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齊阿姨想不通,她不明白周圍人為什麼要這麼說,紅著眼圈對呂秀英說道:“我以前在後勤部上班、以後也在後勤部上班,不管老馮上不上班,我上班幹的活不是一樣多的?”
“怎麼老馮下崗了,我就一個女人賺錢養家辛苦了呢?”
第188章
齊惠麗一進門就開始哭訴, 呂秀英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她用眼神示意林笑回屋去,然而林笑呆呆地站在原地,根本沒讀懂媽媽的眼神。
終於等到一個空隙, 呂秀英對林笑說:“笑笑, 回屋寫作業去,把門關上。”
“我早就寫完了……”林笑在媽媽的目光中閉上嘴,乖乖回屋, 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
家裡的房門從來擋不住林笑聽外面的動靜。她聽到齊阿姨長嘆一聲, “現在全家上下, 隻有月月站在我這邊。”
齊阿姨口中的月月是女兒馮寶月。
“老馮知道月月站在我這邊,對月月也沒什麼好臉色。”
“秀英,不怕你笑話,實話告訴你,我現在看著老馮覺得特別陌生。”
“我晚上躺在床上, 聽著老馮在我旁邊打呼嚕,我就想我真的認識這個人嗎?我真的認識同床共枕十幾年的人嗎?”
“究竟是我變了, 還是他變了,還是我從來沒有真正地認識他?”
林笑聽到一聲響亮的抽泣聲, 然後是媽媽的勸慰聲:“喝口茶,喝口茶。”
林笑第一次見到馮阿姨像今天這樣,聲音都是濃濃的疲憊。
齊阿姨平時說話語速很快、嗓門很大, 愛說愛笑,笑聲經常震得林笑的耳朵疼。林笑小時候耳朵比現在還要靈,每次聽齊阿姨說話都悄悄站遠一點, 否則她的耳朵就要受苦了。
但是現在齊阿姨的聲音好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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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色也很蒼白。齊阿姨平時很愛打扮, 喜歡穿鮮豔的衣服, 還會化妝。
呂秀英從來不化妝, 林笑小時候覺得齊阿姨化妝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像變魔術一樣,化妝臺上的瓶瓶罐罐就是魔術師的道具。齊阿姨會把臉塗白、把嘴唇塗紅、眉毛塗黑,還會用燒熱的睫毛夾夾一下睫毛,這樣睫毛就變得彎彎翹翹了。
馮寶月經常央求媽媽也幫她夾一下睫毛,齊阿姨有時候會答應,把馮寶月的睫毛也夾得彎彎翹翹。
林笑轉學之前,每次馮寶月夾了睫毛,都會湊過來讓林笑看,“你看看我今天有哪裡不一樣?”
然而今天,愛打扮的齊阿姨卻蒼白又狼狽,仿佛連身上的衣服都失了顏色。
林笑坐在書桌前,手裡扣著橡皮,心想下崗真的是一件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齊阿姨和媽媽聊了很久,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齊阿姨在說話,媽媽在旁邊安靜地傾聽。齊阿姨仿佛並不需要媽媽說什麼,今天來找媽媽,隻是為了找個人聽自己說話。
“我真的要憋死了。”林笑聽到齊阿姨說,“秀英,我要是不和你說說,我真的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好了,耽誤你這麼長時間,我回去了,得回家做飯了。”齊阿姨起身告辭,“也耽誤你做飯了吧?你快去做飯吧。”
齊阿姨急匆匆地走到門口,伸手去開防盜門,不熟悉這個防盜門怎麼用,擰了一下沒有擰開。
呂秀英上前幫齊阿姨開門,“得先往外拔一下這個。”
“惠麗,那你打算怎麼辦呢?”呂秀英問齊阿姨。
齊阿姨沒有回答,她的腳步頓了一下,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最終什麼也沒說,邁著步子離開了。
林笑聽到齊阿姨走了,房門打開一條縫,看著站在客廳裡走神的媽媽。呂秀英回過神來,朝著林笑招手:“出來吧。”
林笑走到媽媽旁邊,貼著媽媽,“媽媽,最後齊阿姨家裡會是誰下崗呢?”
呂秀英伸手摸了摸林笑的頭:“媽媽也不知道。”希望齊惠麗能保住自己的工作吧。
呂秀英長嘆一口氣,做女人真難。
“笑笑,以後你想做什麼,媽媽肯定支持你。”呂秀英想到林笑以後長大結婚,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真舍不得女兒離開自己,雖然她知道還要很久很久。
呂秀英心想,如果林笑以後結婚了,她和丈夫兩人裡必須有一個人下崗,自己肯定是幫著林笑的。
她才不會像齊惠麗的爸媽那樣,勸齊惠麗讓一步,傻不傻啊。
怎麼齊惠麗的公公婆婆就不勸著老馮讓一步?
呂秀英想了想,說道:“你哥那麼護犢子,肯定也向著你。”
“到時候媽媽和哥哥給你撐腰。”
林笑眨眨眼睛,不明白媽媽為什麼說到了那麼遠的事。
呂秀英看到林笑懵懵懂懂的樣子,摸摸她的頭頂:“不說這個了,你想吃什麼?”
已經過了平時吃飯的點了,呂秀英想了想,“給你做個拌面行不行?”
林笑點頭:“行!”
“媽媽,馮寶月的媽媽和爸爸必須有一個人下崗,馮寶月會不會很難過啊?”
雖然馮寶月不是林笑的朋友,林笑還是替她擔心。
呂秀英嘆息:“那肯定是要難過的。”
棉紡廠大院裡又何止有一個馮寶月、一個齊阿姨和一個老馮。
這次下崗波及到的人數上千。下崗的人們最迫切的需求自然就是找工作,人們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轉,哪裡有一點希望都願意去試一試。
呂秀英和林躍飛都沒想到,大院裡會有這麼多人來家裡,問林躍飛的公司還招不招人,有沒有什麼工作能給她們做。
“一二三四五……這個星期的第五個。”林笑回憶了一下,這個星期已經有五個阿姨來家裡問哥哥公司招不招人了。
五個人都失望地離開。
林躍飛的公司之前經過一輪擴張之後,已經進入了平穩發展期,沒有多餘的工作崗位。
林躍飛對登門尋求機會的鄰居們說實話:“我們就是一個小公司,坐辦公室的沒幾個人,就一個會計、一個行政,行政一個人做公司裡大大小小的雜事。”
“其他人都是要去工地的。”
“工地裡的建築工人倒是一直缺,不管什麼時候來我們都要。”
鄰居們一臉失望地離開了,下崗的紡織女工們顯然不可能去工地做建築工人,根本幹不來這樣的體力活。
就算是從棉紡廠下崗的男人,也不可能去工地搬磚,這落差實在是太大了。
家裡每一次有人登門的時候,呂秀英都會讓林笑“回屋去寫作業”。林笑已經習慣了媽媽的這個說法,默契地不再提自己作業已經寫完了。
每一次鄰居離開後,家裡的氣氛都不太好,媽媽和哥哥經常為下崗的人們嘆氣。
“哥哥,這麼多下崗的人,都去哪裡找工作呢?”林笑問道。
林躍飛搖頭:“很難。”
棉紡廠工人下崗隻是開始,接下來幾年還會有很多個國營大廠有下崗潮。雖然現在經濟在發展,各行各業會增加很多新的工作崗位,但是消化這麼多下崗工人也是需要時間的。
下崗工人的年齡也是一個問題,四十歲以上找工作肯定比年輕人更困難。很多人在國營大廠裡呆了半輩子,沒有過硬的學歷、沒有實用的技能,甚至拉不下臉去做那些“不體面”的工作。
根據林躍飛上輩子的記憶,很多自己下崗、丈夫沒有下崗的女工後來就沒有再工作了,從雙職工家庭變成單職工家庭。
夫妻兩人都下崗的,有些找到了新的工作,有些去做點小生意。九十年代初經濟剛開始騰飛,做小生意隻要肯吃苦,基本都能賺到錢。
當然,這不代表下崗的經歷不痛苦。
住在棉紡廠大院裡,每天都在接收下崗的消息,林躍飛下意識地幫身邊的下崗工人們留心工作機會。
他幹工程時認識的一個開賓館的老板,新開的賓館在招客房服務員,主要招女服務員,對年齡也沒什麼要求。
再有人來問林躍飛的時候,林躍飛就把這個工作機會告訴大家,“不過我隻能牽個線,還是得自己去面試,還有試用期。”
能不能得到這個工作,得看能不能幹好,林躍飛說了不算。
然而客房服務員這個工作,在紡織廠下崗工人們聽來,無疑也是很不體面的工作。去旅館換被套、疊被子、掃地、擦地……要是國營賓館也就算了,還是私人開的賓館,下崗工人們一時間很難轉變思想,都不願意去幹。
林躍飛也不太意外,他實話實說:“目前我確實隻知道這個工作機會。”
“如果以後有其他的,我再告訴大家。”
現在大院裡還有一些人,抱著棉紡廠還能變好的希望,每天期盼著棉紡廠渡過難關,再把下崗的工人招回去。
然而林躍飛知道,這隻是白日夢罷了。
棉紡廠要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根本不會到今天這一步。
幾天後,又有一個鄰居敲響了林笑家的防盜門。呂秀英打開防盜門,讓鄰居進來坐,又是一個來詢問有沒有工作機會的鄰居。
林躍飛還沒回家,但是呂秀英聽林躍飛說了那麼多次,她也很清楚現在的情況。
“小飛公司裡不缺人,他認識的一個開賓館的老板,在招客房服務員,不過李姐你估計看不上這樣的活……”
李阿姨打斷呂秀英的話:“我看得上!”
“我就是聽說這個,特地過來的。”
“小飛真能介紹我去幹客房服務員?”
呂秀英愣了一下,說道:“對,但是這小飛說了也不算,就是給介紹一下。”
李阿姨感激地說道:“介紹一下就行啊!那個賓館在哪裡啊?我什麼時候能去?”
呂秀英翻開家裡的電話號碼本,給李阿姨念了一個電話,“你打這個電話就行。”
李阿姨連忙把電話號碼記下來:“好好好。”
呂秀英猶豫著開口:“李姐,你真願意去幹啊?”客房服務員的工作機會已經被十多個人拒絕了,呂秀英沒想到李姐竟然願意去。
李姐說道:“願意啊!家裡多少張嘴等著吃飯呢。這工作不是挺好,不偷不搶,靠自己的雙手賺錢,不丟人。”
呂秀英連忙點頭:“對,靠勞動賺錢不丟人。”
李姐第二天就去賓館報到了。林笑知道這件事後,一直很關心後續。如果哥哥在她睡覺前回家了,林笑就要問哥哥一句:“哥哥,李阿姨能有新工作嗎?”
林躍飛無奈:“我又不在賓館上班,我也不知道啊。”
在妹妹的每日一問下,林躍飛幫忙打聽了一下李阿姨在賓館裡試用期的工作情況,回家告訴林笑。
“你李阿姨幹得挺好,培訓的東西很快就學會了,幹活很麻利。”
唯一的問題,就是李阿姨的嗓門太大了。這是紡織女工的通病,車間裡噪音特別大,說話全都要用喊的,久而久之日常生活中說話也像喊一樣。
但是進入服務業,這個毛病一定要改過來,李阿姨在酒店裡對客人喊著說話肯定是不行的。能不能順利度過試用期,就看在試用期內能不能改掉這個毛病了。
林笑衷心希望李阿姨能得到這份工作。
“媽媽,齊阿姨沒有找新工作嗎?媽媽,你沒有告訴齊阿姨可以去賓館工作嗎?”相比不太熟的李阿姨,林笑自然還是對從小就接觸很多的齊阿姨更關心。
齊阿姨和老馮之間,最終還是齊阿姨下崗了。
呂秀英其實猜到了這個結局。那天齊惠麗走的時候,她問齊惠麗打算怎麼辦,齊惠麗沒有回答的時候,呂秀英心中就有了這樣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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