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具象化的寂靜被打磨成粗糙的顆粒,塞進喉嚨裡,令我喘不過氣。
為什麼?
深夜裡,我一遍遍拷問自己。
是對他太嚴厲了嗎?是說教惹他煩了嗎?是愚蠢地傷害到他的感情了嗎?
我希望他能夠幸福。
可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做的事,是不是都太自私了呢?
我算什麼啊,憑什麼限制他?
哪怕一次又一次跑去警察局,到處刊登尋人啟事,也絲毫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容晝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也去找過沈諾,可他同樣表示無能為力。
「我希望能幫您,但其實我們並不熟。」
他觀察著我的臉色,遲疑地說:「最初是在禮品店偶然遇見,容晝當時在挑領帶夾,我對不同材質了解的比較多,就隨口聊了幾句。可能是覺得我好說話吧,他請我假裝是他的朋友,認為這樣可以讓您放心。」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聽完後心髒鈍痛,不好意思耽誤他更多時間,渾渾噩噩地走開。
另一個主角按時出現,和沈諾相處融洽。
容晝身為反派,卻遲遲不來破壞他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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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線索徹底斷了。
20
五年後。
我仍然想不通容晝不辭而別的緣由。
說不難過是假的。
用盡渾身解數尋找他卻無果,我隻能懷揣渺茫的希望繼續生活。
偶爾,我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捕捉到熟悉的面孔,可是焦急地跑上前,卻又發現不是容晝。
「你還好嗎?」
路人見我臉色蒼白失魂落魄,關切地上前詢問。
等看清我藏在棒球帽下面的臉,驚訝地捂住嘴,「咦,長得好像百裡崇。」
「借過一下,抱歉。」
我趕在他拿出手機確認之前,匆匆戴上口罩離開。
不能再給經紀人添麻煩了。
某次在機場認錯人,下意識拉住對方的衣袖。
下飛機時,營銷號都在傳我的孩子能踢足球了。
抬起頭,面前摩天大樓的巨型 LED 顯示屏在循環播放新劇的宣傳片,我打戲的片段重復出現。
哪怕我沒有以前那麼糊,但是經紀人鬥志滿滿,總是希望我能更上進點。
正考慮要不要最近休個假,經紀人的電話打了過來。
「百裡老師,一會兒聚餐您方便來露個面嗎?今晚投資方會來,導演說大家最好都在。」
我答應下來。
配合的話,應該能更順利地向公司申請休假。
21
宴會廳裡觥籌交錯。
這種場合,會有很多人眾星捧月般陪投資方聊天。
我來,主要是起到一個背景板的作用。
中間隔著人山人海,根本看不見他的臉。
我也並不好奇,索性埋頭苦吃。
拍戲期間需要控制體重、天天吃糠咽菜的破日子,誰愛過誰過吧。
反正我是真的餓了,不突變成喪屍追著活人生啃已經是對世界最大的尊重了。
這小蛋糕誰研究的呢?真香。我嚼嚼嚼。
也不知道容晝有沒有按時吃飯。
想到這裡,我有些傷感。
不過傷感轉瞬即逝,被怪動靜打斷。
江良忙著往包裡塞巧克力,笑得像個傻子,「桀桀桀,這個牌子沒見過,帶回去給哥嘗嘗。」
靠,還能這樣?
怎麼連吃帶拿啊?不講飯德!
「前輩,整點,」江良又扎進人堆,靠靈活走位搶出來兩杯酒,大大方方地分給我一杯,笑容開朗,「我看他們都在喝,應該喝不死,要是死了算我們倒霉。」
「謝謝。」
他人還怪好的嘞。
與容晝的約定被我拋在腦後,畢竟他不可能瞬移到面前來監督我。
我和江良胡吃海喝,餓鬼上身似的。
周圍不知何時安靜下來,詭異的氣氛讓我們的狂暴進食狀態被迫中斷。
從餐盤裡抬起頭,仰視著魁梧的黑衣保鏢。
「百裡先生,老板說想單獨見您一面,請跟我來。」他畢恭畢敬。
我腦子嗡嗡響,扭頭看向一旁。
經紀人拼命上蹿下跳地打手勢,大概是問我又捅了什麼簍子。
天地良心,我什麼都沒幹啊,光幹飯了。
難不成投資方看我太能吃不滿意,要我賠他錢嗎?
22
酒比想象中烈。
我左搖右晃地跟在保鏢後面,來到二樓的 VIP 包間。
「砰!」
前腳剛邁進去,門就在身後關緊。
屋裡空空蕩蕩,隻有一條軟鞭突兀地盤在桌子上。
像條餍足的小蛇,滲人的很。
我心裡咯噔一聲,準備跑路。
但細看之下,鞭子有點眼熟。
「不會吧?」
我湊近了端詳,辨認出真的是當初用來打容晝那條,瞬間瞳孔地震。
門再次打開。
有個男人逆光而立,面容不甚清晰。
他整理著袖口,不緊不慢地朝我走來。
「你沒有遵守約定。」
話音剛落,他緊緊抱住我,埋首在頸側,「不在我身邊的時候不要喝醉,你明明答應過的。」
發絲垂落,掃過我的鎖骨。
那張臉熟悉又陌生。
經過時間的雕刻,柔軟和稚嫩消失殆盡,線條更加硬朗凌厲。雙眸依舊靈透,隻是多出幾縷哀傷的遊絲,像是穿越漆黑曠野的魂靈。
身材又是怎麼回事啊?這玩意兒叫肩膀簡直是欺詐,這不是跨海大橋嗎?
變化如此之大,我快要認不出來了。
「…小晝?」
我遲疑地伸出手,卻不敢去觸碰他。
容晝卻主動將臉頰貼到我的掌心,蹭來蹭去,如同熟練撒嬌的貓咪。
「好久不見,阿崇。」
確認身份後,我首先做的不是訴說重逢的激動。
而是放心大膽地戳著他的肌肉,送上健身人的真誠贊嘆,「你小子練得真好啊。」
醉鬼的腦回路,無法用常理解讀。
容晝顯然也意識到了。
他一開始笑著搖頭,隨便我亂碰。
但注意到我指尖向下遊走、摸向腹部,渾身僵硬地抓住我的手,「別動。」
「小氣鬼!五年不見,摸摸怎麼了?難不成我能偷走你的腹肌嗎?」我暈頭轉向,胡亂嚷嚷,「當初給我吃完昏睡早餐就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有機會讓我開心,你應該把握住時機……」
正越說越嗨,我的手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視線下移,立刻閉了麥。
真是長大了,各種意義上。
容晝隱忍地悶哼,咬緊牙關望向我,眼尾泛紅,呼吸灼熱而急促。
「哈哈,突然想起來,我的飯還沒吃完。」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想溜,被他掐住腰拽回懷裡。
容晝扯過鞭子,利索地捆緊我的手腕,眼中燃燒著黑沉沉的欲念。
「我也餓,小叔。」
我右眼皮直跳,「餓了就去吃……你在幹什麼?」
他解著我的腰帶,卻一臉無辜,「吃飯。」
…
23
被陽光晃醒。
我頭痛欲裂,閉著眼睛罵罵咧咧。
「該死的,我要戒酒。喝多了居然什麼夢都做,真是夭壽。」
低沉的笑聲從身側傳來,我這才意識到床在朝另一邊下陷。
「夢見什麼了?」
完蛋。
這不是我的房間。
我哆嗦著看向聲源,容晝的臉映入眼簾。
兩個人同床共枕,還都赤身裸體。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出意外了。
「我,你,我們……?」
時隔多年,我再次不爭氣地結巴起來。
「放心吧,什麼都沒發生。阿崇喝得爛醉,我不會趁人之危。」
他察覺到我如釋重負,悠悠補充:
「除了你邊走八字步邊搖頭晃腦,說頭不會暈還可以把腦漿搖勻、滿大街到處撿樹枝但是撿到新的就把之前的忘了、和燈杆跳舞、毫無徵兆地狂奔、摔倒、和害你摔倒的石墩子吵架、四肢著地在陰暗處爬行同時發出桀桀桀的怪笑,還用領帶夾夾我胸口之外,什麼都沒發生。」
我的頭隨著他的控訴越來越低,最後埋進被子裡。
勿擾,已紅溫。
不對,等等。
「把我對你做的事放在最後一個說,是故意的?」
容晝表情很欠揍,好像在疑惑我為什麼突然變敏銳了。
他沒否認,而是指向紅腫的胸口,面露委屈,「阿崇,我很痛。」
容晝曾經流過的眼淚早就無影無蹤,我根本想象不出如今的他會哭。
但是下一刻,他用力眨著眼,淚光閃閃,神情落寞又可憐,「真的很痛,你不打算負責嗎?」
竟敢道德綁架我?算盤別打得太響。
我要讓你見識到什麼叫做鐵石心腸。
「好吧,不想讓你為難,我走就是了。」容晝嘆著氣,緩緩起身,扭過臉時恰好落下一滴淚,砸向我的手背。
可惡,被他成功綁架到了。
「誰讓你走了?站住。」
一句話觸發小連招。
他轉身、上床、摟住我的腰,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阿崇真好。」
…怎麼感覺我又上當了?
24
餐桌上。
容晝對我的近況了如指掌,仿佛從未離開我身旁。
卻對我的所有追問笑而不答,不停地給我夾著菜,「先吃飯吧,要涼了。」
我怒火中燒,「別轉移話題,到底為什麼不告而別啊?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唔!」
他塞過來一塊肉桂卷,堵住我的嘴,「嘗嘗我的手藝,阿崇。」
「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嚼嚼嚼)好吃(嚼嚼嚼)再來一個。」
25
等容晝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坦白,我放棄繼續追問了。
當然,才不是因為被肉桂卷收買。
我在他家到處參觀,盯著健身房看得雙眼發直。
無比寬敞,採光良好,有超大落地窗。器材一應俱全,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當發現甚至有室內泳池的時候,我還挺欣慰。
混得不錯嘛,這小子。
奇怪的是,容晝每領我到一個新房間,都要問我一句喜不喜歡。
不對勁。
「是你住在這裡,我的意見重要嗎?」
「不光是我自己,」他理所當然地說,「我們當然要一起生活了,小叔。」
容晝刻意將最後的稱呼咬重。
「……我為什麼要跟你住?」
「之前不是說我想要什麼都可以嗎?這就是我的願望。」
「誰教你這麼許願的?況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所以,小叔說過的話並不算數?」他嘴一扁,為爆哭蓄力。
我抱著臂乜他,穩如老狗。
「沒用的,你再裝試試看呢?」
蓄力完成,容晝像在臉上擰開兩盞水龍頭。
「嗚嗚嗚,這麼多年我都沒有家人,好不容易和你團聚,結果你也不要我了。」
他哭得肩膀一聳一聳,活像個悲傷的茶壺,不過體內翻滾著的是淚水,心碎的話語隨著抽泣聲傾吐而出。
「小叔過去為了管教我,還會用鞭子抽我,現在連和我一起生活都不願意了,嗚。」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打過他。
26
我和容晝開始同居。
別墅很大,像個迷宮,上下三層被旋轉樓梯所連通。
房間多得不像話,我們的臥室卻緊挨著。
我本來就是死宅,家裡又什麼都不缺,成功申請到休假後,基本不出門了。
可無論我是在書房打瞌睡、健身房裡鍛煉、還是天臺上曬太陽,容晝都能迅速鎖定我的位置,然後跟過來,在不遠處辦公。
寸步不離,仿佛想用時時刻刻的陪伴彌補過去五年的缺席。
但當我洗完澡打開門,一抬頭發現他杵在外面,真的忍無可忍了。
容晝隻在腰間裹著一條浴巾,發梢還有水往下滴。
「我房間的熱水器壞了,能在阿崇這裡洗嗎?」他面不改色地扯謊。
我冷哼一聲,「借口用過了,換一個。」
就算在感情方面比較遲鈍,我又不是真的蠢。
況且…
「你的門,上次沒有關嚴。」我眯起眼。
容晝裝糊塗,這是他向來擅長的,「哪次?」
輾轉反側多日也沒能忘卻的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我無法繼續保持冷靜:
門縫間泄露出的細碎低吟,是他在啞著嗓子呼喚我的名字。偏偏手裡還捏著鞭子。
紅透的耳尖,隱匿在散亂發絲間的迷亂眼眸,脖頸上凸起的青筋,幽暗處的秘密。
我擔心他聽見腳步聲會和我對視,隻好等他釋放完無處宣泄的熱情,才貼著牆逃離現場。偷感很重。
此刻,身後的浴室裡熱氣騰騰,容晝又堵著門口,不讓我走。
我腦子昏昏沉沉,破罐子破摔般宣泄著積蓄已久的怨氣,「變態啊你,鞭子幹嗎要用在那種地方?還有到底能不能懂點節制?非得讓別人傻子似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花的時間太長,我腿都蹲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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