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一樂,忘記了糾正他的稱呼。
小小的風波終於平息,我放松了警惕。
對於他低聲說的內容,並沒有重新考慮。
以至於很久以後才明白,容晝話語中的具體含義:
「依賴我,不是很好嗎?」
7
我開始陪容晝鍛煉。
打算等他體能恢復後,再送他上學。
家裡器械齊全,甚至不用去健身房。
為了防止他受傷,有必要在一旁指導。
但是容晝總會忘記器械的用法,我隻好反反復復地教。
奇怪。
明明找東西就很擅長。
原來也不是在所有方面記憶力都好。
「阿崇,能再示範一次嗎?」
他指向高拉背肌訓練器,懇求的表情。
Advertisement
我點點頭,走上前。
都第三遍了。
看來他真的很想學會。
「面對訓練器,讓腹部固定在拉杆垂直下方,」我講解時盡量將動作做得標準,可是背後莫名其妙冷飕飕的,「大腿卡在海綿軸固定,手臂伸直,雙肩下沉……」
「好了,你來做四組,每組 10 個。」
起身後,卻發現容晝不太對勁。
正是黃昏時分,落地窗外晚霞漫天,宛若裝在玻璃杯中的葡萄酒,濃鬱又透亮,底部沉澱著深沉的紫,色彩越向上越輕薄,也悄悄為他的臉頰染了緋紅的顏色。
「發燒了麼?」
「沒,就是屋裡有點熱。」他用手扇風,迅速坐好。
不愧是年輕人,新陳代謝旺盛。
我默默感慨。
8
平安無事地相處了三個月。
漸漸地,容晝瘦削的臉頰不再凹陷,面色逐漸紅潤起來,也長高了點。
看起來健康清爽又陽光,像是蓬勃生長的小樹苗,一副社會主義好青年的形象。
我回到家,見他和往常一樣在玄關等候。
「歡迎回來,阿崇。」
我放棄糾正他的稱呼,任由他接過我的西裝,再熟練地掛好。
我勤勤懇懇當打工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既然佔據了這具身體,為了不讓旁人起疑,隻能老老實實去上班。
還好有肌肉記憶,能做好表情管理。
不過演戲真的很累,令人身心俱疲。
容晝望著我,憂心忡忡。
「你的臉色不太好。」
我揉著太陽穴,勉強扯出安撫性的笑,「有落水戲,估計是泡太久了。別擔心,我去衝個澡就行。」
能感覺到容晝在背後目送,我強撐著維持正常的走姿,卻在踏進浴室的瞬間,蹲了下來。
掀開褲腿一看,腳踝腫得很高。
天殺的。
事實是片場威亞出了故障,我從空中被甩進草叢,摔得眼冒金星。
當時目測毫發無損,還傻乎乎地覺得自己是天選之人。
結果還是扭傷了。
「可惡,難道糊咖不配擁有新手保護期嗎?」我抱怨著,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得一哆嗦。
「你怎麼了,阿崇?我半天都沒聽到水聲。」
「沒事。」我暗罵了一句自己蠢,居然忘記放水。
可轉念一想,明知我要洗澡,他還在門口偷聽,也夠奇怪的。
「開門。」容晝堅持。
我把門拉開條縫,想隨便說點什麼打發他走,可是容晝抓住機會,強行擠進浴室。
?
他從前有這麼沒邊界感嗎?
「不是,诶,你,」我撓著頭,震驚到結巴,「多冒昧啊,要是我沒穿衣服怎麼辦?」
容晝無視我的問題,「你受傷了。」
「沒關系,不嚴重……呃?」
他俯下身,握住我的腳踝。
掌心灼熱,指腹緩緩滑動著,觸碰的動作極其輕柔,卻帶來細微的戰慄,像小小火花在皮膚表面噼裡啪啦炸開。
我頭暈目眩,「好痒,別摸了。」
「很疼吧。」容晝垂眸,仔細察看著。
近在咫尺的距離。
由於長睫掩映,他的眸光晦暗不明。
這副表情過於陌生,我不禁一怔。
如果是在原本的小說中出現,那他對面的人大概率會死得很慘。
可他隻是在全心全意地擔心著我。
心靈的窗戶可以如此模糊嗎?善與惡的界限可以如此混沌嗎?
容晝仿佛驀地變成我讀不懂的一本書了。
我覺得別扭,不自覺地向後縮,可是退路並不多。
「小傷,真沒事,別一臉天塌了的表情。」
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他淡淡抬眼,「我不聽。你總是把我當成孩子,說謊隻不過是為了讓我放心。要是問你,你隻會笑著說沒關系。以後我不要聽你的說辭了,會靠自己的雙眼去判斷的。」
好能說啊,小嘴叭叭的。
我聽得發懵,甘拜下風。
真是可造之才,背臺詞肯定快。
等回過神,又為眼前的一幕感到無語,「受傷的是我,你哭什麼?」
容晝的淚水簌簌滑落,化作一場突如其來的、悲傷的雨,往我身上狂潑。
「我能幫上忙的,多信任我一點吧。」
……要是我覺得他這樣無理取鬧也很可愛,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不過心裡確實暖暖的。
「哎呦,好啦好啦,」我投降,吃力地站起來,「別哭了,過來搭把手。」
他的眼淚戛然而止,扶起我走向臥室。
真是收放自如的演技,容晝比我適合哭戲。
我感慨萬分。
9
三周後。
經過容晝的精心照料,我差不多痊愈了。
不知不覺,到了開學的日子。
餐桌邊,他卻沒表現出我想象中的期待,顯得不情不願,亂戳著筷子泄憤。
我幻視他頭頂飄著一行小字:我的不滿,全世界可見。
幼稚。
「不想吃就直說,別再迫害無辜的蔬菜了。」我無奈地端過他的碗,挑出裡面的戰損胡蘿卜。
「小叔。」他欲言又止。
我眉梢輕挑。
最近發現,僅僅在有事相求時,他才會這麼叫。
「我不想上學。」容晝絞著手指。
我懂,我也不想上班。
我看他的眼神裡,多出一絲同病相憐。
但還是拒絕了他的請求,不留情面。
「學不學得進去倒無所謂,你需要建立正常的人際關系。和同齡人相處很重要,一直圍著我轉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隻想和小叔呆在一起,」他使用星星眼攻擊,「讓我再照顧你一周,等你完全康復我就走。」
什麼,居然撒嬌?
難不成他以為我吃這一套?
……我還真吃。
「沒得商量,我不需要你照顧了。」
我扭過頭不再看他,以免心軟。
錯過了容晝瞬間的變臉。
10
下午去醫院復查。
結束後估計容晝快要放學,我急急忙忙趕回家。
確實是希望他多交朋友。
然而停完車,遠遠望見他和主角坐在門口聊天,我汗流浃背了。
求放過,已老實。
他們怎麼會認識?
為了避免容晝和主角們見面,我明明特意給他選了不同的校區,保證連上學路線都沒有交點。
可眼前的畫面不亞於最殘酷的嘲諷:
容晝早上出門前垂頭喪氣的樣子一掃而空,和沈諾有說有笑,看起來已經混熟了。
他捕捉到我的身影後,拼命揮手。
「阿崇,你總算回來了,我忘記帶鑰匙……」
我灰敗的臉色一定相當難看,讓他立刻噤聲,隨即又緊張得不行。
「怎麼這副表情?肯定是腳踝還疼。」
容晝驚慌失措到忘了自己在哪,單膝跪到我腳邊,想掀起褲腿察看。
「不疼了。」
我不著痕跡地後撤,躲開他伸過來的手。
「見到你很高興,同學,」我對沈諾露出毫無破綻的微笑,「我們才搬過來不久,家裡還沒收拾,很亂,就先不請你進來坐了。天色很晚了,早點回家吧。」
我邊說邊攔住路過的出租車。
「不用麻煩您了,我坐地鐵就行。」他連連擺手。
我無視沈諾的推拒,付過車費,抬起下巴示意他上去,用手扶住車門,防止他被磕碰。
出租車開走後,我回過頭。
容晝抱著臂站在原地,「從看到他開始,你就怪怪的。」
我深吸一口氣,和他擦肩而過。
「小晝,進來。我們談談。」
11
沈諾不該這麼早出現。
小說中,他大學時期才和容晝初次見面。
原本的劇情是在酒吧駐唱的主角被刁難,偶然路過的反派出手相助,兩個人漸生情愫。
可現在他們還是高中生。
我靠在沙發上,摘掉眼鏡,按住額角突突直跳的青筋,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審訊,「你和他怎麼認識的?」
容晝卻眉飛色舞,喜不自勝,「阿崇不是讓我交朋友嗎?我做到了。」
他一臉乖巧,似乎是在等著我的誇獎。
但我真的笑不出來。
愛情,不是用來拽他的繩,是長滿棘刺的藤。
哪怕沈諾本人並沒做錯什麼,他的出現本身,就對容晝意味著危險。
主角最後當然要和主角在一起,哪怕起初對反派有些許的傾心也不行。
原著裡,容晝是如何因為愛而不得更加瘋魔,我還依稀記得。
絕不能讓他重蹈覆轍,在我眼前毀了。
「小晝,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什麼。」
容晝見我正襟危坐,也收起嬉笑的臉色,認真聽著。
「但有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我近視,平時上班戴隱形,在家圖省事,會戴框架眼鏡。
也因此養成了不好的習慣:摘掉後會不自覺地離說話的對象越來越近。
話音未落,就察覺到容晝的耳尖紅紅的。
「我答應你。」他不假思索。
?
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
行,反正目的達到了就成。
「既然如此,以後離沈諾遠點,最好再也別見。」
他夢幻般的表情被這句話剎那間擊碎,臉上血色盡褪,「為什麼?」
我保持緘默。
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也不想說是為了他好,這理由太冠冕堂皇。
「哈!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容晝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同時咬牙切齒,仿佛想嚼碎得出的結論,「你看上他了?怪不得剛才撒謊都不想讓他進來,是不是擔心被發現?」
「停停停,打住。」
我滿頭黑線。
完全是無稽之談。
他真是推理大師,不去寫狗血劇本可惜了。
人在過於荒謬的指責面前,連氣都生不起來。
「我不可能喜歡他,」我淡淡回應,「就像不可能喜歡你,你們在我眼裡都是孩子,我不會抱有半點戀愛的感情。」
後半句話讓容晝的臉色有所緩和。
但他全部聽完,又紅了。
「如果我非要見他呢?」他賭著氣問。
好倔。
我就知道問題不會輕而易舉解決。
雖然不清楚在短短一天之中,容晝和主角之間能產生多深的羈絆,但沒搞清楚前因後果,他不願意乖乖聽話倒也正常。
有沒有什麼傷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極強的懲罰呢?我思索著。
畢竟容晝受的苦夠多了,我不想讓他太痛。
我的目光,鎖定從劇組帶回來的道具軟鞭。
細細的,真皮制成,像條柔軟的小蛇,能盤踞在腕間。
我抓在手裡掂了掂。
好,就決定是你了。
「要是再和他見面,我就打你屁股。」
「…啊?」
容晝整個人爆紅,比剛才還嚴重。屈辱地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青春期的孩子最要面子,被我揚言說要打屁股,他肯定會惱羞成怒,也許在偷偷罵我。
我心滿意足。
看來鞭子成功達到了震懾作用。
12
失策了。
翌日,我下班回家,瞧見容晝和沈諾一左一右守在家門口。
也不聊天,幹站著。仿佛在給我當門童。
幼稚的示威。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