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形失敗，我被當朝國師撿走了。

聽說國師江無月持劍斬妖無數，我嚇得兔身癱軟，尿了他一手。

「肥兔子。」國師嫌棄蹙眉，字字誅心，「髒死了，尾巴毛都湿了。」

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沒想到江無月上癮似的給我搓毛洗澡，還每晚抱我入眠。

我被迫戰戰兢兢裝傻兔子。

直到——

那晚我突然化形，暴露了兔妖身份。

我想要逃命，卻被江無月扣在了懷裡：

「寶寶。」

他說：「不乖的小兔子是會被吃掉的。」

1

「腿抬高點。」

清冷微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屈辱地抬起後腿，不情不願遞到江無月手裡。

江無月熟練地將我的毛毛衝淨擦幹，然後把我放在掌心掂了掂，殘忍地點評：「沉了不少，又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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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大王氣得炸毛，很想在他掌心放屁。

「主子，太子拜訪。」

侍從有塵稟報。

「叫他進來。」江無月淡淡應道，長袖一展抱著我到了前殿。

我縮成一團窩他懷裡，無聊地去摳他的腰封玩。

上面有顆好看的綠寶石。

「老實點。」江無月拍了我一下。

居然……居然敢打本大王的屁股！

我就摳。

「皇叔。」太子江宸行了一禮。

江無月不答。

我摳。

「乖乖。」江無月一手捏住我的爪子，另一隻手捋我的背。

好舒服啊。

不摳了。

「國師大人。」

白發白衣的國師正逗兔子逗得旁若無人。

見自己被晾在一旁，江宸訕笑，改了稱呼：

「孤此番前來叨擾皇……國師，是有要事。」

江無月淡淡嗯了一聲。

「父皇牽掛國師，這不，特地讓孤邀您去今年的中秋家宴……」

「有塵，送客。」

太子卡頓，臉上的笑容消失。

「是。」有塵轉身，冰塊臉面無表情，「太子殿下，請吧。」

「你，你們！」

江宸揚著頭瞪有塵，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帶著自己的小廝灰溜溜地走了。

大廳裡靜下來。

江無月不摸我了，開始喝泡著枯葉子的水。

那麼個小杯子，一口不就喝光了嘛，江無月怎麼嘬嘬嘬跟隻沒毛老母雞似的。

慢吞吞的。

無聊死了。

讓我去玩，讓我去玩。

我啃著江無月的手磨牙。

「去吧。」江無月把我輕輕放到地上。

哦耶。

我三兩下蹦出門，溜溜達達，叼著一根草躍上了牆頭。

唉，可惜國師府，嚼嚼嚼，有結界，不然本大王，嚼嚼嚼，就可以逃出去了。

「江無月他囂張什麼，如此目中無人，要不是先皇遺詔，父皇早ṭŭ̀³把他宰了。

「還有那個有塵，竟然，竟然敢對孤不敬，盯著孤看個不停！」

嗓門這麼大，誰啊？

我向下看去。

「殿下慎言，國師手眼通天，連陛下都……我們切不可招惹啊。」來福滿頭大汗，慌得東張西望，恨不得捂住他家殿下的嘴。

「出息，哼，對了，那日江無月去皇寺到底幹什麼去了，打聽出來了嗎？他沒看見孤穿裙子吧？」

「沒，殿下放心。聽說他去那兒是為了早年老國師為他算出的姻緣。」

「他不是天煞孤星的命嗎，也是，尋姻緣都尋到寺裡了，可不就是天煞孤星。」

姻緣在寺裡？

沒頭寺那群和尚？

禿驢，嘿嘿嘿，江無月未來的老婆是個禿驢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

笑死本大王了。

2

我是京郊沒頭山方圓百裡唯一一隻開了神智的兔子。

化形那天失敗暈倒，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人提溜著。

我嚇得要死，隻因那人不是別人，是國師江無月。

江無月，在妖界臭名昭著，畢竟上任妖王，上上任妖王，上上上上任妖王全折在他手裡。

我以為他會殺了我，沒想到他根本沒識破本大王的身份，把我當成尋常兔子養到現在。

也沒那麼厲害嘛，什麼一眼識妖，斬妖無數。

假的吧。

和府裡的黑貓打了一架練手，我跳下牆頭，去找江無月。

開飯時間到，本大王來嘍。

「今日回來得早。」

江無月看見我，把我抱到了桌上。

飯呢？

我轉了轉腦袋，四處尋視。

桌上都是一張一張的紙，上面有一堆鬼畫符。

「選一個。」

江無月揉揉我的腦門。

選什麼啊？飯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菜單？

那我要吃兩個。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伸爪選了兩個順眼的鬼畫符。

江無月掃了一眼，唇角勾起。

3

「玉豆大人好。」

「玉豆大人來了。」

「玉豆大人又胖了，都快看不見脖子了。」

「噓——你小點聲，別讓他聽見，脾氣大著呢。」

今天我在府裡遛彎兒，每個看見我的人都會說這種話。

這個什麼玉豆大人是誰啊？

怎麼老跟在我後面？

我有點害怕，不想溜達了，去找江無月。

「玉豆大人回來了。」

有塵看見我突然開口。

這個脾氣大的玉豆，陰魂不散！

我往江無月身上蹦，使勁撲騰，你快把他打跑啊。

「玉豆乖。」

？

啊？

……

我對這個名字不甚喜歡。

不夠威武，不夠霸氣。

欺負本大王不識字，幹嗎要我自己選名字啊，江無月給我起個好聽的不行嗎？

我帶著怨念，在江無月抱著我睡覺的時候用屁股對著他的臉。

哼。

4

深夜，我的四肢突然一陣陣地抽痛。

「唔，疼……」

嗯？

我怎麼發出了人類的聲音？

化形成功了！

我驚得捂住嘴巴，戰戰兢兢地扭頭去看江無月的反應。

呼——沒醒。

我松了口氣，打量了下自己的手掌。

怎麼看起來……比江無月小一圈啊。

唰——

變回去了。

我呆愣愣地看著自己帶毛的短短四肢，撓了撓下巴。

欸嘿，我，我人形好像挺白的，應該，應該挺好看的吧。

怎麼突然化形了呢，不過幸好江無月沒發現。

我以後不要屁股對著江無月睡了。

人類在別人面前是要穿衣服的。

唔，以後也不能讓江無月抱著我睡了。

萬一哪天正好暴露了，他肯定會殺了我。

我輕輕從江無月懷裡掙開，打算蹦下床。

沒想到江無月突然翻身，把我緊緊摟在了懷裡Ṫů₎。

好暖和啊。

好舒服。

「哈——欠——」

5

大概是被昨晚短暫的化形累到了，直到第二日中午我才悠悠轉醒。

江無月早沒影了。

我渾身酸痛，沒精打採地往床下一點點蠕動。

正在我往下掉的時候，一雙手接住了我。

「怎麼這麼懶，眼都不睜，嗯？」

江無月環著我，修長的食指伸進了我的口中。

呸呸呸。

我舌頭用力把他往外推。

幹什麼呀，本大王不想吃你的手指頭，太長了，我可吞不下去。

可江無月一點都不顧我的反抗，兩指一撐，一個小棕球就落到了我的口中。

唔。

什麼東西？

甜甜的。

棕球入口即化，我咂了咂嘴，發覺自己渾身的疲乏都一掃而空。

呀嘿，本大王又活過來啦。

出去耍。

怕江無月再掰我嘴巴，我連忙掙脫他的手，一口氣跑到了國師府後花園假山的角落。

四處無人。

我屏住呼吸，直起身，在心中不停地默念。

變。

變。

變。

……

變。

唉。

化形好難。

看來蝴蝶兄說的是真的，第一次化形不成功的話，之後再化形就需要特定條件激發了，隻有多來幾次後，才能自如地掌握化形。

昨晚我是怎麼成功的來著？

完了。

難不成，難不成我隻有在睡覺的時候才能變。

可我不能被江無月發現我是個妖怪啊……

太危險了，我真的不能再和他睡覺了！

6

「主子，這……」

小兔子才洗完澡，身上香香滑滑的，就那麼掛在自己身上。

有塵怕自己下手沒輕沒重，手足無措，不敢動作。

江無月面無表情，溫暖的燭光照亮了他半邊臉，給他的白發染上了一層玉色。

我緊張地握緊爪子，用力扯住有塵的衣襟。

「既然玉豆這麼喜歡你，今晚就勞你照顧它了。」

江無月語氣和煦，長長的睫毛垂下，無人察覺他眼中的陰鸷。

「小沒良心的。」

他揪了下我的尾巴，轉身離開。

呼——

我松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身體瞬間放松下來。

畢竟有塵可比江無月好糊弄多了，就算不小心暴露，本大王不僅能打過他，還可以找機會躲起來。

「玉豆大人，您睡這吧，有事您叫我。」

有塵用毛茸茸的毯子在床上團了個窩，放了個小枕頭，最後把我放進去，自己去了外間的小塌睡。

我撲稜了兩下耳朵。

哎呀，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這正合本大王的意。

有塵也太貼心了吧。

我歡快地在窩裡打了個滾。

欸嘿，等化形成功，本大王就能用妖力打破江無月布在府中的結界了，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

要是……要是一直化不了形，我就當隻普通的小兔子。

江無月對小動物可比妖怪仁慈多了。

國師府的菜也好好吃。

……

美滋滋地打算了一番未來，我漸漸陷入了夢鄉。

7

「過來。」

我順著聲音迷迷瞪瞪走過去。

「趴這兒。」

天旋地轉。

待我清醒些，發現自己臉朝下，手心抵著江無月的膝蓋。

我又化形了？

！

等等，江無月發現我了！

我連忙蹬腿掙扎，腰卻被一隻手緊緊箍住，動彈不得，連身都翻不過來。

「又想跑，不乖。」江無月驀地笑了下，拂開了披散在我背上的長發。

救命啊。

殺兔子啦。

「啪——」

身後傳來一陣麻麻的痛感。

我愣住。

而江無月的手卻毫不留情，一次次地落下來。

……

「吱！吱——」

我猛地睜開眼，被這場噩夢嚇得遲遲回不過神。

夢裡的痛感和羞恥還沒散去。

我扭頭看向自己毛茸茸的尾巴，那處不是腫的，也不發紅。

嗚。

這破夢的感覺也太真實了。

還做了一晚上，好累。

「玉豆大人，您醒了我就進來了。」

門被輕輕推開，有塵帶我去膳廳吃早飯。

「主子，玉豆大人昨晚好像沒睡好。」

江無月坐在飯桌前，正垂眸看著自己的手，聞言掀起眼皮，伸手把我抱進懷裡。

啊啊啊。

不讓你摸。

我轉身用屁股對著他。

想了想又默默把身子轉了回來。

本大王才不要背對著江無月。

8

吃多了，我摸摸肚子，跳到國師府的牆頭上散步消食。

「糖葫蘆，冰糖葫蘆——」

一個老頭的叫賣聲由遠及近。

糖葫蘆？

我想吃。

「劉大爺，我來一串。」買家是那個總說我胖的管事。

「哎，好嘞。」

老頭把糖葫蘆遞過去，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借機遞過去的黑紙包。

哦呦。

有情況。

我看見胖管事嗦著糖葫蘆進府，悄悄跟在他後面。

跟了好一會兒。

管事楊豐走到了無人處的灌木叢裡蹲下，從袖子裡拿出了紙包。

他展開裡面一張紙，不知道看ṭű̂ₐ見了什麼，哈哈大笑：

「江無月，中秋家宴必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哇。

吹牛。

「誰？」

楊豐猛地回頭。

媽呀。

嚇本大王一跳。

我連忙縮頭，躲在草叢裡一動不動，直到他走了才慢慢蹦出來。

「哎呦呦。」

頭頂突然傳來笑聲。

「原來是你呀，小土豆。」

是玉豆！

楊豐去而復返，眼珠一轉，邪笑道：「兔崽子，這包七日斷腸散就先在你身上試試怎麼樣？」

我被抓著一隻耳朵提起來。

好痛。

但不是耳朵，熟悉的疼痛從四肢一陣陣傳來。

完蛋了。

又沒衣服。

一會兒要是人形光著身子打人多怪啊。

「玉豆大人，玉豆大人？」

「玉豆。」

是熟悉的清冷聲線。

江無月的聲音時遠時近，像是在附近搜尋：「出來，再不聽話，三天，一天不許出去玩。」

9

「國師大人，國師大人玉豆在這兒呢。」

楊豐一驚，連忙藏起紙包，反手抱起我，換上憨態可掬的笑容主動現於人前。

江無月皺眉，把我接過去，翻來覆去地檢查。

「出這麼多汗，不舒服？」

對啊對啊，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憋住沒在你面前化形。

累死本大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