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風光無限，有時候停靠在小鎮，也是別具一番風味。

看到好風光，我心裡高興，然後就會回我們的廂房畫下來。

江書砚喜歡在船上和人聊天，談古論今，有時候還會借了漁網和爐子，烤些魚蝦來吃。

生活愜意得很。

我從來不知道，日子是可以這麼過的。

我有時候覺得，我應該是一個漁夫，有時候又覺得，我該是岸邊的一棵樹，或者深海裡的一條魚。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晚上睡覺的時候，床沒那麼大，我睡裡側，他睡外側，我們晚上還能隨便說幾句話。

我問他到哪裡了，他就會說到了哪裡哪裡，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風土人情是什麼。

江書砚的聲音很低沉好聽，還有點……溫柔。

我有時候覺得，他看我，好像不是在看我，又好像在看我。

奇奇怪怪的。

有時候眼神很溫柔，有時候還有點悲傷的感覺。

我問他是不是得了病，要死了，要是得病了，告訴我，不管再多錢，我都會舍得給他治病。

他有點無語地讓我盼他點好的。

34

Advertisement

到了江南後，我們逛遍了當地名勝古跡，在爬山的時候，又認識了幾個好友，他們是書院的學子，邀請江書砚去書院讀書。

然後我也跟著去了，不過是男扮女裝，江書砚讀之乎者也，我跟著那裡的畫師學畫畫。

有夫子指點，我進步得很快。

等學了半年，江書砚和我就走了，然後去爬號稱五嶽的大山。

結果我們隻爬完了泰山，天氣就變冷了，根本來不及去其他山。

冬天很冷，不好出行，我們又回了書院，在書院過冬。

書院的冬天也很有意思，下雪的時候我們打雪仗，還走了很遠的路去看梅花。

我給江書砚畫了一張他的畫像，他很高興，說沒白疼我。

晚上他問我想不想和他圓房，我羞澀地說：「我又沒拒絕過呀，我都嫁給你了，自然是願意的。」

然後他買了新的紅色被褥，對我說就當是我們的新婚夜了。

……

我們本來打算等來年開春了，沒那麼冷，再去繼續爬山的。

但我懷孕了。

我們倆就在西湖邊租了個院子住。

在江南住還挺有意思的，小橋流水，大家都逍遙自在，常常有朋友來找江書砚說話聊天，我就在旁邊聽。

懷胎十月，秋天的時候，我生了個閨女。

這期間，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叫雪山道人。

通過夫子拿了些畫參加展覽，還有了些小小的名氣。

等女兒一歲的時候，我們又啟程回了京城，畢竟京城才是我們長大的地方。

回去時，江書砚沒帶我們回原來的小宅子，而是去了一個很大的宅子。

我驚訝地問：「啊，你怎麼有錢買大宅子啊？」

他抱著女兒，一臉波瀾不驚：「做了點生意，賺了點錢，畢竟要養娘子和孩子嘛。」

「哦。」

我爹娘他們趕忙來看我們，問我們怎麼留封信就走，真的太不懂事了……

江書砚照舊作揖賠不是，說他不懂事，將來一定好好聽話，成熟穩重。

過了幾年，等女兒大了，我們又出發了……

番外

1

江書砚挺喜歡他爹死對頭家的三閨女的。

他第一次見她，是他們一起去一個大人家吃席。

那時他還不知道她是誰家的姑娘。

老人家滿八十，喜事，大擺宴席。

陳嬌嬌那時 14 歲，她長得討喜，但並不是時下大家喜歡的纖纖玉細的美人，而是有點肉嘟嘟的，個子也比一般姑娘高。

好多姑娘都明裡暗裡盯著江書砚瞧，把他當個稀奇來看。

因為他長得好看。

還有人往他身上丟手絹的。

隻有陳嬌嬌老老實實坐在亭子裡吃糕點，盯著亭子上掛著的帷幔瞧。

那時他還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後來才知道她在看上面的繪畫。

江書砚想去找她玩兒。

很多少男少女都在小溪邊玩飛花令。

結果陳嬌嬌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結結巴巴說她不會作詩，一溜煙跑了。

跑得比兔子還快。

後來他又在別人家的宴席上看到她。

他給她寫信，信上是他學的酸詩，什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類的，反正大家都這麼寫，他覺得他應該喜歡她，想和她多說說話。

結果她看都不看，撕碎了扔水裡，還說不會喜歡他這種輕浮浪蕩的男子。 

江書砚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他本來恨恨地盯著她看，恨不得眼睛戳死她。

結果她自己跑得匆忙，狠狠撞到一根柱子上。

把他嚇了一跳。

2

越是得不到，越是百爪撓心。

後來他知道她是陳家的女兒，也死了心了。

他們倆的父親，都是老對頭了，就盼著誰先咽氣，好敲鑼打鼓慶祝呢。

他還聽說她定了親。

御史臺家的小兒子。

他知道，他被朋友拉著去青樓，碰到過那個王公子。

對方在青樓的姑娘裡很有名——因為每個伺候他的姑娘，最後都弄得一身傷。

他心裡隱隱有些擔心陳嬌嬌。

但他無計可施。

要是她接受了他的愛慕之情，他或許還能提出帶她私奔什麼的。

後來他們去皇家別苑狩獵，他和兩個公子、小姐被野豬襲擊，現場一片混亂。

人怎麼可能是幾百斤的野豬的對手？

他等死的時候，聽到一聲破了聲音的怒喝聲，隨即向他衝過來的野豬轟然倒地。

他看到她就跟神女似的，形象高大得堪比觀世音菩薩。

那時大家都被嚇蒙了。

好多女孩子在哭。

陳嬌嬌也在哭，而且哭得最大聲最悲慘，好像快要被野豬弄死的是她。

之後他們被迅速帶走。

他們這群被嚇到的人，全都被送走了。

他回家後對他爹說是陳嬌嬌救了他。

他爹說陳嬌嬌要知道他是江家的人，才不會救他。

所以他想去報答救命之恩的心，被摁滅了。

3

他又做了個夢。

他夢到陳嬌嬌沒去狩獵，他被野豬拱死了。

但他的靈魂卻一直跟著陳嬌嬌。

夢裡，陳嬌嬌嫁給了御史臺家的王公子。

新婚夜的時候，陳嬌嬌羞答答地看著王公子。

但等王公子靠近她，想要圓房時，她突然臉色一變，然後吐了。

他在夢裡居然能知道，她吐的原因是王公子身上有一股腥臭味。

王公子在青樓染了花柳病。

陳嬌嬌有潔癖。

她不碰陌生人夾過菜的碗，不喝別人喝過的茶，就算在家裡，新上的菜她才會夾，要是有人碰過她那邊的菜了，她就隻吃米飯不吃菜。

王公子臉色有點難看，但他還記得做出個謙謙公子的樣子，沒為難陳嬌嬌。

陳嬌嬌也很急，她想做個好媳婦，要和自己丈夫圓房，但她就是聞不慣他身上的味兒。

所以她在小榻上睡了好久。

王公子緩了幾日，日日討好她。

陳嬌嬌不是那種纖細的美人，但她確實很有特點，看起來乖巧軟糯，讓人一看就想好好護著疼著，讓她無憂無慮來著。

但陳嬌嬌還是沒法接近他。

最後王公子生氣了，給她的茶裡下了春藥。

4

陳嬌嬌難受的時候，王公子就開始脫衣服，要強行和她洞房。

陳嬌嬌很害怕，她覺得王公子要害她，要欺負他，她記得她爹娘說過不許她打人，除非遇到了危險。

所以她狠狠推了王公子一下，一下子把他啪嗒一聲推地上，摔到了尾椎骨，動彈不得好多天。

陳嬌嬌知道王家一定會懲罰她，她想去給王公子道歉，畢竟他們是夫妻，這次做錯了的是她。

她實在不該把他弄傷了。

結果她去他的房裡時，聽到有女人和王公子嬉鬧的聲音。

她剛開始沒聽明白，就湊著腦袋去看，然後看到一個女人，赤身裸體地趴在……

陳嬌嬌嚇了一跳。

她聽到王公子說：「等爺身體好了，就去醉香樓找你。到時候把鞭子準備好，挨爺一鞭子，爺給你十兩銀子。」

那姑娘道：「喲，公子，新婚宴爾，不陪新媳婦，就來找奴家？」

「那賤婦，敢動手推我，等我玩夠了她，再找幾個下人玩死她！還敢嫌棄我，看看她那爛貨到時候是不是被所有人嫌棄！」

陳嬌嬌很害怕。

她覺得王公子不是開玩笑。

5

王公子可能還會給她下藥。

還要讓人汙了她的清白。

她甚至都不敢回房間，收拾點銀錢再走，生怕遲了一個喘息，王公子就讓家丁來抓她了。

她專門走沒人的小路，然後順利到了後院，爬上了一棵樹，從枝丫又爬到了高高的圍牆上，眼睛一閉，從很高的地兒，滑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看得江書砚心驚肉跳。

怕她被王公子這禽獸玷汙，怕她染了髒病，怕她不知道王公子的真面目，怕她知道了也無法逃脫命運，怕她爬樹摔到，怕她跳牆崴腳。

他的意識還是跟著她。

她還真是健步如飛，一口氣走到了陳家的門口。

但她又停住了腳步。

她躲在那個石獅子後面，垂著腦袋，盯著地面想了很久，最後還是在天色將黑時，出了城門。

江書砚很擔心，他完全忘記自己是在做夢了，他隻是想，她一個弱女子，這時候去外面幹嗎呢，有危險的啊。

她看見她又哭著從城外回來，然後又回了陳家，躲在石獅子後面藏了一晚上，一直發抖不敢睡。

他猜她可能怕黑。

6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她擦了擦臉，然後又出了城。

她走了幾個時辰，一路上在問尼姑庵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