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連白澤也不敢說話了。

　　“一串數據而已……”

　　他壓著嗓子安慰自己。

　　其實也並不止是一串數據。

　　星際時代的人工智能非常發達。宋無道當時有考慮過採用最新的技術，隻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步子邁得太大不好。

　　太像人類，其實未必是一件好事。

　　人類是什麼好東西啊？

　　但當時,宋無道同時還在西幻位面處理一些舊務,順帶著聽精靈王提了一嘴生命樹的事。他一想，就將一些靈魂投放到全息空間裡給自己打工,它們沒有前塵記憶,隻保留了一些性格，比普通NPC更加智能。隨機投放高等NPC的效果，就是玩家偶爾會覺得這些NPC是有個人意識的,又不會因此真陷入思維上的恐怖谷效應。

　　就像一些火遍大江南北的遊戲貼吧裡，也經常會有玩家分享覺得NPC有意識的腦洞故事。

　　例如動物森友會裡個性化的鄰居。

　　例如在玩家心情低落上線時,說了一句應景安慰話的看板娘。

　　……

　　“也不隻是一串數據。”

　　宋無道揉了揉太陽穴，安慰自己那畢竟是個死得不能再透的人了，即使有靈魂，再抹殺一次也算是回到它恰如其分的地方。

　　知道一切的白澤建議道：“主公,不論他到底有沒有靈魂,即使他是真實存在的人類,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是主公你一句話的事而已。”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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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澤微笑。

　　一個合格的下屬,是不應該質問上司為什麼不行的。

　　宋無道也給他了答案：

　　“我妹妹會傷心的。”

　　殺伐決斷很簡單，但妹妹會難過的。

　　關起來圈養很安全，但妹妹會不高興。

　　總之就是思想多大膽,行動多受限。

　　如今的白澤，就像是知道上司經費有限還批不下來的貼心下屬，懂事地不再去提出一個會讓公主殿下不高興的建議（反正提了也會被否決），反而附耳對主公獻策……

　　宋無道聽完，眼眸微亮：“可行。”

　　＊

　　渺渺起了個大清早。

　　今日叫醒她的，不是夢想，而是戀愛。

　　可惜《迦南大陸ol》沒有遊戲內付費的功能，也就是沒有可以氪金買的外觀，不然在紙片人裡找到本命老公的她想表達愛意的方法就隻能先充一發648了——以前她沒錢，謹慎考察過可以長久玩下去，又有喜歡的角色，才會納米氪月卡表達愛意。

　　如今有錢了，大哥給的零花錢多得花不完。

　　渺渺一下子暴富起來，就想著給紙片人買外觀。

　　玩的網遊無法氪金，渺渺隻好轉而在遊戲論壇上尋找好看的圖紙獲取方式——她一眼就看中了銀質和黑晶打造的皮甲，適合輕靈敏捷的刺客，但是華麗繁復的雪白禮袍也充滿了聖潔的反差美感，《迦南大陸ol》的自由度很高，帶兜帽的鬥篷被玩家弄成了刺客信條同款。

　　精靈的身材好，渺渺什麼都想給他搞一點。

　　以前玩《FF14》的時候，她最喜歡的體形就是貓男跟男精靈。

　　至於人氣超高的拉拉肥……

　　可能因為渺渺在現實裡就很小隻的關系，玩網遊都喜歡高大的體形。

　　人總會想追求自己沒有的東西。

　　她迫不及待地上線。

　　昨天渺渺是在地下室的床上登出的，精靈把她圈在懷裡，給她講這數百年來發生的故事，她如聽電臺一樣聽得津津有味，她原想上線後第一時間去找小男朋友，沒想到一睜開眼睛，就和精靈對上了視線。

　　——就好像她下線的時候，遊戲裡的時間停滯了一樣。

　　但渺渺知道不是這樣的。

　　《迦南大陸OL》是網遊不是單機，她下線的時候，遊戲裡的時間如常往前流逝。

　　渺渺小聲問：“你一直沒換過地方嗎？”

　　“嗯，”精靈說：“因為你說很快會回來。”

　　“我下線之後……到現在，過了多久？”

　　“大約是一天多吧。”

　　看到渺渺松了口氣，知道她在耿耿於懷何事的精靈安慰她：“我的壽命很長，如果按比例來看的話，你隻要陪我一天，就是陪我過了一百天左右的時間了。”

　　“好嘛。”

　　渺渺沒有戀愛經驗。

　　可是她有豐富的遊戲經驗，她如今的感覺，就像是在外面玩兒了一天回來後，打開放置已久的手遊，被設置成看板娘的紙片人老公向自己微笑說好久不見。

　　就好像一直等著她一樣。

　　而精靈是真的一直等著她。

　　奇怪的心情從胸腔處無聲膨脹，暖澀暖澀的，使得渺渺很想做點什麼。

　　而她也確實去做了

　　她仰起頭來，要先親精靈一口。

　　隻是沒碰觸到想象中的柔軟，就先被一面空氣牆隔絕住了。

　　沒親到精靈，渺渺睜開眼睛，面前出現一個隻有玩家看得到的提示框

　　【保護未成年人警告】

　　【檢測到玩家是未成年人，不可作出逾界舉動，請保護自己】【如果有NPC或玩家誘導你進行不良舉動，請按舉報鍵，官方會立刻處理】一個碩大鮮紅的舉報鍵不斷地散發著紅光。

　　好像生怕別人注意不到可以舉報似的。

　　被打斷了親親的渺渺感到十分無語，找了好一會才找到那個【不舉報】的選項。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己距離成年也沒多久了，到時候親個痛快也行，畢竟是萬娛的遊戲，可能昨天未成年人能打啵的漏洞今天就被修復掉了。親嘴被禁止掉，渺渺便執起精靈骨節分明的大手，在手背上親了親：“今天也喜歡你~”

　　精靈皮膚如絲般細膩柔滑，親手比親嘴唇別有一番風味。

　　渺渺抬起頭，撞見他既受寵若驚又變得幽深起來的眼簾，彷佛下一秒就要將她摁在床上，進行昨天那熱烈的深吻……

　　她細想了很久，視線流連在他的嘴唇上。

　　也想被他親親。

　　可是親嘴是不被允許的。

　　渺渺抬起手，霸道要求：“我的手也想被你親親。”

　　渺渺覺得自己猶如霸道女總裁。

　　少說也該是個女帝。

　　然而在精靈眼中，女主人的聲音軟乎乎的，伸出來的手有點肉，特別小，他輕松就可以將她的手包攏於掌心之中，這讓他很有安全感，好像真的擁有了她，不用再擔心渺渺會離開。

　　“好。”

　　精靈柔順應和，握住她的手，從圓潤指尖一點點的往指根處親，一路到掌心。精靈吻得很認真，渺渺能輕松地俯視他漂亮的側臉，纖長眼睫濃如油畫，氣質卻清透幽然。

　　視覺效果拉滿。

　　把渺渺整隻手都吻過一遍後，精靈問：“還有別的地方想要親親嗎？”

　　渺渺下意識地按住他的嘴唇。

　　這個問題問得太危險了，她很容易一上頭就說出不可描述的地方了！

　　於是她搖搖頭：“也不能整天呆在地下室裡啦，得出去逛逛，我想收集一些材料給你做衣服，還是說先做任務升級賺錢去？”

　　在好玩的網遊中，為“生計”發愁也是可玩性的一部份。

　　精靈靜靜地聽著她做今日的遊戲規劃。

　　他對此毫無意見。

　　很多人類想要擁有漫長的生命，但對精靈而言，長壽並不會使得他們過得更加充實，反而會對浪擲時間更無所謂。而他認為，陪主人做任何事，都是有趣的，他都很喜歡。

　　“啊，不過外面是白天，太陽會不會曬得你難受？”

　　“戴著鬥蓬遮擋一下就好了，不要緊的。”

　　精靈說著，把兜帽拽上來。

　　他的臉隱沒在陰影裡，雖然有著好看的臉，但是大部份時候他都呆呆地放空著，像個漂亮的藝術品。

　　每次盯著他看的時候，渺渺都油然而生一種佔有感。

　　——這個漂亮的精靈是她的，是她一個人的。

　　渺渺絮絮地說了一大堆想做的事情。

　　沒頭沒腦的，有些是她在做新手任務升級上來時見到的所見所聞，有些是她在遊戲論壇上見到的，玩家發出來的神秘彩蛋。

　　渺渺是典型的想一出是一出，辦事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毫無計劃，精靈耐心地靜靜聽她說完。

　　她說得嘴幹了，精靈便適時遞上清水。

　　渺渺潤潤喉嚨，無理取鬧：“你不發表一下意見嗎？是不是沒有認真聽！”

　　——絕大部份時候，渺渺是個對誰都很好說話的人，但她以前營銷號看得多，雖然明知那些作精日常都是編出來的，糊弄人的，她也不會刻意刁難喜歡的人，但……就是想嘗試一下作言作語的欺負人！

　　“你剛才說的彩虹鎮距離我們這裡最近，可以先去逛一下。”

　　“粉紅噴泉就在彩虹鎮的旁邊，我們第二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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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把渺渺沒頭沒腦的想法組織起來，把那些話構建成明晰的計劃。

　　一起去完成的計劃。

　　隨著精靈的話，渺渺的雙眼也一點點地亮起來。

　　“事不宜遲，走吧！”

　　她挽起精靈手臂的下一秒，眼前就彈出了紅色警告

　　【未成年人防沉迷警告！】

　　【今日上線時間已達半小時，將在三秒內強制下線！】未等渺渺跟精靈告別，人便從現實清醒了過來。

　　意識被陡然抽離，她呆住了三秒，接著摘掉儀器，氣乎乎地衝出房門，直直走往大哥的臥室！

第121章

　　渺渺敲了兩下門。

　　“大哥,你在嗎？”

　　裡面很安靜，沒有回應。

　　難道是出門了？她之前在全息空間裡，沒聽到出門的動靜也正常,大哥也不是能做出裝不在家這種事的人……

　　這念頭剛起，渺渺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她低頭去看。

　　是許久不見的讀心筆記。

　　《宋無道》

　　[還是裝不在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