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蕭錦琛還要同她討論政事不成?就是蕭錦琛想討論,許多實行的新政舒清嫵也不可能清楚,想討論也沒話題說。
不過如此想來,前世蕭錦琛也曾問過她些許政令,大多都跟民生有關,這舒清嫵能答上,如今看來倒也不算特別異常。
如此一想,舒清嫵便頗為坦蕩拿起折子,似乎不怎麼害怕蕭錦琛翻臉不認人。
他還算是個很有原則的君子,說一是一,他讓舒清嫵看,舒清嫵看了一準不會出事。
於是舒清嫵便很自然地舉起折子,定睛一看,隻見上面寫了八個字“如保赤子,心誠求之”。
舒清嫵一開始沒有看懂,半響才明白過來。
“陛下,這是殿試題目?”
蕭錦琛放下手裡的折扇,回到御案邊坐下,認真看向舒清嫵:“會試的題目還未全出,隻能等考完之後才拿給你看,但殿試的題目是朕親筆所寫,已同文淵閣討論過,現在想問一問你的意見。”
這一回,舒清嫵幾乎都要驚掉下巴。
“陛下問……臣妾的意見?”
蕭錦琛理所應當點了點頭:“正是如此,你既學過四書五經,又正經在書院讀了預科和經科出來,雖未曾特地訓練科考,這點見地應當也是有的。”
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清楚,麗嫔娘娘這些都學過,又不算事徹底的讀書人,她來提意見是最好的。
這個體驗,其實很是新鮮。
舒清嫵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坐在乾元宮的御書房裡,同蕭錦琛一本正經商討政事。
她低頭認真看了看這八個字,想了想道:“陛下,臣妾以為此題很是得當,大齊立國近二百年,如今已達國力頂峰,舉國內外皆是安定,對於如今的百姓來說,現在的生活最為富足安逸,但對於朝廷來說,卻從來不是安逸之時。”
兩個人隔著寬大的御案,明媚的正午陽光透過雕花隔窗飄灑進來,點亮了他們年輕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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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和煦的春風拂來,帶著早春醉人的微醺,舒清嫵抬起頭,目光淺淡,毫無波痕。
她淡然地看著蕭錦琛,似乎不覺自己到底說了什麼,態度坦然而誠懇。
蕭錦琛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他發現,隻要她在身邊,他不是太過平靜,就是分外激動,總歸不能平常心以待之。
他用那雙常人不敢對視的漆黑眼眸緊緊看著舒清嫵,突然發現她似乎比之
前見的時候要略胖了一些。
不,也不能說是胖。
在他眼裡,舒清嫵一直都是瘦瘦小小的,臉蛋兒隻有巴掌大,纖腰不盈一握。那日在聽竹閣上,舒清嫵不小心摔下樓來,蕭錦琛曾經抱過她。
比他想象的還要更輕巧許多。
因此,蕭錦琛覺得她比以前胖了,並非是說她整個人胖了幾圈,而是覺得她更瑩潤一些,氣色也比之前要好了許多。
大抵是這些時候將養的好,人也精神,才顯得如此朝氣蓬勃。
舒清嫵倒是不知蕭錦琛都在想些什麼,她思考片刻,繼續道:“曾經有大儒之言,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興亡皆在帝王一念之間,而苦卻皆為百姓。”
賀啟蒼一聽她說這個,差點沒把手中的拂塵扔到地上去,這位麗嫔娘娘膽子可真大,便是文淵閣的閣老們,也不怎麼在陛下面前如此暢快直言。
然而嚇壞了賀大伴的麗嫔娘娘卻已然淡定,她繼續道:“陛下這題最是切中要害,世人皆看盛世,皆嘆富饒,卻看不到繁盛之下的枯骨,看不透盛世之下的悲涼。”
“越是盛世,對父母官的要求也就越高,隻有他們能保赤子之心,方能延續盛世。”
舒清嫵一語中的,道破要害。
此題看似簡單,淺一層為保民如保赤子,實際上也要以赤子之心治國,不忘科舉為官的初心。2
赤子二字可為民,也可為官。
舒清嫵雖從未做過殿試題目,但她卻了解蕭錦琛,他所求的隻有百姓安居樂業而已,如今看似四海清平盛世繁華,實則大廈將傾,一旦松懈,便會如同空中樓閣,一切繁華皆是曇花一現。
因為年輕,也因為先帝時刻諄諄教誨,蕭錦琛從不敢有一絲松懈。縱觀史書,有多少盛極必衰的先例?
舒清嫵所言句句都在蕭錦琛心坎上。
他下意識坐正身體,炯炯有神地看著舒清嫵,似乎在探究,又似在尋找著什麼。
舒清嫵微微抬起頭,目光同他的對視在一起,卻是絲毫不退縮。
蕭錦琛突然笑了。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笑過了,那張笑臉並不怎麼好看,卻讓人很容易就放松心神。
皇帝陛下的笑容仿佛定心丸,賀啟蒼一下子就不慌了,忙上前給帝妃二人續茶水。
舒清嫵從頭到尾都沒慌過,她看蕭錦琛不說話,便問:
“陛下,臣妾所言可對?”
蕭錦琛目光微閃,他舉杯抿了口茶,然後才道:“麗嫔以為呢?”
“臣妾以為,”舒清嫵抿嘴笑了,“臣妾以為,臣妾答得很好。”
在做學問這件事上,舒清嫵還真是頗有些自信,一來在家中時曾用心學過,二來前世兩人雖沒多少相處時候,但蕭錦琛確實也曾跟她談過很多次前朝政事,他的見解和抱負,舒清嫵是很清楚的。
如此一來,要應對蕭錦琛的問
題,又怎麼不能得心應手呢?
蕭錦琛臉上笑容不減,舒清嫵不是朝臣,不是外人,她是他的妃子,是屬於他的女人,這種理解和見地,讓蕭錦琛心情分外愉悅。
這麼多年以來,除了父皇,頭一次有親近之人會如此了解他。
蕭錦琛倒不會為這樣的事情所擔憂,他也不害怕被人看透,這題目他出得很刻意,但凡知道這些年的政令且用心琢磨的,都會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舒清嫵雖然對政令不那麼熟悉,卻到底是枕邊人,以她的聰慧,猜到並不難。
不過,卻也讓蕭錦琛頗為震驚。
她猜到不難,能把思路表現得這麼清楚,能把他的意圖全部解析出來,卻也並不簡單。
蕭錦琛收起笑容,他嘆了口氣:“麗嫔聰慧也。”
舒清嫵問:“陛下,若是臣妾做這一道殿試題,能得什麼考評?”
殿試一般要一兩個時辰,需要根據考題把整篇策論寫完,然後把名字封住,由皇帝陛下依次評判。
同會試不同的是,殿試的答案不需要封抄,蕭錦琛也想要看一下舉人們的字跡,字跡特別差的也不能被評為優等。
舒清嫵這麼問,純粹是在沒話找話。
不過蕭錦琛還算給面子,他道:“若是麗嫔娘娘能把一整份策論寫完,朕才好評判對錯好壞,如今看來,半步踩在優等上。”
說正經事,舒清嫵心態也很放松,她淺淺笑了:“那等會去午歇起來,臣妾就好好答一答題,有空就給陛下看。”
對於舒清嫵,蕭錦琛還是很放心的,知道她不可能把考題到處亂丟,也知道她的倆個弟弟連秀才都沒中,更不可能殿試,因此便隨口答應:“尚可。”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就到了午膳時分。
蕭錦琛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今日就去聽濤閣用膳,天氣晴好,最適合賞景。”
舒清嫵說:“是。”
兩個人往外走,一開始並未多言,倒是蕭錦琛想起之前的事來,問她:“可跟你家裡去了書信?”
舒清嫵點點頭,道:“其實臣妾同家裡的三叔和三嬸還是有些情分的,倒是想見一見他們。”
她一邊說,一邊看蕭錦琛:“臣妾去信,道頗為關心家中子弟考評,卻又不忍父母長途跋涉,便讓三叔並三嬸進京等待宣召。”
能見相見的人,就不見不想見的,這家
書發回去家中肯定頗為不滿,但她已是麗嫔,盛京同柳州又相距甚遠,她母親便是想鬧,也一時半會兒鬧不到她面前。
這就很好了,等三叔三嬸來了盛京,舒清嫵耳提面命一番,以後家裡的事就不用再如何操心。
蕭錦琛之前說得很對,既然割舍不開,就想盡辦法讓他們提前老實,隻要不鬧事不作妖,不惹自己心煩,全可當他們不存在。
當然,該給的她依然會給,隻是不會在讓他們所需無度。
思及此,舒清嫵對蕭錦琛道:“臣妾還要多謝陛下,若非陛下扶照,臣妾這幾日也不能如此心情舒暢。”
“自從知道不用再度面對他們,真是狠狠松了口氣,就連心都飄起來,不跟以前一樣沉甸甸的。”
蕭錦琛回首看她,看到她眉目舒展,繾綣的陽光在她潔白如玉的臉頰上停留,留下溫柔的痕跡。
“你能想開便好。”蕭錦琛如此道。
“朕曾用很長時間來學習如何釋懷,到了如今,已經不會為不重要的人再憂心傷情,”蕭錦琛的聲音淡然,“隻要能釋懷,你就會發現日子會更輕松許多。”
這話其實是在說太後,作為親生母親,蕭錦琛難道真的對她毫無崇敬?
在年少無知的時候,蕭錦琛也曾幻想過母親的關愛,也曾想過母慈子孝。
可是殘酷的現實一次又一次擊潰了他的期盼,等到略長大一些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母親可以是親人,也可以隻是一個身份。
他是皇子,馬上會成為太子,將來還很有可能成為皇帝。
他不需要為這種人太過傷懷,也不需要把精神都放在無關緊要的地方,他隻要好好學習,努力成為優秀的皇儲,讓父皇滿意,讓天下朝臣百姓放心,這就足夠了。
他曾經如何安慰自己,現在就如何安慰舒清嫵。
但這話聽在舒清嫵的耳朵裡,卻有更深的一層意義。
原來,她曾經是那個不重要的人。
說舍棄就可以舍棄,說釋懷就可以釋懷,在她還未閉眼之時,想立新後就立新後。
真是,皇威浩蕩啊。
她應當正視自己的身份,看清自己在蕭錦琛哪裡到底屬於什麼樣的人。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都是枉然和無用的。
舒清嫵淺淺勾起唇角,壓著嗓子說:“陛下所言甚是,臣妾受教。”
臣妾真心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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