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Ṱṻ₆後我關注了一下 A 大信工學院的公眾號，看到了主席團換屆的信息。還有，你們官微正好發了創新科研項目的匯總，哪個老師帶哪幾個學生做了什麼課題之類的，總之很容易就找到了你在知乎上私信問我的那個課題。再和主席團換屆的那條消息交叉定位一下，就確定了你是誰。」

「……！」太聰明了這個人！

「別用那麼驚恐的眼神看我好嗎。」李時暮懶洋洋道，「我都調查到這份兒上了，還以為你真的隻是個學生會主席，不是招生辦忽悠我，結果沒想到暑假在實驗室見到了你，說是我導師的外甥女——千算萬算，還是落到了奸細手裡，你說我虧不虧？」

「哪裡虧了……」我小聲嘀咕道，復又問他，「那後來呢？」

「後來我知道了你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然後到了上學期末，湊巧我們班畢業聚會，就在你隔壁包廂，那是我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遇到你，一眼就認了出來。」他似乎在認真地回憶，「結果就聽到了你的集齊十二星座和跑車副駕駛坐小奶狗的豪邁發言——」

「打住！別再強調這件事了！」恨不得現在手離方向盤捂住耳朵。

「其實我當時覺得還挺有趣。」李時暮低聲笑笑。

「……有趣？」我愣愣道。

「你整個人都很有趣啊。貼吧搜你的名字，到處都是你的傳說，除了和那個許岑的八卦以外，我還看到了你的主席就職演講視頻，說要改變學生會的風氣，主席團全員都要成績優異，不允許部長們叫部委做私事，如有違背可以直接舉報到你這裡之類的。就是那種莫名其妙中二病的正能量。」

「感覺你不像在誇我啊喂！」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些羞恥過頭，明明當時的演講非常成功，而且掌聲雷動來著。

「是在誇你啊，發自內心。我第一次見到能把這種討人厭的活兒做到那麼多人喜歡的。所以我想你這種女孩子會發出集『正』字的豪言壯語，也就顯得不奇怪了。」

可我那真的隻是口嗨啊，我又沒有真的去集正字……

這時，李時暮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看向我，對我道：「這個暑假，你出現在實驗室裡、故意接近我的時候，我就在想，你是想把我變成你的戰利品嗎？」

「……」

「可我覺得我應該對自己有點信心，如果努力一下的話，你可能會認真喜歡我也說不定。」他對我笑笑，笑容似乎有種無奈感，「但人有的時候一旦陷進去，就會變得不自信，會想很多有的沒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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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我忽然間回憶起來了很多事情。

好像我去哪兒、去做什麼，李時暮都知道。我在貼吧回帖，他秒截圖發給我；我去參加保研交流會，他提著行李箱就到了；我借酒澆愁，他輕而易舉就找到了我；甚至上回他說來宿舍接我，都知道我下午幾點鍾下課……

——這絕對不能用巧合來形容吧？

「是我的錯。」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因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所以都不肯去問你，自顧自地生氣，又忍不住去找你。」

我突然有點兒想哭。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他並不是跟我玩玩。原來我們兩個都是笨蛋，從開學到現在，兜兜轉轉了一個月。

「找個地方停車吧？」我問道。

因為此時此刻，我很想緊緊地擁抱他——我最喜歡的男孩兒，他耐心地回答我的問題，花了很多時間和心思在我身上，看到了我最真實的樣子也依舊喜歡我。

可能這樣的兜兜轉轉是必要的序曲。這一刻不是姍姍來遲，它隻是剛好降臨。

10

李時暮指揮我拐上了一條小路，然後停在了 S 市濱海公園的露天停車場，大約是下午三四點的緣故，停車場很是安靜，四周皆是樹枝搖曳的綠意，我深呼吸，停穩了車，然後看向他。

他好像知道我想做什麼。下一秒，他伸出手指，像以往很多次那樣捏住了我的下巴，側臉，用力地親吻我。

我得承認，無論多少次，和李時暮接吻的時候我都會臉紅，耳垂和脖子更是。

他的手指摩挲著我的皮膚，低沉的嗓音在我的耳畔響起，呼出的溫熱氣息都令我覺得滾燙。

「雖然現在問有點兒晚，但還是得鄭重地問一下：我們的學生會主席秦小姐，你願意百忙之中抽空當我的女朋友嗎？」李時暮的語調有些戲謔。我這才意識到他過往無數次並非對我不屑，而是這家伙就喜歡開這種不輕不重的玩笑，分明是我在感情上不夠自信，才老是亂想。

「我也有個問題，你得先回答。」我道。

「你說？」他挑眉，似乎耐心很好。

「……你有過幾任前女友？」

「沒有過前女友那種東西。」李時暮道。

「啊？不可能！你們學校的都說你有一大堆前女友，隔三差五就有人跟你表白！」我控訴道，「你長成這樣怎麼可能是初戀，還有，你那麼——」

「那麼什麼？」他歪了歪頭，笑容更加戲謔了。

那麼熟練。哼。

我拍了拍方向盤，委婉表達道：「車技好。絕對是老司機。」

「噗。」他低笑出聲，然後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響鈴幾聲後，對方接通，李時暮按下免提。

「天哥，我前女友叫什麼名字來著？」

對面一愣：「哈？你小子什麼時候有過前女友？」

「因為你把我前女友很多的謠言到處散播，搞得我現在跟女朋友解釋起來非常困難，她非要問我前女友的信息。」李時暮懶洋洋道。

「我去，你小子脫單了？果然成師兄了就是不一樣哈哈哈哈哈——」對方不知道為什麼已經開始了爆笑。

我一臉懵。

李時暮答應了請客吃飯後就找理由掛了，然後看向我：「剛剛這是我本科室友。」

「什麼情況？」我還沒反應過來。

「秦主席，你想一想，我讀大一的時候十五歲，我們這個專業也沒幾個女孩子，你覺得她們放著一片樹林不要，為什麼要跟我談戀愛？不覺得像在犯罪嗎？」

「……」這個槽吐得好啊！

「但我們寢室剩下三個人非要表現出我們整個宿舍都很受歡迎的樣子，就瞎說我前女友很多，不過似乎這個說法隻騙到了你。」

「……」

聽上去我很笨的樣子。

好吧，和他一比，我確實很笨。

李時暮看我還在發懵，眉梢一挑，再度湊近我的唇：「那我們繼續？」

我得承認，我面對這個人，確實毫無辦法。

「哼，勉為其難給你一個名分吧。」

「那真是太感謝了。」

李時暮的唇角掛著極為耀眼的笑容，然後對我印下了一個溫柔繾綣的吻。

番外-李時暮

李時暮準備保研材料的那個夏天，遇到了一個有趣的人。

讀博對他來說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可能在人類知識的邊界鑿一個小口子就是他的命中注定，但到底要在哪裡完成這件事，他有些拿不準。

然後，李時暮就遇見了秦願。

大二的學生，雖然成績非常好，但畢竟不是天才，隻是單純的用功而已——所以直接被導師的課題給整破防了。那是一個正常碩士學生才能接觸到的創新項目，秦願不知道該怎麼下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很湊巧，李時暮知道該怎麼做。

他骨子裡是個很耐心的人，更何況費曼學習法裡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把你學會的東西教給別人，從而完成對知識的回顧並加深理解。所以他極為認真地回復了秦願給他發的私信，也告訴她不要灰心喪氣，這個課題對本科生來說確實很難。

他猜導師隻是偷懶把研究生的課題布置給他們，因為這種本科的科研訓練都隻是玩玩，也沒人太當真。不過這點他沒有告訴那個私信他的女孩兒，他不太想打擊她的積極性。

沒想到，那個女孩子回復他的內容……更長。

有很真誠的感謝，也有很多細節化的問題，李時暮一一作答，然後女孩兒說自己是他隔壁學校的，如果有機會，以後請他喝咖啡致謝。

他鬼使神差地回復說：「你是 A 大的？我正在考慮申請你們學校的博士。」

結果，就這個鬼使神差的開端，那個禮貌又認真的女孩子突然變得熱情過頭了起來……

——難不成是招生辦的奸細？

一旦試圖去查找她的信息，一切就變得更加有趣。

比如自己和同一屆的學生會主席互相看不順眼很久了。對方認為他從不配合院系活動，明明年紀小卻拽得不行，而李時暮則根本懶得理他，這種不好好念書、官僚作風的學生跟他本來就不是一類人。

他要在人類知識的邊界鑿個口子，而那個人隻是想當學生幹部、順理成章地進全國團學聯、以後保研乃至從政。其他學生對那個人來說隻是工具和棋子罷了。

李時暮對此嗤之以鼻。說實話，和這種人當同學對他來說挺恥辱的。

然後，他就發現了秦願這個中二病兮兮的學生會主席。

另類極了。居然當著那麼多老師、學生的面，揚言要改變風氣，還拿下了全場最高票，以及雷動到好幾分鍾才停下的掌聲。那段視頻在 A 大貼吧裡回貼數量極高，李時暮看完後沒有立刻點關閉，而是鬼使神差地點了收藏。

沒錯，又是一次鬼使神差。

他在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子身上，居然鬼使神差了兩次，著實有點兒異常。

A 大和 Z 大隔了一條馬路，在學界齊名。兩所學校互為競爭對手又惺惺相惜，也特別喜歡搞聯誼，就連大家常去的 KTV 都是同一家，就在那條相鄰的馬路上。

李時暮第一次見到秦願，並不是在 KTV，也不是因為那一通豪言壯語。

他隻是單純地走在馬路上，對面就是 A 大的體育場，似乎在舉辦籃球比賽。秦願一到場，幾乎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師姐好」和「主席好」的聲音此起彼伏，她隻是笑笑，說大家要加油，決賽我想辦法申請到了體育館的場地，而且大半個學院都報名來觀戰了哦。

於是男孩子們興奮地擊掌，又熱火朝天地開始了下半節比賽。

李時暮開始意識到，那段視頻裡的掌聲似乎真的不是託。

——秦願真的很受歡迎。

——而他自己，居然有一點點開始期待去 A 大讀博的日子了。

李時暮「正式」認識秦願的第一天，假裝是初遇。

秦願也假裝是初遇，但被他輕而易舉地識破了。秦願說師兄們好，我其實是關系戶來著，但是盡量不給你們添麻煩，有什麼要交的材料和要報銷的東西都來找我，我跟學工處的老師們都熟的。

最後拐著彎來問他要微信——在加了幾乎全部其他師兄的微信之後。

李時暮打開了二維碼，趁著秦願認真掃碼的工夫，突然問道：「你要請我喝咖啡嗎？」

明明是這麼無釐頭還不太禮貌的問題，可眼前的女孩子居然驀地抬頭，很期待地問他：「可以嗎？！」

——可以啊，如果是你的話。

幾乎所有師兄都能看出來，李時暮喜歡秦願這件事。

每次秦願問他問題，他不僅會解答，還會給秦願「布置任務」，然後等她第二天再來問自己。

在秦願找理由說「正好今天星巴克有買一送一的活動，所以師兄我給你帶了杯拿鐵」的時候，他接過來道：「謝謝，其實我ťù₍更喜歡美式。」然後等待第二天早上一定會有的一杯美式咖啡。

開組會的時候會說：「秦願還沒到，稍微等她一下。」明明她在實驗室裡的工作一點兒也不重要。

但是也不讓任何師兄告訴秦願這件事，寧可請客吃飯也要讓他們都閉嘴。

李時暮覺得自己的確是一個挺別扭的人。

就好像秦願很奇怪，但又奇怪得很可愛。

可能正好般配？他想。

別扭的學霸和中二病的學生會主席……聽上去挺像個 CP。

直到那天晚上，秦願又開始「豪言壯語」，對他說：「跟我走吧？」

所以，這家伙喝多了就會豪言壯語亂立 Flag 麼？

他低聲笑笑，說：「我跟你走，不行；你跟我走，可以考慮。」

——但如果是你的話，其實你想怎麼樣都可以。這種話，還是以後再告訴你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