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惠寧喝下那碗湯藥不過兩個時辰,趙母就被抓起來問罪。
她惶然地狡辯:「那隻是轉胎丸,不會滑胎!別人吃了也……」
姚尚宮罵道:「毒婦!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趙母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撲到姚尚宮面前扯住她的裙擺。
「她喝了那麼多藥,怎麼偏偏怪我!」
被姚尚宮踹開,她又捂著心口哀號:「是我,都是我,與我兒無關……」
姚尚宮說顧念驸馬的臉面,不會要她的命,讓她去寺廟清修。
又轉頭呵斥我,讓我去送行,看看謀害長公主的下場。
半夜,趙母被連人帶包袱丟出去。
她眼睛紅腫:「這可怎麼辦?」
我說:「事已至此,先喝口水。」
趙母被抓之後水米未進,魂不守舍地喝了我遞給她的茶。
「我倒不要緊,隻是我做事愚拙,被那老妖婆發覺了。若是那蕩婦反去怨恨我兒,我兒可怎麼辦!」
我笑:「你真像趙飛白養的一條惡狗。」
她蹙眉:「你怎麼說話呢!我兒是你的丈夫,我做這一切還不是為你好!」
「讓我吃轉胎丸生下死胎,反倒責罵我爭強好勝害死了孩子,也是為我好嗎?」
Advertisement
她定住:「你、你,沒有、我沒……」
「遊醫什麼都招了。」
趙飛白八歲時高燒不退,趙母囊中羞澀,舍不下面子向我父母求助,被遊醫哄騙用身體換了藥物,從此兩人通奸。
他們母子早想好了下一步,生怕我產下嫡長子,又需要孩子捆住我,於是聯合遊醫蒙騙我吃下轉胎丸。
我懷的是一對龍鳳胎,漣兒有福氣,沒有被害畸形,但也因此體弱。那個男孩,則是胎死腹中。
趙母幹瘦的手抓住我手腕,如一雙镣銬。
「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你別怪飛白!他勸過我,是我心腸狠毒,容不下你們母子……」
事到如今,她還妄圖保住她兒子的清白,還想讓我死心塌地。
我說:「我知道的,他一直很愛勸你。」
「我剛生產,惡露都未排盡,你就要給他納妾。他勸你但不拒絕,後來又勸我不可嫉妒。」
「你也愛勸我,勸我三從四德、出嫁從夫,和你一樣當會咬人的惡犬,讓他清清白白。」
「你知道的,我是庸俗商戶女,我聽不懂勸。你們以為,趙飛白不育是太後的手筆?」
我大笑道:「你盼了這麼多年的孫子,唯一的一個孫子,就死在你自己手裡!你高不高興,滿不滿意?」
趙母瞪大眼睛:「我的孫子——你這毒婦!」
她撲過來打我:「待我兒回來,我定要揭穿你!」
我反制住她,將剩下的半碗冷茶灌入她口中。
「你說不出來了。」
趙母哭叫著扭頭躲避,茶水灑了一些,不過也夠了。
這藥出自宮內,藥性狠毒。
不過小半炷香,趙母目光渾濁,癱軟在地。
我說:「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和遊醫的醜事?那天他沒有睡著,他什麼都知道,也沒有阻攔。」
趙母已經聽不懂了,或是不想懂。
她兀自發出痴笑,話語含糊不清:「我是一品……诰命夫人……我兒是……」
大餅好圓,大餅有毒。
侍衛將她丟進馬車,馬車揚長而去,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
我嘆息一聲,再回身,看見陸恆站在不遠處,不知站了多久。
16
我面色如常,恭敬行禮。
陸恆倒像是做了壞事,低聲說:「我不會告訴姚尚宮。」
我沒憋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他問:「你笑什麼?」
我說:「姚尚宮早知我是什麼人。」
他沉默半晌,又說:「節哀,那孩子沒福氣。」
我壓下心中痛楚,搖搖頭:「那孩子活下來,長在趙家,以後會和趙飛白一樣,踩著我和漣兒往上爬。他沒福氣,倒是我有福氣了。」
陸恆微訝:「你看著柔弱,沒想到殺伐果斷。」
我țŭ̀₆說:「王爺留我在惠寧身邊,難道是因為我優柔寡斷?」
「你這嘴!嚇你一回,你記恨到現在?」
陸恆和我一道往裡走。
「惠寧情緒不大好,你注意些。」
我再見到惠寧,是七日之後。
周讓立在一旁,衣擺微湿,打破的茶盞殘片散落一地。
見了我,惠寧讓眾人退下,滿面哀傷。
「嵐兒,我的孩子……」
我描繪了一番趙母在寺廟裡的悲慘生活,試圖讓她解氣,也讓我自己的良心好過些。
惠寧揪住我袖角:「難道隻是她幹的?」
「廚房裡多少雙眼睛日夜看守,轉胎丸就這麼放進去了!」
「我衣食燻香都由周讓查驗。他說轉胎丸不含紅花麝香,所以沒有察覺。可化了一顆藥丸進去,味道藥性難道絲毫沒變!」
惠寧悲傷憤怒都是常情,令我驚訝的是,她的懷疑有理有據,不是胡亂發泄情緒。
我耐心聽著,與她討論。
「無論是恨他失職,還是疑他謀害,在有確鑿證據前,殿下都不該當眾發難。讓人私下去……」
惠寧冷靜下來,又從失了孩子的母親變回金尊玉貴的公主。
「趙飛白何時回來?」
「此事沒有遣人告知他,按他的差事,是三月後回京。」
「我該如何面對他?」
惠寧曾向我袒露心扉。她怕婚姻不幸、餘生無望。婚後,趙飛白和親人一樣縱著她,讓她覺得自己像活在美夢中。
現在,惠寧心知肚明,趙母所為極有可能有趙飛白的授意。
她不願打碎這場美夢,她在惶恐。
「您身後永遠有陛下、太後娘娘和齊王殿下,還有姚尚宮,還有我。」
惠寧趴在我懷中,終於放聲哭出來。
我拍著她的背,心裡也難受。
其實我不懂她。
一個趙飛白,於我,是相互扶持的丈夫,是押注了多年青春的賭局。
於她,不過是並不拔尖的臣侍。
她站在高處,怎會隻看見後院?
若我有,若我也有——
無妨,我有愛我的父母兄長,也窺見過前路多寬廣。
公主萬丈光芒,我隻需借一點光,便可照亮黯淡的未來。
我暗道,惠寧,對不起。
以如此殘忍的方式,打破你的美夢。
17
惠寧身子調理得不錯,人還是病恹恹的。
皇帝太後十分憂心,要她早日振作。惠寧便赴了慶真公主的約,一起去遊湖散心。
等遊船靠岸,慶真將惠寧送下來,請惠寧有空再敘舊。
惠寧應了一聲,讓我扶著坐上馬車。
她喃喃道:「怎麼慶真也變了許多?她三兩句話不離皇兄,明裡暗裡打探趙飛白的差事……嵐兒,我好累。」
朝廷暗流湧動,身如浮萍,大家都累。
大公主慶真和二皇子、八皇子同是皇後所出。二皇子恭順,突然被揭發克扣軍餉,現在還關在宗人府裡,皇後也被禁足。八皇子年幼當不得事,沒能攏住散去的勢力。
大皇子生母低微,但因此接連得了幾門好差事,又是長子,風頭正盛。三皇子妻族是武將之首,四皇子是柔妃所出,外家勢大,最得聖心。
如此局面,慶真不得不向惠寧,這位被父皇數年如一日當小女孩疼愛、不問俗事的小姑姑,打探父皇的心意。
「吃糕點嗎?」
「吃!」
車夫趕車去糕點巷子,馬車突然顛簸一下停住了。
一個衣衫褴褸的中年婦人跪在馬車前磕頭。
「求公主為民婦做主!」
婦人額頭青紫滲血,惠寧嚇了一跳,將自己的絲帕遞給她。
婦人講述了自己的苦衷,她家原本是當地鄉紳,被貪財奸官勒索害命,當地官員不敢出頭,她隻得上京告御狀。
惠寧憤怒又茫然:「天底下竟有這樣的事情!可是,本宮能為你做什麼呢?」
婦人拉起褲腿,露出兩條萎縮的腿,哀求道:「我實在滾不動釘板。公主,您一定有辦法,我願為您當牛做馬報答您!」
惠寧看著她的腿落淚,稀裡糊塗答應下來。婦人喜極而泣,爬著離開。惠寧忙叫人送她走,自己捧著糕點,食不知味。
我告訴惠寧。
本朝舊例,告御狀需滾釘板,以此表明自己絕非誣告。
前兩年,有高官之子強搶民女、以勢壓人,害那女子的父親丟了功名、母親冤死。父親上京告御狀,那人卻壓下此事,將渾身是血的父親丟出城外,不慎衝撞了慶真公主的座駕。
慶真公主問清來龍去脈,上書給皇帝。皇帝大為惱怒,將高官罷黜處刑,並委任慶真公主為越級告官案件的主理人。
惠寧怔怔道:「慶真竟做了這些?」
本朝不禁驸馬有實職,也不乏公主幕後議政的先例。今上千辛萬苦鬥倒的恭親王身後,就有兩位廢長公主的身影。
慶真公主清正謹慎,又不似皇子易有結黨營私之嫌,皇帝十分滿意。隻是隨著嫡出一派的倒臺,慶真為避嫌躲禍,已有兩三月未去刑部。
這婦人隻知是公主座駕,不知面前的是惠寧長公主而非慶真公主。
「我該如何做?」
「不如去問問慶真公主。」
18
惠寧從慶真府中抱了一堆卷宗回來。
我陪她在書房裡看了三天,惠寧的眼淚就沒停過。
這世上辛苦生活卻還是不幸的人,實在太多。
惠寧覺得卷宗裡的人悲慘,但是,能被二位公主看到的,已經是極幸運的少數,大多數人連被哀其不幸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慶真不便出面,其他官吏忌憚苦主得罪的人物位高權重,不敢輕易行事,這些卷宗大部分被擱置了。
惠寧啞聲說:「沒人管,他們就活該被欺辱?」
「您想幫他們嗎?」
「我看見了,不能不幫。」
「去吧,慶真公主已經教過您該如何做了。」
惠寧去了官衙一趟,許下幾個承諾,被官吏們恭維著送出來,贊美長公主熱心。
官吏們知道,她的承諾隻能靠寵愛去求情,態度算不上認真。
我看著惠寧,惠寧看著衙前血跡斑斑的釘板。
她喃喃道:「非得去爭嗎?」
有惠寧督促,堆疊的卷宗越來越少。她眉間常有愁容,不過精氣神比之前窩在府中時好太多。
趙飛白風塵僕僕回京,被姚尚宮告知,趙母害了惠寧的孩子,已經被送去寺廟清修。
「她竟犯下這種大錯!她明知道我有多喜歡那個孩子!」
趙飛白滿面震驚,行囊掉在地上散開,幾隻小巧精致的撥浪鼓滾落出來。
「我不知道她會如此糊塗啊!早知如此,我不該聽信她說心疼你,不該讓她進府……」
惠寧平靜地看著,直到他臉上的悲憤都僵住,才說:「夫君,一切都是那賤婦所為。你不知道,對不對?」
「我是你夫君,怎麼會害你?這是什麼藥?我來吧。」
熱門推薦
我隨便演演的你們不會當真了吧
"戀愛綜藝開始之前,女嘉賓中隻有資歷最淺的沈拂被網嘲:「無論是影帝溫錚寒還是誰,都不想和這種花瓶十八線扯上關係吧」。 戀愛綜藝開始後,網友捶胸頓足,抱頭痛哭。 啊啊啊啊啊啊什麼鬼啊!! 全!都!是!舔!狗!啊!!!"
莓莓斯年
穿來時正逼著男主下跪。 看向面前清冷的男主,我不忍說道:「能不能換個侮辱方式。」 系統:「那就親吻男主。」 我:嘔吼?
亡於三年前
謝子笙在訂婚宴上為他的白月光拋下我,讓我顏面盡失。他篤定我不會鬧。但他不知道,穿書者已經將身體歸還於我——跪舔攻略他,不再是屬於我的任務。所以我毫無留戀地離開,謝子笙卻瘋了。
想抱你回家
"程遲去一高之前,一高校訓整整300條,沒人敢違背。 後來程遲靠一場不要命的群架聲名遠揚,自此之後,一高學子心中校訓多加一條——這人狠戾乖張,是一高首霸,惹不得。"
皇後她別具一格
他明明說了他不喜歡我。 但是卻…… 嫁入東宮當晚,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洞房。 嫁入東宮第一年,他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要個崽。 嫁入東宮第二年,他摟著自家兒子對著悽清的月光一起拿太子妃的責任忽悠我再要個女兒。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簡直是個大忽悠!
我在地府有老攻罩著
我自幼命薄,師父給我說了一門陰親,可保我性命無憂。 「對方膚白貌美大長腿,還有一頭秀麗的長發,你小子賺了。」 一聽就知道生前是個大美人。 後來,百鬼夜行,兇險萬分。 我鬥膽求救:「老婆,請你幫幫我。」 黑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貼在我身後,聲音清冷又飽含磁性:「叫錯了,應該是老公。」 我:「???」 這人各方面都和師父說的對上了。但是,獨獨性別對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