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米、白面、鹽、紅糖,各種香料,十個陶罐,還有一袋子碎布、針線、剪刀。
都是好東西。
「沒有買粗糧、豆子嗎?」
「咱們不吃那些,就大米飯、白面,你會咋做就咋做,妮兒你放心,我以後打獵不偷懶,肯定多多賺錢。」石定說著,快速刨飯。
明顯是餓得狠了。
「妮兒,明日要是獵到野豬,咱先不賣,殺了留一半家裡吃,回門的時候帶些去山下給咱爹娘,順便換些菜回來。」
「天熱,肉會不會壞?」
「明兒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石定神神秘秘地不說,還問我明兒早上吃什麼?
「南瓜饅頭、白米粥,再涼拌個青瓜怎麼樣?」
「行,灶房裡的事都交給你,糧食、銀錢都交給你,我們的家全歸你管。」
等他洗好躺床上。
倒是沒有急吼吼就想著辦事。
「妮兒,委屈你了。」
「就煮點飯,委屈啥?」
他說起今日野豬賣了多少銀錢,買東西後是一文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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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明日先獵兩隻野雞、野兔回來,讓我先煮了吃,爺奶牙口不好,要多煮煮,如果我吃不慣,可以分兩鍋。
「哪有一家人吃兩鍋飯的,還有啊,以後你去賣獵物,甭管賣多少錢,都在外頭對付著吃點東西,包子、饅頭、面條都成,別餓著肚子回來,把身子餓壞了。」
我話才說完,就被石定抱在懷裡狠狠親著。
「媳婦,你真好。」
「我們是夫妻,你在外頭打獵,危險又辛苦,要不是沒辦法,我還真不願意你去山裡打獵。」
石定沉默了好一會兒:「媳婦,等咱們攢些錢,搬去鎮上或者縣城咋樣?」
「搬去鎮上、縣城,那是再好不過,爺奶年紀大,有個頭疼腦熱請大夫也方便。以後有孩子興許還要送去讀書識字。可咱們去了沒房子,沒營生賺錢……」
我輕輕嘆息出聲。
現在家裡有糧食,卻沒有菜,邊上菜地也沒有。
家裡鋤頭鐮刀也沒有。
想著想著,我都有些發愁。
「咱們一定能搬去鎮上,不隻能住人,還能開個鋪子,再買上幾畝田地,咱們多生幾個娃……」
想法很美好,但是實現起來都不容易。
石定有想法,我也不能潑他冷水。
又說了一會子話,沉沉睡過去。
早上聽到公雞打鳴,我就起來蒸南瓜,舀面粉和面。
我打算做個紅糖饅頭,一個南瓜饅頭,都需要發面,等發面的時候煮粥剛好。
石定起來幫我燒火,我很意外也很驚喜。
偷偷摸摸地親他一口,看著他咧嘴笑得像個傻子,讓我再親一口。
推開他讓他離我遠些。
「媳婦,我以後在家都給你燒火。」
「嗯。」
大米粥就是香,南瓜、紅糖饅頭更香。
想著他要進深山,我多做些,讓他帶著餓了好吃。
「媳婦,臘肉還有沒有?」
「有。」
「那炒盤子臘肉吧,臘肉下饅頭,更香。」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
坐在一起吃早飯,爺奶、石定就沒抬過頭,十分認可我的廚藝。
吃了早飯石定要出門,我給他裝饅頭。
「我很快就回來。」
他的快去快回,真的很快。
不過一個時辰,拎著一隻野雞,一隻好幾斤大的竹鼠。
「妮兒,我一會兒把它們拾整出來,你看著燒。」
我發現了,就我和石定的時候,他黏糊糊地喊媳婦。
一有人,就喊妮兒。
不管怎麼喊,在我這裡,都是很親昵的事情。
我趕緊去燒水,他殺雞、殺竹鼠都很是利索。
「相公,雞燉湯,竹鼠紅燒成嗎?」
他聞言抬眸看我一眼,笑著用力點頭。
6
他還去搞來生姜、紅棗、辣子、蔥、一大捆豇豆、兩個大南瓜。
臨走時小聲說:「媳婦,竹鼠多放辣子好吃。
「午飯稍微多做些,等我回來一起吃。」
阿爺也要跟著去打獵,還多了兩個年輕小伙子,他們一人手裡抓著兩個饅頭,邊啃邊打趣石定:「弟妹這饅頭做得真是沒話說,你小子好口福。」
「那當然,我媳婦頂頂好。」
「嘖嘖嘖,你小子夠嘚瑟,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尿褲子,哭著說以後不娶媳婦來著。」
他們的聲音漸漸聽不見,我也扭頭去收拾屋子。
雖說是婚房,但也沒有好好收拾,床柱子、床底都是灰,衣櫃裡沒幾套衣裳,犄角旮旯也是灰,靠窗的案桌抽屜裡,一層厚厚的灰。
自己住的屋子,肯定得幹幹淨淨舒坦。
我一邊打掃一邊想著,回門歸來,給阿爺、阿奶屋子也好生清理一番,窗戶也得多開開透氣。
阿奶躺在屋檐下的椅子上,輕輕地搖著,偶爾咳兩聲,悠闲自在。
她除了身子不好,沒有山下婦人臉上的愁苦、刻薄。
話不多,也不管我怎麼做事。
我拿不定那兩個年輕男子會不會留下來吃飯,即便不來吃,包子留著晚上吃也很不錯。索性去灶房拿些面粉發面,豇豆臘肉切丁,炒一炒放一邊涼著。
豇豆臘肉包,再煮上一鍋米飯,燉雞、紅燒竹鼠。
這麼吃一頓,我心裡有些罪惡感。
什麼人家啊,吃這麼豐盛。
但看家裡除了我,他們覺得本就該這麼吃的樣子,我也隻能咬著牙做。
吃好喝好,身體養好,不生病、早點生娃比什麼都強。
中途給阿奶端過一次燒開的熱水,讓她潤潤喉。
阿奶看我一會兒笑著點頭:「好。」
看著太陽移動方向,我開始包包子,蒸一鍋出來給阿奶端兩個過去。
「阿奶,我做了豇豆臘肉包,您先吃兩個墊墊肚子。」
「你再去拿兩個來,坐著陪我一起吃。」
我本想說不用,但一直忙碌到現在,也確實餓了。
端了小矮凳坐在阿奶旁邊,我想說點什麼,也不知道怎麼開口,索性閉嘴吃包子。
因為太好吃了。
白面包子,在娘家時也就過年的時候能吃上。
吃了包子,我便去燉雞湯。
燉雞湯的時候,順便把石定帶回來的碎布整理整理,寬些的留著縫補衣裳,一般寬的疊在一起,弄些漿糊糊了做鞋底子。
得先給爺奶、石定做,還要給自己做兩雙棉鞋冬天穿,要忙的事情很多。
冬天的棉衣娘沒讓我帶走,留在家裡給兩個妹妹。
還得置辦冬天的棉衣。
不用摸口袋都知道,我身無分文。
再等等,石定會有辦法的。
我才把竹鼠紅燒下去,陶罐裡焖的飯也才剛剛冒泡,石定他們回來了。
兩頭很大的野豬,兩頭我沒見過的,石定說叫狍子。
這也太多了。
「飯馬上就好,洗洗手就可以吃。」
我去灶房忙碌的腳步都輕快得有些飄。
洗好手,石定笑著進了灶房,一邊幫我燒火一邊說:「一頭野豬給貴牛哥、鐵蛋哥,剩下的歸咱們。
「野豬殺了留著吃肉,狍子明兒拿去賣,到時候先回門,然後我們去鎮上,媳婦你看成嗎?」
成,怎麼不成。
長這麼大,還沒有去過鎮上呢。
我用力點頭。
石定又道:「狍子比野豬貴,等賣了它們,你想買啥,咱們就買啥。」
「也不能亂買。」
「嘿嘿,我都聽你的。」
看著石定那憨傻的樣子,我也忍不住笑起來。
7
貴牛、鐵蛋跟石定是好兄弟,石定留他們吃飯,他們先看了看我,有些猶豫。
石定也看向我,眼眸裡都是希冀。
我趕緊說:「兩位兄長就留下來吃飯吧,我有多做的。」
「哎,好。」
石定趕緊去拿碗筷。
好幾次給我夾肉,讓我多吃點。
我想,他能留兄弟吃飯,心裡應當是很高興的。
「要是有點酒就好了。」阿爺嘆了出聲。
貴牛、鐵蛋連忙附和:「弟妹這手藝真沒話說。」
石定忙裡偷闲:「阿爺,我明兒給你打一斤帶回來。」
「我要竹葉青,再不濟燒刀子也成。」阿爺說這話的時候,看我一眼。
阿奶也朝我看來。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看我。
怕我不肯跟石定鬧。
那還真不會。
我算是看出來了,石定有本事,阿爺也有本事,我犯不著為斤酒小氣,跟石定鬧。
鬧贏了又如何?夫妻感情鬧沒了,爺奶心裡也不痛快。
石定重情義是好事,至少以後家裡發達了,他不會輕而易舉拋妻棄子。
我很多事情順著他心意,給他臉面,他自會記在心裡,待我更好。
看我飯後洗碗,石定一定要我燒水洗,又是燒火又是拎水,還給我擦汗,嘴角笑到耳根的樣子就知道他快活。
貴牛、鐵蛋家裡人也過來幫忙,說晚上要在我們這邊吃,人家也不是來白吃,都帶著糧食、菜過來。
也不是手揣兜裡,而是幫著幹活,還把家裡鐵鍋、陶罐都搬來,就隨意架屋外,燉菜都放外面燉。
屋內大鍋裡正在熬豬油,香得我快都迷糊了。
石定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媳婦,咱們晚上還吃包子成不?」
「那吃鮮肉包?」
他眼睛瞬間亮起來:「那需要做什麼?你讓我來做。」
「要蔥,還有豬肉得剁餡。」
「我來剁,我來剁。」
家裡沒蒸籠,貴牛哥立即說去家裡拿,走得還挺快。
豬肉挑出來,洗幹淨後石定揮著菜刀,剁得那叫一個風風火火。
這拌餡也有講究,除了料,還得放點油。
就連包子皮也是。
豬肝、下水這些洗出來,或炒、或燉,都有人做。
幾個嫂子一邊幹活,一邊說笑揶揄我。
漸漸熟絡起來,也就記住誰是誰。
紅燒肉、燉豬頭、炒豬肝、豬血湯、涼拌豬肚、蒸肉包。
味道香得霸道,溪對岸先是孩子哭,緊接著就是罵孩子的聲音。
「個天殺的,敢情以前都是偷奸,天老爺,可來個雷劈死這不孝不悌的狗東西吧。」
石定丟下手裡的活計。
朝溪對岸走去。
我以為他要去打罵人的嫂子,結果他直接越過人進去。
屋子裡很快傳來他大哥的哀號痛呼聲。
以及石定暴怒的聲音:「你管不了你媳婦,我也不好動手打她,那我就來打你。她以後敢再罵一次,我就捶你一次。」
「……」
罵聲止了後,是哭號聲。
緊接著哭號聲也沒了。
晚飯就在老屋院子外吃,一人端著一個碗,要吃啥去鍋裡舀、盆裡舀。
大人孩子都吃得很珍惜,根本不存在浪費。
但是,做出來的吃食,除了剩下的十來個包子,也全部吃光。
收拾好,石定帶我去老屋後的山洞。
一開始外頭還成,越往裡走,涼得人打寒戰。
幸虧來前石定讓我多套件厚實衣裳。
「這山洞拿來儲藏肉類,可太方便了。」
8
晚上睡覺的時候,石定跟我說起他和溪對面的恩恩怨怨。
「都是撿來的,他們對爺奶是一點敬重心都沒有,還明目張膽嫌棄阿奶吃藥,說阿奶是個藥罐子。
「他們一家子骨肉親,卻不枉人倫。」
石定說著說著,抱著我親了親,「媳婦,謝謝你。
「我早想讓貴牛哥、鐵蛋哥他們來家裡吃飯,可惜……
「還是媳婦你最好。」
他一個人絮絮叨叨,一會兒說點這,一會兒說點那,有說不完的碎語。
得勁的時候,還在我身上磨磨蹭蹭。
我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明兒要回娘家,下山路不好走。
「明兒回來,咱們再,再……」
「我很快就好,不鬧你很久。」
男人在床上的話,信得,也最信不得。
早上石定比我起得早,還燒熱水拎進屋子裡,讓我擦擦身子。
「我去煮粥,一會兒你來涼拌個青瓜,包子也蒸了吃掉。」
我想著午飯不回來,把包子留給爺奶吃。
「相公,你先回來。」
石定又推門進屋,見我衣裳脫了一半,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有些後怕地退了退,吞了吞口水後說:「包子留給爺奶午飯吃,我一會兒烙兩個餅子。」
他默默地點頭,臨走時還在我身上摸了一把。
「……」
色胚。
面粉和得稀些,往裡面放點鹽,捏個坑往裡面塞點蔥,捏薄,貼在沾了油的鍋裡。
等到熟透翻另外一邊再貼一會兒,兩面焦脆,味道極好。
我做了十五個,我和阿奶一人吃了兩個,石定、阿爺把剩下的都吃光了。
「媳婦,咱們明兒還做這個貼餅子吃。」
我發現了,他是什麼都好吃。
早飯後,石定挑著兩隻狍子,背篼背在背後,我空著手往山下走。
弟妹早就在山腳下等著,見到我欣喜地喊:「姐。」
有些羞澀地喊石定,「姐夫。」
石定傻笑著。
爹娘見回門禮是半扇豬肉,又驚又喜,對著石定那是一個勁地誇。
娘把我喊進屋子:「石定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就是第二天我們就分家了。」
「分家了也好,分家後你自己當家作主,不用看婆婆、妯娌臉色。你和石定都還年輕,銀子努力攢攢總會有的。」
我沒跟娘說阿奶要吃藥,阿爺年紀大,石定想去鎮上、縣城安家的事情。
就說石定一會兒帶我去鎮上賣狍子。
「賣獵物的事兒要緊,去吧,等你們回來吃午飯。」
弟弟妹妹還小,見我們去鎮上,眼巴巴地看著。
石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們,去找爹娘說帶他們去鎮上的事情。
娘猶豫了會兒:「成,去吧,記得不可鬧你們姐夫。」
即便什麼都買不起,能去鎮上長長見識,也是極好的。
一路上弟弟妹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臉上都是欣喜。
到了鎮上,石定帶著我們直接去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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