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撕碎長夜

首页 | 分類:現代言情 | 字數:4568

第2章

書名:黎明撕碎長夜 字數:4568 更新時間:2024-12-23 16:19:42

一直到陳家上課時,陳少景都沒再說什麼話。


意外的是。


這回他不僅老實地聽完了物理課,甚至還主動問了些定律應用問題。


下課後他叫住了我。


我回頭發現陳少景正撐著下巴看我,風吹動他的碎發。


「小林老師,沒人誇過你這雙眼睛好看嗎?它看起來比其他人的都要亮。」


我笑而不語。


他不知道,那是因為我見過更好的新時代。


12.


周一放學後,眾人如約拿起了遊行橫幅。


我站在最邊上,一路高呼口號。


途徑三白街道時,我看到有人轉身去報信。


一時慌了神,被街邊的什麼東西絆住了腳,狠狠摔倒。


忽然一隻手掌出現在我視線裡。


抬眼望去,竟然是之前沒出現的陳少景。


我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

Advertisement


他一把將我拽起,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傳單。


陳少景撇過頭,隻說:「我才上完外語課,出來散心的時候正巧碰上你們。」


他找借口的樣子十分有趣。


我沒忍住笑出聲,踮起腳逗他:「那你現在願意與我作伴、一同遊行嗎?」


陳少景抿唇不說話。


我嘆了口氣,轉身佯裝要走。


突然肩上傳來一陣力,轉頭發現是陳少景在拉我。


他耳朵紅得像燒著了,語氣別扭地說。


「願…願意。」


13.


陳少景加入了我們隊伍。


丁敏清覺得分外離奇,挪到我的身側說悄悄話:「序秋,你是如何說服陳少景的?」


我聳聳肩解釋:「直接邀請。」


「他是出了名的離經叛道,竟這麼聽你的話?」接著她揶揄地笑了聲,「序秋,我覺得他對你不一樣。」


聞言我錯愕了一瞬,轉頭笑罵:「少說胡話。」


陳少景原先不願意張口,我便有一下沒一下地拽他。


他被拽煩了,終於開始跟我一起喊口號。


雖說不情不願,但聲音不算小。


遊行快到尾聲時,隔壁巷子裡突然湧出一大批人。


他們神色兇戾,受令要逮捕「鬧事者」。


下一秒這群人衝散遊行隊伍,或用槍杆或用棍子將學生們打到在地。


空中飛起一隻軍棍立馬就要砸在我臉上。


旁邊的陳少景眼疾手快,撲過來替我擋下了攻擊。


他低頭問我:「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


我剛剛被他緊緊護著,沒被傷到分毫。


陳少景淡淡「嗯」了聲,悄然將我拉到了一邊。


他緊繃著臉,默默注視著那些同僚奮力拼搏的模樣。


但最後我們仍不敵對方,全被關進了監禁室裡。


我們憋屈地蹲了一整夜。


就連一向體面的丁敏清也狼狽起來,白藕般的胳膊上顯了不少青紫。


傅聿仔細瞧看著她的傷,忽然站起來對外怒斥:「你們這些軟腳蝦、賣國賊!」


他氣得不行,連瘦弱的肩膀都在抖。


那監管者聞言馬上要衝進來打人,大喊:「你他媽的說什麼?!」


正僵持著,忽然有人衝進來說要把我們放了。


「頭兒,外界施壓、商會保人,上邊說要放人!」


那監視者臉色極其難看,惡狠狠地盯著我們,咬牙開了鎖。


我們頹色盡消,滿臉得意地湧了出去。


14.


出門我卻發現有人正等著我們。


「陳叔叔?」


「爹…」


丁敏清和陳少景的聲音同時在我耳邊響起。


陳家家主瞥陳少景一眼,揮手將我叫去。


他的聲音過於威嚴,我不敢拒絕。


到了陳家後老爺又叫我獨自跟去書房。


偌大的房間裡,那雙鷹一樣銳利的眼睛一直盯著我。


我不由得忐忑起來。


這時對面緩緩開口,說的卻是驚天動地的話:「當局親美親倭,非我所屬。商會裡我不願與洋人合作,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這場大火遲早燒到陳家,但靖和早逝、少景頑劣、君屹年幼,我怕陳家沒人能擔起這責任。」


我震驚地放大雙眼,下一秒聽見他問。


「序秋姑娘改變了少景,又沉穩能幹堪當大任,可願來陳家跟著我做事?」


他面露幾分疲憊,沉默地等我的答復。


半天,我點點頭,語氣極為堅定地說:「序秋願意。」


從那天起,我去陳家的頻率大大增加。


除了在校園裡讀書、教陳少景上課,我基本都跟著陳老爺跑工廠和碼頭。


我越發沉穩的同時,陳少景也不一樣了。


也許是之前幾件事給了他啟發。


這段時間裡他不僅開始認真學習,還終於答應了去北平進修的要求。


時間久了,他對我也變了。


陳少景喜歡眉眼帶笑地逗我。


跟我說他要去哪裡、要去幹什麼。


而我也總是點頭,告訴他說我支持。


15.


就在前幾天,我拜託了丁敏清牽線搭橋。


於是今天如約帶著禮物上丁家拜訪她的阿姐。


一進門我便看見了那個剪著利落短發的女人。


她見我來了,站起來說:「序秋,叫我文君便好。」


我將小禮物遞過去,還是尊敬地稱了聲「文君姐」。


房門緊閉,我向她直白地聊了我的目的。


我想加入組織。


我知道不出幾天時局將徹底動蕩。


而我弱胳膊弱腿,也沒有勇氣去走二萬五千裡,隻能努力爭取其他任務。


她驚訝地聽著我對這時局的看法,嚴肅審視了我許久。


最後從床底下挪出一個箱子,從裡頭拿出幾張蓋了章的規格紙。


「你先好好把它填了。」


「還有這張紙上,寫你為何要加入我們。」


我拔開鋼筆挨個寫完,卻在理由那一處停了下來。


思索半天,我壯士斷腕般隻在上頭寫了兩行話。


可就是短短這幾十字,嚇得文君姐幾乎要跌坐在地上。


她滿眼震驚地看著我,卻發現我一臉篤定、不是作假。


文君姐深呼一口氣,囑咐我:「若這是真的,你千萬不要說出去。」


我點點頭保證。


然後她便夾帶著這幾張紙出了家門。


她走得匆忙,掉下一隻懷表也沒發現。


我趕緊將其撿起,卻看見上面粘貼著一張很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子面色溫柔,有著與陳少景相似的眉眼。


我心酸得厲害。


小心擦去了上頭的灰,輕輕放在了櫃子上。


16.


我轉身去了丁敏清的房間。


她穿著漂亮的西洋裙,正坐在梳妝臺前看信。


我打趣她:「是傅聿寫的?」


沒想到她扭捏了一下,點頭承認了。


我回想起傅聿之前的表現。


講堂討論那天偷摸給丁敏清塞了禮物。


遊行時即使自己被踹了好幾腳,也要護著她。


我倏然笑出聲,從布兜裡翻出一張影票和口紅。


調侃:「那我的禮物你還看得上嗎?」


她一把將其搶過,看了看影票說:「這可是你送來的,當然要赴約。」


可沒過多久,佣人來叫丁敏清下去。


她神色變得極其難看,咬牙對我說:「序秋,你待在這兒等我,千萬、千萬別下去。」


我擔心地握著她的手問:「是有人來找麻煩嗎?」


結果丁敏清搖搖頭,憋屈地說:「不是,是來說媒的。許家那軟骨頭少爺跟狗皮膏藥似的,我嫌惡心。」


「莫要擔心,我能解決!」


說完這話她便惱怒地跑了下去。


她叉著腰,也沒再回頭。


我緊攥拳頭,呆呆地看著。


丁敏清是個很好很明媚的姑娘,我希望她幸福。


直到晚上八點鍾,我才離開丁家。


17.


可從那日起,我的心裡總是隱隱害怕。


那股不詳的預感直到觀影日那天終於被印證了。


而我在生活裡最後的平靜也被徹底打破。


那天晚上氣溫降了不少。


我掏箱底換了件棉布上衣,拿著電影票站在影院前等丁敏清赴約。


冷風裡我等了許久,等到電影過半了,她還是沒來見我。


我眼皮子猛跳,心裡越來越慌。


於是我急匆匆地往外跑。


地上的泥水濺了我一身,我太過於慌亂甚至摔了好幾跤。


直到在丁家看見她的屍體時,我腿一軟再也無法站起來。


客廳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砸爛的燈具碎片。


而丁敏清就那樣安靜地躺在地上,身體一片冰冷。


我腿軟地爬過去看她,發現她今日穿得很漂亮。


她塗著我送的口紅,穿著精致的白裙子,原本是開開心心去赴我約的。


丁敏清生平最愛漂亮,但現在臉上卻全是匕首劃開的刀疤。


血跡模糊了她的臉面,心口上插著的刀顯示著她的決絕。


我悲痛得不能呼吸。


不知是不是也有原主的情緒影響,我握著她的手哭倒在地上。


沒過多久,我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陳少景。


他聞訊趕來,眼睛泛紅地扶起我。


我隻能倚靠在他肩上,半天才問出:「這到底怎麼回事?」


遠處呆滯的佣人緩緩說:「那日二小姐參與遊行被記者拍攝到了,成了上頭施壓的把柄。許家親洋,小公子又極其好色,借著當局力量不依不饒地要娶二小姐。小姐不願,也不想牽連到老爺和大小姐,在剛剛許家又帶人來的時候親手把自己的臉劃爛,被逼得自殺了…」


我聞言猛地哭嚎出來。


難怪那日她不許我下去,她竟是在保護我。


我伸手撫摸著她的臉,下一瞬間直接哭昏了過去。


18.


等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


陳少景枯坐在一旁,神色憂慮地望著我。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喝完他遞來的水,急忙握住他的手問:「敏清呢?她如今在何處?」


他攙扶著我下床,聲音沉鬱:「按她的遺願,丁家在江邊支了個小棚子。」


我壓抑著心,央著陳少景一起去了她的靈棚。


落日下,我遠遠看見了一個白發男人靜坐著。


直到看見了他的真容,我才驚覺這並不是敏清的父親。


這是一夜白頭的傅聿。


他如此頹喪的模樣讓我和陳少景都震驚地久久說不出話,


「序秋,少景兄。」傅聿扯了扯嘴角,站起來朝我們鞠躬,「裡頭請。」


文君姐還沒來得及趕回來,隻有面色悲痛的丁父丁母在處理事情。


這亂世,每一個人都是身不由己。


我們按禮儀規矩送了敏清最後一程,離開時丁老爺忽然叫住了我們。


他從木匣子裡翻出一支簪子遞予我。


「這是敏清前些日子託我買的,說是要送你做生辰禮物。」丁老爺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裡浮現一絲寵溺,「沒親手把它給你,她怕是在地下都要哭鼻子。」


我心酸地接過,鞠躬道謝。


頓了會,他對著陳少景說:「丁家不久後會帶著所有旁支都去英國避險,不再回來。陳家樹大招風,遲早走上丁家的老路。少景,你該長大了。」


這句話太過於沉重,陳少景在應下後頻頻回頭。


丁老爺兩鬢斑白,默默注視我們離開。


他的眼神裡蘊含著太多情緒,以至於過了許久我才讀懂。


而那時,陳家已經徹底變了天。


19.


外頭的仗已經打了一段時間。


而這段時間裡陳叔身體狀況驟然變差,書房裡咳嗽聲不斷。


由此他便更急著把所有東西都教授於我。


1934 年年末,我被陳叔派遣至蘇州已有兩周之久。


冬風蕭瑟悽寒,吹落了小園林裡的最後一片枯葉。


我緩緩闔上陳少景寄來的信,心裡湧上半分暖意。


他很關懷我。


這邊的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我想回陳家和他一起跨年末。


於是我轉頭吩咐身後候著的秘書:「孫二哥,明早我們就啟程回去。」


次日,我攜帶著從蘇州老名醫那給陳叔抓來的藥坐上了車。


可等我到時才發現,短短兩天裡陳家被攪得天翻地覆。


正臥裡陳叔極其虛弱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陳少景不復意氣風發的模樣,垂頭跪在一邊。


而我趕進屋子裡跌跪在他身邊,默默流淚。


陳叔見我來了,卻像是回光返照般有了半分力氣。


他費勁地將我的手握住,慢慢放至陳少景的手上。


接著手指顫抖無力地虛虛比劃了兩個字,然後眼睛一亮,撒手人寰。


那冰冷的手指從我手心裡落下,我倏然哭出聲。


他對我們說。


「莫怕」。


我猶記,那日的書房裡他第一次猛烈咳嗽。


咳了許久又開始發呆,見我交了材料後忽然很滿意地大笑:「黎明定將撕碎長夜,諸君莫怕,諸君莫怕!」


我不懂他說的話,今日也不懂。


我隻知道待我如摯親的人離世了,而他也沒能喝上一口我煎服的藥。


20.


我們沒能跨過一個好年。


1935 年元旦,我陪著陳少景掛白布。


這期間我也知曉了陳叔出事的具體緣由。


法醫說,他體內有毒。


陳叔曾說過,那把火遲早燒到陳家。


所以他大小會議的茶杯裡,都被撒上了慢性毒。


30 日晚他被匆忙叫去商會總部,結果到 31 日才被放回家。


而那時陳叔已被打得遍體鱗傷,徒留一口氣。


我想,陳叔急著教授我本領也定是知道自己活不長久。


那晚毅然決然地去商會,也許是他的坦然赴死。


偌大的房間裡,寒氣冰冷。


陳少景在送走陳叔的屍體後,忽然崩潰地抱住我。


他的下巴搭在我肩上,眼淚灼燙我的脖頸。


少年屈辱痛苦的聲音響在我耳邊,我聽見他咬著牙說:「我要他們匍匐在這土地上一寸寸擦幹所有人的血。」


「序秋,我不去北平了。」


他不再跟我描繪想象裡的藍圖。


我卻還是跟以往一樣,拍了拍他的背說:「好啊我支持。」


內憂外患,這把火越來越大。


於是陳少景託了關系,轉變目標準備去杭州航校當飛行員。


他還把陳三公子接回家了。


那天剛到家陳君屹難以接受家裡的變故,滿房子地跑。


他一間間推開房門,卻在打開最角落裡的房門後沉默了。


我和陳少景皺了皺眉,走過去發現房間裡裝滿了女兒用的物品。


成箱的金子、首飾、新衣…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