的甬道,身上的淤泥糊得臉都看不清了,卻絲毫沒有影響她挺直的脊梁和穩重的腳步。
三皇子心口突地生了敬佩。
這世道,誰活得都不容易,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般頑強之人。
“三殿下。”唐韻人走了,三皇子跟前的太監才上前喚了他一聲,“天涼了,咱回吧。”
“嗯。”三皇子走向了停在前面的撵轎,回頭又問了一句身後的太監,“太子今日午後去了哪兒?”
太監稟報道,“一直都在皇上的御書房,天色擦黑時,才回。”
三皇子心下一嘆。
這幾日怕是不會太平了。
*
戌時三刻,唐韻才回到逢春殿。
蘇姑娘正立在門口同嬤嬤哭,“都怪我,我就不該拉著唐姑娘去逛園子,這唐姑娘要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行了。”管事嬤嬤心頭本就著急,被她這一哭,愈發煩躁。
她也不想將事情鬧大,可若是今兒人當真在她手裡出了事,單一個五殿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更何況還有個東宮。
管事嬤嬤不耐煩地看向蘇姑娘,吩咐道,“你帶路,我找人去尋。”
蘇姑娘忙地擦了一把眼淚,點頭道,“好。”
管事嬤嬤提步,正欲前去請人,抬頭便見跟前的甬道上走來了一盞燈火,管事嬤嬤抬眼望去,頭一眼還沒認出來。
唐韻又走近了些,管事嬤嬤才認出來那道的身影,心頭猛地一跳,趕緊迎上前,“唐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唐韻還沒開口回答,蘇姑娘便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哭著道,“唐姑娘可算是回來了,到底是去了哪兒,戲樓前前後後,我都尋了個遍,也沒見到人,問雲姑娘,雲姑娘說你早已出去......”
“手拿開。”
唐韻心煩,打斷了她。
如今她一身冰涼,要哭也得等她換身衣裳後再哭。
“唐姑娘,都怨我,我就不該讓唐姑娘......”
唐韻平靜地從她手裡抽出了胳膊。
“唐......”
“行了,蘇姑娘先回屋吧。”管事嬤嬤哪裡還有功夫聽她哭,這一日出一樁子事,心都要炸開了。
蘇姑娘總算是閉了嘴。
管事嬤嬤趕緊將人扶進了屋裡,又回頭吩咐了兩個婆子去備熱水,“唐姑娘先換身衣裳,別涼著了,旁的事明兒再說......”
這麼冷的天,在泥坑裡泡幾個時辰,能回來,已經算她命大了。
唐韻褪了一身湿衣,身子泡進熱水裡,好一陣一雙腳才慢慢地有了知覺。
手上的淤泥清理後,傷痕也慢慢地露了出來,皮肉和泥土已經黏在了一起,唐韻咬著牙,將傷口清洗幹淨,走到床榻邊,抹上了今兒太子給她的那瓶藥膏,再用絹帕纏在了掌心。
一回頭,目光便瞥見了枕頭邊上,擱了一本冊子。
太子妃名冊。
她承認,太子除了名分之外,確實對她極為寵愛。
唐韻穿好衣裳後,又去火盆邊上,添了炭火,將發絲烤幹。
收拾完,才拉開了房門,也不是去找管事嬤嬤,而是去敲了蘇姑娘的門。
蘇姑娘的屋裡一直亮著燈火,唐韻敲完門,門扇很快從裡打開,見是唐韻,蘇姑娘臉色微微愣了愣,眼淚花兒又冒了出來,“唐姑娘......”
唐韻沒待她邀請,跨步擠了進去。
蘇姑娘眼皮子突地一跳,扣住門板的手,到底是沒有用力,輕輕地虛掩上,回過頭便急切地問,“唐姑娘今兒不是說好了,在那候著我嗎,怎就跌進淤泥池子了,可有傷到......”
唐韻沒應,徑直坐在了她木幾旁的高凳上。
蘇姑娘見她不答,又追了上來,盤坐在她對面的蒲團上,眼裡滿是關切,“是不是雲姑娘.......”
這樣的招數,唐韻太熟悉,自己曾演過千百遍,倒自認為比她強得多,唐韻看向她一笑,直接問道,“何時察覺我同太子關系的?”
蘇姑娘的臉色一瞬千變萬化,半天才開嘴道,“唐姑娘說什麼呢......”
“是那日你撿到的那個荷包吧?”唐韻看著她繼續道,“皇後娘娘壽辰當日,太子的腰間正好配著我送給他的荷包,皇後能誇你針線好,想必你很擅長刺繡,也能看得出來針腳。”
蘇姑娘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掛不住了,“我不明白唐姑娘說的是什麼。”
唐韻一笑,“荷包你或許還隻是懷疑,可隔日太子送進來的那筐橙子,便讓你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逢春殿所有的秀女都知道我的名冊會去二殿下和三殿下的宮裡,隻有你知道,我要去的是東宮,你著急了,但又不能明著告訴大伙兒,你見我一直攔著不讓你進屋,便料到了我屋子裡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是以,你給雲姑娘透出了消息,讓雲姑娘推開了我的門,以此想讓大伙兒知道,我同太子已經有染。”
蘇姑娘臉色都白了,顫顫地道,“唐姑娘,我怎可能......”
“你猜得也沒錯,我確實同太子有染,太子也送了我很多東西,不過在被你們闖進來之前,我都挪了地兒。”唐韻看著她,遺憾地道,“今日你既然在御花園,看到了太子同我私會,便也該應該知道輕重,收了心思。”
“可是你沒有。”唐韻的聲音陡然一涼,問道,“知道我為何會答應帶你去御花園嗎。”
蘇姑娘唇角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來。
“因為你提起了你姨娘。”唐韻的目光冰涼地落在她臉上,“我念著你我都是沒有母親之人,我對你生了憐憫,如今我才知道是我想錯了,我們完全不一樣,我的母親叫母親,你的那叫姨娘,相差萬裡,又何來的同病相憐。”
“唐姑娘,你真的誤會了......”
“蘇玉。”唐韻輕聲打斷她,“我那般挑明了同你說,勸你別打我主意,你還是沒聽。”
“你出身低賤,在蘇家那樣的家族裡能討出一條活路來,確實不容易,你既然知道咱們同樣都是從泥潭裡滾爬出來的人,就應該明白,這樣的人,不可能隻有一顆同情心。”
唐韻看著她漸漸恐慌的目光,從袖筒裡取出了一本名冊,輕輕地放在了她的面前,“這是太子今兒派人交給我的,你翻開看看。”
蘇姑娘下意識地抬頭。
明黃的名冊上,刻著龍紋。
御折。
蘇姑娘手腳瞬間生了涼,聲音都啞了,哪裡還敢去看。
她是對唐韻的獻媚有所不甘。
但怎麼也沒料到,太子竟寵愛她到如此地步。
唐韻伸手替她翻開,翻到了她那一頁,遞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緩聲道,“太子說,你性子懦弱,膽小怕事,且無雄厚的背景撐腰,這樣的人,將來做了太子妃,不會為難我,蘇姑娘自個兒說說,太子有沒有看走眼?”
唐韻每說一句,蘇姑娘的臉色便白上一份,唐韻說完,蘇姑娘的身子便攤在了地上。
“我能放心地帶你去御花園,是因為我知道你一旦對我生出歹心,你便會死路一條。”唐韻也沒再嚇她了,收了冊子,起身看著她慘白如雪的臉,輕聲道,“嬤嬤還沒歇息,蘇姑娘這會子過去或許還來得及。”
唐韻轉身往門口走了兩步了,蘇玉才回過神來,猛地起身爬了過去,拽住了她的衣裙,臉上再無半點冷靜,急切地道,“唐姑娘,唐姑娘不是我.......是雲姑娘,是她讓我約您出去。”
唐韻回頭看向她,一雙眸子極為涼薄,輕輕一笑,“可雲姑娘有雲貴妃啊。”唐韻頓了一下,似是又想了起來,“哦,我忘記了,你還有一位兄長,是邊疆大將軍......”
蘇姑娘一瞬慌了起來,“唐姑娘,不關我兄長的事,求求你,放過我兄長,求求你......”
“你求我作甚。”唐韻糾正她,“要害人性命的人是你,為朝堂,為皇後,為東宮太子蒙羞的也是你,既走了這條路,就該承擔後果,你是蘇家人,按律法,你犯事,蘇家人被牽連也是應該。”
誰不是一樣,唐家不也如此。
如今都還在苟延殘喘呢。
唐韻沒再同她多費口舌,從她手裡扯出了裙擺,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落了幾日細雨,晴朗了一日,夜裡突然飄起了雪花。
飛雪刮在身上,唐韻有些冷,回屋後坐在火盆邊上,烤了一陣火,才低頭看著手裡的冊子,輕輕地擱在了身前的木幾,心頭不免生出了嘲諷。
這東西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起碼能拿去嚇唬人。
待身子烤暖和了,唐韻才躺去了床上,一趟下,才覺一雙腿發麻,手指上的傷口也一陣一陣的跳著疼,身上一陣疲憊襲來,唐韻暈暈沉沉地睡了過去。
到了半夜,突地被一陣動靜聲吵醒。
唐韻剛睜開眼睛,便聽到了一道清晰的驚呼聲,“殺人了......”
唐韻的眸子輕輕地動了動,清冷的瞳仁內透出了疲倦,盯著屋梁上慢慢映出來的燈火,神色並無任何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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