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可後來我朝與西伽羅決裂,王爺為了護住懷桑公主,差點被先帝處死,而我父親隻是替王爺說了幾句話,就被降了罪。」
「寶春,你不要笑我,我這人心眼小,恨的人恨了多年,記掛著的人,也始終放不下。」
我用力地搖頭:「那就用餘生去恨,去憶。」
淑妃依舊面如死灰:「寶春,聽話,你攔不住我的。」
我露出認輸的神情:「那能不能等到明年再說。」
「為什麼?」
「我腦袋會長,你得給我縫新帽子。」
砰地一身,淑妃連人帶凳摔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太痛了,她淚水如雨下。
她抓著我的手,輕輕地說:「貴妃今晚的言行,你不要太在意,也不要因此覺得人心可怖,宮裡的女兒家,許多時候求的不過是自保二字。」
我點點頭,她又看著我笑,誇我好孩子。
18
這一夜過後,淑妃便消失了。
我問爹爹,她去了哪裡。
他說不知道,自己並不過問庶人行蹤。
可不止這件,他現在也不過問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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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待在雲臺殿裡,教我伽羅語。
伽羅語生澀,我學得慢,不過我想要聽明白的那句話,已經能磕磕絆絆地拼出一些了,還差一點,便有全貌。
一月期過,他爹爹我說京城的新宅子已經建好了。
但工期緊張,所以會比以前的粗糙些。
我懸著心問;「我們可以出宮嗎?」
「為什麼不可以?向來隻有我關別人禁閉的份,」
可我仍睜圓了眼盯著他。
他似是敗下陣來,溫聲說:「寶春,我把玉璽歸到陛下手裡了。」
聽到那兩個字,我愣得更厲害了。
看我成了呆子,爹爹更是忍俊不禁:「你呢,是吃驚我把東西交出去了,還是沒反應過來我手裡原是掐著玉璽的,若是後者,不應該啊,我又不是頭一天猖狂了。」
我想了想,好像都有些。
心裡突然有一個大不逆的想法直冒出來。
這皇朝是姓趙還是姓慕容,似乎曾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可細想想,我爹趙之恆身份特殊,若真要改朝換代,外面能把天翻過來。
從未有過宦官做皇帝的。
「寶春,別呆著,既然要學伽羅語,就學多些,我再教你幾個詞。」
我甩了甩腦袋,把雜念拋開。
雖然直覺告訴我,朝著如今的事態發展下去,我的噩夢可能會成真。
可爹爹卻一如既往的鎮定。
輕易就能讓人安心下來。
使團離京前夕,我們也回了新造好的宅子。
因為已過了十五歲生辰,所以還臨時給我補了個及笄禮。
淨面梳妝,結發上簪,再戴上長命鎖。
等行完跪拜禮,我便立刻拋下了那端莊做派,纏著爹爹說:「城西的青祁路走進去,大約五十步的地方,有間叫翠微坊的鋪子,裡頭有一項雲鬢花顏釵冠,那個我看中了好久,去買嘛。」
「好,我一字不落地記住了,」爹爹突然面露疑惑,「不過這倒不像你性子,從前有什麼喜歡的立刻就要拿下,這件怎麼拖到今日才說。」
「我......我那會銀子不夠。」
「不信,我不缺你銀子。」
好吧。
其實那會,是我跟沈宗一塊去逛的。
我一眼就看中了那項釵冠。
沈宗察覺,便要買下來。
可依我從各路小書上看來的技巧,這可不能應得太快。
於是扭捏地說不喜歡。
「真不喜歡?」
「嗯。」
「好吧,」沈宗慢慢放回去,「那挑別的。」
啊?結束了?
一通下來,我倒不好意思回頭去買了。
幸好還有爹在呢。
夜幕籠下時,我們正要用晚膳,被派去翠微坊買釵冠的小廝便垂頭喪氣地回來,說最後一頂已經被人買走了。
不過,小廝立刻捧出一隻精致的木盒,說:「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看見的,應是有人送禮,放下就走,可裡頭沒放名帖。」
爹爹看向我:「寶春,打開瞧瞧。」
我挪開眼前的碗筷,啪一下打開鎖扣。
竟是記憶中的釵冠。
我眼睛都要眨出花來,忙問道;「誰送的?」
「誰知道你喜歡,就是誰送的。」
那我知道了。
心裡明明是驚喜的,可又忍不住偷瞄爹爹的臉色。
他瞧出我的心思,好笑地看著我:「寶春姑娘,我是不是應該把你鎖到房間裡,然後斷水斷食,再勒令你不許跟沈家的人有任何來往。」
「小書裡的故事,還真是這樣的。」
「可不至於。」
「但沈家人視你為敵。」
爹爹說:「沒什麼稀奇的,天下人都恨我。」
他揚起嘴角,緩聲笑道:「我死那日,會是舉國歡慶。」
我手一抖,木盒頓時跌到膝上。
爹爹後悔地滋氣一聲,似是反應過來自己沒收住嘴,他扔下銀筷,過來哄我:
「對不起對不起,前段日子審犯人審多了,就好嚇人,陰陽怪氣的,也沒個分寸的。」
見我臉色好轉,他扭頭去問隨從:「煙花備好了嗎?」
「還沒有,但大人和小姐不妨出門看看,今晚的樊樓可漂亮。」
19
樊樓四層,層層都掛上如意琉璃燈。
每一層,還都是十五盞。
亮迢迢,如許春光。
我轉頭看向爹爹:「你給掛的?」
「你別不信,真不是我。」
那就是碰巧。
爹爹接著說:「你穿得單薄,我給你拿件衣裳。」
可他走了,才是沒了擋風的,頓時冷得吸氣。
低頭搓了搓手,再抬頭時,眼前便沒那麼亮了。
有人擋著。
我愣了愣,朝來人喊道:「陛下。」
慕容瑛笑著問:「寶春,樊樓上那些玩意,可還喜歡?」
「喜......喜歡。」
慕容瑛側身望過去,緩緩道:「本來燈座上想刻上你名字的,但不知該刻哪個。是趙寶春呢,還是慕容姝月呢。」
20
聽到最後那個名字時,我的眼睛霎那間紅了。
因為習得那句伽羅語而暗自浮沉的心緒,終於在此刻塵埃落定。
慕容瑛的話,和西伽羅來使對我說的「你有雙和懷桑公主一模一樣的眼睛」,竟同歸一處了。
女兒隨了娘。
難怪自幼起,大家都說我和我爹趙之恆長得不像。
不對,是慕容淵。
是先皇弟弟、當今天子的皇叔,慕容淵。
我知道慕容瑛今晚前來不止是要問我喜不喜歡看琉璃燈而已。
我凝視著他,問:「你要殺了我們嗎?」
慕容瑛慢慢走近我,然後攥住我的手腕:「姝月,出去走走。」
他的力氣很大,絲毫不留人掙脫的餘地。
可沒走多遠,我的手便因為抖得厲害,連半分掙扎的勁頭也沒有了。
因為,在我們走過的每一尺,地上都會有鮮血蔓延著流出來。
沒一會,鞋底就紅透了。
手起刀落的殺戮聲,此起彼伏。
可慕容瑛,顯然享受著這一切。
「陛下還要殺多少?」
「遠遠未夠,這還算不上清理門戶,頂多是個殺雞儆猴。」
慕容瑛說起還未殺夠時,眼裡跳躍著嗜血的光芒。
溫潤的、病弱的那面,應永遠停留在過去不復返了。
「姝月,你若料到今日,還會在太醫給我扎完針之後,強忍著沒有動手嗎?」
「我哪裡敢。」
慕容瑛笑了:「不敢就是不會,那我盡量,盡量因此不殺你。」
隻說不殺我,沒說不殺我爹。
他把我帶到城樓之上,瞧著——
還是要在全城面前殺。
侍衛把尖冷的刀刃架到我脖子上時,我爹來了。
「趙之恆,」慕容瑛並沒有喊他本名,「兵符。」
爹爹看向我,面色疏冷:「她換不了兵符。」
慕容瑛微微笑道:「不對,你最疼她了。」
「陛下,人分輕重。」
我爹剛說完,侍衛便利落地割破了我脖子上一層薄薄的皮。
鮮血爭先蔓出來,頃刻間沾湿了衣襟,連長命鎖也不能幸免。
我絲毫感受不到痛楚,眼睛垂下,怔怔地看著血紅色的刀刃。
若是,若是我把脖子湊過去,我爹今晚能不能走下這座城樓。
「寶春。」
爹爹的聲音瞬間把我喚醒。
依舊是溫柔的腔調。
可我望過去,眼睛裡映入的卻是一把弓弩。
它被握在爹爹手裡,然後精準對著我。
慕容瑛的語氣裡驟然出現裂痕:「趙之恆!你做什麼?」
爹爹沒管他,眼神直直地凝著我。
「對不起。」他輕聲說。
我聽清他的話時,眼前已經模糊一片。
直至與風爭速的弩箭貫入血肉,淚霧在眼眶裡轟然破裂。
眼皮徹底耷合前,我看向他最後一眼。
他明明如願地笑了,可眼淚卻淌了下來。
21
「她怎麼還不醒?」
迷糊間,我聽見一種奇怪的語言。
逐漸清醒時,才意識到那是伽羅語。
我剛睜眼,使團的人便圍了上來。
有女使摟著我說:「果真和懷桑公主長得像呢。」
「既是公主血脈,姝月便也是我們的公主了。」
我盯著她們一會,又低頭看向仍舊好端端地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
上面的血跡已經被洗幹淨了。
沒有鮮血遮蓋,內側的西伽羅符印完完整整地露了出來。
我張望四周,沒有看到想見的人。
「慕容淵呢?」
使者們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緘默。
僵久了,有人開口:「他們的內務,我們是不能幹涉的。」
還有人接著說:「我們離開時,倒是聽見很多風聲。萬民慶祝奸宦倒臺之餘,還都唾罵他,為保權柄,射殺親女的行徑,因此要求對他處以極刑,千刀萬剐。」
我慢慢地問出來:「他已被處死了?」
「沒聽說。」
這是個出乎意料的回應。
我氣息一緊:「沒死?」
「這......公主,我們也沒聽說。」
「為什麼?」
「公主,我們已經遠離中原王都好一段距離了,如今正朝西行。對了,慕容殿下,也就是您的父親,讓我們代為保管一封信,現在可以給你了。」
那封信,足足用了五頁紙。
述盡從頭到尾的所有事情。
我收好信,離開了使團的馬隊。
我需要回去京城,做一件事。
無論我爹慕容淵是死是活,都必須做。
使團那邊,是一定要在限定時日裡回到西伽羅的,所以他們不能等我。
但他們給了我一匹馬,讓我盡快回去京城。
還給了我好多張餅,讓我餓了就吃。
我走得急,結果這馬也累倒了。
我隻好一路跑回去。
可初夏多雨,路途泥濘,我摔了一回又一回,比乞丐還要髒汙。
可我顧不上這些,隻覺得又累又餓,邊走邊哭時,又遭路過的孩童嘲笑。
我怒喊道:「滾回去讓你爹管教你!」
「略略略,你不也沒人管教。」
我原本頹恹恹的模樣一掃而光,頓時來了力氣,跑著追上去:「誰說的,我揍死你。」
過了好久才發現,我離京城,隻剩下一點路程了。
我快走到了。
【慕容瑛】
1
「他在牢獄裡,怎麼樣了?」
「回稟陛下,罪臣趙之恆安分得很,沒有任何反抗之舉。」
我上前一步,問:「還有呢?」
「陛下,還能有什麼?」
「他沒說要見朕嗎?」
「陛下,那罪人什麼也沒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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