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還在兢兢業業轉著頭工作的電風扇此刻正好吹到餐桌這邊,沒有錯題本壓著的試卷被風一吹,慢動作一樣散了滿桌。
混亂中,安久久捂著胸口的領子忿忿不平:“你不看不就完了麼!”
遲拓:“……你自己懟到我面前的。”
“閉眼不就行了!”
“……你還做不做作業了?明天不上學了?”
“你好煩!”
因為父母鬱悶了好幾天的安久久終於恢復了鮮活的模樣,張牙舞爪哼哼唧唧的開始啃自己的數學試卷。
遲拓留在這裡陪她做完最後一道數學題,打著哈欠嫌棄她木頭腦袋卻又不厭其煩的把公式拿出來一遍遍的演示給她看。
所以安久久想,她有遲拓就夠了。
安懷民、岑穎甚至還有那些走近過她又毫不猶豫掉頭就走的過客,都不重要。
她身邊有遲拓。
十八年了,永遠站在她這一邊的遲拓。
足夠了。
第五章
其實遲拓這個人倒也不是二十四小時都穩如老狗的性格,他有些很詭異的強迫點。
比如跟人發消息他會把字數卡在三的倍數,隻要不是正式考試他就會忍不住去算客觀題的分數,哪怕放一道是非題也要把客觀題總分控制在三的倍數。
Advertisement
不過這些都不算太大的問題,有急事的時候他能克服自己發不計字數的消息,正式考試的時候他也能忽略客觀題的總分。不會影響生活,最多就是被知道內情的安久久拿出來嘲笑罷了。
遲拓有一個隱秘的、真的會影響生活的強迫點——他對承諾有強迫症,隻要答應了的事情,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一定要做到。
安久久印象最深的就是小學的時候,那會安懷民剛剛外調,她媽媽王珊珊一個人帶孩子操持家裡手忙腳亂經常出現出門忘記帶鑰匙或者送孩子上學半路想起來家裡是不是沒關火這樣的事情。
那時候遲拓的媽媽張柔就會來搭把手,有時候王珊珊實在是脫不開身,張柔就會送兩個孩子一起去上學。
王珊珊很感激張柔,所以會主動在倆孩子放假的時候把他們帶出去玩,給同樣艱難學做家庭主婦的張柔放個假。
那年天很冷,倆小屁孩放寒假,市少年宮搞了一個人造冰宮殿,很多孩子都去玩過了,安久久也吵著要去玩,可門票緊俏,王珊珊用了之前工作還殘留的一些人脈關系給人送了兩箱蘋果才好不容易搞到了兩張票。
結果到了人造冰宮殿,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爸爸媽媽帶著一個孩子來的,再不濟也是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帶著娃,像王珊珊這樣一人帶倆孩子的勇士幾乎沒有。
江南長大的孩子很少見到這樣大面積的冰牆,冰牆裡頭遊樂設施多,一群孩子到處瘋玩,安久久更是泥鰍一樣鑽進去抓都抓不到。王珊珊讓兩人別走散喊得嗓子都劈叉了,最後還是沒敵過人群推搡,低頭看了眼手機的功夫孩子就不見了。
最後還是遲拓把人找回來的,安久久這娃一抬頭發現媽沒了就隨便跟了個穿著差不多衣服的女人走了,要不是遲拓發現揪了她一把,王珊珊就得去廣場廣播那邊尋人了。
所以回家的路上王珊珊拉著兩個孩子的手,笑著跟遲拓說,要不以後就由你來保護久久吧。
她真的就是半開玩笑半誇獎遲拓懂事的意思。
沒想到這小男孩嚴肅著一張臉想了一分鍾,點點頭:“好,我以後保護安久久。”
誓言一樣。
當然,那時候誰都沒把遲拓的承諾當真。
隻是八歲不到的遲拓當天晚上回去就說自己要去練拳,他也不知道要練什麼拳,隻說要打架厲害的,張柔本著強身健體的想法把他送到少年宮,他看了一圈看上了自由搏擊。
那天之後,遲拓每天上學放學也都會等安久久,一本正經地讓安久久走在馬路靠裡的那一邊,遇到那種流裡流氣的小流氓也會站到安久久前面擋著對方的視線。
他會跟她說:“沒事,別怕,我在。”
他就這樣在誰都沒有在意的年紀裡許下了人生第一個承諾,守了十年。
十年後,他又給安久久一個承諾,他說他會幫她。
這一次仍然像十年前那樣,說出要求的人隻是一句玩笑,而應下的那個人,認了真。
***
“……這是什麼?”秘密基地裡,安久久很疑惑的接過了遲拓遞過來的一疊紙。
居然不是數學試卷。
“楊正誼導演的資料,還有他這五年找的女演員的資料。”遲拓翻到最後兩頁,“後面我做了總結。”
最後還有圖表。
圖表還是彩色的,有卡通標志,主打一個嚴肅又活潑。
這變態每次給她劃數學考試範圍的時候都是這個畫風,所以安久久警覺的把凳子往後挪了一點才翻開開始看。
“楊正誼導演主要是拍懸疑電影的。”遲拓說,“基本一年半播一部電影,通常都有國內版和國外版,我昨天翻了幾部拿了國外大獎風評很不錯的電影,尺度……挺大的。”
“他的電影有未成年人虐殺成年人的鏡頭,血腥暴力的鏡頭也不少。”
“不過比較好的一點是,他電影裡對女性的描寫還蠻全面的,不會像一些商業片,女性隻負責尖叫調笑做氣氛組。”
安久久愣愣地看著最後一頁後面的表格,遲拓詳細的列出了楊正誼導演片子裡女性角色的人設造型影評人對這些角色的評價等等,尤其是演技那一塊的評價,被他用紅彤彤的卡通對話框單獨列出來一列。
她為了試鏡最近把楊正誼導演所有的電影都翻出來看了一遍,因為是懸疑片,就像遲拓說的那樣,血腥暴力的鏡頭不少,基調基本都是壓抑冷色調,她看完了印象最深的是故事內容,並沒有那麼系統的把東西都列出來。
列出來了,就意外的變得直觀。
“他電影裡所有的主角在影評人評論演技的時候,都會提到導演很少使用表情特寫。”
有評論演員造型好,有評論氛圍到位,也有評論演員臺詞功底深厚的,但是確實都提到了導演很少使用針對某個鏡頭的表情特寫。
遲拓指著其中一段影評人的話:“楊正誼導演會用長鏡頭去表現劇情或者展示氛圍感,但是很少會像其他導演那樣用長鏡頭去展現一個演員的演技,這可能和這位導演非常喜歡起用新人有關。”
遲拓說:“他的電影有固定的配角團隊,但是幾乎每一部的主角都是新人。”
安久久已經聽入神,下意識問:“為什麼?”
一個五年前就在圈邊緣晃蕩的半個圈內人問一個從沒關注過這些內容的圈外人,問得理直氣壯。
遲拓:“……”
他還真的研究過。
“這是楊正誼三年前的一個訪談。”遲拓拿出手機點開了那段訪談,“有很多訪談問過他這個問題,楊正誼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但是四年前他拍的那部殺人酒館大爆,主角幾乎把國內所有演技大獎都拿了一遍,可那次之後這主角又接了一部電影一部電視劇,都是大制作,卻被人批沒有演技。”
“那次訪談的主持人是在電影圈裡挺有地位的作家,楊正誼在這次訪談裡說的很多話感覺應該是最接近他的真心話的。”
訪談裡頭,他說一部電影從開拍到放映是一段很漫長且昂貴的過程,請一個叫得上名字的演員就意味著更昂貴的成本,片酬再加上這些名演員的檔期都會無形中增加制作難度,他的電影不是特別深刻的文藝電影,不需要演員表演有多嫻熟多細膩,他可以通過運鏡燈光布景甚至配角來拉高新人演員演技上的短板。
所以從制作上來說,他選擇新人演員會比選擇名演員更劃算一些。
那個主持人問楊正誼,他選擇新人演員的標準是什麼。
楊正誼導演回答:“適配人設並且聽話。”
他不在意新人的演技,一個好的演員是能透過屏幕把情緒感染給觀眾的,這東西很玄學,不管演技是什麼流派,很多老演員演了一輩子戲都很難用語言把這東西說清楚。
所以楊正誼說,他為了保持自己作品的完整性,在各種加減法之後,選擇了放棄找一個有演技的名演員。
他隻需要一個外形適配度非常高並且聽話的新人,演技不夠可以用鏡頭語言湊,一個檔期足夠長價格足夠便宜的新人也會有足夠的時間在劇組一點點的打磨自己的演技。
一場兩個小時的電影,花半年時間一個鏡頭一個鏡頭打磨,氣質本身就適配角色的新人也能脫胎換骨。
隻是,很短暫。
離開楊正誼導演,這些新人大多都隻是曇花一現,他們起點很高,卻沒有了陪他們一點點打磨演技的劇組,悟性差一點的,就隻能從電影咖掉到電視咖甚至網劇咖,悟性好一點的,在經歷一段時間的磨難後也能成功。
久而久之,楊正誼的電影是精品,演了楊正誼電影的新人演員在電影裡的表現不代表他的真實演技水平這件事,已經成為了圈內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像楊正誼導演這樣的地位,能不需要知名演員的流量加持,能在劇本都沒有成型前就拿到投資,能有這樣的底氣搞那麼長的制作周期。
所以楊正誼導演培養新人的方法,隻有楊正誼導演能做到。
安久久半張著嘴,把那段視頻鏈接發到了自己手機上:“你一個個訪談去找的嗎??”
離他上次說幫她也就過去兩天而已!
楊正誼出道三十幾年,訪談無數,他怎麼找到的?
學霸果然真的就和普通人不一樣嗎?
“帶著問題去找會簡單很多。”學霸遲拓傳授秘訣。
安久久:“……哦。”
學霸永遠都不會知道,普通人其實連問題都想不出來。
普通人隻會想:哇!這是楊正誼導演的電影哎!哇!我居然有機會去試鏡哎!
但是總結她還是會的:“所以參加這場試鏡,我最主要的重點是要做到適配人設?”
聽話這點都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她沒資源沒背景,一個純新人,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不聽話。
“嗯。”遲拓拿出了最後一個空白表格。“這場試鏡,及格分是適配人設,高分是適配人設並且有演技天賦。”
安久久眨眨眼。
遲拓說:“楊正誼之前訪談遇到新人演員這個問題都會用春秋筆法搪塞過去,但是三年前那個訪談卻放開說了。”
“這是有原因的。”
“當時演殺人酒館的那個演員被人罵得很慘,因為演技太差,有人說他是楊正誼式的演技,當時和楊正誼合作過四五部劇的一個編劇在論壇裡說,其實楊正誼選的新人都挺可憐的,楊正誼能力強,他要畫一個正方體,會找一個最像正方體的人把人塞進去,讓那個人以為自己就是那個正方體,但是這個正方體離開楊正誼就什麼都不是了,因為沒有了框架,那個正方體會連正方體都演不好。”
“這種說法最直接的結果就是,楊正誼後來想面試新人演員的難度變高了。”
誰都不想變成楊正誼式演技。
楊正誼為了作品放棄的短板最終還是成為了楊正誼拍戲路上的絆腳石。
“所以如果有一個適配度高並且有演技的新人,絕對會是他的第一個選擇。”
“那我……”安久久問得小心翼翼,“要怎麼做個有演技天賦的新人?”
遲拓把那些資料理整齊,放在安久久面前,拍了拍,宣布:“你本來就有。”
安久久:“?”
第六章
“我本來有什麼?”少女晶亮的眸子裡頭全是困惑。
遲拓前頭的分析聽起來那麼唬人,結論怎麼能那麼兒戲,跟爛尾了似的。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