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
雲母問得忐忑,生怕今晚看起來情緒平靜的兄長忽然露出怒容。然而石英意外地隻是沉了沉聲,神情鎮定,連眉頭都不曾皺。他思索了一會兒,就道:“……硬要說討厭也算不上,隻是不喜歡吧。”
“……诶?”
雲母怔住,這個答案與她預想得頗為不同,倒是一時接不上來。
石英見她一臉呆呆的模樣,反而是笑了。他上去重重地撞了雲母額頭一下,撞得她吃痛地“嗚嗚”叫,下意識地往後縮了身子。石英也懶得說那些“突然冒出一個父親”之類的緣由,反正雲母自己也想得到,他隻是輕輕地挑了挑眼梢,問道:“你要勸我?”
雲母之前就已與少暄聊過她的打算,故而現在就搖了搖頭,趕緊否認道:“沒有沒有。”
頓了頓,雲母又說:“哥哥你本來就沒有見過玄明神君,在仙宮第一次見面時你甚至都是頭一次聽說他,要親近自然勉強……玄明神君也曉得這一點,才會讓我轉達他的道歉之言。”
石英淡淡地“嗯”了一下,臉上瞧不出喜怒。於是雲母又壯著膽子過去蹭了蹭他,才問:“哥哥,你是怎麼想的?”
說著,她便安靜地望著石英,等他回應。
雲母在來之前便已打算與兄長好好談談,隻是既然要好好談,便要知道兄長的想法,總不能是她自己一味地亂說。
石英看了她一眼,胸口煩躁了起來。其實說起這個,他自己未必就不覺得心情復雜了。石英一頓,方道:“他是母親的心上人,似乎也是當年和娘生下了我們之人。上古神君,犯天條後被你師父親自劈了一千兩百二十二道天雷,以修為化雨,藏了你我的行蹤,既是護娘,亦是護我們兄妹。還有……我的狐火與旁的靈狐不同,想來因有那玄明神君的一半血脈。上焚墮仙,下誅妖邪……比尋常狐火要特殊許多。”
說著,石英便在自己面前點起了一朵小小的狐火,任由它在自己面前歡快地燒著,橙紅色的火光在夜色中分外明亮鮮明。石英望著它,像是若有所思。
約莫因為這裡隻有他們兄妹兩人,又是靜謐的夜晚,他的聲音比平時要來得平靜,但反而令人聽不出情緒。
雲母沒想到從哥哥口中聽到的都是些好話,不禁微訝。這些話裡有不少都是石英成仙之前、兩人身世還未明確時雲母隨口跟他說的,自石英成仙後就並未再與他提過,可是他此時卻講了出來,想來這段時間,他也是真的想過這些,方才將以前的談話都想了起來。
隻是……
雲母聽他這麼說,便眨了眨眼,疑惑地問:“哥哥,既然你都曉得,為什麼還是不喜歡玄明神君?”
Advertisement
石英聽到她這麼問,半晌沒有說話,有些不知該怎麼回答。其實這時雲母這樣問,他便不禁蹙了蹙眉,覺得好像“不喜歡”這樣的詞匯也算不上……他並非是厭惡,也並非是不喜歡,可是那種古怪的感情又不能單純地用這兩個詞的反義來形容。
短暫地思索了一會兒,石英道:“……正因這般,我才不知該如何待他。我原先並不知道有這麼個人,與這位神君說實話並沒有什麼交集,甚至素未蒙面……我並未做過什麼對他有益處的事,卻平白無故讓他以命相護,如此……倒像是欠了對方人情,偏生他並沒有讓我們償還的意思……”
說到這裡,石英微微露出了些不自在的神情。
他並不認識對方,可是那日相見時,玄明看著他和雲母的眼神卻分明是慈愛。他過去不曾經歷過這樣的事,盡管不是厭惡,可終歸有些古怪。
石英抿了抿唇,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繼續說:“還有……我的狐火。”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之前燃起的那一簇小火苗上,雲母順著石英的目光,也一同看了過去。
石英道:“……當年令妖牌還在我手上,整日有大大小小的妖物找我麻煩時,即便對方修為在我之上,我卻仍能得勝,現在想來,許是有大半原因都在此火……我原本以為自己能立足於此,是因我自己天賦不錯,且修煉不曾懈怠的緣故,可是如今這樣的話……”
他能活到如今,居然也是依賴於玄明。
恩情沉重到這般地步,著實令人不知如何報償。若對方護他是因感情,那想來便要以感情以報,然而感情這種東西哪裡能說來就來,若是做得過了反而不真……倒像是為還情而強作親熱似的。這般種種,弄得石英焦躁不已,不知如何處理。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石英說著,便煩悶地抿了抿唇。雖說是雲母主動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可他又何嘗不是借著與她解釋的機會理理自己的思緒。隻是石英沒想到自己越是整理,越是不知該如何破眼前的局。他厭煩地移了視線,盡管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厭煩些什麼。石英從小狐恢復成了挺拔的大狐,九條長尾一展,正要心煩意亂地收了他的狐火,偏在這時,他察覺到妹妹輕手輕腳地湊上來,努力踮起身子,在他臉上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石英一愣,頓時就被壓了火氣,隻覺得心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小火苗被“噗”的一下弄滅了。他回過頭,就瞧見雲母這會兒也慢吞吞地縮回身子,坐回原地不安地望著他,身後的尾巴一擺一擺的。
這個動作固然親昵,但小時候他們順著本能互相舔著順毛時,是總要被母親制止的。因他們終究開了靈智的靈狐,與尋常狐狸不同,娘覺得他們不能再總舔來舔去……故而雲母這時雖然這麼做了,卻仍然有種忐忑的負罪感。
她是看石英神情焦慮,語氣亦有種說不出的消極,為了安慰他才這麼做。見石英轉過頭來,雲母便垂了垂耳朵,有些沮喪地道:“哥哥,我擔心你。”
“……!”
石英胸口一震。
隻見雲母搖了搖頭道:“天狐神火或許的確是幫了你不少……不過這也未必全是玄明神君的功勞。哥哥你能像如今這般用火,能像之前那樣大戰天兵天將……若非你長久以來一直刻苦修行、鑽研火術,又怎麼可能用得出來?像我就……”
說到這裡,雲母臉頰不禁紅了紅,但還是為了哥哥自揭短處道:“像我就什麼都吐不出……玄明神君留下的神火許是一道必要時刻的護符,但未來的路要如何走,能用它走到何處、走到多遠,終歸是靠我們自己的。神君他自是護了我們、助了我們不少,但即便要還恩,也不該自己悶著頭空想一通,按照自己的想法亂來……”
石英看著站在原地局促不安的妹妹,心中已是柔軟,隻是他張了張嘴,仍是說不出話。
雲母挺了挺胸脯,又盡量用不會讓石英覺得不適、盡量不會冒犯的語氣試探地道:“哥哥不要勉強自己,也不要太鑽牛角尖了……玄明神君那邊,你若是真想將這些當人情還,不如等他回來,你再親自問問他到底希望我們如何再說?其餘時候哥哥你便按照你自在的方式來,這樣就不必太過糾結有恩情與否……再說你們本沒見過幾次,也沒必要那麼快下能不能相處的結論,倒不如先相處試試看再說。你就按一般的方式與玄明神君互相認識、互相接觸,隻當他是個普通的神仙,以天界的一般禮貌相待便是。你若還是覺得和玄明神君相處不自在,我便一直陪著你……你覺得這樣如何?”
雲母說得小心,她這樣出主意,無非是希望為石英緩解些心理壓力,不要太別扭了反而弄巧成拙。然而她本來正忐忑不安地望著兄長,不想卻見高她許多的兄長忽然一笑,彎腰低下了身子,將她從地上叼起來。
雲母一驚,下意識地動了動想躲,可又被提著頸子懸空了,不敢掙扎地太厲害,隻得叫道:“嗷?”
石英將她叼回臺階上放好,笑道:“你倒是會說。”
雲母歪了歪腦袋,還有些不解其意。石英一頓,他不否認雲母那番認真的話讓他心裡的確輕松了不少,想了想,便道:“你說的話,我會考慮一二。不過……”
雲母原本聽到哥哥會考慮,已經送了一大口氣,但沒想到後面還有轉折,當即就提起了心髒,忍不住問道:“不過什麼?”
“……不過順毛不是像你之前那麼順的,就順那麼一下,未免也太不用心了。”
石英笑著道,說著便作勢低了頭,要去蹭雲母的腦袋。雲母怔了怔,方才明白過來哥哥說得是她之前湊上去舔他臉的那一小下,眼看著石英已經湊過來了,但他們終究不是小孩子不好意思這麼玩了,雲母連忙“嗷嗷”叫著掙扎著翻來翻去試圖躲開。兄妹倆互相打鬧地嬉戲了半天,氣氛又重新祥和起來。
夜漸深,星光清澈。月亮不知不覺升到了半當空,倒是明亮得正好。
……
雲母接下來又在令妖宮裡住了幾日,石英答應她會考慮關於玄明神君的事,多少算是放松了口風有些進展了,故而饒是曉得究竟能相處得如何還是要等玄明神君回來後再說,雲母也不曾再喋喋不休地和哥哥提起這事,怕他煩了。她這幾日就是陪著兄長打發時間,兩隻狐狸一起在林間跑來跑去玩玩,倒是真的想起了不少小時候的回憶。
少暄有時跟著他們一道,有時不跟就自己留在妖宮裡,一段時間下來,竟是與令妖宮裡的那些妖獸靈獸有些熟了。另外,石英的仙宮其實算起來還並未完全建好,偏偏他自己懶懶散散的不怎麼在意,於是雲母闲下來就試著幫他考慮,一來二去,居然就這樣消磨了許多時日。
這一日,是個晴天。
石英和少暄兩人之前都說要分個勝負,已經說了好些日子,但他們一方面怕嚇著雲母,一方面既然要打,總要挑個完美的日子,偏偏每回挑好日子又有大大小小的雜事介入,就沒能成功。這一天風和日麗、天朗氣清,他們終於決定要做個了結,因此天色漸漸明亮起來,石英和少暄就到了院中,紛紛放出九尾,昂揚地準備鬥上一鬥。
雲母趴在白及懷裡打了個哈欠,雪白的耳朵有些沒精打採地垂了下來,她蜷著尾巴,回頭就往師父身上蹭了蹭。
白及一頓,抬手一下一下地摸著她的腦袋,雲母的耳朵抖了抖,又眯著眼睛去就他的手,姿態上已經顯出了掩都掩不住的好感。
因為昨日她就知道石英今天要與少暄鬥,雲母一大清早就醒了,起得極早,結果現在反而犯困。她其實沒有之前那麼擔心石英和少暄鬥火會出事了,畢竟之前她那麼憂慮是因為兩人個性都有稜角,怕他們水火不容,可這幾日看下來,兩人盡管偶爾會鬥嘴……但關系分明還不錯,頗有幾分志趣相投之意。
雲母有時會為難兩人的性格,但卻放心他們冷靜時的分寸,因此情緒稱得上放松,還有心情與師父撒嬌。
石英與少暄這會兒還未開打,他眼角的餘光瞧見自家妹妹在白及懷中打滾,即便早就知道她在熱戀中容易冒傻氣,可見著她如此肆無忌憚地撒嬌,心裡還是有點不是滋味。石英忍不住張口朝她那邊喊道:“雲兒,你蹭得悠著點,別到時候把自己蹭禿了!”
熱門推薦
霸總的怨種醫生
我是霸總嬌妻文裡的冤種醫生。 半夜十二點,霸總的金絲雀摔下床,他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去。 沒辦法,他給得實在太多。 我就當賺外快了。 直到某天我突然聽見他的心聲。 「老婆穿白襯衫好禁欲,好想撕爛他的衣服。」 呃……老婆,是指我?
搖歌
未婚夫和庶妹聯手給我灌下啞藥,將我送到老太監榻上。我 自毀右手,拼了命出逃。瀕死之際,撞上兇名在外、卻生得 貌美至極的景侯。
他是小白花
我把少年時期的男主當小白花養。他成 了我溫順的忠犬。後來家族面臨危機,他暴露本性,侵略性極強地掐住我的
烙在心上的白月光
綜藝直播,主持人拿著我的手機隨機連線。 通訊錄裡有個備注是「老婆」。 我想阻攔電話卻已撥通。 影後清冷的聲音在直播間響起。「怎麼,想我了嗎?」 可,可我們隻是契約夫妻啊!
我不做太子妃
我自小被父親送給太子,兢兢業業和太子過家家談戀愛。 直到成年後父親把我接回,要為我說媒。 一向對我諸多挑剔的太子趁夜黑風高把我綁了回去。 「阿寧,騙了我的心怎能全身而退?」
甄假千金
"我被富豪生父帶回家那天,假千金鎖了大門,「姐姐在小山村長大,從後門進應該更習慣些。」 我笑笑,「不用那麼麻煩。」 「大門鎖了,撞開就是。」 於是,富豪老劉的大門那天被我硬生生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