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有些擔心,正要湊過去,身體就被江斐壓在了座椅上。
他一腿抵在我腿間,一手扶住我後腰,另一隻手掌著我的後腦勺,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情緒翻湧。
接著對秦澤淡淡發號施令,「睜開眼睛。」
秦澤還真就聽話地睜開了眼睛。
江斐勾了勾唇,轉過頭,舌尖舔過嘴唇,這個動作他做起來,莫名很欲。
我忽然感覺到了危險。
然後,他就在秦澤的注視下,抬起我的下颌,俯身吻了過來。
我的舌尖被吮吸地發麻,隻能無助地攥緊他的襯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眼角餘光,秦澤正呆呆看著我們。
顯然,他才是今晚被刺激的那個人。
第三天,該輪到江斐了。
江斐說,那晚情人節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們像平常一樣上課,像平常一樣去超市買東西,像平常一樣做飯。
隻是,那晚我比平常晚回來了四個小時。
「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你那四個小時做了什麼,跟誰一起過。」江斐解開兩顆紐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隻要你現在是我的,就夠了。」
「蘇禾,別再玩什麼失憶的把戲了,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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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了張唇,說不出話。
原來他一直不信我失憶了。
我和江斐來到超市。
看著他有條不紊地挑選著我喜歡的生鮮蔬菜,買了兩顆我喜歡的柚子,一斤葡萄,幾包青瓜味的薯片,一盒巧克力,又淡定地從貨架拿了兩盒那個東西。
臉上一熱,我忽然覺得,不管能不能恢復記憶,這樣過下去似乎也不錯。
想起家裡的護發素用完了,趁著他還沒結賬,我趕緊回去拿了一瓶。
一回來,我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江斐在和一個女生說話。
那女孩一身白裙子,妝容精致,脖子上的項鏈閃出璀璨的光,映著她白皙的皮膚。
那條項鏈,是高中的時候江斐攢錢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那個女孩,就是高三那年出國,江斐心裡的白月光。
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江斐嘴角泛起微微的笑意,是一種我沒見過的溫柔。
腦海一陣劇痛,一大串熟悉又陌生的記憶突然從腦海深處湧了出來。
我想起來了。
7
江斐才是我真正的男朋友。
情人節那晚,我的確將手抄的《上林賦》送給了顧長安,陪秦澤去坐了摩天輪,最後才和江斐逛了超市。
這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我從高一就暗戀江斐了。
當時我剛從外地轉過來,還沒適應這邊的學習環境,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倒數。
於是老師讓同桌江斐輔導我學習,下晚自習後的半小時,我和他留在教室做題。
白色牆板反著柔和燈光,少年沉靜清冷的眉眼,認真講題時發出的好聽音節,犯困時遞過來的奶茶,路過昏暗走廊時刻意停下來等我的腳步。
我有無數個對他動心的時刻。
正當我打算告白,江斐就成了我的哥哥。
我鼓起勇氣,還是寫了一封情書,想去放在他臥室的抽屜裡,意外看到了一條包裝精致的項鏈。
回想起那段和諧曖昧的補習時光,我以為,是送給我的。
然而第二天,那條項鏈就出現在了班花安寧的脖子上。
她被人圍著,笑得很甜蜜,「是我喜歡的人攢錢給我買的生日禮物。」
然後溫柔地看了低頭寫題的江斐一眼。
後來安寧出國,我和江斐考上同一所大學,在這間出租屋裡朝夕相處了三年。
我很清楚自己再次喜歡上了他,也能從他平時看我眼神中看到溫柔和情愫。
但我們彼此都沒挑明。
又或許,我們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直到一個月前,樂瑤拉著我去參加了經管系和哲學系的聯誼會,當時我喝了點酒,就打電話讓江斐來接我。
我蹲在路邊等,然後遇到了混混騷擾。
路過的顧長安順手救了我,並好心地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我身上。
沒想到這一幕被趕來的江斐看到了。
他一言不發地把我帶走,吃飯的時候好幾次我想和他解釋。
他放下筷子,語氣很冷,「其實你沒有義務跟我解釋什麼。」
我也來了脾氣,一整天都沒理他。
那幾天,顧長安不知怎麼了,突然以救命之恩的理由威脅我,讓我每天給他送早餐,隨叫隨到,期限是一個月。
但還沒一個星期,我就被早起折磨瘋了,去找顧長安撂擔子不幹,剛好他在跟人籃球比賽,對手就是秦澤。
過程中秦澤發球失誤,籃球朝我砸了過來,幸好我躲避得及時。
比賽結束後,秦澤不斷向我道歉,並且加了我微信。
等我回到家,剛把門關上,秦澤就發來了語音。
「姐姐,明天晚上我隊裡放假,你有空嗎?我想請你看電影賠罪。」
緊接著,顧長安也發來了一條語音:「明天的早餐我想吃過橋米線。」
我正要打字拒絕,腰間突然一緊,身後覆上一副溫熱的身軀,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江斐貼我的耳畔,低聲,「是不是隻要我不先說,你就會喜歡上別人了?」
我任他抱著,裝傻,「說什麼?」
氣氛安靜了片刻。
江斐捧住我的臉,一字一頓極為認真,「蘇禾,我們在一起吧。」
由於身份問題,我們在一起的消息並沒有對外公開,打算等畢業後再跟爸媽攤牌。
但情侶該做的事,我們也都做了。
白天,我們是毫不相幹的同學關系。
晚上,他抱著我,滾燙的吻落在我的肩胛骨,微微喘著氣,溫柔又低沉地一聲聲喊著我的名字,跟兇狠的動作仿佛要割裂開來。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畢業。
如果我沒看到他手機裡,那條「阿照,我回來了」的短信的話。
如果我沒察覺他開始頻繁走神的話。
如果我沒發現他說自己去實驗室,卻去醫院陪生病的安寧的話。
白月光的殺傷力,真的就那麼大嗎?
情人節的前一天,我在宿舍住了一晚。
都說寫《上林賦》的心上人,在摩天輪上接吻的情侶能永遠在一起。
所以我通宵手抄了一份《上林賦》,預定了兩張去遊樂園的票。
第二天我直接拿著《上林賦》去學生會找他,甚至有種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一起的衝動。
他不在。
我在學校假山後面發現了他,還有剛回國的安寧。
安寧蹲在地上,哭得很傷心。
江斐嘆了口氣,認命般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眉間流露出的擔憂和心疼毫不掩飾。
我看著這一幕,面無表情地把《上林賦》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下一秒,一隻修長的手就把它撿了起來。
「扔了多可惜,給我吧。」是顧長安。
他姿態懶慢地半倚著牆,那雙透著野性桀骜的眼睛微微帶笑。
我沒說話,轉身離開。
晚上,我一個人去遊樂園坐了三遍摩天輪,腦子裡都是今天江斐心疼地看著安寧,安慰她的畫面。
心尖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
該放手了。
我告訴自己。
第三遍的時候,我發現秦澤也跟了上來。
「姐姐,剛才在學校就覺得你不對勁了,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很擔心你。」
看著死死抓著把手,臉色慘白的秦澤。
我沉默了片刻。
覺得他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他自己。
在外面待了整整四個小時才回到家,我打算跟江斐提分手。
但他好像有所察覺,每當我要開口,他就會打斷,或者緊緊抱住我,眼眶微紅,力氣大到我快喘不過氣,「什麼也別說,當我求你。」
再然後,我就出了車禍。
8
思緒回到現在。
眼前郎才女貌的一對實在是刺眼,我走上去,皮笑肉不笑,
「安寧?怎麼回國了也不告訴我們這些老同學一聲。」
可能是笑意太瘆人,安寧下意識往江斐那邊靠。
「我是你們學校的交換生,回國第一天,我就告訴阿斐了。」
我心裡冷哼,宣示主權般地挽住江斐的胳膊,
「既然你們關系那麼好,那江斐有跟你說他現在是我男朋友嗎?」
安寧一愣,緊咬著唇,沒說話,但顯然是早就知道這件事。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原以為安寧回國,江斐會隱瞞我和他的關系,與她再續前緣,沒想到......
還是說,他不肯答應分手,就是享受這個身份偷歡帶來的刺激?
我忽然有些疲憊,松開了江斐的手,
「一切我都知道了,你們也不用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既然你們舊情難忘,我主動退出,成全你們。」
「但是——」我深吸口氣,目光嘲諷地落在江斐身上,「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滋味很爽嗎,糟蹋我的感情會讓你很有成就感嗎?江斐,你這種行為挺讓我惡心的。」
江斐微微錯愕地看著我。
安寧看上去也很驚訝,「你在胡說什麼,我和阿斐——」
「我還有點事,走了。」我並不想聽她的狡辯。
身後江斐似乎在喊我名字,我裝作沒聽見。
而且。
他也隻是幹巴巴地喊了幾聲,並沒有追過來。
夜色微涼,路燈稀疏。
我魂不守舍,走得很慢,然後就在我家樓下看到了秦澤。
他一身衛衣,手裡捧著一大束玫瑰花,朝我看來。
「姐姐!」
其實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好像蘊藏著無限的熱情和活力,光是看著就能把人灼燒。
如果我沒有遇到過江斐,或許我會喜歡他。
「或許你現在心裡已經有了偏向,但我還是想為自己再爭取一次——」
「我恢復記憶了。」我直截了當。
秦澤微微一怔,唇瓣抖了抖,半天才挫敗地從嘴裡吐出一句話:「......抱歉,我欺騙了你。」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沒有人會喜歡被欺騙,我淡淡地問,
「我和江斐的關系並沒有公開,你是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然後來冒充的?」
「顧長安告訴我的。」
「顧長安?」
「嗯。」秦澤垂下眼皮,看著有些萎靡,「他跟江斐是死對頭。」
「......看不出來。」江斐甚至從來沒在我面前提起過他。
秦澤撓了撓頭,「或者說,是他單方面地把江斐當作假想敵。大一的時候他有個喜歡的女生,他跟她表白被拒了,那女生說她喜歡江斐。」
「從那以後,顧長安就記恨上了他。」
我攥緊手心,「所以他就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他和你同時假冒我的男朋友,若是我能移情別戀喜歡上你們其中任何一個,都能讓江斐難受。是嗎?」
秦澤喉結上下滾了滾,聲音慌亂,「但我是真心喜歡姐姐你的。」
我並不懷疑他的真心,但是帶著目的靠近的真心又何嘗不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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