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卻說附近一帶,盡管糧食是比他們大隊晚熟了些,可其實也沒晚幾天,地裡的糧食差不多都收割上來了,正在壩子上曬呢。誰知暴雨說來就來,壩上就留了兩人看著,等其他人急吼吼的從地頭趕過來,說啥都晚了。糧食直接被衝了個一幹二淨,留下一幫人在暴雨中抱頭痛哭。
地裡頭倒是還剩了點兒,可就那麼點兒連交公糧都不夠,管啥用?而且,今年交不上公糧,那就得先欠著,來年接著補!
趙紅英抱著喜寶坐在床沿上,從聽了個開頭就開始皺眉,等宋衛國說完了,她又吩咐:“你明個兒去問問建設,咱們隊裡啥時候分糧食?等分完了,你給你妹子送兩袋去。”
他們生產隊是肯定餓不著,頂多就是沒精細糧食吃,單混個肚兒圓還是容易的。可城裡就不同了,別看月月都有供應,可要是限糧了,就是凌晨兩點去糧站門口排隊,都未必能買到供應糧。
“好,我明個兒一早就去問。”宋衛國點頭答應了,橫豎生產隊大隊長趙建設就是他舅家的表哥,平日裡也沒少打交道,再說分糧嘛,遲早都要分的,就趙建設那性子,隻怕巴不得早點兒分完早點兒了事。
還真別說,事兒就是這樣的。宋衛國第二天在村裡轉悠了一圈,回來就告訴趙紅英,等午飯後就開倉分糧。
說起來,糧食也分好幾種,他們生產隊有好些田地在半山腰上,不適合種麥子,隻能種一些土豆紅薯之類的粗糧。不過粗糧也有好處,那就是量多,五斤粗糧可以抵一斤細糧。依著工分來算,今年是四個工分換一斤細糧或者五斤粗糧。
話是這麼說的,可這年頭填飽肚子尚且不易,誰家願意要細糧了?恨不得全都換成粗糧。
生產隊大隊長趙建設一早就統計好了交完公糧後的糧食總量,規定每人都是五份粗糧搭配一份細糧。當然,等分好糧食後,社員私底下再交換,他是不管的。偷偷賣糧食,那叫投機倒把,但以糧易糧卻是完全被允許的。
分糧,永遠是社員最高興的時候。尤其他們今年大豐收,哪怕是工分少的人家,分到糧食也夠一年吃的了。一想到接下來用不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大家伙各個都是喜笑顏開的。
糧食都被曬得幹透了,實打實的份量,所以即便份量很重,佔的地方倒是不多。各家各戶都不是頭一回分糧食了,或是拿麻布袋子,或是背著細竹簍子,輪到誰家都是顛顛兒的上前核對,就算知曉肯定有自家的,也生怕慢人一步。
他們這兒每人的標準口糧是按照壯勞力、婦女、老人、孩子,各有不同。
宋家上下四個壯勞力四個婦女還有七個娃兒,本來就能分到不少糧食,算上粗糧那就更多了。隻可惜不讓全換粗糧,不過想想其他生產隊,就沒啥好抱怨的了。
有趙建設這個趙紅英娘家侄兒在,宋家人才剛到糧倉不久,就被叫上前分糧食了。這明著給他們好處是不行,可給些方便卻是沒問題的。其他社員還在排隊等著呢,他們已經肩挑手抬的往家裡運糧食了。
瞅著堆了小半個屋子的糧食,宋家上下都高興得很,尤其是趙紅英,她隻是跟著一道兒去分糧食了,家裡壯勞力多,並不用她親自上陣運糧食。因此,她早一步回到家,摟著喜寶就這麼看著兒子兒媳把糧食擺放齊整。
“這些細糧該是夠了……”趙紅英低頭盤算了一陣子,大概估摸著夠吃了,又想這細糧換粗糧難,粗糧換細糧可不是容易得很嗎?索性也不算了,真要是不夠吃了再跟人換也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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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她往喜寶臉上親香了好幾口,越瞧越高興,笑得連牙豁子都露出來了:“奶奶的喜寶喲,快快長大。等出了牙,奶奶給做面疙瘩,咱們喜寶頓頓喝稠粥、吃包子餃子。”
宋家眾人有點兒懵,趙紅英聽著沒聲兒了,扭頭一看。好家伙,兒子兒媳都跟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裡,她登時臉子一拉,沒好氣的嚷著:“衛國衛黨衛民,你們仨明年給我好好幹,多掙點兒工分,聽見沒!”
噴完兒子她還不歇氣,又將炮口對準了兒媳,“還不趕緊做飯去!杵這兒當門神呢?給老三家的做個糖水蛋,可別給餓斷了奶。”
第004章
老三家的,又是老三家的!
張秀禾一陣胸悶氣短,要說之前她還能怪趙紅英利用完了就丟開不管,可這種事兒擱在他們大隊裡也不算稀罕。現在的問題是,她和袁弟來都生了,她的是個大胖小子,袁弟來生了個黃毛丫頭!
結果呢?結果呢!
這都叫什麼事兒!
許是張秀禾一直傻站著沒動彈,趙紅英危險的眯了眯眼睛,剛要說什麼,張秀禾猛的回過神來,扭頭就往灶間衝去,轉瞬就沒了蹤影。
其他人見狀,當然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生怕被受了牽連。唯獨隻有袁弟來,遲疑的立在堂屋裡,不安的絞著手指,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趙紅英一貫看不上老三媳婦,要不是她家老三太沒用,沒本事長得還寒碜,都二十好幾了還沒討到媳婦兒,她也不會看上袁弟來。
這袁弟來甭管怎麼說,模樣還是不賴的,就是身子骨太差,養了都兩年了,還是身無二兩肉。更別提當初相媳婦兒的時候,那可真的是一陣風就能刮跑。此外,老袁家的名聲也不好,男的好吃懶做百無一用,女的更是生來一副受氣媳婦兒樣,說個說比蚊子還小聲,叫人聽著就來氣。
“杵這兒幹啥?多吃點兒多喝點兒,可別餓著我的喜寶。”趙紅英皺著眉頭瞪了袁弟來一眼,目光還在她那平坦的胸前停留了一瞬,心下忍不住嘆氣。
這要是喜寶是從老大媳婦肚子裡出來的,她還用得著操這份心?咋就偏偏輪到老三媳婦兒呢?要不仔細養著,真怕冷不丁就給斷了奶,叫她的喜寶白白跟著遭了罪。
……
這日過後,宋衛國背了兩袋子粗糧就往縣裡去了。晚間回來時,他告訴趙紅英,妹子家裡雖然還沒斷炊,可縣裡的糧店的確已經有兩日沒開門了。
城裡人吃的是供應糧,每人每月都限量供應的,原本前兩日就該供應這個月的新糧了,可誰知,糧食遲遲沒收上來,縣裡的三家糧店齊刷刷關了門,去問了也不知道啥時候會有糧食。偏偏城裡人極少有囤糧的習慣,再說就是想囤糧也沒轍兒啊,誰叫每月的供應糧都是堪堪夠吃的。
要是這一回宋衛國不去送糧食,他妹子家裡估計都撐不過五日。
“媽你也不用太擔心,聽妹夫說,上頭已經在申請調糧食了。國家不會不管咱們的,人多力量大,從別個地兒調一些過來,總能撐過去的。”宋衛國開口安慰著。
趙紅英也知道這個理。說白了,她也是救急不救窮,這要是叫她養嫁出去的姑娘,那興許還成,可叫她養姑爺一家子……
做啥春秋大夢呢?
整整兩袋子粗糧,勒緊褲腰帶起碼能吃上半個月,這要是半個月後糧食還沒調運過來,估計城裡得餓死一大片。不過,那就用不著她操心了,再說誰家還沒幾個親戚呢?
仔細想想,還真是這個理,誰家都有幾個親戚。可惜,多半人家有的都是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窮親戚。
他們大隊是隸屬於紅旗公社第七生產大隊,因為土地還算肥沃,每年出產的糧食都不少,哪怕交了公糧,分得的糧食也能叫全家上下把日子捱過去。
可今年,不是情況特殊嗎?
整個公社裡,除了他們第七生產大隊外,其餘的生產隊盡數遭了秧。有些動作慢的,反而還算幸運,起碼地裡頭的糧食保住了,等暴雨過去後,仔細的將地頭翻了一遍又一遍,糧食一點點的全部曬幹曬透,多少也能留下一些來。倒霉的反而是勤快的大隊,比顆粒無收更慘的就是,所有的糧食盡數被暴雨衝刷走,丁點兒都不曾留下。
這城裡還能等調劑供應糧,鄉下地頭咋辦?就算國家不可能不管他們,這幾日咋辦?去年的糧食早就沒了,秋收前都是靠吃野菜喝稀粥勉強混個水飽的,那會兒起碼還能看著地裡的收成自我安慰,可現在呢?
借糧!
必須想法子借糧!
於是,唯一大豐收且保住了全部糧食的第七生產大隊,就成了眾人眼中的大肥肉。
一時間,他們這兒人來人往,好多五六年乃至十幾年沒見過面的親戚,就這麼急吼吼的過來拜訪了。都不用問來意,傻子都知道是為了借糧。
“不借不借,我們家也沒糧食!”
“這是我們一家子上下一整年的口糧啊,要是借了你們,我們吃啥?吃西北風去啊?不借!”
“你這是借糧?你這是借命!走走,再不走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你說啥?我沒良心?我要是有良心,全家上下都得餓死!“……
一幕幕借糧的情形不斷的在他們大隊裡上演。
其實,若真的是近親,哪個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去死。可借糧這種事情,卻是萬萬不能開口子。一旦起了頭,借了東家,西家也想借,你十斤我八斤,任你有再多的糧食都不夠借的。再有,既是借那啥時候還?總不能等來年秋收吧?真到了那份上,借出口糧的人家還能喘氣?
所謂口糧,本就是用來糊口的。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再自私又怎樣?總比丟命來得強。
不過,宋家這頭卻格外得安靜。
老宋家,其實是兩戶人家。多年以前,老宋頭的老娘沒了後,原本的宋家就從院子中間用一堵泥牆隔開,左邊歸了老宋頭,右邊則住著老宋頭的弟弟宋二拐。
說來也是湊巧,老宋頭和宋二拐是親兄弟,而他們娶的媳婦兒則是一對姐妹花,不過是隔房的堂姐妹。老宋頭的媳婦兒是趙紅英,宋二拐的媳婦兒叫趙紅霞,姐倆打小一道兒長大,因著家裡就倆姑娘,加上性子相似,又嫁到了同一家,感情格外得深厚。
瞅著這兩日外頭的鬧騰,趙紅霞幹脆利索的關了門戶,旁人家愛咋咋地,反正她是不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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