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滿目柔情是假,滿腔真心也是假,從前滿心滿眼皆是他的模樣,再也扮不出來了……
蘇景行一直看著我,半晌,整張臉深深埋在我肩頭,低喃:
「你是真的……」
「你騙我,利用我,你欠我的,要拿一輩子來還。」
「你這輩子都是我的……」
察覺肩頭一片湿潤,我驚詫轉頭,卻被他一下捂住了臉。
「不許看!」
蘇景行忽地對著我肩頭狠狠一咬,似是泄憤般咬牙切齒道:「日後再敢利用欺瞞於我,我定打斷你的腿!」
而後又委屈般繼續低喃著:「璜兒,我冷。」
眼前依舊一片黑暗,我試探答道:「妾給大人制身冬衣?」
蘇景行不滿地輕哼:
「兩身!」
我:「……好。」
番外
26
多年後,阿衡長大成人,科舉高中,入翰林院當差,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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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開始為他相看各家姑娘。
劉家的性子潑辣,鄒家的性子太軟,許家的又年紀尚小,好不容易瞧上了幾家,卻又都被他嫌棄。
什麼樣的姑娘都能被他挑到錯處,我不解。
「你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姑娘?」
我瞧見一貫從容沉穩的阿衡忽地變得扭捏,耳尖微紅:
「聽聞,洛陽周太守家中的三姑娘,尚且待字閨中……」
我一下了然:
「我記得,年前你與李尚書家那小子一同前往洛陽遊歷,莫不是那時起便相中了人家?」
被我說中了心思,阿衡羞得跺腳:
「母親!」
我輕笑著,倒是少見他這般模樣。
「好了好了,我叫你父親去送個帖子,總要看過了人品相貌,若無錯處,再去下聘。」
「多謝母親。」
夜間歇息時,我與蘇景行說了阿衡的意思。
話音剛落,我便見他微微皺眉:
「那幾家的,他都瞧不上?」
我知道那些個姑娘都是他精挑細選的,若能結親,對阿衡必有助力。
「你可是答應了我,若是阿衡不喜,你不能強逼。」
總歸是要相守一生的人,阿衡既已有了心儀的姑娘,為人父母的,總要照顧著孩子的心意。
「好好好,聽你的,那便就定周家姑娘,我明日便派人下聘,先將人給搶了。」
我忍俊不禁:
「總要先相看一番,合適了再下聘。」
蘇景行輕哼一聲:
「王家先行替我們看過了,再晚些,若被王家搶去,阿衡必定鬧得府中不得安寧。」
王家?
原來阿衡與王家那小子竟一同看中了那姑娘。
「那快些,不等明日了,即刻便去準備。」
說罷,我掀開被褥起身,蘇景行一愣。
「璜兒,天色已晚……璜兒,璜兒!」
我仿若未聞,揣著一沓銀票便叫人將阿衡叫了起來,自己則去馬厩牽來了一匹快馬。
「母親,深夜叫孩兒起身,所謂何事?」
我把銀票往他懷裡一塞。
便把他往馬上推。
「王家那小子想與你搶媳婦,你現在就騎快馬,先去洛陽尋個媒婆,聘禮即刻就到,不能叫王家那小子搶了先!」
這可是他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婦,被人搶了那還了得?
我將他推上馬,卻被趕來的蘇景行一把拉了下來:
「一個兩個都在胡鬧!家中長輩還沒死絕呢,婚姻大事還輪得到你這小子親去,瞧見了不被人笑話!」
隨後他便又瞧向我,言語頗為無奈:
「阿衡尚且年少無知,你怎還帶著他胡鬧,還不回房歇息去!」
我訕訕地,自覺心急欠了考慮,便老實回了房,也不知後來他們父子倆說了些什麼,總之他回來之後臉上頗為得意。
這對父子自小便有些不對付,也不知是何緣由。
這二十載,總是給彼此找不痛快,但礙著父親兒子這層身份在,又多有顧慮,這些年來,誰也沒真的得意一回。
但瞧著他如今模樣,是「大勝」了?
我不由好奇:
「你同阿衡說什麼了?」
蘇景行朝我高抬著下巴,得意道:「日後我往東,他便不能往西;我罵他,便不能回嘴;我要教訓他,便得老實跪著!」
我被逗樂了:
「也不知你們父子為何就這般不對付。」
「今日不先行立下規矩,憑他這性子,待我老了,再想打他,豈不是連他衣角都碰不上!」
我聽出他言語中的理所應當,不由失笑。
今日借阿衡的婚事討價還價,便是為了方便將來老了還能教訓兒子?
27
次日,蘇景行便上書告假,為早些得到奏準,更是直接去了趟御書房,得到口諭,當下便騎快馬,前往洛陽。
待王尚書發覺不對時,蘇景行已然出了城。
顧不得其他,他忙也前去御書房,言及緣由,陛下驚於兩位臣子竟上演了一出爭搶兒媳的戲碼,大約是想看這出好戲,便也放其南去。
可憐王尚書為了自家兒子,原不大騎馬的他,也一咬牙,備上快馬,追趕出去。
奈何就是日夜兼程,也比不上先他一步的蘇景行。
待他到時,蘇景行已與周太守相談正歡,一團和氣。
蘇景行見他,故作詫異:
「王大人怎麼也往洛陽來了?」
王尚書暗自咬牙,分明就是他半路截胡,妄圖搶他兒子的姻緣!
做夢!
王尚書當下直言:
「早知周太守府中的三姑娘尚待字閨中,我今日特來替犬子求娶。」
周太守面露難色,蘇景行可不給面子,皮笑肉不笑地道:「王大人恐未能得償所願了,周三姑娘已許給了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了。」
王尚書冷笑:
「無媒無聘,蘇大人可不要胡言亂語。」
瞧著火藥味十足的場面,周太守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自家三姑娘究竟修來了什麼福分,竟得兩位朝中重臣青睞。
蘇景行輕笑道:「多謝王大人替我兒考慮,但常言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能得周太守之女,是犬子的福分,自不會委屈了周三姑娘,今日雖是來得倉促了,但下聘之日,三書六聘定一樣不會落下,日後大婚,也必許周三姑娘十裡紅妝。」
王尚書黑了臉,怎麼就下聘了?怎麼就大婚了?
「蘇……」
「周太守放心,雖說王尚書愛子院中已有了兩位通房,屢次留宿青樓,但我兒一直被嚴加管教,潔身自好,院中莫要說通房侍妾,便是一個婢女都是沒有的,貼身伺候的下人皆是男子,周三姑娘嫁給我兒,必不會受此委屈。」
王尚書氣紅了眼!
「姓蘇的,你休要詆毀我兒!」
蘇景行仿若未聞,繼續說道:「但我兒不爭氣,雖已高中,卻隻得了個探花,在翰林院當個闲散從六品編修,比不上王尚書的兒子,雖未高中,卻已然是正四品戶部侍郎,確實有些配不上周三姑娘。但還請周太守放心,我兒知上進,將來定盡心為國效力,必定升遷有望,不會一直委屈了周三姑娘的。」
「蘇景行!」
王尚書氣極,他這分明就是明揚暗貶!
周太守若有所思,蘇景行又接著道:「蘇某也是比不得王大人的,王大人家中三子二女,蘇某便隻有阿衡這一子,周三姑娘若嫁過來,少些人說話,難免寂寞。」
言及此,周太守臉上已滿是笑意:
「蘇大人言重了,能許給蘇小公子是小女的福分才是。」
這兩相對比,還有什麼可說的?
王大人家三個兒子,將來家業由誰繼承都還不好說呢!蘇家就不一樣了,隻一個兒子,家大業大的,都由他一人繼承。
一個從六品修編,一個正四品侍郎,看似王家公子更勝一籌,實則一看便知,這戶部侍郎一職,多半便是王尚書給自家兒子開的後門,將來若無功績,必定升遷無望!
蘇家公子就不一樣了,人家正正經經考了科舉,還高中探花,別看如今官職尚低,但俗話說得好,無翰林,不相公!
內閣大臣,皆出自翰林院!
蘇家公子將來,或許能站得比他父親還高。
蘇景行笑道:「周太守言重了,如不嫌棄,蘇某喚太守一聲周大哥可好?」
周太守笑出了一臉褶子:
「蘇賢弟這是說的哪裡話,叫得,叫得。」
「周大哥。」
「诶,蘇賢弟。」
王尚書:「……」
奸詐小人!
28
蘇景行是如何給阿衡議親的,我並不知曉,隻知王尚書風風火火地追出去,最後垂頭喪氣地回了京城。
周三姑娘便許給了阿衡。
婚事定在一月後,有些倉促,一切都要加緊準備。
我事無巨細,忙前忙後,事事都不願出了差錯。
蘇景行怕我累壞了身子,強硬地要我歇息:
「你本就體弱,不宜勞累,一切有府中管家,無須操心。」
我微微垂眸,自然明白這些,但……
「那件事,我對他總是虧欠的,也隻能這樣彌補一二。」
雖是秦家害我,可孩子無辜,無端叫他失了母親,總叫我愧疚。
蘇景行寬慰道:「便是他生母在世也斷斷不能做得如你這般好,還說不準阿衡會被她養成什麼樣子,你也無須自責。」
「再者,」蘇景行忽然哼了一聲,我便知他將要說什麼了,果然,下一刻,他便翹起了尾巴,「你要覺得有愧,不也是應對我麼,不想著如何對我再好些,天天想著那混小子!」
我無奈笑道:「你跟孩子計較什麼?」
「哼!」
我輕笑搖頭,這人,越發孩子氣了。
29
阿衡大婚那日,我高興得落了淚, 蘇景行笑我,不像是迎新婦的, 倒像是要送兒子出嫁。
這話被阿衡聽到,兩人又是一陣夾槍帶棒,我都怕他們當著眾多賓客的面吵起來, 所幸他們還知道分寸。
蘇景行一句:
「忘了許諾我的事了?」
阿衡便憤憤閉上了嘴,最後蘇景行痛快地罵了幾句,阿衡滿臉怒意卻竟真沒有再還口!
我瞪大眼睛,蘇景行見狀得意地挑眉。
似乎在說:瞧見沒, 兒子還是幹不過老子!
次日方才雞鳴,便有人推開了房門。
「知蘇」老頑童!
30
沒過幾年, 我身子漸弱了, 便搬去了清淨宜居的京郊養病。
大約是真怕我死了,一貫不信佛的蘇景行開始日日抄起了佛經,一串佛珠從不離身。
他一有空便來看我,後來幹脆也搬來了京郊, 每日早起半個時辰趕去早朝。
我想著要不還是搬回府中好了,他又如何也不肯。
就這樣堅持了二十餘年。
我身嬌體弱, 卻依舊好好活著。
所有人都認定了我會比蘇景行先死,就連我也是這般想的。
可世事難料。
他年事已高, 無心朝政, 阿衡已入了內閣, 孫兒也已高中,再無憾事, 他便上書乞骸骨,在京郊陪我寫寫畫畫, 賞花逗鳥。
很平淡的一日,他端坐我身側,瞧我作畫,許久未曾出聲, 待我畫好時,他已然沒了氣息。
我緩緩落下淚來,依舊如往常一般,倚靠在他肩頭,舉起畫作。
「你看,像是不像……」
畫中男子手執折扇, 嘴角含笑,一手牽著身旁佳人, 女子面露羞澀, 拿手掩面。
這是年輕的蘇景行與梁璜。
那時方才開春,我們一同作了這幅畫, 可惜經年累月,已然破舊了。
今日他忽然要我重畫,卻未來得及瞧上一眼……
「還掛我們房中可好?」
此刻回應我的隻有極輕的風聲。
我淺淺笑著,緩緩握緊了他的手, 閉上眼睛。
「我隻當你答應了……」
31
日落西山, 下人前來尋老爺與老夫人用膳,才發覺兩人已沒了氣息。
兩人十指相握,相互依偎,恬靜美好。
蘇相公攜夫人趕來, 泣不成聲,難以言出。
知二人感情深厚、難分難舍,遂並骨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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