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又喝了兩杯,眼裡的齊珞變成了三個人影在我跟前晃,隻聽齊珞的聲音在耳邊縈繞:「那你,要不要試試喜歡我?」
我的腦子基本不能思考他的話:「如何試試?」
他低低一笑,舉起酒杯,像在誘我:「還想喝嗎?」
我點頭,伸手要去拿他手裡的杯子,他卻直接貼上自己的唇一飲而下。
也不知怎麼想的,我撐起身體就捧住他的臉,將自己的唇貼住他的唇,他的眼底閃過欣喜和不舍,一閃而過,像從不曾有。
我舔了舔嘴,笑:「好喝。」
然後一頭栽倒在石桌上。
8
翌日,管事無奈扶額,齊珞院裡的石桌昨夜不知被什麼東西砸碎了一半。
我冥思苦想,昨夜的事大多記不起來了,隻記得在喝酒。
但齊珞的心情又好了起來,他要帶我去郊外踏青。
我表示疑惑,誰會三更半夜出去踏青,或者說誰會大白天的拖著一坨石墩子踏青。
於是,我和齊珞還有幾個隨行的侍從,像有病一樣大半夜的在山林裡闲逛。
但凡這時候出現個外人,都會以為見鬼了。
不知走了多久,山林間竟然出現一座小小的道觀,門前的小童似乎早就在等候我們,恭敬地揖禮後,隻請了齊珞一個人進去。
我在道觀外百無聊賴,直到天色微微擦亮,齊珞才從裡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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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想問他在裡面做了些什麼,可見他眼底泛青,也就沒開口。
然而剛下到山腳,卻見一個衣衫褴褸的女子在地上哭喊著掙扎,她身邊有兩三個乞丐一邊踢開她一邊在土裡刨著什麼。
「別挖了,求求你們別挖了!」女子哭得聲音嘶啞。
我一時沒忍住,想過去將人拉開,齊珞拉住我的胳膊:「不要管。」
我疑惑不解:「他們在欺負她,你沒看出來嗎?」
他平淡地移開目光,讓侍從將馬車引來:「管不了的,管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
馬車上,我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他們剛才在挖什麼?您是王爺,也管不了嗎?」
齊珞看向我:「在挖新鮮的屍體。」
心頭陡然一窒,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馬車內寂靜無聲,進入京城內,我不自覺掀起車簾向外看,這一條條街道,白日的樣子我不曾見過,夜裡卻是處處笙歌,靡靡之音不絕。
城外流民遍野,易子而食,城內紙醉金迷,令人愕然。
9
隔一天的夜裡,齊珞帶我去了全京城最高的樓,讓我陪他看星星。
氛圍有一丟丟浪漫,但齊珞說出的話卻有如驚雷。
「小豬,我想謀反。」
他的語氣平淡又隨意,好像在問我吃什麼飯一樣。
我不知道怎麼接話,他好像也不需要我說,自顧自道:「你也看到了,皇城根下都能那般樣子,我二哥這個皇帝太失敗了。」
「況且……」
他扭頭看了我一眼:「我想替一個人,繼續守護他心中的大義。」
那天夜裡,微風輕拂,天上的星明明暗暗。
齊珞憑欄而望,薄衫在風中輕輕擺動,若孤松獨立。
我的心裡,忽然湧出似曾相識的感覺,腦海裡忽然想起一道聲音,那聲音在喊一個名字。
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有些遲疑地開口:「……王爺,你知道『朱朱』是誰嗎?」
齊珞的眼底快速劃過一絲情緒,我來不及辨明那是什麼,他挑了挑眉:「本王可不知道什麼朱朱,本王隻知道小豬。」
得,又拿我打趣。
他忽然彎下腰,深深地看著我:「小豬,你想不想做一個真正的人?」
我呆住:「真正的……人?」
他揚唇一笑:「對,白天不會再變成石頭,和本王一樣白天夜裡都是人形的,真正的人。」
那我肯定是瘋狂點頭啊,他從懷裡取出一塊玉遞給我。
「這玉裡嵌有一道本王求的符,你戴在身上,七七四十九日後,便可成為真正的人。」
我不敢置信:「真的嗎?」
他立即要把玉搶回:「假的,這符你碰了就會魂飛魄散。」
我趕緊討好,他心滿意足聽我誇了他一個時辰,才再次囑咐我,一定要每日貼身攜帶。
10
我才知道,傳言不可信。
齊珞是個妥妥的行動派,說謀反就謀反,那什麼紈绔風流的闲散王爺名號,全是假的。
就在安陽郡主進宮的冊封宴上,趁著眾人酒酣松懈之際,帶兵殺進皇宮。
那一夜,皇宮裡火光衝天,隔著半個京城,隱約都能聽到兵戈相交之聲和接連不斷的慘叫。
我提心吊膽的,害怕齊珞失敗。
這場宮變一夜結束,我們這些在皇城外的人,尚不知道是誰勝誰負。
直到第二天晚上,忽有侍從匆匆跑來書房找我:「姑娘,王爺敗了,昨天剛從宮裡逃出來,現在城外的十裡亭等你一起逃呢!」
王府裡的人白日見不到我,隻看我每天夜裡跟著齊珞,都以為我是他的侍妾,對我有幾分恭敬。
如果我再仔細一些,再多想一些,就會發現這個侍從不是王府裡的。
可是我真的好擔心齊珞,我沒有細想,跟著這侍從上了馬車,車內暗香浮動,我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一隻手在撫摸的我臉。
這人輕輕地嗤笑一聲:「沒想到,九弟如此痴情,為了一個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到有人跟我身旁的人匯報:「九王來了。」
我終於睜開眼,看周圍環境,是被抓到了一處荒廟。
視線聚焦到眼前之人,是一張與齊珞相似的臉。
隻是目前看來,他的狀況不太好,肩膀的傷被囫囵包扎著,額角還有撞傷的痕跡,灰頭土臉。
看我醒來,他涼涼一笑:「朱朱,朕好想你。」
11
我來不及反應齊鈺的話,荒廟外傳來齊珞的喊聲,我被幾個人推搡到破廟外。
齊珞和安陽郡主立於破廟前,四周圍了一圈禁軍。
齊鈺緩緩走到我身邊,一手鉗住我的臉,看向齊珞:「九弟,放手吧,你爭不過朕的。」
齊珞沒有看他,隻一瞬不瞬看著我:「小豬,別怕。」
「小朱?」齊鈺忽然大笑起來,「九弟,拾人牙慧可有意思?」
「哦對,你讓妖道把朱朱變成了半人半鬼的東西,她失憶了對吧?」
「九弟,你好可憐,她從來沒有記住過你啊,哈哈哈哈!」
齊珞的臉色變得鐵青,四周的禁軍紛紛舉起了弓箭。
「二哥,你現在放了她,我可留你一命!」
齊鈺搖搖頭,拔出身旁侍衛的劍抵在我的喉前:「朕再說最後一遍,放手吧,齊珞。」
我悄悄瞥向四周,很明顯,齊鈺僅有幾十人,早已是強弩之末。
我得找時機幫齊珞一把。
風止,月隱,天際將白,局勢僵持。
對面的安陽郡主忽然悲戚地向齊鈺哀求:「鈺哥哥,阿珞已經答應我,你跟我走,他不會殺你。我們一起歸隱山林,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齊鈺望著她譏諷一笑:「昨夜,你阿爹至死都不知道是你在幫著九弟謀逆,這殺父仇人的話你也信?」
安陽郡主滿臉是淚:「可是你跟阿爹殺了你口中的朱朱和六千名士兵啊!你們怎麼能,那麼狠!」
「住口!那是朕的兵!朕想殺便殺!」
齊鈺忽然暴怒,而也就是這時,我拼力向身後倒去,將挾制我的兩人壓倒在地。
齊鈺立即提劍刺向我,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來。
我看著擋在我面前的安陽郡主,長劍直接刺穿了她的腹部,洶湧而出的鮮血將紅嫁衣染得更紅。
我瞪大了眼看她,她撇過頭輕輕對我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抱住了齊鈺。
下一瞬,漫天而來的箭雨射來,齊鈺來不及任何動作,便和安陽郡主像刺蝟一樣被死死釘在一起。
他們死了。
我失神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被緊緊擁入一個懷抱,齊珞的下巴磕著我的頭頂,聲音都在發顫。
「沒事了小豬,沒事了。」
天際泛白,我的頭倏忽一痛,似有什麼東西在腦中翻江倒海。
片刻後,我緩緩推開齊珞,臉色發白。
「我,想起來了。」
12
我想起來了。
我是南楚第一女將軍,朱炆意,死於半年前的涼城之戰。
涼城是西北的薄弱處,荒蕪貧瘠,天寒地凍,蠻人率數萬兵馬攻打過來時,我剛率領六千人抵達支援。
但涼城易攻難守,我們很快落於下風,隻能堪堪守城。
我給京城發去了求援兵馬和糧草的書信,然而整整兩個月,援兵和糧草杳無音信。
城內每天都在死人,蠻人攻破涼城時,已有大半的兵被凍死餓死,我是創造過戰無不勝的神話,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時我已無可用之兵。
被敵人梟首後,我的魂魄竟跟在了屍體旁邊。
我看著蠻人將我身體剖開,他們也許是想羞辱我,可看到我肚子裡全是樹根和土礫時,兇狠冷血的蠻人都沉默了。
涼城失守後,京城派了使臣過來,又割讓一城,與蠻人講和,並將我的屍首帶回。
我的魂魄也跟著屍首回到了京城,但等待我的是朱家全族流放。
齊鈺說,是我對戰況判斷失誤,剛愎自用,使得六千兵馬盡數喪命,還損失二城。
死後,我從舉國贊譽的南楚第一女將軍,成為聲名狼藉的第一罪人。
我的魂魄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責,我在懷疑是不是我的求援書信在送出的路上出了事。
我一直痛苦著,做著孤魂野鬼。
直到有一天,我的魂魄不受控制地被吸到某一處,我以為我進入了地府,再醒來,我成了九王府門口的石墩子。
13
八歲時我跟隨阿爹從邊關回京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齊鈺。
邊關的男子大多高大且魁梧,我從未見過如此豐朗俊逸的矜貴公子。
自那驚鴻一面後,我常常跟在齊鈺的屁股後面跑,會一股腦地把我知道的喜歡的都給他。
也許齊鈺也沒見過我這樣不拘小節的女子,他也願意我黏他。
那些年,他會與我逛燈會,看星星,賽馬,別人都叫我阿意,隻有他喚我「朱朱」,他說那是他的專屬愛稱。
可他的屁股後面不光有我,還有比我小兩歲的安陽郡主,我們都喜歡他,時常互相鬥嘴吵鬧。
那時候和安陽郡主吵吵鬧鬧,我眼裡隻看得見齊鈺,所以我甚至忘了,還有一個沉默的小小的身影也常跟在我們身後。
是比我們都小四歲的齊珞。
齊珞很乖巧,隻會在我屁股後面小聲喊姐姐。
我給他買好吃的,他會眼睛亮亮的跟我說謝謝,我給齊鈺從邊關帶來的小玩意時,他總是乖順的在一邊看著,不聲不響,不爭不搶。
直到我及笄那年,隨阿爹北上徵戰,三年後回京,再見故人,隻剩君臣。
齊鈺早已登基,皇長子都年滿一歲。
我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已經不復昨日,他看我時,眼底波瀾不驚。
他有他的廟堂,我有我的遠方,數年來,父兄已戰死沙場,我便接下遺志,誓死保衛這片疆土。
此後我很少回京,齊鈺也很少召我,隻是隔一段時間便會給我送些京城時興的玩意,維持著稀薄的年少情誼。
所以,我未曾想到,在我死後悲痛欲絕的人,會是齊珞。
齊鈺和安陽郡主死後,距離齊珞所說的七七四十九日還餘十四日,可我卻從這天開始,再未變回過石墩子。
也許洶湧而來的回憶太過猛烈,我沉沉的昏睡了三日。
這三日,我的靈魂好似從身體中剝離,我不可控制地被吸入一片混沌,自混沌中,我看到了齊珞。
我戰死的消息傳入京城,傳到齊珞耳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從小乖順的弟弟拔劍想要殺掉傳消息的人。
他像瘋了一樣,不顧皇宮宵禁跑到宮門口,一遍遍大喊著「皇兄,她沒死對不對!」
周圍的內侍不敢上前,齊珞便一直跪在宮門外,直到門內傳出確定的答案,他眼睛猩紅,生生嘔出一大口血,昏倒在地。
而宮牆內,齊鈺也失了高高在上的君王風度,他對著內侍發了好大一通火。
安陽郡主的父親,平昌侯,淺呷一口茶在一旁慢悠悠開口。
「陛下這般動怒和悲傷又是在作何?是您同意臣壓下的求援書信,也是您親口下的命令,要朱炆意死在涼城。陛下當以大局為重,莫氣壞龍體。」
齊鈺微聳的肩膀顫了顫,半晌,才平穩了聲音幽幽回應:「表舅多慮了。」
這一夜,遠在涼城已被剖屍的我,至死都未懷疑過齊鈺。
我知廟堂黨爭波雲詭譎,我朱家屢建戰功,早有人斥我功高蓋主難免有不臣之心,齊鈺忌憚我,權傾朝野的平昌侯亦忌憚我。
但我想,他是皇帝,家國大義面前,應該知道如何抉擇。
原來,是我沒看清權力對人性的吞噬。
14
在混沌中,我看到齊珞找到了一個老道士。
那老道士便隱於此前齊珞帶我深夜踏青拜訪的道觀。
老道士有點本事,會些妖邪之術,在齊珞三番五次的拜求之下,老道說,或可一試,與閻王搶人。
此後我的魂魄被抓進那個石墩子,等有了意識,可以幻化成人後,再向他尋固身之符。
再次睜開眼,距離滿七七四十九日還有十一日。
醒來並沒有看到齊珞,聽說宮變後,他將冷宮一個五歲的小皇子推上皇位,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宮裡善後。
伺候我的小丫鬟給我煮完滋補的藥膳,還要給齊珞煎藥,我才知道齊珞在宮變之中也受傷了。
兩日後,齊珞剛從宮中回來,一踏進院子,我便衝上去急不可耐地扒他衣裳。
齊珞呆愣在原地,緊張的攏著衣襟,俊臉瞬間通紅。
「姐、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快,把衣裳脫了。」
「姐姐你別這樣,我有點害怕。」
「你先別怕,讓我先瞧瞧。」
他紅著臉被我推進屋:「姐姐,這樣不好吧,不如等我們成親再……」
我的指尖已經觸碰到他身上的傷,有些已經開始結痂,有的傷口卻因為位置特殊反復被掙裂。
他的臉由紅轉白,無措地擦我的眼淚:「別哭,我不疼的。」
哪會不疼,我又不是沒受過傷,這些傷再深一點再偏一點,那都要了命了。
傻齊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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