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到底是她心軟大意了。
秋闱不比尋常,秋闱是國本, 不僅朝廷重視, 考生更是重視。
換句話說,秋闱一事,直接關乎所有考生的終生命運, 比娶什麼夫郎還要重要。
考得好, 便是二次投胎, 從此鯉魚躍龍門。
“往外說,這題是長皇子泄露的,意在斂財。”吳思圓撩開車簾低聲往外道。
“是。”
吳思圓進宮的時候,泄露出來的考題已經長了翅膀, 以五十兩一份往外飛。
現在各大書坊中,隻要有考生的地方, 就有人在議論此事。
安從鳳站在一家文房四寶鋪子中, 佯裝在看一方砚臺, 其實在聽身後兩個考生說話。
“你買考題了嗎?”一人嘀咕, “我覺得那題挺真的,說是……”
像是怕人聽見,聲音壓低了很多,大概遮著嘴在說話,“說是答案跟吳思圓吳大人的行文思路有幾分相似。”
吳思圓那可是協辦大學士啊,不管她為官如何,她都是個有真憑實學的人。
如果考題真跟吳大人有些關系,那就說明可信。
另一人道:“我本來想著可能是假的,但是這題最開始是從一富商的女兒手中流出去的。”
“你想想,吳思圓籌集賑災銀,讓富商們花了將近四十九萬兩銀子,能不拿半點好處?說不定是吳大人為了銀子,這才幹起了賣功名的勾當。”
這麼一說,可信度瞬間增加了無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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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將書猛地合上,眼睛睜大,“如果是真考題,那可如何是好?對我們這些真正埋頭苦讀的人來說,多不公平。”
“朝廷之所以有科考制度,為的不就是選些有真才能的人嗎,比如馬尚書,比如宋大人。”
“如果直接泄題,這功名還有何價值?本來是沙裡淘珠,如今珍珠跟沙子混在一起,沙子多了,哪裡還能看得見珍珠!”
“我們滿腔抱負,十多年的寒窗苦讀,就輸給手裡沒有那五十兩銀子嗎!”
聽聞市面上,一份考題二十五兩,加上答案,一共五十兩。
那人道:“既然如此,何必大費周章選拔人才,直接選拔錢財多好!誰錢多,誰當官,正好如今國庫無銀,先是賣功名後是賣官,保準國庫賺的盆滿缽滿。”
眼見著越說越生氣,另一人趕緊阻攔她,免得說出什麼不好的話被有心之人聽到。
“你也先別動氣,”另一人道:“明日秋闱開考便能拿到卷子,如果考題真如市面上流傳那般,我們直接大鬧考場!讓朝廷還我們公正!”
“此舉不錯,我們這麼些人,就不信要不來一個公道。”
兩人商量一番,直接出門聯絡同客棧考生,計劃著如果真有舞弊一事,那必然跟朝廷要個說法。
跟她們同一想法的考生很多,除了那些手中有考題的人。
她們就不覺得此事不公平。
“很多事情從你出生起就已經定下,誰讓你窮呢,誰讓你沒有門路買不起考題,連五十兩都拿不出來的人,反倒是打著‘公平’的旗號來找我們花錢的人要說法了。嘖嘖,可笑。”
“就是,有錢你也買啊,何必在那兒說酸話。”
“寒門學子為何這麼少,就因為她們沒有門路,朝廷需要的多數還是我們這些世家大族的世女們支撐。如今為我們開個方便之門又怎麼了?”
“就是就是,一群酸雞,狗叫什麼。”
兩波人隔空對罵,互吐口水,恨不得撸袖子約個地方打一架。
她們雖是以理服人的文生,但此刻她們的拳頭就是“理”,到時候就比比誰的“理”更大,誰的“理”更硬!
安從鳳這兩日雙方言論都聽了不少。
她這個不上不下的身份,跟京中世女們比,便是寒門,但跟尋常百姓比,就是商賈之女。
更重要的是,她屬於有題的那一批人。
安從鳳雖然來京城不過短短幾日,但跟所住客棧掌櫃的兒子打的火熱。
市面上考題剛泄露出來的那一天,小公子就含羞帶臊地將答案給她弄來。
安從鳳嘴上說著,“我一個案首,還需看這個?”
但抵不過小公子嗔怒要挾,最後為了哄對方開心,她才“勉為其難”地看了幾眼。
安從鳳記性極好,基本前腳看完後腳就能記住。她當著小公子的面將這考卷跟答案對著燭臺上的油燈點燃燒了,“你心意我知道,但我不能收下。”
說著安從鳳還要掏錢補小公子買考卷的錢,結果對方自然沒要。非但沒要,看她的眼神比之前還要羞臊,臉紅著從她房門口跑開。
小公子覺得安從鳳有才能有容貌有意氣有擔當,他一邊更心屬安從鳳,一邊莫名開始自卑起來,覺得自己真的能配上這太陽般耀眼的人嗎?
分明他家跟安從鳳家都是開客棧的,甚至他家這客棧還是開在京城地段,是京畿周圍不能比的。
剛開始初遇時小公子還覺得兩人站在一塊木板上,起點高度相同。可現在隨著相處跟深入了解,他隻覺得板子那頭的安從鳳越來越高大,他越來越低微,已經慢慢開始仰視起對方。
無人時,小公子時常發呆在想,像他這種身份的男子,將來能嫁給她做個側君似乎都是榮耀了。
跟客棧小公子想法一樣的還有這家文房四寶鋪子掌櫃的夫郎。
掌櫃夫郎是個風韻猶存三十五、六歲的男子,他身上那股歲月沉澱下來的成熟男子的韻味跟理性,是客棧小公子那稚嫩青澀的年紀還不曾擁有的。
安從鳳起初沒想招惹對方,奈何他看起來實在過於寂寞孤寂,她便多來了幾趟,隻是為了陪這位哥哥多說幾句話,而已。
畢竟一個有婦之夫,她將來也不可能娶他。甚至幾日後科考結束,雙方更是一別兩寬。
前腳客棧小公子給安從鳳送完考題,後腳這位青哥哥又送了一份。
“我隻是來看看砚臺,原本那一方被我昨晚不小心碰掉摔爛了。”安從鳳頗為無奈地看著被對方蔥白般細長的手指往她袖筒中塞考題。
青郎聞言不由一笑,“那今日便挑一個新的帶走,但這個,你還是看看的好。”
“我——”安從鳳正要拒絕,青郎便趁著四下無人,一手撐著桌面,往前兩步傾身貼在安從鳳懷裡。
青郎聲音帶著磁性,眼神如甜絲,“當真不要?”
安從鳳呼吸瞬間就變了,她垂眸看著青郎,青郎直白地回視過去。
青郎的視線落在安從鳳的眼睛裡,當這雙花瓣似的眸子專注地瞧著一個人時,仿佛一汪起了波瀾的清澈潭水,裡面蕩起的層層漣漪,恨不得將人卷進去沉溺其中。好像這天底下,她的眼裡隻有自己。
沒人能抵得過這般深情的眸子,尤其是青郎這種沒被花心妻主專注看過的人,好像在安從鳳這裡找到了獨一無二的疼愛跟寵溺。
安從鳳明明年紀不大,但桃花眼深邃多情,比同齡人似乎多了些東西,總是勾的人意動。
“你先看看再說。”
青郎在就快把持不住時,低頭輕咳一聲,往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垂眸斂下眼底的自卑給安從鳳挑選砚臺。
他若不是一個嫁過人的男子,也許,有沒有可能,會跟她有點什麼關系。
這份自卑讓青郎邊鄙棄自己殘破不潔的身子,邊忍不住想對安從鳳好。哪怕沒有自己,將來她得了功名能娶一個更好的男子也好。
安從鳳這才從袖筒中將考題抽出來,打開看了一眼。
一樣。
完全沒有聯系的兩個人買的兩份考題一模一樣,連答案都是相同的。
安從鳳放下心來,這說明市面上隻有一份考題。
她大概猜到些什麼,但沒有往外聲張。她將考題跟答案記下來,又沒拿它當救命稻草死記硬背,隻是知道考什麼,跟具體答題方向就行。
等青郎挑完一方上好的端砚包好遞過來時,安從鳳才把考題還回去,“我信我自己,我希望你也相信我。”
青郎微微一怔,笑了。他覺得安從鳳自信時的樣子像是在周身鍍了層金色光暈,讓人移不開視線。
“那這方砚臺便送你,是我……”青郎眼睫落下,颧骨泛起一層薄薄紅暈,“是我的心意跟祝福。”
安從鳳從懷裡掏出銀子,伸手拉住青郎的手腕,將銀子放在他柔軟的手掌中,然後推著他的手指將手虛攏起來,“收著。”
安從鳳離開許久,青郎都沒從剛才那份觸感跟體溫中回過神,抱著手掌貼在胸口,甚至大膽的想,如果自己和離呢……
可和離的自己,什麼都沒有,更是配不上她。還不如現在這般,她缺個筆墨紙砚什麼的,還能偶爾過來一趟。
青郎的想法安從鳳一概不知,甚至連他的容貌,在安從鳳抬腳跨出店鋪門檻的那一刻就遺忘在腦後。
她往客棧走,同時找來幾個好友,“慷慨無私”的將自己看過考題一事分享給她們聽,隨後又在她們一聲又一聲的“安姐”中,將考題和答案告訴她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考這個。”
安從鳳雙手舉起,神色頗為無奈,“我隻是拿你們當自家姐妹,這才多嘴提起,若是明日考的不是這些,你們可不能怪我啊。”
她說完又有意無意的補充一句,“不過有人說,這行文風格跟吳思圓吳大人有些像……”
“那還懷疑什麼!”有人激動地拍桌子,“背啊!”
她們將來的前途可就靠這個了!至於公平跟不公平,誰在乎呢。既然有捷徑,就算踩著別人的腦袋也得往上爬。為官之路本就是削尖了腦袋的事情。
安從鳳跟她們一起看書,心中想的卻是,不知這份考題,吳思圓吳大人的女兒吳嘉悅見沒見過。
她想,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水越渾,她的機會越大。
安從鳳從小就沒吃過什麼苦,一生順風順水,所有好事像是都發生在自己身上。
比如她隨便看看書,就能得了個小三元。比如她隻是隨意笑笑,那些男子就不要錢似的賤兮兮地往她身邊湊。
鄰家的弟弟、家對面住著的哥哥、江湖上的小公子、客棧掌櫃的兒子,以及剛才那個有婦之夫,安從鳳覺得,隻要自己願意,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自己解開衣帶躺在她床上。
可安從鳳要娶的,是那身份尊貴長相好看的男子,這樣的人,才能做她的主君助她步步高升。
至於其餘男子,隻要她有了功名有了銀錢,在京中立住腳,什麼樣的男子抬不進門?
像她這般長得好看又聰明的女人,就該左擁右抱然後生一堆女兒。
現在她缺的,是如何在京中立住腳。
至於功名,安從鳳從沒懷疑過自己,她甚至有種預感,自己能六元及第,那狀元之位就是她的。
安從鳳已經在物色合適的投靠人選,比如空有架子但已經沒有實權的安國公府。安國公的嫡孫趙錦鈺很符合她主君的人選。
位高,貌美,但沒實權,方便掌控。
提到貌美,安從鳳又想起柳盛錦,那清凌凌一般如冰似雪的男子,才是她的心頭好。可惜如今柳家落敗,利用不上不說,有可能反被拖累。
如果柳盛錦還是貴君的庶弟,安從鳳會毫不猶豫對他展開追求。
畢竟柳盛錦背後有貴君為靠山,容貌好看,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是個庶子,出身卑微這一條可能是他的心頭刺,將來更好把控。
除此之外,安從鳳感覺吳嘉悅也是可以結交一二,通過她跟吳思圓吳大人攀上關系。
如果實在不行,太君後的娘家程家的程平妤,也是一塊尚且能用的踏板。
聽聞此次秋闱,程平妤又參考了,如今得到答案,恐怕在府裡已經興奮到發瘋。
莫說程平妤,現在這滿京城,誰不在瘋狂背考題呢?
大司學習氣氛如此高漲,身為大司的皇上,司芸沒有半分欣慰跟高興,甚至出奇地憤怒。
“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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