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7月中, 維斯特華夏季款上市,糅合了中國元素的年輕人常服,仍舊賣的很好。
7月底期末考試, 華婕的班級排名仍是第二,年級排名也有上升,而沈墨,穩穩的全校第一。
7月28日, 上海老洋房油畫展的賽制組打來電話通知沈老師, 三位學生的畫成功入選,毫無懸念。
8月1日,上海老洋房油畫展開展。
同時,華婕的暑期也來臨了。
勁松市即便在夏天,最高也不過二十七八度。
這個年代沒有空調, 沒有熱島效應, 依山傍水靠草原的小城,抱著西瓜坐在通風的蔭涼房間裡吃西瓜, 就已經享受的不得了了, 根本不會覺得熱。
8月9日, 法國。
聖都會當代藝術博物館的伊萬副館長,終於約到伯納德,來到他家中,欣賞那幅被炒的價格翻了一倍,雖然畫者華婕自己不知道, 但法國美術圈裡卻已人盡皆知的油畫《和諧》。
“如果簡單……又如此恰到好處……”伊萬捏著紅酒杯, 一邊輕輕搖晃,一邊贊嘆道。
“是的。”伯納德應和一聲。
這幾個月裡,他因為這幅畫, 接待了太多客人。
溢美之詞也聽了太多,許多是附庸風雅,不懂裝懂的誇贊,隻有面對伊萬這樣的內行,伯納德才覺得真正的放松。
懂的人一開口,你就知道他是真的懂。
“我馬上要去中國,希望到時候能見一見這個孩子。”伊萬品一口紅酒,目光掃過散步在畫面上的幾個小色點。
這些如不小心噴濺在畫面上的顏色,也如此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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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上,沒有一絲累贅,也沒有一絲不足。
“天才年輕人的驚世之作,常常是飛來一筆。
“從此後隕落無名的比比皆是。
“我有幸得到這幅畫,已然覺得滿足。
“對於這個天才能否持續產出令人贊嘆的作品,我並不抱有期望。”伯納德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是他,或許反而不想見到這幅畫的作者吧。
若見過之後發現對方不過爾爾,那該是多麼倒胃口的一件事呢。
單純的隻欣賞她最驚才絕豔的作品,對她能否一直璀璨絕不抱有期望,這不是最安全舒適的狀態嗎?
“對色彩有如此洞察力,隻要不突然遭逢精神上的創傷,或者流入庸俗,應該還能有其他作品出現。
“隻是,從這幅畫裡,我隻能看出她對色彩把握的天賦,卻不太能看出她油畫造型能力等水平如何。
“所以,我還是想見見她,如此真的有天賦,中國的繪畫氛圍又不好的話,我或許會想將她接來巴黎。”
伊萬忽然開口。
“遭逢精神上的創傷,說不定還會畫出更令人迷醉的作品。
“不過……伊萬,你居然對她興趣如此之大?
“這倒很令我吃驚。”
伯納德轉頭望著自己這幅《和諧》,與伊萬見面後,他覺得這幅畫的價格,又變得更高了。
“造型能力等是可以通過鍛煉和引導提高的,而對於色彩的使用等幾項其他能力,則需要天賦。
“我已經許久未見到這樣有開拓精神的天才,而且她才16歲,或許是個非常了不得的可造之材。”
伊萬對這幅畫的作者華婕,充滿了期待。
“是的。”伯納德點了點頭,轉而又道:
“不過,伊萬,這個小朋友是有老師的。
“還是來巴黎開過畫展的Jerry·沈。”
因為佳儒與Jerry的發音很像,是以沈佳儒的英文名,在十年前便被定為Jerry。
“這……”伊萬想了想,笑道:“那就到時候看吧,如果我真的喜歡,或許Jerry願意讓這孩子有更廣闊的的未來呢?
“如果我覺得這孩子沒有前途,那麼就……”
伊萬一攤手。
伯納德哈哈笑笑,“你倒是許久未過多關注哪位油畫新秀了,這次去中國,願你能如意吧。”
“謝謝。”伊萬舉杯,與伯納德輕輕一碰。
兩個人自顧自的討論,卻還不知道,華婕可壓根兒不是畫油畫的。
……
……
8月17日,伊萬終於順利抵達中國。
上海藝術館館長帶著自己的團隊很好的接待了伊萬團隊和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派來的教授及其團隊,並將伊萬團隊帶來的重要畫作暫時存放在上海藝術館。
藝術館保安增加了2倍,攝像頭都增加了一倍。
即便如此,伊萬團隊帶來的警衛仍以小隊為單元,交替守著此次帶來的油畫。
在上海藝術館的會議室裡,三方人第一次面對面商談了《從印象派到抽象派:西方現代繪畫之路》畫展的具體事宜。
並對於這次畫展主辦的幾大方向和對兩國藝術交流的意義進行了闡述。
這次的出資人之一、正上網絡的董事長孫霖也出列,他尤其強調了此次畫展將西方藝術帶進中國,將中國油畫藝術家推向世界的兩大目標。
這也正是他推動上海美術館籌辦這次畫展的主要出發點,賺票錢和其他政治意義等事反倒在其次。
待會議聊完了,每一方要擔負的責任,需要安排的流程,都達成了共識,雖在細節上有一些拉鋸,但溝通下來大體沒什麼問題。
會議結束,接下來是招待環節。
孫霖的董事長辦公室員工早已將這些安排妥當,大家在他員工引導下跟著欣賞上海、享受上海就行了。
站起身離開會議室時,孫霖若有所思。
在面對法國藝術環境中的上層人士時,中國的藝術家仍有些怯場。
孫霖不是很滿意上海美術館趙丹英的態度,雖然法國團隊遠來是客,雖然對方願意帶來一些國家級名畫是非常信任和真誠的行為,也的確難得。
但……總歸還是不夠不卑不亢。
畢竟,這對於法國聖都會當代藝術博物館來說,也是一次不錯的藝術傳播機會。
而且畫展所得大比例都會進入聖都會博物館囊中,大家溝通合作,原本就是平等的啊。
孫霖嘆口氣,當今國內崇洋情緒很重,不僅是因為西方經濟發達,這幾年西方文化滲透也十分厲害,一代人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長大,難免覺得西方什麼都好。
洋大人好像也格外高貴。
其實,趙丹英也算做的不錯了。
可能隻是他太敏感。
孫霖雙手插兜,邁步走出會議室,心裡卻想:
中國人的文化、藝術要更自信的走出國門,這一項上,隻怕還很任重而道遠啊。
一行人路過館長趙丹英辦公室時,趙館長推門進去取包和手機。
伊萬恰巧在這瞬間,轉頭無意識朝辦公室裡掃過一眼。
隨即,他便停在了趙丹英辦公室門口,用英語問道:
“那是一幅水彩畫嗎?”
“是的。”趙丹英微笑點頭,看見伊萬站在門口觀望,又禮貌笑道:
“請進來吧。”
伊萬微笑道謝後,踏步便站到了那幅顏色豔麗卻又不亂的水彩畫。
他目光始終落在那些顏色上,表現光影的顏色,表現情緒的顏色,表現素描關系的顏色……
“這位藝術家的色彩真不錯。”伊萬搖頭贊嘆。
果然,中國在色彩這一塊兒的優勢,已經逐漸顯露出來了啊。
瞧!
不止賣到伯納德手裡的那幅油畫色彩大膽前衛,連掛在趙丹英辦公室裡的這幅水彩畫,也是如此啊。
伊萬想,這一趟中國之行,看樣子他要贊嘆於許多中國藝術家的色彩運用了啊。
“是的,畫色彩,就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趙丹英用英語笑著道。
“我在法國見到過一幅油畫,叫做《和諧》,是一位叫做華婕的16歲少女畫的。
“也是色彩運用的非常驚人。
“印象派之後,我們一直致力於制作色譜。
“因為那幅畫的出現,現在更多人開始在色譜、色環之外,深入的研究起色彩與心理的關系,色彩與社會的關系。”
伊萬笑道。
最近法國國內出現了許多‘色彩心理學’‘色彩社會學’等以‘色彩’開頭的新學科,伊萬想,決不能說這與《和諧》毫無關系。
“華婕?”趙丹英忽然挑眉一笑,“這幅畫就是她最近的新作。”
“?”孫霖也聽到了這個名字,他想起那個在馬場見到的小女孩兒,眼中有純澈,也有其他孩子沒有的早熟和洞察。
他在浦江邊的德國餐廳裡,見過華婕的兩幅畫。
踏入趙丹英辦公室,站在伊萬身邊,仰頭望向牆上的水彩畫。
孫霖閱讀了一會兒,便輕輕舒出一口氣,在畫中,他讀到了一種如經歷很多事,走過人生很長路的那種回望時的平和,放松,釋然。
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藏在光影和色彩中的柔媚,潺潺流入心間,這情緒明明如細絲般並不激烈,卻纏纏綿綿久久不去。
像思念,像愛戀。
孫霖仿佛跟隨著這幅畫,倒退著走過自己的人生,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代。
用當下三十多歲的成熟的眼睛,去觀望少年時初一次暗戀她人時的那種心境。
緬懷青春,體味和緩的幸福和少年少女時代的清甜。
回過神時,孫霖皺了皺眉,轉頭用漢語對趙丹英道:
“這幅畫,你願意割愛嗎?”
趙丹英愣了下,隨即擺手笑道:
“它可不屬於我,隻是暫時存放在我這裡。
“過幾天畫的主人就會抵達上海,帶走這幅畫了。”
“……”孫霖點了點頭,立即明白華婕應該是要跟沈佳儒和其他參加上海老洋房雙年展的同學一起來上海。
她不參展,這幅畫是要做什麼用的呢?
“她到上海時,組個局一起認識下吧。”孫霖道。
“沒問題啊,到時候我約上沈佳儒老師,他再帶上自己的學生們。”趙丹英審視著孫霖,饒有興味的笑。
能讓孫霖主動想見的人,可不多。
而對方,竟隻是個16歲的女孩子。
“辛苦了。”孫霖拍了拍趙丹英肩膀,真誠道謝。
“不要客氣吧。”趙丹英笑著回拍了下孫霖手臂。
這時伊萬才從華婕的畫中抽離精神,轉過頭,他看向趙丹英,誠懇道:
“我能否問一下,這幅畫您可有售賣的打算?”
“……”趙丹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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